看到这种目光,博鲁心中虽然愤恨欲狂,但却无法辩解,立马下令几个千夫长带人去找到敌人弓弩的所在,意图挽回危局。
可惜,敌人没给他这个机会,没等这些千人长找到敌人,数量更多的弩箭和喷筒就落入他们的队列中,还有一种喷着火的弩箭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就发生了爆炸,不仅飞射出伤人致命的铁屑,还飘散出一种味道十分清香的烟雾,人马闻到之后,不到一刻就浑身发软,动弹不得,而且此烟还风吹不散,有越来越大之态势。
这还不算,对方还向他们发射出一种陶罐,这种陶罐落到地上就破碎了,流出一种非常难闻的油体,不少人更是连人带马的被打个正着,不仅受伤不说,浑身还被这种黏糊糊的液体所沾染,让他们好不难受。
不过也只有一刻的难受,一阵极为突然的大火就在此时燃烧起来,整个大地还有那些沾染油料的骑兵身上,猛然窜起半人高的火苗,其火焰之迅速猛烈让人完全无从想像。
不到一刻,落入火焰中的骑兵就在惨叫中化成了焦炭,还没有被波及的蒙古兵赶紧策马逃开,因为缺乏组织,蒙古兵的整个队列很快就被分成无数个小队伍。
从丰济镇的火箭毒烟,到这种火油的燃烧,整个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下呼吸,一连串的攻击就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快的让这些蒙古兵无所适从。
而此时从丰济镇中已经冲出了为数不少的蒙古兵,一看外面竟然燃烧起这么大的火光,很自然的想到己方被敌人给伏击,大军已经溃败。一时心中更是慌乱,有些人根本就没管那么多,以为撤退命令是让他们离开这里,当下抢了马匹就跑,此举引起的后果可想而知。
看到有人带头,那些军心惶恐的蒙古兵马上如同找到出路一般,纷纷跟随,竟然四窜逃散而去。
博鲁见状,惊怒无比,不禁大声斥责起来。
就在博鲁大声喝骂之时,博鲁的帅旗周围突然出现无数头戴狰狞恶兽面具,手拿弩弓的敌人,这些敌人一出现,就对博鲁这边一通弩箭,然后拿出加长钢刀凶猛的冲杀过来,其目标直指博鲁。
此时整个战场之上的形式已经变的极为混乱,到处都是火光和毒烟,蒙古士兵的队列早就溃散,而且军心士气皆无,溃逃的士兵已成江河奔流之势,随处都可见。而被敌人分成一截截的蒙古兵虽然还有些人在抵抗,但整体上而言,蒙古的败战已成定局。
看到敌人被自己的亲卫队拦截住,博鲁也看清了整个战场的形式,无奈中,他只得下令全军再次撤退,意图等到后方整顿队伍之后再来,这也是蒙古惯用的战术。
胜则猛追,败则速逃,充分发扬骑兵的机动性。
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后,蒙古兵逃跑的势头越发不可阻挡,一时整个平原上都是蒙古人策马逃跑的身影。
在护卫队的拼死保护下,博鲁逃回了己方大营,惊魂未定之际,大营外突然又飞射来一批又一批的弩箭,而且还有数量不少的火毒烟箭,火光和毒烟又迅速在大营中扩散开来,此举又使得还未安定的蒙古兵军心大动,一些战马也于此时发起狂来,在营中横冲直撞,让情况越加混乱。
而在大营外,在一批蒙古溃败的士兵刚刚到达大营的时候,在他们身后就出现了为数过万的骑兵,这些骑兵跟随着败退的蒙古兵,趁着蒙古大营混乱的时候冲入了蒙古大营,不知他们是否有解药,这些人丝毫不为毒烟所困扰,只管在敌人密集处冲杀,纵横往复,只杀的这些蒙古人四散乱逃,溃不成军。
博鲁看到这种情况,只得下令弃营撤退,带着部队向北撤了去。
一路上,博鲁数次遭遇到敌人,几次改变方向逃跑,一时只觉草木皆兵,军心惶惑不安。
到了天明时分,敌人终于没再出现,博鲁下令部队暂时停下来整顿队伍。
经过清点,经此两役,跟随博鲁出征的五万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三万,其余之人不是战死就是失散,而且军队的粮草辎重都丢弃了,部队和马匹也疲惫不堪,更为严重的是,队伍中开始流传着一些议论,不少人对博鲁已经失去了信心。
看着队伍稀稀拉拉的排列好,而且战士身上多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博鲁眉头皱了皱,也不好多说什么,下令继续撤退,争取尽快的离开险地。
队伍又开拔了起来,不过此时的速度却放慢了下来,在长时间没有发现敌人之后,不少人甚至开始在马上打起盹来,一种散漫开始在蒙古兵中蔓延起来。
就在此时,打头的蒙古兵突然发出一声兴奋的大叫,然后策马冲了过去,后面的蒙古兵张望之下,竟然看见一队似乎是客商的队伍正抛弃掉马车,策马逃跑。
这个发现让闷了一夜的蒙古兵兴奋起来,不少蒙古兵开始去追逐,不想此时对方竟然射了几支箭过来,当场就让几名蒙古兵从马上栽了下去。
见到对方竟然敢反抗,这些蒙古兵发出野兽般的愤怒吼声,一大队的蒙古兵脱离了队伍开始追击。
这些人的骑术也很高明,辛苦一夜的蒙古兵竟然一时追不上,一些蒙古兵搜查了马车之后,将一个放有书册文稿的包裹上交给博鲁。
当博鲁翻看了这个包裹后,竟然发现有一封用金文写成的公文,是金国给一个叫南力的红袄军将领的册封公文,将他招安为招讨使,协助金人抗击蒙古。
