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雨听后,沉吟一下,突然问道:“是船老大让你来的吧?”
苗姑姑眼中的愕然一闪而过,连忙掩饰的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看到两位气质高华,故而猜测两位在官府中地位不低,因此想请两位帮忙。虽然我十八峒人少力弱,但却zhan有地利人和,如果官府威逼过甚,到时鱼死网破都非大家所愿,还请两位帮忙!”
岳雨考虑了一下,突然说道:“此事不难,如果等会儿真有此事发生,我们定然不会袖手!”
苗姑姑大喜,脸上露出动容的笑容:“多谢,我十八峒定然不会忘记两位的帮助,如此我就不打扰两位用餐!”
在岳雨微笑还礼中,苗姑姑起身离去。
她一走,杨沃衍就说道:“此女的话语中多有不尽不实的地方,你为何还要答应她,难道不怕她有什么诡计?”
岳雨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反到面色严肃的思索了好一阵子,才缓缓的开口道:“十八峒的这位总峒主不可小看!”
杨沃衍不解的问道:“你为何如此说?难道你见过这位总峒主?”
岳雨摇头道:“非也,只是从这位苗姑姑讲述中了解到的。要说十八峒没有自立之心,只怕很难让人相信,但大哥请想,殿下要对川境异族动手,此事都还是你我的猜测,而这个十八峒却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一些端倪,而且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抗衡,竟然预先谋求解决之道。能够如此见微知著,明辩形势,能屈能伸,岂是一般人所能有的,只是不知他这次派人到建康到底有什么目的?”
杨沃衍听后,反到露出钦佩的表情:“老哥我只想到这个女子说十八峒绝无自立之心,只是在欺瞒我们,没想到老弟就已经看到背后的东西!”
岳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只是我爱多想吧,只是此事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过于多想,一切随机应变,看看这个苗姑姑到底想干什么!来,大哥请吃菜!”
杨沃衍也没再多问,和岳雨说起一些轻松的话题,两人相谈甚欢的结束了这次午饭。
午饭过后不久,船老大就匆匆的跑到岳雨的舱中说道:“这位客人,江中有几艘官家的战船前来问讯,不知客人如何看?”
岳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点破,径直的说道:“去看看吧!”出去的时候,又碰上闻讯赶来的杨沃衍,几人一起来到船头。
此时江中确实出现了几艘战船,其中一艘还在不断的逼近客船,并打出江上通用旗号,要求客船靠边接受检查!
岳雨极目看了战船上站着的几个人,只认得那个巴山帮的管事巴图,在他旁边站立着一个穿着军服的将军和两个文官模样的人。在他们身后,就是数十个执刀拿枪的士兵。
没等客船上的人说话,战船上那名将军就高声说道:“知府大人闻得你们船上有十八峒的人,故让主簿大人协同巴山帮的证人前来检查,速速停船,将十八峒的人都叫出来!”
船老大一边让人将两艘船上搭上跳板,一边不住的和战船上的几个人说着好话。此时苗姑姑和乌尔玛也已经走了出来,那条小红蛇还盘踞在乌尔玛的肩头,不过此时船上的人都被船工关照过,所以都没有走出来,不怕吓着他们。
苗姑姑到来船头之后,先对岳雨和杨沃衍两人友善的点点头,然后站到一边,右手有意无意的将手中的包裹抓紧,乌尔玛还是大大咧咧的和岳雨杨沃衍说了一声,然后看着战船上的人走了过来,目光中充满着不屑和愤然。
那名将军并没有过来,只有那名文官模样的两人,以及巴图走了过来。
走近后岳雨才发现那两名文官模样的人,年纪约莫在四五十岁之间,相貌极为相似,让人很容易就猜测到两人应该有亲缘关系,而且他们显然是有功夫在身,走在摇晃的跳板上身子还是很直,并没有任何倾斜迹象。岳雨扫了一眼巴图,发现他正看着苗姑姑和乌尔玛,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来人一上船,为首的一人看都不看其他人,径直对着苗姑姑就开口说道:“我是夔州府主簿刁兰明,听说有十八峒的人私自出山,并且携带违禁的宝物,故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检查,请你们二位将包裹打开!”
苗姑姑按住了想发作的乌尔玛,看到船老大此时也露出无奈的眼神,只好看了一眼岳雨,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原来是刁大人,久仰,小女子和侄女有事前往建康,不知刁大人何故要查问我们?”
刁兰明嘴角浮现出冷笑:“笑话,你们十八峒图谋不轨,有背叛朝廷自立之心,川中之人谁不知道?不仅朝廷有封山令,而且知府大人才下令,严禁你们十八峒的人出山,否则是见一个抓一个。你明知故犯不说,还给本官来个一问三不知,难道以为本官真是闲的没事干吗?”
见岳雨此时不打算开口,苗姑姑只好继续说道:“刁大人话说重了,朝廷只是对我十八峒发布了封山令,严禁外人和我们十八峒交易而已,而且,知府大人的禁令中,只是限定我们十八峒的人不得在夔州停留,但如今我们是要去建康,与知府大人的禁令何干?难道夔州府的命令,还能让建康都听从不成?”
