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个,他惊出一身冷汗,一把抓住叶福,颤声道:“快备车。我要去见司马总理!”
叶福也不暇细问,匆忙安排了驴车,亲自掌鞭,在一队护卫的保护下,向着不远处的总理府邸赶去!
驴车出门不久,戒严的皇城禁军询问了一下,得知是叶谦有要务找司马风后,就没多做阻拦。只要不是去皇宫闹事地,这些禁军也没必要多事!
司马风的府邸此刻门庭若市,大量的官员驴车停在院子内。仆人杂役来往不绝。繁忙的景象让叶谦微微失了一下神,一时有到了总理衙门的感觉。
府邸内的管家已经闻讯而来。得知是叶谦到达后,到没多做耽搁,直接把他引到一处偏厅等候。大约半刻之后,一脸疲惫地司马风姗姗而来,一见叶谦,就苦笑道:“事务繁多,耽搁啦!还望叶大人不要见怪!”
“总理大人客气啦,这次是谦打搅了!”
司马风落座后,叶谦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从两人职务上来说,一个是专门考察官员的为政成绩,一个是负责管理官员做出成绩的,算是对立的平级关系。但从实际上来说,司马风是中间派势力的核心,这个中间派主要是指出身旧派官吏,却很早就跟随赵昀的一批人。他们和帝党的最大不同,就在于他们忠于赵昀的同时,也很照顾各派的利益和平衡,不让双方的冲突引起朝政地混乱。可以说,他们是建康政治势力中,不可或缺地定海神针,也是建康政局稳定的最大功臣!在赵昀心目中地地位,也是其他派别不能比的。
而叶谦表面虽然是旧派官吏的领头人,但事实上,旧派官吏内部分成了许多势力,有倾向于新派的,有保守为政的,有痛恨后党的,有反对新党的,等等,因为各有各的主张,各有各的坚持,这些人又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子。叶谦对他们的影响力不能说没有,但和司马风在中间派的影响一比,就完全不够看。特别是这次官员闹事,多是旧派的官员,其中绝大多数都没和叶谦打招呼,就跑到皇宫去逼宫。这让叶谦在面对司马风的时候,明显感到底气不足,有些担心,他如果不相信自己的话,该怎么办?
眼见叶谦脸色不安,左右为难,司马风温和的一笑:“叶大人是否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若我能帮上忙,绝不推辞!”
叶谦看了看司马风,牙一咬,豁出去的说道:“总理大人,叶谦担心有人意图对陛下不利,但却无有证据,害怕别人不肯相信,故而想前来找总理大人商议!”
司马风的瞳孔倏然收缩,瞬间感到叶谦说的东西非同小可,很可能就要涉及到这次建康风暴的核心,一直藏于水下的反对势力。
主持总理衙门这么长时间,要说他对这些人没有丝毫察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他和白女等人地看法不一样,他始终认为。除了少数野心之辈,大多数盲从之辈只是因为政见理念的不和,其心都是为国,只是手段方法不一样。这样的局面,没必要弄的大开杀戒,血流成河。
这到不是他天真,也不是他心慈手软。妇人之仁。最主要的原因是赵昀的势力扩张太快,各种各样的势力。因为不同原因进入到建康政权内。这种情况本身,就注定建康朝廷内部会有各种各样地势力互相较量。要说这些投到建康的势力,其心就是来推翻赵昀地,司马风并不相信。赵昀推行的新政,在司马风看来,很多地方都不错,解决了许多问题。应该肯定和执行。但赵昀过于着急,为达到目的,不惜采取顺生逆亡的做法,和宋立国以来,一直宽待士大夫的国策截然相反。
强力之下,必有反弹!如今的建康骚乱和国内叛乱,很大程度上,是对赵昀推行新政的不满爆发。这让司马风痛心疾首,忧心如焚。和赵昀相比,司马风算是温和改革派,他也赞同改革,但主张温和地,缓慢的。让人察觉不对前,就已经达到目的,让对方就算有所不满,也只能认了,最大程度的保证朝廷和国内的稳定。这两种做法用个形象的比喻,就是赵昀改革用霸道,司马风改革用王道,一个可以最快速度见到成果,但却会引起剧烈的反抗,另外一个。虽然时间比较长。但却可以将反抗降到最低。
