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样子,对方是冲这些上贡物品而来。而且此地杂草十分茂盛,左边还有一个密林可藏身,右边还有一处高坡,如果对方埋伏在两面,心无定见之下是很难发现。由此可见对方是经过精心策划,并非临时起意。
就在李明全打量战场情况的时候,右边高坡上传来一声喊声:“李将军,快过来,万士峰将军在这里!”
李明全神情猛然一震,大步的走了过去,一道从坡底到山坡半腰的拖痕引起了他的注意,顺着拖痕走上去,先是看到半截下半shen,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拖过了近丈的距离,万士峰的上半截尸体就出现在眼前。
姿势是趴伏着,脸面朝地,双手前伸过头,死死的抓住一个撕裂的红稠布不放,显示出死者生前对这一物品的重视。
李明全知道,这个红稠布包裹的东西就是孔仕林代表的两淮行省官员,为祝贺淮王登基而送出的最贵重的礼物,一串都是用龙眼般大小的夜明珠串成的念珠,晚上挂在厅堂,犹如月光映地,光可辩字,绝对可称的上人间珍宝。
从此处迹象上来看,万士峰显然是在生前死抓住这个红稠布不放,而被抢夺之匪徒硬性给拖到山坡上,然后有人从他背上砍了下去,将他斩成两截,但他仍然没有松手,直到红稠布断裂才气尽身亡。
就算没有亲见,也可以想像到当时的惨烈。
李明全轻轻将万士峰翻了过来,先帮他清理了一下被血污和泥土覆盖的脸,然后眼光下移,停在了他胸膛上的一个凹坑上。
伸手解开他的外衣,并用刀缓缓的划破了内衣,一个深黑的掌印出现在李明全的眼中。
比了比掌印,发现比自己的要大的多。想了一会儿,明白到万士峰是被人先在山坡下重伤,然后才被拖到山坡上予以杀害,此人并非一普通的匪徒,很有可能是一江湖高手。
“哈,你们也赶上来了,那些女人还好吗?你们还真是好耐心。咦,这里怎么了?二虎,大牛,你们怎么了?醒醒啊!兄弟,兄弟,你醒醒啊,你们这是这么了?兄弟,你醒醒啊……你们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
激烈转换的惶急呼喊声一下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李明全望了下去,一个士兵正拉着自己的手下疯狂的喊叫着,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万士峰这边的人。
李明全连忙走了下去,刚一走近,这个士兵就发现了他,连忙向他跑来,高声喊道:“我认得你,你就是李将军,我们在楚州见过的。李将军,快告诉我,这里是怎么了?我的兄弟为什么都被人杀了?万将军那里去了,快告诉我。”
看到他还想冲过来,李明全身边的士兵连忙将他拉住。
李明全看了他几眼,冷声喝道:“冷静点,先不要问我,让我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离开队伍?”
这个士兵被李明全一喝,稍微冷静了一些,停下要冲过来的步伐,站着说道:“我叫万贵,是万将军的亲兵,因为万将军让我和胡云两个人去前面镇上安排食宿,所以离队先行,可是我们等了好久,都没看到万将军过来,所以我让胡云先在镇上等,自己回来瞧瞧,结果却看到,看到兄弟们都死了。李将军,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万将军了?”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一种哭腔。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李明全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而且看此人的神态,也确实是真情流露,并非虚假,看样子,他和此事应该没什么关系。
“万将军遭遇到了劫匪,不幸遇难,遗体就在那边高坡上!”
“啊!”万贵一听,不顾一切的摆脱纠缠,冲上了高坡,很快,一声充满悲痛伤心的高喊传了过来:“万将军,万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回答我啊,我是小贵,小贵啊,你醒醒,你醒醒啊,告诉我,是谁杀了你,是谁杀了你啊……”
声声凄惨的喊声让周围的士兵都露出悲伤的眼神,虽然他们和这些行省守备军只短短相处了几日,后来还因为主将不和而分道扬镳,但他们也感受到这些守备军的士卒之间和他们一样,都将自己的战友当成了生死兄弟,都有浓浓的信任和感情。任何一人,突然遇到这种情况,其反应也不会比他好多少,就算是见惯了生死的军人也一样。
“李明全,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兄弟,害死了万将军,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
看着万贵如疯似狂的拿着刀冲了过来,然后被自己的士兵用刀背打倒在地,紧紧的摁在地上,制止住了他的冲动。
等他停止挣扎之后,李明全才走了过去,冷冷的说道:“你为什么认为是我害死了万将军?本将军也是接到哨兵后才赶过来,比你先到还不到半个时辰。你有那点可以认定是我做的?放开他的头,让他说。”
万贵的头被松开后,极为艰难的抬起来,死命的想看着李明全,嘶哑着嗓子说道:“如何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要和我们同行,万将军不会只带这么点人。如果不是你强行的将我们的驴车拿走,我的兄弟也不会被敌人这么轻易的就杀了。如果不是你让队伍走的那么慢,我们也不会单独上路。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害死万将军,也害死了我的兄弟。”
李明全默然下来,驴车都是被改装过的,上面确实有很多防范敌人攻击的设计。自己留下驴车之后,万士峰带着礼品上路,给予敌人攻击的破绽增加不少,而且可以马上应急的人手也被消减了一半。现场之中有不少士兵是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做出,就被敌人所杀,看他们的样子,多是那些挑东西和推东西的士兵。
如果要说自己对此事没有责任,那是说不过去的,尽管自己是无心的。
有些歉疚的看了万贵一眼,低声说道:“此事我确实有过失,但此时的当务之急,是让当地官府派人和我们一起查看现场,找出凶手的线索,而非你我在这里互相内讧。你知道吗?”
