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狂风军已经有半年了,这半年自己拼命努力,终于可以加入风将军的亲卫队,享受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待遇,让全家的人不用再饿肚子,让自己不再忍受要靠妻子出卖身体养活的耻辱,还有家中的双亲也可以有个栖身之所,年幼的孩子也不用再忍受颠沛流离的痛苦,这些都是风将军给予自己的,如今就是报答风将军的时刻,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于明看准一个西夏兵,长刀凶狠的劈了下去,那名西夏兵侧身想躲,但于明瞬间就将直劈改成横拖,西夏兵的甲胄立时破裂,在狂涌的鲜血和绝望的惨叫声中倒了下去。于明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看准另外一个目标,长刀光顾了他的脖子,熟悉的鲜血出现时,他的目光又看向了下一个人。
一直以来,于明都认为自己没什么本事,虽然长的很魁梧,但种地却养活不了家人,学手艺却被别人赶出了门,如果不是有个好妻子,也许很久以前他就和许多的西北百姓一样,全家都被饿死,可是身为一个男人,却要忍受这种耻辱,每每想起这个,于明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向火烧,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可是每次自己都拿不出这个勇气。
直到哪次……
“扑哧!”于明又劈死了一个西夏兵,但他也被对方一名带队的将领注意,这名将领低吼一声,拔出腰中的佩刀前来迎战,一个狂风军的士兵拿枪冲了上去,却被他轻松的躲过攻击,短刀一挥,就让这名狂风军的士兵打横飞出,成了地上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于明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自己也不是这个西夏将领的对手,这是一种战场的直觉,说不出什么理由。
而那名西夏将领显然也注意到了于明的眼神,他知道对方害怕自己,这让他更是信心倍增,手一挥,短刀就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于明,无论力度,还是时间,他都认为这是自己的鼎峰之作,他相信对方定然躲不过。
于明的确躲不过这招,看着对方的短刀犹如毒蛇一般的向着自己的胸膛刺来,他知道,自己的这一天也终于来临,为了这天,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些年的一幕幕,犹如图画一般的在于明脑中翻过。
凄惨高呼的妻子,害怕哭泣的孩子,声声哀求的父母,还有一个跪在地上,抱住对方大腿苦求对方放过自己一家的丈夫。
对方一脚就将他踢开,笑着喝骂道:“这个家伙还算是个男人吗?告诉你,这里被我们西夏接管了,你们就是我西夏的子民,你们的一切都是我西夏的产物,玩你老婆还算是便宜你了,哈哈!”
放肆的大笑让于明的自尊再次受到无情的摧残,他握紧拳头,想要冲上去,可看到对方钢刀下的父母孩子,他又无奈的放松了拳头,仍然苦苦哀求道:“你行行好,放了我妻子,她正生病,你行行好,将来我一定做牛做马的来报答你,你就行行好!”
他放弃一切的恳求,可是迎来的除了对方的拳头,还有一声极为放肆的高喝:“他妈的,这些汉人真是没种,怪不得被金人打的哭爹喊娘,连皇帝都被人捉了。将那个婆娘拖过来,老子要当着他的面干她,这样老子更兴奋!”
当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想要冲过去的时候,几个西夏兵将他牢牢的按住,而他的妻子却一丝不挂的被拖到他的眼前。
他清晰的看到,这些西夏兵被自己妻子的身体所吸引,还不住的在吞着口水,而自己妻子却羞愧的不敢看他,只能无助的挣扎尖叫,但这只能让这些西夏兵更兴奋。
那个羞辱他的西夏兵此时已经拉开裤子,正要扑了上去,他想闭上眼睛,可是却又被这些西夏兵强行的拔开,让他活生生的看着这幕人间悲剧,屈辱和无奈,犹如毒蛇一般的啃食着他的心,他在那一刻,只想一死了之。
也许是上天奇妙的安排,就在这个时刻,自己家的大门猛然被撞开,一队穿着黄衣服的人冲了进来,三两下就将这些西夏兵杀死,而那个想ling辱自己老婆的西夏兵还被对方给架了起来,拖到一个非常年轻的人身前。
恍恍惚惚中,自己只记得抱住浑身发抖的妻子,完全忽略了妻子并没有穿衣服的事情。
“是个小队长,敢污辱我们汉人的女子,同样该死!”
他当时什么都没看清,就看到这个西夏兵捂着下体在地上挣扎哀号,而地上却多了一条男人的象征。
一件衣服裹着一把钢刀落在自己面前:“拿起来,杀了他,是个男人就不要这么孬种!”
他此时才醒悟了什么,连忙抓了几件衣服盖到老婆身上,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去拿那把钢刀,看着眼前这群人,他不知该说什么。
“杀了这个西夏兵,你可以得到十斤面粉!”
