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继也没有废话,直接问吉田利家道:“按照先生估计,现在这些叛逆的总兵力不知有多少?尔国倭皇可以动用的兵力又有多少?”
吉田利家考虑了一会儿,才道:“按照小使预计,叛逆北条义时经过这段时间的准备,其麾下的总兵力可能已经达到二十万,至于天皇的兵力,除去防守的,大约可以动用二万左右!”
听到这个数字,除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云雄看了成大继一眼外,其余人都有些倒抽一口凉气的感觉。
本来以为倭皇至少可以为自己分担一点压力,但现在看来,能不连累自己一方就算万幸了。
看到大帐中的气氛有些异样,成大继开口道:“淮王殿下派我等来倭国,就是知道倭皇实力未足,如今叛逆虽然人多,但我军兵精甲锐,并不惧它。今日就商议到这里,善成,给吉田先生安排一处地方,让吉田先生歇息!”
吉田利家有些愕然的看着成大继,正想说话的时候,南弋已经含笑走到他身边,做出请的表示。
无奈中,吉田利家只好谢了一声,然后跟着南弋走了出去。
吉田利家一出去,成大继的面容就有些变化,先看了丁善成一眼,然后看着云雄道:“云特使,请你来说说如今倭国的情况!”
云雄站起身来,脸上不动声色的说道:“尊大将军命,其实刚才吉田利家所说,虽然并非谎言,但根据我方间谍的情报,这次在宇治川的倭人大军其实已经接近三十万,只是因为莫名原因,有大约十万的部队不知去向,很有可能就是前来神户港偷袭我军的这支倭人。
至于这次倭国叛乱的主谋幕府,根据调查,其主导人物并非现在的幕府执政北条义时,而是一个叫北条正子的女人,她据说是幕府的创始人源赖朝的遗孀,为人精明善变,现在掌握幕府的北条家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能够驱逐了源家,掌握了幕府。
在这次叛逆起兵反抗倭皇的行动中,也是她鼓励起那些幕府的勇士,拥护北条义时起兵,可以说,她是幕府中的灵魂人物,倭皇最想杀的也是此人。这是云雄整理出来的倭国现在状况的情报,请大家过目!“
随着资料传了一圈之后,大家心中开始有了点底,负责外交的房遗此时开口道:“殿下的意思并非让我们帮助倭皇完全消灭幕府,不如我们现在设法和幕府进行一些联系,然后让他们答应不攻击倭皇,依照我军现在的军威,甚有可能使的这些倭人屈服,到时不费刀兵就可以达成殿下目的,岂非更好?”
成大继在他说完之后,突然开口道:“房大人虽然说的不错,但此事却非三言两语可定,而且殿下虽然不想消灭幕府,但殿下也并不想幕府太过强大,如今就算幕府答应,但若我军一退,难保它不再次兴兵,如今唯有先击败宇治川的倭人大军,方可和其展开和谈。”
丁善成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些倭人人数众多,就算我军精锐于他,但人数上差距太多,如果不好好谋划一番,只怕胜算不大!如果深入对方内地,我军战舰火炮不能发挥作用,我军的战力也将会减低不少,胜败难说啊!”
这个问题显然也让成大继有些为难,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如今我军可以用以陆上作战的部队还有多少?”
丁善成马上说道:“我这边有二万多人,不知大将军这边还有多少?”