这两种做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能说霸道就一定比王道好,也不能说王道就比霸道出色。决定采用何种方法,最主要还是看当时的情况以及能够推行变革者,更加青睐那种方法。比如著名地商鞅变法,商鞅最开始说的是帝道和王道,却不被秦孝公看重,最后说的才是霸道,这个在他看来最下的一种方法,却是秦孝公最欣赏的方法。以霸道推行变法在秦国成功了,可将这套方法用到整个天下,结果就玩不转,引起激烈反弹,最终导致秦国覆灭。
世人常说,这是因为秦国法律太过严苛,但反过来一想,若秦国是以王道推行变法,法律就绝对不会制定的如此严苛,换句话,霸道与严苛是相辅相成地。在司马风看来,如今宋国兵强马壮,赵昀又当盛年,拥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王道变法,没必要弄的这么急。但赵昀却认为,如今时不我待,不尽快解决国内问题,啸聚山林,摩尼教造反的事情就会不断发生,让自己穷于应付,无力兼顾金蒙等国,所以一力坚持,最终造成如今的局面。
对这,司马风早有估计,也知道,赵昀肯定有应付的办法。他却对此无能为力,他不想看到宽待士大夫的国策因赵昀而变,更不想反抗赵昀,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尽力去挽救,去协调,去平衡。只是事情发展永远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皇后言语含糊,白女避不见面,吴武因此翻脸。到了最后,池静心一事爆发,他就明白,双方再无转圜余地。
他也就心灰意冷,不再插手这些事情,就连建康官员逼宫,他也未出面,还强烈要求自己这派的官员们别掺合,甚至从总理衙门搬到府邸来办公。他这么做地目地只有一个,既然你们不想我多事,我也就不多事,让你们闹去!
虽然,这也算是表达自己的不满,但这种方式背后地心酸无奈,只有自己知道。如今叶谦跑来和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到让他有些踌躇,若听,就势必不能再袖手旁观,这又违背自己早就打定的主意,若不听,万一因此对陛下有所妨害,自己岂非成为千古罪人?今后再有何面目去见陛下?
翻来覆去的想了片刻,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叶谦大人,风想先问你一句话,你是否忠于陛下?”目光冷静的盯着叶谦,特别是他的眼神,更是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变化。
叶谦勃然,愤而站立,面对西北拱手:“我,叶谦,可对天地发誓,此生当忠于陛下,绝不有违!”
司马风注视了片刻,点点头,收回目光,半闭着眼睛,淡淡说道:“叶大人,坐下说!”
叶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中的激动,安然落座后,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怀疑史嵩之阴谋反叛陛下!”
第十六集 第十八章 太后别院
第十六集 第十八章 太后别院
建康皇宫,太后别院!
这是一间装饰简单的佛堂,屋正中立有一个佛阁,供奉着一座观世音菩萨,旁边还有善财童子与龙女,均以上等汉白玉雕刻而成,栩栩如生,恍若活物,特别是当中的观音像,慈悲爱怜之意透体而出,让人见之就心态平和,神思平静,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顶礼膜拜的念头来!
佛阁前有一蒲团,杨太后就跪在上面,手敲木鱼,口念佛经,面前的大香炉中,正燃着檀香木制作的熏香,清神醒脑的幽香弥漫于整个空间,一股庄严肃穆的神圣气象自然而生,让人心生宁静,缥缈之间,自有出世的氛围轻轻波荡,茫然间真不知人间何处,只觉祥和万端,心绪无尘!