“人都死了,你还做这些有什么用?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到监察军法部去告你!”万贵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味的疯狂嘶喊着。
李明全知道此时他已经听不进自己的话,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放了他,一切任凭他自己去做好了!”
万士峰身为利州行省的副守备将军,虽然军衔比自己要低,但军职却并不小,而且此人能坐上这个位置,肯定也并非无名之辈。对于他的死,建康定然不会听之任之,一定要有个交代,也许自己这次真的有大麻烦了。
看着满地的尸首,李明全的嘴角露出苍凉的苦笑。
当地的知县比预计的早了一些到来,当他看到遍地的尸首,而且死者还有高居行省副守备将军的万士峰后,差点没晕了过去,幸好被他身边的一个捕快将他扶住,不过当他听说送给淮王的礼物被劫,再也没能忍住,满脸发白的倒了下去,让周围的人一阵好忙活。
看到他醒了,李明全才一脸鄙夷的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并问起他这个县里有什么悍匪巨盗。在这个知县面青唇白的讲述自己的县治如何如何的好中,李明全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然后直接问起捕头,但捕头也说这个县内最近一向太平无事,并无什么悍匪巨盗。
见找不到什么有用线索,李明全就和当地的捕头一起将现场勘验了一遍,记录起双方看到的事情,然后让仵作检查尸身,查找死者的死因。
等双方分别在对方的勘察表上签上名后,已经是黄昏时分。拒绝了一脸死灰色的知县邀请自己到县衙的请求,然后李明全找了一处容易防守的地形歇息。并让值夜的士兵提高警惕,并且加派了人手,还按照战场上一些要求,布置了一些陷阱和预警的东西,以防备可能的敌人偷袭。
只是当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第二天,李明全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让队伍分两批走,但两队之间增加了一些布置,以应付可能的危险。
虽然一路上李明全准备的十分周全,期望敌人能够自投罗网,但一直到扬州,敌人都没出现,而且也没听到任何消息,似乎这群敌人人间蒸发了一般。
此时孔仕林已经从水路先李明全一步的来到扬州,和李明全在总督府会了面。又详细的询问了一次礼物被劫,万士峰被杀的事件后,孔仕林并没有对李明全透露出自己的心意,但却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万贵和胡云两人已经在监察军法处将李明全告了。
李明全谢了孔仕林的相告后,就借词离开总督府。孔仕林并没有挽留,但还是给李明全专门安排了船只。
事后,李明全才听说,孔仕林在见过自己之后,就给朝廷上报了一份关于自请处分的奏章,请求给他时间查清这件事情。
一时之间,李明全的处境似乎微妙起来!
“启禀殿下,属下近日听闻两淮行省上贡建康的礼物被盗匪所抢,负责押运的副守备万士峰被杀。此事真是骇人听闻,我大宋什么时候竟然出了如此胆大妄为的狂徒,如此目无法纪,藐视朝廷威严,如果不严加查处,严处匪徒,追究相关人等的责任,只怕难于对天下之人交代。”上官天南站在朝堂之上,义正词严的看着我,大有让我立即下令的架势。
见我没有说话,叶谦也站出来说道:“启禀殿下,两淮行省之内出现如此凶悍狂暴的匪徒,此乃治境无方的缘故,运送礼物,何等重大之事,竟然还会被人从中作梗,以至铸成大错,可谓行事无能。身为一省总督,孔仕林应当为此事负全责,理当革职查办,还请殿下裁决!”
我望了望老神仍在的司马风和摆明不想开口的梅,见他们都没出来的意思,只好将目光放到靠后的姿儿身上,发现她此时低着头,也不想出来辩解。
就在我想示意军方的人开口的时候,文贵也站出来说道:“启禀殿下,最近关于两淮行省出现悍匪的事情,已经在建康闹的沸沸扬扬,不少他国使节也听闻了此事,已经在向属下打听事情的经过。如果此事不从速处理的话,可能会引起一些无稽的猜测,到时只怕会影响到我大宋的形象。”
李碧如等文贵话音一落,也跑出来说道:“启禀殿下,虽然此事是在两淮行省内发生,但究其原因,并非一定是孔总督的过错。属下听闻最近有万士峰将军的残留部属状告他人滥用权力,导致万士峰将军不能有效的使用应变手段,由此可见,此事内情复杂,需要详加追查,才能免于出现误判。还请殿下慎重,不要因为他人的肆意妄言,而匆忙定下结论!”