刁兰明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利害,愣了一下,才再次开口道:“好一个嘴刁的妇人,如今这里还是夔州的地界,如何管不到你?”
岳雨听到此人如此一说,不禁大摇脑袋,果然,苗姑姑马上反击道:“我只是路过夔州,并没有在夔州停留,和知府大人的禁令并不抵触,难道大人连停留和路过的区别都不知道吗?”
“你,……”
“大哥,知府大人的禁令中,还提到凡是十八峒之人携带之物,一律都要检查,并没有说路过就不能查了!”站在刁兰明身后那人此时突然开声,一下就将问题拉到关键之上,使得岳雨留意的看了他几眼,有些不清楚他是什么来路。
“对!”刁兰明马上神气起来,声调也高了起来,“你们两人听着,快快将包裹打开,让我等检查是否有违禁品!”
“不行,谁也不能检查我们的包裹,如果你们敢上来,我就让红红咬死你们!”乌尔玛突然高声喊了起来,还一手抓住了肩头上的小蛇欲扔向刁兰明。
“你,你干什么?还想反抗不成?”刁兰明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有些惊慌的看了那条小蛇几眼。
“这位夫人,阻扰公差办案,依据法令,可以对当事人拘捕提审,并以情节后果给予处罚,这位姑娘竟然敢以毒蛇威胁主簿大人,是否就是告诉我等,你十八峒已经不服王化,视我大宋的法令如无物?或者你十八峒已经想脱离我大宋的管辖?”刁兰明后面那人的脸色毫无变化,看着苗姑姑一字一句的说着话,将几顶重罪扣在十八峒的头上。
苗姑姑制止了乌尔玛的妄动,低沉的问道:“敢问你是什么人?”
此人并无半分示弱的说道:“我叫刁兰德,是巴山帮的一名执事,如今受知府大人所请,前来帮助官府执行公务!”
“哦,是巴山帮的人?说起来,站在执事后面这个人曾经意图强行索取我侄女的项链,执事大人口口声声说王法,难道巴山帮强索别人之物就不受王法所管,难道巴山帮就不受大宋律令所管?不知这位执事大人有什么话说?”苗姑姑说完,眼光扫了岳雨一下。
刁兰德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巴图,还没有问话,巴图就开声辩解道:“执事不要听她们胡说,我只是发现她们的行踪后,为了确认一下,和她们说几句话而已,何来强行索取之说?”
刁兰德还没有说话,刁兰明就又走上前,冷笑着说道:“巴山帮是知府大人亲自聘请,协助我夔州府衙门管理地方安宁,尔等公然违背禁令出现在夔州,他们当然有权过问,你们休想含血喷人!”
苗姑姑好整以暇的说道:“是吗?这位公子,当时你也在场,不如你来评评理,当时这个巴图到底是说话,还是想强行索取?”
岳雨看到对方点名,知道不能再看了下去,而且他也对这个夔州府的主簿感到十分的失望和不满,走上前来,淡然说道:“我可以做证,当时这位巴图管事确实有强行索取之意,只是被我所阻止!”
刁兰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几眼,冷哼道:“你是何人?此地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岳雨毫不客气的说道:“只要是有道理,何地不能说话?到是你,身为官家的人,不能明白禁令之真意,专一在一些小事上纠缠,实在是让人不知所谓!”
刁兰明的脸上露出怒容,正要说话,刁兰德拉住他低声说道:“大哥息怒,此事不以过多纠缠,目的要紧!”
刁兰德说完,目光转到巴图身上,高声说道:“你竟然敢做出如此事情,回去后,你自己去官府自首。这位姑娘,鄙帮管理下属不严,惊扰了姑娘,请姑娘放心,此事定然会给姑娘一个交代,不知两位可否和我们一起回府衙,将此事做个了解?”
苗姑姑淡然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此事是你们巴山帮的家务事,我们没时间管。”
刁兰明此时说话道:“好一个没时间,现在本官也没时间和你们胡扯,将你们的东西打开,本官要检查!”说话间,他向后面做了一个手势,几个士兵走了过来。
苗姑姑用手抓紧包裹,看向岳雨的目光充满请求渴望之色。
岳雨想了一下,突然说道:“这位姑娘,不知你这包裹里有些什么东西?如果真的有违禁之物,还请尽数交出来好!”
苗姑姑的目光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欲言又止,似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反到是乌尔玛突然厉声说道:“这是给大宋皇帝的礼物,你们都不能看!”
此话一出,众人大哗,连苗姑姑都暗自跺脚不已!
刁兰明的眼珠转了几下,哼了一声:“你们十八峒的人一向不服王化,何时见到过你们向朝廷敬献过礼物?此时竟然还妄想用这招来蒙混过关,来人,给我将包裹打开!”
“谁敢!”乌尔玛突然拿着小蛇站到苗姑姑前边,挡住了几个意图上前的士兵,而且右手已经握住弯刀,一幅随时要砍人的架势!