这个发现让博鲁精神一震,认为这个南力可能就是让自己吃鳖的那个人,当即下令全军出动,务必要活捉那几个人。
大军随即又奔驰了起来,四处围堵那几个逃跑的人,不知不觉的来到一处低洼的地方。
一到此地,蒙古人的一些战马就不再迈步,只顾低下头吃起东西来,当后来的蒙古兵赶到之后,他们的战马同样如此。
奇怪之下,一些蒙古兵看向地上,发现这里竟然布满了一些黄豆,而且这些黄豆可能被加工过,正在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香气。
闻到这种香味,不要说这些一夜没有进食的战马,就是那些惯于挨饥忍饿,辛苦奔劳的蒙古人也觉得肠子打搅,口生馋涎。
不过这些蒙古人也不苯,很快就明白这肯定是敌人的阴谋,当下就对战马一阵狂刺乱鞭,意图使其离开这里。但这些战马任凭你如何摆弄,就是不开步,而且还有几匹战马叫了几声,引得更多的战马跑了过来。
不到一会儿,大部分的蒙古战马就聚集到此地,开始放怀大吃,连带的那些蒙古兵也被驮来,引得这些蒙古人大惊失色,纷纷对自己的战马又拉又打,更有脾气暴躁的甚至用刀背在猛烈敲击马股。这些举动自然引起战马的反抗,或拼命的乱跳,或以后足着地,或胡乱的狂奔,一时好不热闹。
博鲁看到这一幕,心中又气又急,又大声的呵斥起来,让那些将领尽快的约束住队伍离开这里。
但没等这道命令得到贯彻,‘轰隆隆’,似如闷雷般的声响就传入博鲁和那些蒙古兵的耳朵中,在战马突然不安的嘶鸣声中,一道狂奔的流水向着他们狂涌而来,看到这一幕,博鲁和蒙古士兵脸色一下变的煞白,一时呆愣住了,眼中闪过一种绝望。
就在他们的目瞪口呆中,一道接一道的狂猛巨浪迅速的吞没他们,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的将他们连人带马的冲翻了下来,然后无情的覆盖了他们,巨大的水声传出老远,似乎整个天地都只听闻此刻的水声。
在这种自然之力下,人类显得如此无助和无能,甚至连个反抗都不可能,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和残酷。
这些蒙古兵十个有九个不会水,落入水中的结局可想而知,不少人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消失在浪峰中,还有一些人在水中奋力的挣扎,做垂死拼搏,更有些战马还带着主人在水中泅游。不过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浪峰之下,无论人畜都无力回天,很快就被汹涌的流水带走,消失在浑浊的浪涛中。
就在蒙古兵陷入灭顶之灾的同时,在远处的高坡上正有一队人马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为首的赫然正是一脸平静的彩云,在她的身后还站立着严西。
此时严西正用钦佩的目光看着身前这位美丽的统帅,脑海中只闪过曾经看到过的一段话‘凡战者,以正和,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周而复始,日月是也。’。
严西这次看到了彩云指挥整个战斗的过程,开始不解,甚至还有些怀疑对方的判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见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不仅怀疑尽消,他也渐渐的明白过来。但越是明白,他就越是对彩云佩服,近而甚至产生一种类似崇拜的心理,这以他的性格来说,是极为难得的,他在以前甚至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对一个人如此折服。
这个美丽的女人到底还有何等的本事?能够让这样一个女人甘心为其效劳的淮王又是如何?
“严将军,你即刻带人搜索对方漏网之人,对方如不投降,杀!”语气中有种冷冽的冰寒。
这个声音让严西的脑中一清,条件反射的答道:“是,末将立即去办!”说完,转身就去召集队伍,准备捕杀幸存的蒙古人。
在严西走后,彩云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阵迷茫,有些不自觉的摸摸脸,喃喃自语道:“我是怎么了,这个真的是我吗?”看到被大水吞没的那些蒙古人,她眼中迷茫似乎越发浓重了。
这次多番设计,终于将敌人诱入河流故道,然后一举淹没,顺利的解决掉对方,解除了济南府的最大威胁,并让洛口镇的敌人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极大的方便了今后的行动,可以说取得了一次非常大的胜利。
可自己为何仍然不开心,难道是因为那个梦吗?那座燃烧的高楼,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为什么我会感觉到熟悉,为何我始终看不清他们的相貌,他们到底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我梦中?
为什么?
