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是我误会,即墨夜非很明显就是婉拒容城滕衣的提亲。
听到这里,顾不得细想容城滕衣的事。唇畔不自觉浮出笑意,就连一直握着铁栏杆的手心都因为兴奋而冒出细汗。
容城滕衣反手握住即墨夜非的手,本不想说的事,现在却非问不可。“小非,你到底什么地方得罪尧侯沈傲霜,她非要置你死地不可?就算我这次可以用时间战术,迅速为你脱罪,但不能保证她不再害你第二次。小非,若是平时我一定会同意你的考虑,这等终生大事,我愿意等你想清楚。但是,现在不行,沈傲霜那边盯的紧。跟在我身边,有我时刻守护你安全,我才可以放心啊!”
“尧侯沈傲霜?”即墨夜非茫然的反问,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又何谈得罪?
容城滕衣看到即墨夜非确实一脸不解,当然相信他不会是装的。脑子中迅速转过很多事,最后拍拍他的手安慰。“不知道也没关系。尧侯也许是受人之托,这次想害你的大人物是谁还不知道,你不留在我的身边,叫我如何放心?小非,你好好考虑一下婚事,你我本就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分别三年,难道你就能忘记小时候的事吗?我等你的好消息!若有什么事,就吩咐狱卒去做,哪里不合心意就让他们改。三天,我保证三天之内,一定会还你清白。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听到这里,我赶紧隐到阴暗的角落里。眼看着那个明蓝色的身影消失,我才敢冒出来。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心爱的男子被收押,如此经典的桥段,我却没有美救英雄经典的能力。我的心好痛,不仅因为知晓即墨夜非和容城滕衣的关系。更是因为我连累即墨夜非到这种地步,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或许,我不是一点都不能做。起码……
即墨夜非本以为是容城滕衣又回来,转身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整张俊脸都不自然的泛起红晕,平时大咧咧嬉笑怒骂的样子也没了,双手不自觉的搓着袍角,深紫色的眼瞳转来转去却不敢看向我。
好半天,才断断续续的问。“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样子,竟然有点像……被我抓歼在场一般。
呃!我一定是站的太久昏了头,才会有这样怪异的想法。
我站在原地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能胡思乱想。努力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浓缩,最后化成一句话。“嫁给容城滕衣吧。”
这下,即墨夜非就是再不好意思也必须看向我,非常非常认真的问。“你说什么?”
“嫁给水凌云吧。这是最好的选择!”我重复,心更是一遍又一遍被痛苦凌迟。痛或许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痛多了,起码可以学会麻木。
深紫色的眼瞳瞬间一缩,漂亮的眉头亦是皱起。他几步上前拉住我的手,另一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一字一字的问。“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那你还要我嫁给她?这几个月的相对,朝朝暮暮的守候,你难道……难道就不知道我……”
“别说了!”我挣开他的钳制,打断他要说的话。强迫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懂。
即墨夜非,如果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的犹豫,那我还能算是个人吗?只是,我能懂吗?若我有保护你的能力,我绝对会懂。可我没有,所以就算再心痛,我也不能懂。
深深叹气,将容城滕衣临走时,不小心掉下来的东西递给即墨夜非。隐去所有情绪,用清冷的声音说着。“夜非,人活在世上,个人有个人的难处。容城滕衣,也就是水凌云,虽然负了你另娶他人,但她爱你的心从没变过。否则,她就不会随身带着这个东西。平心而论,同为女子,我就做不到她的痴情。就算我真的爱过花青云,却也不会为他如此守身守情。待有一日遇到我心动之人,还是会恋爱,会成家。可她为了你,就是放着古楷昊那个大美男没动。此等专一痴情,我比不了。她是个好女子,也会是个好归宿。”
即墨夜非静静的看着手里早已经没有漆皮的簪子,粗陋的雕花,因为长时间抚摸而光滑无比。唯一一个装饰半颗珍珠的凹槽,亦是如此。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念念不忘,水凌云更是从没忘记。
相思相见知何日?
这相思,到底是谁负了谁?
久久后,即墨夜非终于回神,问。“你说水娘……水凌云改名叫容城滕衣?”