“好啊,你这个黄毛丫头还敢抗拒官兵执法,真是反了,来人,给我抓住她,带到衙门去好好审理!”刁兰明的语气充满愤怒,一幅要将乌尔玛生吞活剥的样子。
见到情况发展到这里,岳雨才给身边的一个护卫打了个眼色,这个护卫连忙上前,在刁兰明等人疑惑的表情中,拿出一个文书样的东西递了过去:“这位大人,这是我们的证明文件,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在这里过多的耽搁,而且这两位苗族姑娘和我们也是同路,请你行个方便!”
刁兰明眼角扫到护卫递过来的文书,脸色变了变,连忙双手接过,仔细的看了几眼,然后打开里面的内容,没看多久,他的脸色就开始发白,连忙将文件送还,连声说道:“不知几位原来在此船上,多有打扰,恕罪,恕罪!”
护卫接过文件,呵呵一笑:“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吧,时间已经耽误不少了,再拖下去,误了事情,大家都不好交差!”
“那是,那是!我们走,几位大人走好!”刁兰明不理其他两人的询问眼神,匆忙的就回到战船上,也不多说,让战船上的人收了跳板,就让出河道,并示意客船起程!
见到刁兰明的这幅表现,客船上的人都大惑不解的看着那个护卫,船老大什么也没问的就去准备开船,反到是乌尔玛有些不知轻重的一边伸手去拿护卫手上的文件,一边嘀咕道:“什么东西这么管用,让我看看,哎呀,苗姑姑,你干嘛打我?”
苗姑姑看都不看满脸委屈的乌尔玛,对着岳雨行礼道:“多谢公子解围,我十八峒定然不会忘了今日公子的帮助!”
岳雨不置可否的笑笑:“好说,如果没别的什么事情,我要回船舱去了!”
苗姑姑连忙说道:“公子请自便!”乌尔玛在边上不满的说道:“摆什么架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岳雨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径直而去,回到船舱前才对杨沃衍说道:“大哥,这两个苗女看来是想去祝贺淮王殿下登基!”
杨沃衍看着他,轻声说道:“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或许她们想不利于淮王也不一定!”
岳雨也不辩驳,只是笑着说道:“大哥又想耍我,你觉得乌尔玛如何?”
杨沃衍突然露出一种戏谑的笑容:“很适合老弟你!”
“大哥,你真是的!”岳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回自己的船舱,杨沃衍笑着摇摇头,也走入船舱。
很快,客船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的继续起程了。
黄昏时分,杨沃衍因为想看一些书,岳雨就一个人到甲板上去散步看风景,吹着清凉的河风,抛开一切烦心的事情,感受着长江落日之美。
刚从左舷走到右舷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喂,你等等,等等!”
岳雨闻声停下脚步,转身一看,乌尔玛活泼的身影就如一阵风的跑来。
“你在这里看什么啊!”乌尔玛一走近,就迫不及待的发起问来。
“原来是乌姑娘,叫住在下,是否有什么事情?”岳雨平和的问道,心中也有几丝疑惑,不知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哈,没什么事情就不能叫你了吗?难道你是大官就了不起吗?”乌尔玛的嘴角轻轻的翘了起来。
岳雨温和的一笑:“姑娘说到什么地方去了,对了,姑娘身边那条小蛇在那里?”
乌尔玛顽皮的一笑:“难道你也害怕红红吗?”不等岳雨说话,又抢着说道:“红红被我放在船舱了,苗姑姑不让我带出来,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
岳雨看了对方一眼,只看到对方的脸上洋溢着愉快顽皮的笑容,并无半分世故深沉之处,尽显纯真少女的天真烂漫。
犹豫了一下,岳雨转口问道:“是吗,不知你苗姑姑叫什么?”
“叫什么?我不知道,我从小就是叫她苗姑姑的,不过我听阿爹曾经叫过她‘珠玛’,但我问阿爹的时候,阿爹却不告诉我,后来我就没问了!”乌尔玛一边说,一边露出沮丧的表情,显然是对此事很扫兴。
岳雨紧接着问了一句道:“那你阿爹是什么人?”
“我阿爹?他可厉害了,他是我们十八峒的总峒主,十八峒的人都要听他的,就我不听他的,嘻嘻!”
乌尔玛表情的多云转晴的速度,让岳雨一时有些不能适应,停了一下,才继续问道:“是吗?那你不是比你阿爹还厉害!”
乌尔玛露出欢快的笑容,先是很高兴的点点头,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小心的问道:“其实,我虽然不怕阿爹,但我很怕苗姑姑,但我苗姑姑却要听阿爹的,你说,这算不算比阿爹厉害?”
看到乌尔玛脸上苦恼的表情,岳雨差点忍俊不住,强行压制住笑意的说道:“当然算,你比你阿爹厉害多了!”
“是吗?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你这个汉家郎还蛮有趣的,比我们十八峒那些人有趣多了,他们就不敢这么说。对了,你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却不知道你们名字,这不好,尔玛不喜欢,你快告诉尔玛,你叫什么名字?”话语虽然说的有些不客气,但配上乌尔玛漫无机心的语气,让任何人都不会见怪,反到会对这个女孩的率直产生好感。
“这个嘛?”岳雨故意装做考虑了一下,才缓慢的说道,“你如果想听假名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想听真名字的话,到了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