大约念完了一段**,杨太后放下木棰,抬头望了望上面的观世音菩萨,双手合十,默祷片刻,才缓缓站起身来。突有所觉,转眼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中年文士已经肃立在佛堂大门一侧,正温和谦恭的看着她。
这个文士看上去大约在四十岁上下,身材修长潇洒,额头宽隆,鼻子平直,显得非常有个性,上唇弧形微垂,下唇上翘相合,配上他悠然自得,温和淡雅的样儿,越发显得与众不同,卓而不群。下颚略微有些削薄,不过文秀的脸上有种崭然光彩,让他看上去,既有儒士特有的傲然,却又不惹人反感,反到生出几分亲近之心。最使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地那双眼睛。初看似乎平淡无奇,细看之下又觉深邃若水,黑亮的摄人,根本把握不住他心内的情绪如何,给人莫测高深,不敢小觑之感!
“士德见过太后!”文士见杨太后看过来,恭敬的行礼如仪。丝毫未见怠慢简略!
杨太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亲手扶住他。淡淡责怪道:“士德,不是说了吗?到姑姑这来,不用这么客气,就像家里一样好啦!”
“上下尊卑,长幼有序,士德不敢放肆!”中年文士,也即是杨太后娘家侄子。理学大家杨士德并不领情,还是行了全礼!
杨太后无法,只得随他!
两人见完礼,杨太后就拉着他走出佛堂,来到一处装饰简约的偏厅。
自从被赵昀安置在建康皇宫后,除了柳若霞被意外毒死外,到没别的什么意外。后来谢道清主动要求过来照顾她后,更是上下和睦。舒心愉快。一些杂念怨怼也在佛堂之中慢慢淡去,如今的杨太后,心态颇为平和。这个杨士德就是她娘家地侄子,自从赵昀解除对她的软禁,允许他人探望后,他就经常过来陪伴。两人聊聊天。说说笑笑地颇为愉快!
“士德啊,你可是有段日子没来啦,最近在忙些什么?”杨太后落座之后,随意问起一些家常话!
杨士德面含微笑,轻淡说道:“也没忙什么,只是最近建康人心惶惶,时局动荡,士德怕引起别人闲话和猜疑,所以留足在家,读读书。写写字。到让太后挂念啦!”
杨太后听的微微一皱眉头,想了想。问了一句:“最近哀家到听到不少传闻,听说这阵子,外面乱的很,发生什么事了?”
杨士德轻描淡写的说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有些官员听说万岁在西北遇难,心思大乱,所以跑到皇宫这边来闹,要求皇后娘娘出面辟谣,结果引起皇后不快,派出皇城禁军抓捕驱散了这些官员,还在建康实行街禁,凡是官员想到皇宫这边来,统统被拦住。士德幸亏未有官职在身,费了一番功夫,才见到太后。”
“有这样的事?”杨太后听的眉头直皱,很是不满的说道,“哀家就知道,那个商贾女没这个能耐,偌大地宋国,岂是她能担当的起?皇上将国政委于她,实在是太过儿戏!”
杨士德眼神动了动,突然说了一句:“如今建康局势极为不稳,官员们人心惶惶,太后威望卓著,要不和皇后说说,让您出来主持局面,也许情况就大不一样!”
杨太后听的连连摇头:“现在不比当初,哀家在这建康,更像个多余的人,还有那个把哀家放在眼中?再说啦,皇上对哀家偏见很深,若哀家这么做,只怕又被他误会。算啦,如今哀家就想礼礼佛,念念经,心平气和的过完剩下的日子。朝堂上那些事情,让他们自去折腾!”
杨士德笑了笑:“太后到想的宽,看来太后礼佛,颇有所得啊!”
杨太后有些得意,也有些感叹:“那到是,自从礼佛以来,哀家这心气啊,完全平复下来,对佛经中的道理也领悟了不少,这人啊,有时候就该退一退,你争我抢有什么意思?到头来,还不是大梦虚空一场,实在没什么意思!”