我点头,不知道个中缘由,但这是全郡城,或者说已经是全天钺王朝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他同样怔愣,喃喃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外人不一定都要知道答案。可是,我却知道现在对他最好的选择是什么。“或许她有自己的难处吧!她不是说过吗?这么做都是迫不得已。这都不是关键,现在最关键的是。你不能拒绝她,嫁给她,她可以为你昭雪。嫁给她,她可以护你平安。……夜非,你嫁给她吧。”
还有什么是比,规劝自己心爱的男子嫁给别的女人更痛的事?而我,却不得不这样做。只要即墨夜非能好好的活着,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即墨夜非静静的听着,握着铜簪子的手越来越用力。直到泛着清白的手指已经将簪子捏弯,仍旧不自知。
我看着他失神,看着他心痛,感觉当然比他更痛苦。然而我不能退缩,只得咬牙继续说。“琯臂缠金环太贵重,还是让容城滕衣为你买吧。她现在有这个能力,而我没有。”
说完,我转身就走。既然已经将最后的念想打破,留下来只是看彼此痛苦以外,还能怎样?还不如,就这样算了。
“你知道琯臂缠金环是什么?”突然,即墨夜非握住我的手腕。即便不回头,我也可以感觉到他的悲痛。
我点头。“从第一次见到你的异色眼瞳,我就知道你是少数民族。也曾在书中看到过,琯臂缠金环——垌尔族人视为一生一世一双的定情物,神圣无比。可是,我许不起你要的东西,你明白吗?”
即墨夜非紧紧的咬着唇瓣儿,望着我不敢回头的背影泪流满面。原来我什么都知道,仍旧要将他推到别人的怀里。“管家婆,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这样伤害我,难道你的心不会痛吗?”
咬牙控制自己狂颤的声线,我说。“我就是这样的人,现在了解也不晚。还有,既然有容城滕衣帮你,你的事儿我就不会再插手。”
说完,我狂奔离去。再呆一秒,只怕自己都会痛哭起来。
一路狂奔离开死囚狱,不管身边是何地,不管天际何时。只是大声的唱: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快乐的悲歌,也是人最终的潇洒。
即墨夜非,我爱你,真的……爱过你!
‘啪啪啪!’就在我泪流满面,用尽全力大声唱歌发泄之后,身侧竟然传来一连串清晰的鼓掌声。
快近黎明,夜色会更加漆黑。此时树林中隐约有一丝光亮,勉强能认出他是个男子,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一声接一声的鼓掌。
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带着浓浓鼻音,不满的质问。“你是何人?没见到本姑娘正伤心呢吗?这种时候,是君子就应该绕路走装没听到。你倒好,不仅站在这里一直听到完,还特意鼓掌打断我,你可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
男子似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却是无比沉稳,内敛之音。“非也、非……”
“别跟我说非,我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个字。”赌气的捂上耳朵大吼,反正已经在他面前把脸丢尽,也不在乎多添一条孩子气。
“姑娘想做什么与在下无关,但你不该半夜跑到我的家中扰人清梦。所以,脚步向后转,请您已来时的速度回去。不送!”说完,男子足尖点地,直接蹿到树上不再理我。
丫的!人家失恋了,知道不?失恋的人最大,知道不?
郁闷加憋屈,我三步并两步走到树下,抱着粗粗的树干用力、再用力、更加用力。靠之!他可真会选,居然选了一个足足有我粗的树干睡觉,这叫我怎么摇晃,才能把他晃下来?
“哈哈哈……”男子在树上爆笑,气的我额角青筋直跳。
“笑什么笑?没见过晨练的人啊?这叫锻炼懂不?丫的!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界,男人都没有一点风度。姑奶奶呆够了,我要穿越,我要穿回现代!”放开树,我又对着漆黑的夜空开始喊。
是真的,我真的在这个女尊的世界呆够了。虽然这里是女子的天堂,虽然这里还有我爱的人,可是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我真的好累,好累。但,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敢选择回到现代?我真的有勇气,面对表哥不是我给予的幸福吗?
我不能再逃避,更不能再以死逃避。
这是自我见到许世洛泽想起前世后,最大的收获。
听了我发疯似得的乱吼,树上的男子不乐意了!双手抱头躺在树枝上,撇撇嘴说道。“这个世界女子为尊,无论是法规还是教育体系,处处都是为女子设计的,男子就算有理很多时候都得不到支持,只能暗吃哑巴亏。你对这个世界竟然还不满?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怒,转身对他说。“什么法规都是为女子设计的?我告诉你,无论哪个世界,法规都是为有钱有势的人设计的。小老百姓在哪个朝代都只能老老实实吃亏,自己没能力,就不敢去拥有。否则,我吃饱了撑的,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乱吼?”
男子点点,十分赞同的说。“我也以为你是个神经病!”
“靠!你丫的才是神经病。给本姑娘滚来,你躺在树上说话舒服,本姑娘头都抬缺血了!”说完,毫无形象靠在树干坐下。
这个时候有个人陪真好!哪怕,他是个陌生人。哪怕,他是个说话讨厌的人。只要别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这样就好!
这次,他倒是挺听话没说什么,从树上飞下做到对面树干下。老老实实坐着,似乎在等我开口。
好吧!反正最丢人的都被他听去,现在说什么也无所谓。
“喂!我失恋了,怎么办?”