成大继的眉头皱了上来:“我这边也只有一万多人,就算凑够四万之数,也只及对方五分之一,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房大人,你等会儿去和吉田利家再说说,看看能不能让倭皇多出一点兵力,从侧翼牵制出叛逆一些兵力。”
房遗点头之后,成大继就让大家离开,然后和丁善成,云雄等几人走出大帐,前往军营巡视了一番。
黄昏时分,成大继让丁善成留在神户港中,然后找来南弋云雄等人一起去鱼住城,想看看独孤胜那边的情况。
原本为了保证安全,丁善成打算动用三千人做卫队,保护他们前往鱼住城,但却被成大继拒绝了,认为鱼住城和神户港并不远,而且双方有道路可通,并不需要动用如此多的士兵。
争执下,成大继最后还是带了一个五百人卫队,浩浩荡荡的开向鱼住城。
一路上十分平安,当看到独孤胜已经带人在鱼住城下等候之后,护卫成大继的士兵和将领很自然的松了一口气。
“嗖嗖嗖”,
就在此时,一阵泥翻土飞,数十个浑身黑衣的蒙面人从地上窜了出来,抬手就是一大串的四角暗器,带着一溜溜寒光的划过空中,尖锐的破空锐啸使人耳目发麻,气血为之一沉。
走在前列的士兵措手不及,一些士兵脸上被一连插中好几只飞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脸色迅速变黑,让人一看就知暗器上有毒。
而一些机警的士兵适时的将头低了下来,这些飞镖打在钢盔上,发出“铛铛”的一阵猛响,但已经无法伤害他们。
“有刺客,保护大将军!”一声厉喝,一部分士兵赶紧围在成大继身边,另外一部分士兵手中的弓弩已经对着敌人发射出去。
一时之间,“飕飕”之声不绝的响起,那些刺客同样也被对方果断的反击弄的手忙脚乱,一些人顿时被插成刺猬。
但更多的黑影从空中急跃而下,手中的长刀划出一片片的光华,奋不顾身的杀入护卫之中,使得前方的士兵陷入混战之后。一时之间鲜血狂撒,断肢肉屑满空乱舞,使得原本平静的荒野顿时成了一片修罗场。临死前的惨叫声,兵刃相撞的金铁声,愤怒雄壮的喝骂声,声嘶力竭的喊杀声,满腹怨恨的诅咒声,真是惊天动地,惨烈非凡。
虽然这批护卫士兵都是精选出来,但论及个人武力却还是不如这些刺客,在他们的攻击下,百余人的队伍竟然被他们杀的死伤狼籍,连阵型都有些松散起来。带队的将领一看不好,赶紧下令收拢队伍,只顾防守不顾其他,这才稳住了阵脚,拦住了对方。
很快,察觉到此地有变的独孤胜也带人赶了过来,对这些刺客采取了合围,并让一些善射者站在外围,只要一看到机会就开射,一连杀死了七八人。
其余刺客看到情况不好,就想突围,但刚一脱离接触,铺天盖地的弓箭就向他们射了过来,瞬间,这些人的身上至少被插了三十支的弩箭,在连声的哀号中一一毙命。
消灭这群刺客之后,独孤胜进入内围防护圈,正要问候成大继的时候,突然一声断喝传来:“当心!”