杨士德笑容越发明显,恭维地说道:“天下之人,又有几个如太后一般的看穿名利?一辈子蝇营狗苟,无非就是为三餐一宿,和太后这样,放宽一些心思,有多好?就像最近荆湖,江南,福建,广南那些路府的大豪士绅,有必要为了反对万岁的改革,聚众叛乱?若他们想开一些,岂不更好?”
杨太后被这话弄的大吃一惊,身子前倾,紧张的问道:“聚众叛乱,怎么回事?”
杨士德到也不隐瞒,不徐不急地将赵昀改革的内容款款说出,最后才说及因不堪忍受,这些人纷纷起来反抗,因为赵昀亲征入西北,所以国内现在兵力空虚,一片混乱!
“荒唐,荒唐,实在是荒唐!”杨太后脸色激动,“收地归国。还地于民,这样的荒唐事也能做?难道建康朝堂上下这么多人,就没人劝阻皇上,让他胡作非为?”
“这个,到不能说没有,只是万岁地性子您知道,他怕那个反对?只要是认定的事情。万岁就一定去做,从来不管这个事情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唉。说来现在大宋真是一片混乱,情况一团糟,也不知老家那边如何啦!”
“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下去,是要让天下的士绅豪强都来反对皇上啊,皇上再能。斗的过这么多人吗?赢得了整个天下吗?不行,哀家要去找那个商贾女,让她出面制止这个荒唐的决定,不能让大宋的基业就这么败了!”
杨太后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了两步,又醒悟到什么,有些泄气地坐回椅子上。半晌,才无奈感伤地道:“算了,算了,哀家现在就是一个闲人,还操这个心干什么。再说啦,现在皇上也不在京城。那个商贾女也不敢违背他地吩咐,就算说了也是白说。士德啊,你给哀家说点别地,这朝政上的事情,哀家是不想再管啦!”
杨士德神情如故,转移话题,讲起赵昀所著的一些文章和书集,并就这些文章书集的观点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说的言之有物,语之成理。让杨太后听地动容点头不已。
“士德之才。可为宰辅!”听完杨士德的讲述,杨太后赞赏的说了一句!
杨士德谦虚的笑了笑。有些遗憾的说道:“太后过奖,士德若能为一地小吏就足堪欣慰。当今陛下崇尚事功,而且大加激进,将我神州千年来的圣人教诲尽数摒弃,仁德义礼荡然无存。对理学更是莫名的进行打压毁弃,实在让士德无法认同。如今士德已经看开了,能够读读书,写写字,闲暇时过来和太后聊聊天,说些家常闲话,就已经是人生莫大幸事,入仕一念,实在无此必要!”
杨太后听后连叹可惜,到也没太过强求,最后不知怎么的又谈起国内地叛乱来。杨士德到是极力安慰,让她不要担心,可她却怎么也放心不下。虽说她已经不复当初垂帘听政,处理国事,可她对大宋的安危也是极为关注的,听杨士德说起因国内空虚,叛乱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后,更是有些坐立不安,心像猫抓一样的难过。
又聊了一会,眼见杨太后心不在焉,杨士德也就没再多说,安慰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杨太后让人送走他后,一脸落寞的回到佛堂,一个美丽动人地身影出现在眼帘内!
见到她,挂满心事的脸容瞬间舒展开,亲热愉快的喊道:“道清,你过来啦!”
美好的身影一顿,放下手中的檀香,转过身来!
雪白的肌肤娇嫩细腻,修长窈窕的身材不乏玲珑,配上高华出尘,优雅清艳的绝世美貌,更是缥缈若仙,尘世之间万难一见!特别是那双水亮漆黑的大眼睛,比天上的星星更明亮,比夜空地黑夜更迷人,转动之间,露出几份智慧和好奇,就像一位学识渊博地智者,因为知道的多,反而对世间一切越发好奇,越发渴望了解。一袭剪裁得体地紫袄,隐隐透出几分青春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