无数的为什么让彩云突然觉得有些眩晕,好像很多的画面在脑海中出现,但自己却又什么都看不清,如同蒙了一层纱布一般,就在自己想揭开纱布的时候,却发现手臂不够长,这种感觉让人极为难受。
“公主,你又觉得头痛了?”一声轻柔的问候让彩云瞬间就恢复了清明,迷茫的眼神又变的锐利清澈。
看看身边的紫云,彩云微微轻叹道:“最近不知怎么的,老是觉得不舒服。”说着话锋一转:“这边的战事已经结束,你通知下去,让部队集合,以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离开济南已经有几天了,如果那边的敌人发现真相就危险了。”
紫云应了一声,然后关心的说道:“小姐,你也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要总顾着打仗!”
彩云微微一笑,亲切的说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紫云现在也有些敬畏彩云,不敢再多说,转身就去传达命令。
紫云离开后,彩云又看了远处奔流的河水几眼,然后转身离开这里。
严西此时带人已经追杀了数百个蒙古兵,在深心里,严西是极为痛恨这些蒙古人,当初他们在山东做的事情,让严西现在想到还想吐,如果不是彩云的吩咐,他肯定连问都不问就下令诛杀。
不过,这也没多大差别,很多的时候,他都没给对方过多考虑的机会。
“将军,将军,我们抓住了一个蒙古将军!”一个士兵的话让严西精神一震,连忙下令将此人给带来。
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跌跌撞撞的被带了过来,肮脏破乱的军服,多处还在流血的伤口,披头散发的摸样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淤青,而且还有一种疲惫,显得极为狼狈。
“你叫什么名字?”严西坐在马上斜着眼睛看着此人。
“我是河北经略使张柔之子,名若水,我要见你们的统帅!”张若水的声音还是显得那么阴柔,而且还添了几分无力。
“你是张柔的儿子?”严西并没有取笑对方阴柔的语调,问起最关心的事情。
“正是!”语气虽然不太有力,但表示肯定却是无疑。
严西沉吟了一下,突然说道:“将此人带到火凤将军处!”
“你们是火凤将军的人马?”张若水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惊愕。
严西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你去了自然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带走!”
在张若水被带走之后,严西又继续去执行他的任务,而且比刚才更加细心,生怕漏掉了对方残存的重要人物。
张若水被带到彩云那里的时候,彩云正拿着一把战刀在观察,据说这把战刀是敌人统帅的,彩云一时好奇就拿来看看。
张若水见到彩云后,先是一怔,当看到彩云手中的战刀,张若水的神情大变,彩云自然注意到这个变化,轻轻的将战刀放到面前,低沉的问道:“你是河北经略使张柔的儿子吗?”
张若水定了一下心神,肯定的说道:“当然!”
彩云听到对方那种阴柔的声音,心中微微一怔,仔细的观察了对方一番后才再次开口道:“可有凭证?”
“现在没有,不过你们只要找一个蒙古人一问就知!”张若水回答的非常快,完全没有半点迟疑,在他此刻心里,对彩云的疑问也十分多。
彩云平静的说道:“本将军自然会做的,不过你为何要见本将军?”
张若水看着彩云,微微有些急切的说道:“你真的是那位火凤将军吗?你不是应该在济南府的吗?”
彩云扫了对方一眼,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声东击西的策略并不高明,本将军只是将计就计而已。这把战刀是谁的?”
“博鲁大将军的!”张若水回答之后才愕然的看着彩云,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诈了他一下。
“果然是博鲁的,本将军问你,这次领军攻打山东的是博鲁吗?”彩云紧紧的盯着张若水,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
张若水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过了一会儿才似下定决心的说道:“不是,而是蒙古的四王子拖雷,他如今正在洛口镇!”
一听竟然是蒙古的一位王子,彩云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问道:“这位拖雷王子为什么要来攻打山东?”
张若水露出苦笑的神情说道:“拖雷王子认为山东是如今金国最薄弱的地区,而且多为地方义军所控制,蒙古人认为攻打起来不会太费力。而且山东上接河北,下连江淮,如果可以控制山东,对于蒙古人也极为有好处!”
彩云淡淡的说道:“后面的是你自己想的吧,为何你会对本将军讲这么多?”
张若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想投靠将军!”
彩云不露半点意外的说道:“为什么?你父亲深受蒙古人的器重,而且你似乎也蒙古军中任职,为什么要想投靠本将军?”
张若水的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好半晌才说道:“蒙古人根本就看不起我们汉人,我父亲也是为势所迫才为蒙古人效力,而且女真人欺压我们汉人多时,父亲也有借蒙古人之手教训女真人之意。”
彩云虽然觉得对方话语不尽真实,但也感受到对方确实对蒙古人感到不满,想了想,下令道:“给张将军松绑,并带张将军去沐浴更衣。张将军,有些事情等会儿还要麻烦你!”
张若水被松绑之后,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才开口道:“多谢将军,不知将军有什么事情需要张某效劳?”
彩云淡然的说道:“等会儿还要烦劳将军帮助辨认一下博鲁的尸首,不过此刻,还是请将军去沐浴更衣!”
张若水呆了一呆,脸色露出一种伤感,好一会儿才说道:“多谢将军,张某一定效劳!”其出帐篷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