伴随着这阵声音的还有一道破空而来的森森冷芒,如同惊电天瀑,倒悬而下,更为古怪的是,如此强烈的一招刀势竟然没有破空声,连刀风都感觉不到,只是觉得这刀亮的出奇,使人连背后的人影都看不清。
刀光的速度迅快无比,在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尖已经离成大继不到一人的距离。
最快反应过来的还是出声示警的云雄,他一把抓过一个士兵的盾牌,运足功力的甩了上去,相差一线的拦截住这道刀光。
“砰”的一声巨响,盾牌被劈成了两半,但刀光也出现刹那的停顿。
成大继身边的高手护卫趁着这个机会,兵刃出鞘,划成一道罗网的向着刺客迎去,堪堪拦截住他。
虽然这些护卫个人武功略微逊色一点,但他们合力之下,却成功的拦截住这名刺客,使得这名刺客怒吼连连之余却又冲不开他们的拦截。
就在此时,这名刺客突然刀锋一变,竟然舍弃自己的防护,在血光飞溅中,硬挨了对方一剑之后强行突破对方的拦截,来到成大继的头部上空。云雄微微一笑,双手化成漫天的掌影,带着沉闷的破空声迎了上去,一下就封死了他所有的进攻路线。
这名刺客大吼一声,然后人刀合一的凶猛劈了过来,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人闪中,怒吼和低喝不断的响起。
“砰砰!”几声之后,两道人影交错而过,其中一道人影突然双手一阵挥舞,飞射出几点寒星,也使得自己空门大露。另外一人显然没防到对方这招,大怒下一脚踹在此人的胸膛上,将其踢的老远,整个胸膛都凹陷了进去,看样子是活不了了。
偷袭,破盾,硬攻,拼死,这名刺客在不到短短数息之间完成这一切,快的甚至让绝大多数人连反应都来不及。
当云雄落在地上的时候,一扫之下竟然大惊失色,成大继此时面色惨白,一道四角形的暗器正中其肩膀。
还没等所有人有所动作,成大继身体突然一阵摇晃,然后猛然的跌倒下来。这个变故让所有人一下都呆住了,怔了一下,才猛然扑了过去,高声呼喊起来。
日薄西山,夕阳余辉反衬着江水,呈现出万道霞光,红艳迷人,有种艳丽刺眼的美态。
宽阔的江面上,不少船只或上或下的穿梭其上,因为看到天色将黑,这些船老大都显得有些着急,挂帆直行,速度显得颇快,其中一艘从上游下来的三桅大船尤为引人注目,特别是船舷两边不时可见一些人对两岸指指点点,使得此船在江面上颇为异类。
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这船是江面上跑运输的船只,一般下舱装货,上舱装人,客货两用。
而岳雨此时就站在船上右舷栏杆处,望着天边的落日默然出神,似乎沉醉其中一般,直到身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岳雨才转过头去微笑着说道:“杨大哥身体不适,为什么不在船舱中多休息休息!”
脸色有些差的杨沃衍摇头道:“多谢岳老弟关心,为兄现在已经不碍事了,难得乘一次船,如果不看看江上的风景,那才让人遗憾!”
郭风在说服杨沃衍去见淮王之后,就将他引荐给岳雨,让岳雨带他去见淮王,直到见到岳雨的那一刻,杨沃衍才明白到自己败的其实并不冤。
在岳雨接到建康的任命之后,岳雨就和余介进行了交接仪式,卸任了红龙军团的军团长,并将建康的任命通报整个红龙军团,然后收拾好行装回建康。虽然此时岳雨已经贵为宋国武将第一人,但他此时却没有了任何军职在身,再加上时间也不是很赶,岳雨就换穿成便装,秘密的抵达川中,搭乘客船前往建康。
为了更好的说服杨沃衍,岳雨也带上他一起动身,加上两个贴身护卫,一共四人前往建康。一路上,岳雨和杨沃衍畅论兵法,互相交流带兵心得,岳雨还教了杨沃衍沙盘推演,两人多次摆沙为战。
经过多次模拟交锋,杨沃衍始终无法占到岳雨的上风,几次落的全军覆没的局面,在其开始信服之后,岳雨也打铁趁热的将一些淮王主张的用兵方法教导于他,并对他谈及现在宋军中推广的新式练兵方法,使得杨沃衍惊讶之余又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听到这些都是淮王一力主张之后,杨沃衍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经历了冷漠,好奇,不服,信服直到如今的敬服,特别是知道郭风竟然是淮王一手调教出来的后,杨沃衍对于淮王已经出现一种热切的期盼,有些从心底想去了解,这个一手创造了大宋奇迹的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做为一个将领,杨沃衍和其他将领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是那种肯为自己守护之人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优秀将领,如果能够获得其心,其定然是一位忠臣良将。
在和岳雨的交往中,他们两人发现对方有许多地方和自己相同,不同的是,岳雨的运气要比杨沃衍好,因为他效忠的对象十分信任他,使得他可以尽展手脚,取得让人瞩目的成绩,比之杨沃衍来说,可谓天壤之别。
就在这种将心比心的交往中,杨沃衍的态度也出现明显的变化,到达川中的时候,在岳雨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就开始兄弟相称,最为值得一提的是,杨沃衍的思想也出现了转变,已经隐约的接受了岳雨的招揽,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心情已经有了微妙的转变,毕竟宋国才是和其同根同源,在感情上更容易接受一些。
经过几天的适应,杨沃衍此时对于乘船的反应已经不是那么大了,因此才走出来找岳雨聊聊天。
岳雨听到对方的回答,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一指天边的落日道:“杨大哥这么说,小弟也觉得心有同感。杨大哥请看,江中看落日,的确又是另外一番感受,能够见此奇景,也算人生一大快事!”