“失恋比*好!”
“……可是我宁愿*,也不想失恋!”
“那你就找失恋的那个人,把他强了你也算*,到时候问问他,可不可以不让你失恋。”
“……鬼话连篇!你丫的大半夜在树林里呆着,不会就是个鬼吧?”
“是鬼就好了!遇到你这样一个麻烦的人,我倒宁愿自己是鬼赶紧溜掉,免得被你烦死。”
“你丫的怎么这么毒舌啊?不会你也是失恋,所以才跑到这个地方来的吧?只是我比你慢了一步,你已经哭完了?”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啊?真没出息,这个世界男子比女子多上几倍不止,找不到男人了吗?还至于伤心成这样?”
“你懂个屁?一听这话就知道你从没恋爱过!”
“你恋爱过,结局就这样?”
“靠!懒得理你,我走了。”
几句话,说的我差点没气死。从前总觉得自己毒舌,今天我可算是碰到毒舌的鼻祖。
男子却突然站起来,吓了我一大跳。
“想不想报仇?”他突然问。
“啊……呃……报仇?”我一惊,说话都不利索。可是,我要怎么报仇?
“就算你像个白痴似得说了很多废话,但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无论哪个时代,必须要做个有财有势的人,才能掌控一切。只要你跟着我干,我保证那一天不会远。”
控制着不停抽搐的嘴角,我狠狠白了他一眼,颤声问。“大…大哥,你不会是想我陪你做那条很有前途的职业——山贼吧?”
虽然,我明白这个道理,虽然这话是我说的,但我绝对没有落草为寇的意思啊!我这人确实不是个好人,可我也没*到让自己彻底成为一个坏人!
这下,玩大了。居然有人喊我做山贼,或者说是直接做强盗。
呃!额滴神呐!
夜非的选择
男子狠狠白了我一眼,道。“你那猪脑袋除了没出息的恋爱,就不能装点有用的只是吗?山贼还是有前途的职业?真是朽木不可雕。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出一些本钱,我可以和你合伙做点生意。凭借本少爷的聪明才智,绝对可以……”
时间仿佛又倒回几月前,酒馆的楼梯之上,深紫色眼瞳的男子向我绽放惑人的笑容。完全不理我的抓狂,强迫我留在酒馆。现在想来,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完全不理会他在说什么,更是不理会他此时的错愕。一步步往回走,认真开口。“好了,我信你。给你钱多麻烦,我那里有个酒馆,你给我经营好,我一定给你满意的分红。从今日起,你就是非喝完酒馆的帐房。”
男子沉默的任我拉着,好久好久之后,他说。“我叫百里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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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酒馆被官差再次掘地三尺搜了一遍。找出足以立正即墨夜非无罪的‘证据’三个,条条意有所指针对柯梦琪。
第三天,酒馆毒河豚案再次开庭,下跪之人就变成二人。不到半个时辰的审讯,柯梦琪连同上次陷害即墨夜非爷爷的事一起招了。当然,她绝对不是好好的就随便乱认罪,而是容城滕衣的大刑让她不认也得认。最后定案,柯梦琪死罪,柯家其他人也被即时发配,整个沁香楼都判给即墨夜非做为赔偿。
我站在人群的最后,看着所有人夸赞的青天大老爷,心底却是为他们未来的日子担忧。容城滕衣绝对不是一个善人,看她对柯梦琪用得几样大刑,我是打从心底寒到头顶。
柯梦琪被打的全身没有一块儿好肉,手指都被夹折只剩下四根半画押,然后一分钟都没耽搁,就被退出去砍了。如此干净利落将此案完结,就算沈傲霜发怒,也无济于事。此事,就这样了了。
即墨夜非当堂释放并没有回酒馆,在后堂直接被人悄悄送去郡守府,就算证据足够证明他是无辜,但这个时候明着确实不好,只得暗暗进府。
我一个人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滋味向回走,满脑子都是即墨夜非到底会不会嫁给容城滕衣。可是,这明明是我最想要的结果,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接受呢?
我还没到酒馆,送信的人就已经到了。百里千耀一身中规中矩的灰色掌柜服,陪着送信之人等在门外,来人确定我是施婉韵后才将信郑重交给我,随后骑马离开没说一句话。
我低头看着封面那熟悉的,龙飞凤舞的狂草,就算闭着眼睛都认识字的主人是谁。闭了闭眼睛,仍旧没有勇气打开。
百里千耀很高,此刻又是站在台阶上,所以直接俯视我。见我呆愣在原地太久,不得不说话打破我的沉思。“人走远了!”此话说的不知是指送信的人,还是指写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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