年轻将军的话语如同魔鬼最动人的诱惑,将他心中最渴望的部分点燃,一把抓起钢刀,没有任何犹豫的刺向西夏兵,然后看着对方在鲜血狂溅中停止挣扎。
第一次杀人的他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那个时候只关心对方许诺的十斤面粉。
“拿着,如果想要更多,就跟我来吧!”对方抛下这句话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当自己看到面前的袋子中的确是面粉后,犹如被催眠一般,竟然不顾一切的就带着全家跟着对方的队伍走了。
后来他就成了狂风军中的一员,从哪天起,他每杀一个敌人就会得到五十斤的面粉,只要他杀的多,能够得到的面粉就更多,直到他因为每次战斗都可以得到几百斤的面粉而被召进了亲卫队,再次和那个年轻的将军面对面后,他被告知:“从今天起,你只要为我拼力死战,无论生死,你的家人都可以衣食无忧,而你的孩子也会被送到学堂去读书!”
也就是从哪天起,他下定了为风将军去死的决心,只要风将军可以平安,自己死不死已经无所谓了。
看着无可躲避的刀尖,他心中反到出奇的平静,这天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吗?
死也要死的其所。
就在这名西夏将领刺穿了于明的身体,嘴角开始露出胜利的冷笑时,于明突然放弃了长刀,猛然向前,被刺了对穿的身体在对方的刀身上滑动,凭借着从战场上学来的技巧,藏于左手上的短枪也同时刺入了对方的咽喉,让对方的冷笑变成了难于置信惊诧,然后两人同时倒下。
临死之前,这名西夏将领又看了一眼于明,发现他的表情竟然是出奇的轻松,甚至可说是解脱。
他们都是疯子!
这是这名西夏将领最后的念头!
在亲卫军中,和于明遭遇类似,想法相同的人有很多,无数以命搏命的冲杀终于让原本就不算太严密的西夏阵型出现松动,郭风在付出近千人的伤亡后,终于撕开了一条血路。
当姗姗来迟的西夏骑兵出现的时候,郭风已经带着他的亲卫军犹如狂风一般的冲向山区,留给西夏人的除了遍地的尸体,还是尸体。
和西夏骑兵一起来的马肩龙也看到这一幕,但他却没有着急,只是望着狂风军扬起的灰尘淡淡说道:“郭风,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了吗?”话音未落,马肩龙就带着骑兵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去,隆隆的马蹄声犹如阵阵催命的神符,让人胆寒心落。
进入山区之中,就在郭风以为摆脱马肩龙的时刻,西夏的骑兵又出现在他预定离开的地方,而且原本他所探知的山路上也发现了西夏兵的身影。
无奈中,他只得再次改变计划,和马肩龙在山区中玩起了迷藏,因为对这里的地形不熟,一连数天,他都无法摆脱对方,被对方堵住了出山的路途,只得暂时逗留在山区之中。
到了后来,见对方也奈何不了自己,郭风干脆放弃了突围的打算,就和马肩龙在山区玩起了官兵捉贼,存心和他耗上了。
“将军,我们派出去的人抓到一个奸细!”在一个简陋的山洞中,郭风的亲兵队长小声的禀报着情况。
闻听此语,正在考虑如何才能搅乱马肩龙部署的郭风抬起头,淡淡的问道:“哦,有这等事情,是西夏人吗?”
“不是,是汉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亲兵队长的语气显得有些漂移,看到郭风皱起眉头,赶紧再次解释道:“我们的人发现她时,她正在观察我们昨天经过的地方,而且还找出了我们撤走的方向!”
郭风有了点兴趣,想了想:“带她过来!”
很快,一个有些披头散发的女人就被带了过来,她的嘴被布条给勒住,穿着山野村姑常见的粗布花衣,双手被反绑着,脸上还有几道淡淡的伤痕,似乎是刚留下来的。
“我们抓她的时候,她拼命反抗,还咬伤了一个兄弟,所以我们才绑着她!”带她过来的士兵连声解释,看郭风的眼神充满着敬畏。
郭风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然后点点头:“你们做的好,将她嘴上的布条松开,她好像有话要说!”
亲兵队长刚将布条松开,这个女人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郭风闻言微微有些奇怪,上下打量了这个女人两眼,似乎有点眼熟,但可以肯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你要找我们?”郭风的语气透露出丝丝冷气,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动了杀机的前兆。
这个女人毫无自觉的点点头,还急切的说道:“是啊,是啊,我找你们五天了,这里的西夏兵很多,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找错了。”
“哦,是这样,那你现在找到我们了,想要做什么了?”郭风的嘴角习惯的露出玩味的笑容,几个亲兵也把手放到刀柄上。
“啊,将军误会了,我不是奸细,我真的是来找你们的,将军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面的?我还有一封信,就在我的发簪里面,将军看了就会明白的!”这个女人终于察觉到不对,犹如连珠炮似的开始解释,眼神中也透露出一种急切。
不待郭风吩咐,自有亲卫将这个女人的发簪摘了下来,是根很普通的女子发簪,一般普通百姓家中的女儿都会有那么一两支。
亲兵队长正要检查,郭风却面色一变,让他直接拿过来。
郭风接过发簪之后,看了看,然后就熟练的扭了扭发簪头,发簪开始松动起来,转了几圈,发簪头就和簪身松开了,郭风从中空的发簪里面抽出一张细小的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把弯弯曲曲的长剑,类似曲齿剑,但曲齿却十分不规则,似乎另外有含义!