“殿下圣明,岂能不知事情轻重?李掌院如此说,根本就是心存袒护。殿下自主政以来,一直严明法纪,整顿官吏,如今明明是有官员失职,却被李掌院如此推诿,不知李掌院是何居心?还请殿下明断,不要被一些小人所蒙蔽!”吏部尚书史嵩之也不甘寂寞的站出来。
看到一些人还想争论,我开口说道:“够了,诸位臣工所言之意,本王都已知晓。两淮行省礼物被劫一事,确实不能不严加查办,但因为此事涉及军政两家,所以也需要军政两家共同查办。如今南京路的战事未宁,两淮行省担负着支援前线的重任,此时一动不如一静,本王会安排专人查访此事,等一切有了结果之后,再来裁定相关人等是否有罪。此事就先就这样,你们回朝班吧!”
“殿下圣明!”
等这些人站回朝班之后,吴武才站出来说道:“启禀殿下,属下今日接到从倭国传回的战报,我远征军将士在倭国神户港内遭遇到倭人军队的伏击,但在我远征军将士的英勇反击之下,不仅击退了倭人,还歼灭了倭人近十万的部队,取得一次大捷,还请殿下嘉奖!”
这话马上引起了朝臣们的议论,一些并不知情的大臣武将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又响起了祝贺之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暂时掩盖了争论。
我等他们闹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远征军在异国扬我天威,可谓我神州一大喜事,也是本王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传本王令,凡是有亲人随远征军出征的家庭,一律派放钱币一千,白米一担。等远征军得胜归来之后,所有立功之将士,都要从重奖赏,并将此讯传告天下!”
“殿下圣明,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臣工免礼,今日朝议到此为止,退朝!”
我一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站起来走路,让原本还想纠缠的几个大臣措手不及,使得我顺利走脱。
回到文清殿中,我躺在一把椅子上,静静的思考起如今的局面来。
外部情况如今已经趋于好转,金国做出了不少的让步,看的出来,他们的确是真心想和谈。倭国那边的情况似乎也很好,不用超什么心。而且收复了京兆府和山东之后,大宋如今的态势攻守皆佳,可谓宋室南渡之后最好的局面。
比较麻烦的只是龙成手下的将士求战之心过于坚决,其中不少人上书请求进攻金人的开封,以收复故地。此事我已经让人去处理,相信经过安抚和解释,他们会理解和谈的用意。
但和外部情况相反的是,内部问题却是丛生,统一江南故地之后,吏治腐败,救治难民,安顿百姓,建设府县,规划行政等等问题都摆到了我的前面,虽然这些问题比较难于处理,但却不算很困难。
如今最棘手的问题是建康内部官员的争斗,本来按照我的意思,江浙一带的路府,包括原首都临安,都将合并为浙江行省,福建路也将被改制成福建行省。这两地的总督,按照我原来的意图,是想任命姿儿一系的官员担任,甚至连将来要被设立成行省的流求岛总督,也是想让这一系的官员来担任。
在我和司马风等人商讨一些人选问题的时候,不知叶谦这帮人怎么听到了风声,他们对此强烈反对,天天在朝堂之上吵闹。两淮行省的事情传到建康之后,这就给了这帮人一个极好的借口,以至今天一些官员就想让我表态。
虽然现在我采取了拖字诀,但我也知道,副守备将军被杀,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有个解决,而且此事还涉及到刚从山东回来的李明全,更是需要慎重行事。只是如今却没什么头绪,而我登基的事情即将临近,如果近期内不能弄清这个事情,浙江和福建这两省的总督就有点悬。
现在我最担心的问题是,劫取这些礼物的盗匪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仅仅只是求财,那还好说,如果不是,事情就不这么简单。
难道真是有人在暗地里挑动我大宋官员互相争斗?
想起最近白女给我的分析报告,我的心中升起了疑团。
“殿下,司马总理和叶掌院求见!”
“让司马风进来,告诉叶谦,本王要和总理商量一些事情,让他不用等候!”
“是!”
司马风进来后,拿着一份奏折说道:“启禀殿下,这是两淮行省总督孔仕林请总理省上传殿下的奏折,请殿下过目!”
拿过司马风递来的奏折,我看了看,点点头:“总算孔仕林还有点聪明,将这份奏折放到总理省,让其他大臣看看吧。!”
“是,属下还有一事禀报,属下近日察觉,建康的官员有不少人经常用各种名目聚会,并且还有不少临安来的人参加。属下觉得事情有可疑,不知殿下可否派人查探一下!”
看了司马风一眼,我古怪的说道:“是不是叶谦最近参加了两次,让你觉得事情不对头!”
司马风抬头看着我,面色不变的说道:“原来殿下也知道,属下只是认为这些官员有些太过于注重个人得失,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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