杨沃衍也点头赞许,不再开口,和岳雨一样,静静的看着落日,用心去感受蕴涵其中的动人之处。
等天边只剩下一片红之后,岳雨和杨沃衍两人才心满意足的出了一口气,大叹过瘾。
杨沃衍更说道:“如果不是岳老弟乘船,何能看到如此景象!”
岳雨摇摇头道:“此景象还非绝佳,等杨大哥看过三峡之后,才知人间胜地实在数不胜数!”
杨沃衍有些向往的说道:“早年曾经听人说过,长江三峡一带险峻雄伟,一水劈山,为天下一绝,不想如今到有机会见识见识!”
岳雨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大宋土地繁华兴盛,定然不会使的杨大哥失望而归!”
杨沃衍若有所思的看看岳雨,沉默了一会儿才突然说道:“岳老弟,蒙你不弃,称呼我为一声大哥,既然如此,大哥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岳雨颔首道:“大哥但问无妨,岳雨定然竭尽所能的回答大哥!”
杨沃衍摆摆手道:“老弟误会了,为兄不是想问你兵法计谋,而是自从和老弟结伴同行之后,为兄经常发现老弟神情中带着一种落寞,似乎有一件事情让老弟十分伤神。照道理说,老弟出身名门,少年得意,深得上者信任,可以尽情施展才华,其成就也是让人难望项背,绝对可说事业有成。如果为兄没有猜错的话,老弟当不是为这些事情忧心,是否是为了感情之事?”
岳雨有些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对对方的判断能力又增加了一点认识,看来对方对于人情世故之事也有自己独到的观察方法。
只是自己的这个事情却不好开口!
正在犹豫间,杨沃衍再次开口道:“如果老弟不方便说,就当为兄我没问过,不用往心里去!”
岳雨叹了一口气:“不是小弟不想说,而是小弟不知该如何说,等会儿就要到夔州,到时船会在那里进行过三峡前的补给,听船老大说,此船会停靠二夜一天,到时小弟和大哥一起上岸玩玩,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大哥说说小弟的一些事情,老实说,小弟对于这些事情实在是感到心如乱麻,无从下手,很想听听大哥有什么意见!”
杨沃衍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如此甚好,少年人对于情是最难把握住,希望老弟不要重蹈为兄的老路!”
岳雨有些意外的道:“难道大哥也有一些伤心往事?”
杨沃衍看着远处的天边,似乎回忆的说道:“好多年了,那个时候为兄和你差不多大,喜欢上了一个富家女子,但又不敢对她有所表示,只好每天等她出来的时候偷偷的跟着她,希望能多看她两眼。直到有一天,她一个人偷偷的独自出来,几个无赖想调戏她,我冲上前去解围,但无意中打死了对方一人。
不久,我就被官府抓住判刑,发配到边疆充军屯田。临走前,这个女子竟然来给我送行,那个时候她对我说,‘你既然有勇气救我,为什么没有勇气将话对我说清楚!’。我当时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到最后我还是一言未发的被官差给带走,成了一名戍边的兵卒。“
杨沃衍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伤感,充满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寂寥。
“那大哥后来有没有回去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