见到这个,郭风淡淡的笑了,冷峻的神情放松下来:“将她放开,是自己人!”
这个女子刚被松绑,就想跑到郭风面前,被阻止后有些着急的说道:“是那个叫夏平的将军告诉我,只要我将这个发簪交给你,就可以让我参加你们的,我现在做到了,你们要兑现承诺!”
郭风有些淡然的看了看她,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这个条件,但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加入我们?”
这名女子怔了怔,语气有些失望:“将军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是你教会我,要想活下去就要靠自己的!”
郭风闻言,再次注视了她两眼,猛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原来是你,现在你来找我,是不是决定要喝敌人的血了?”
这名女子神情微微一黯:“我现在已经没有亲人的血可喝了,请将军收下我吧,无论让我干什么,我都可以的!”
郭风看了看手中的纸条,点点头:“好,你现在就是我狂风军中的一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姚琼枝!”
“姚琼枝?有意思,夏平为什么会让你来送信?有别人和你同行吗?”
“因为我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以前我家就是住在这附近的!原本还有两个人和我一起的,可是为了躲避西夏兵,我和他们都失散了。”
郭风没有再问什么,让亲兵队长照顾姚琼枝后,就又回到山洞中,然后拿出一支树枝,一边对照着姚琼枝送来的纸条,一边在地上写着东西,过了片刻,他放下树枝:
已克二堡,进逼安国,与夏对峙,将军决断!
注视了片刻,郭风抹平了字迹,沉吟半晌,然后对着洞外吩咐道:“告诉他们,今天可以饱餐一顿!”
听到外面的应答声后,郭风放下树枝,伸了个懒腰,淡淡自语道:“要走了,今天好好睡一觉吧!”
当夜,星月皆无,山林中的大小树木犹如一个个妖魔鬼怪,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吞噬一般,让人看的浑身不舒服。
而在山林外,却是多处火光,不时还可以听到欢呼起哄的叫声,甚至偶尔还可以听到女子尖利的叫声,以及那些男人不怀好意的大笑声,吵闹喧哗无比,和寂静可怕的山林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郭风此刻就站一株大树下看着这一幕,神色间一片平静,犹如赶赴一场盛宴般,心中没有任何紧张,只有淡淡的期待,以及想要爆发的兴奋。
“你很害怕?”郭风突然的一句问话让站在她旁边的姚琼枝吓了一跳,手一抖,腰中的钢刀就被拉出了一半。
“我不害怕!他们都是杀我亲人的仇人,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姚琼枝一边将钢刀按回刀鞘,一边给自己打气的说着话,但微微颤抖的语气还是将她紧张的心情暴露无遗。
“我发现你在山林中辨认路途非常熟悉,你是如何做的?”郭风对她的言不由衷不置可否,转而问她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要看这些树木叶子的颜色就知道那边有通路,那边没有,也许是我小时候在这里玩的多的缘故。”
“是吗?看来你很有天赋,在我们寨子里有这么一位老先生,他对这个方面十分精通,回去后你可以找他去请教请教,不过他的脾气有些古怪,你要多顺着他点!”
“多谢将军指点,我可以,可以问将军一个问题吗?”
“问吧,反正还有时间!”
“将军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几岁?”
“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我以前认为,将军这么威名赫赫的人物一定很年长了,可是将军事实上却还这么年轻,所以我很好奇!”
“威名赫赫?”郭风自嘲的重复了一句,语气微微一转,“具体几岁我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这些年我亲手所杀的人就不下数百。”
姚琼枝听的心头直跳,不是因为对方杀的人数,而是对方说这话时的语气,那种漫不经心,比任何威胁都要来的震撼。
“咕咕,咕咕!”一阵犹如夜鹰的叫声突然响起,传达着死亡的信息。
“时间到了,这把匕首你拿着,等会儿跟在我身边!”郭风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动手的指示。
在姚琼枝接过郭风递来的匕首同时,数千人已经在郭风的示意下,不动声色的向对方逼近了过去,姚琼枝也想跟去,但一只十分有力的手拉住她。
抬眼就看到郭风那不容反抗的凌厉眼神!
一阵火光燃起,无数支火箭升上了半空,像一朵朵盛开的烟花,带着丝丝轨迹落在了西夏人的军营中,只见敌营人影乱晃,各种喊叫声犹如正在开一场疯狂派对,连幽静的夜雾都开始激荡起来。
又是一轮火箭再射,很快,西夏人的军营中就开始出现阵阵火头,不过看样子,对方军营中的防火措施做的不错,大火并没有蔓延开来,只给西夏人造成了一些小麻烦。
一连五轮火箭之后,狂风军发起了进攻,军营外的壕沟和木栅栏只是些微阻拦了一下,很快就被狂风军越过,对大营发起了猛攻。
郭风此刻提刀尾随而进,脸色出奇冷静,和姚琼枝紧张到不知所措的形象成了两个极端,只是很可惜,并没有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