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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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出没-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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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吐蹇耸降囊蛱ㄋ孀潘乔g爱发出的欢叫而颤抖。现在空气变得陈腐、酸臭,新换的被单铺到床上不到几分钟就脏了。 
  由于在布赖没有遭到反对,“圣奥特利”要强化她的权威,企图坚持把可怜的迈尔斯房间内的窗户也永远关起来。但迈尔斯是个男孩,而且特别任性,他那天使般的脸蛋掩饰了他早熟的灵魂。小迈尔斯不肯就范。“要窗户为的是什么?请你说说看,你这个愚蠢古板的东西——”迈尔斯用略带揶揄的语调,欢快地对那个厉害的女人说,“——如果不是用来朝外看,你倒是说说,要来有什么用处?” 
  对这个问题,女教师咬牙切齿地答道:“迈尔斯,这个问题该由我来问你。” 
  仿佛只用木头百叶窗就能把对爱狂热的追求挡在窗外。 
  可怜的、令人厌恶的鬼魂:到目前为止,全家上上下下都见过她了。 
  她在屋里到处逛,时而飘到楼上,时而落到楼下,时而游到落地窗前,窗外雪白的铁线莲粘呼呼的花瓣散发出浓郁的芳香……那是她的哭声,说明她是被强行拉开的……是女人因为失去孩子而发出的悲叹,或者是为自己的灵魂快要熄灭而发出的叹息。这个圣奥特利怎么能老是隔在她和福罗拉之间——总是碍手碍脚!就在前不久,手里拿着一本《新约圣经》。 
  这一天早晨,杰塞尔累坏了,她发现自己进了教室,坐在自己原先的书桌边,她轻轻地发出一声哀叹。她的手臂无力地搁到书桌上,悲伤地把沉重的头埋在臂膀里,遮住脸,由于委屈、困惑和愤怒而热泪盈眶。我是爱,怎么反倒成了邪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把她从迷茫中唤醒,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过身,看见她的死对头就在六英尺开外直面着她:“圣奥特利”弯腰弓背,宛如跛脚女人。她扬起手臂,似乎要把鬼挡住,厌恶地眯起一双死鱼眼,苍白、突出的前额、薄薄的嘴皮都确定无疑地流露出厌恶之情——“走开,从这里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坏蛋,专门吓人的可恶的东西!” 
  若在过去,杰塞尔一定会寸土不让,此时看到死对头眼里强烈的厌恶之情,她软了下来,毫无抵御之力。她无法抗辩,觉得自己渐渐溶解,给死对头让出阵地,而死对头则洋洋得意扯着尖细的嗓子,毫不怜悯地追着喊道:“永远别再回来!永远,永远休想再回来!” 
  现在,厉害的“圣奥特利”更加热衷于盘问可怜的福罗拉,对她毫不容情。“福罗拉,亲爱的,你有事要告诉我吗?”,“福罗拉,亲爱的,你知道,你可以告诉我:我已经见过那个可怕的东西了,我知道。”最无情的话是:“孩子,你不如坦白交待!我跟你的‘杰塞尔小姐’谈过话了,她对我说了。” 
  杰塞尔是个见证,虽然她无影无形,又无权无势,但毕竟见证了当时的情景。福罗拉被逼无奈,头脑里的泡影爆裂了。她的哭声跟无数孩子一个样,在布赖这所丑陋的宅子的地下墓穴猛烈地回响。福罗拉叫道:“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讨厌你!” 
  尽管杰塞尔看见孩子歇斯底里地抓住格洛斯太太的手臂,可她却无力干预。 
  更具有讽刺意义、令人痛苦的是,杰塞尔发觉在所有的人当中,自己该感谢的却是原来的对头格洛斯太太。 
  天一亮我就要消灭:是时候了。我只不过是夜间的一场梦。 
  孩子发疯似的嚎哭声震动了整座老宅,一直深入到地下墓穴。一连串脏话从孩子粗哑的喉咙里吐出来。格洛斯太太和另一个女仆送福罗拉去伦敦,看著名的儿科心理大夫,孩子的污言秽语羞得她们把耳朵捂了又捂。 
  格洛斯太太流着眼泪问道:“这个小天使从哪里捡到这么多脏话?” 
  “圣奥特利”当然留下来照看小迈尔斯。失掉小福罗拉使她震动——困惑难过,——怒不可遏,但她决心不再失掉迈尔斯。 
  她也是一个乡村牧师洁白无瑕的女儿,卫理公会派教徒。她跪下祈祷,求众生之父加强抵御恶魔的力量。她诵读《新约圣经》,从中求得慰藉,约束自己,以免非分之想。我们的救世主难道没有从受苦受难的人身上驱走恶魔吗?只要他愿意,难道不能起死回生吗?在竞争这么激烈的宇宙,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迈尔斯,亲爱的,你在哪里?来呀,上课的时间到了!” 
  在地下深处,在漆黑滴水的地下墓穴,为哀悼他的爱人杰塞尔,奎恩特悲痛不已(奎恩特不是丈夫,但却如同丧妻,悲痛不已:他伤心得半条魂都没了)。彼得?奎恩特听见女家庭教师从一个房间匆匆走到另一个房间,脚后跟咚咚地踩在地上,沉重得惊人。她的喊声犹如秃鼻乌鸦的聒噪,尖厉地叫个不停,“迈尔斯?迈尔斯?——” 
  奎恩特颤抖着手,准备好最后一次面对女教师。他把自己当作话剧里的一个角色,或者是方程式的一个数。式子里有善有恶,有欺骗,必须有欺骗,否则方程式就不知道该往哪边移动……在一片破镜子里斜睨自己青黄的映像,拔去发白了的髭须,以便恢复当年的阳刚,或者给人以阳刚的印象。回忆起可怜的迈尔斯搂着他的膝盖,喜出望外地把热乎乎的脸蛋贴着他的脸揉搓的情景。 
  给予和接受爱的抚慰怎么会是邪恶的呢? 
  杰塞尔消失了。融化了,渐渐没了:犹如不透明的晨雾,黎明时乳白一片,在越来越明亮的晨曦下渐渐褪去。他心爱的杰塞尔!——那个一头“苏格兰鬈发”的女孩,那张处女膜那么鬼难戳破!只化成了一团四散的分子,原子? 
  因为这就是死亡。而过来只不过是个序曲。是心愿把他们留在布赖,为了所爱的人他们不情愿离开。心愿仍然把奎恩特留下来了。事实刺痛了他。只是分子,原子?我们爱得那么狂热?他看见迈尔斯渴望的脸,感觉到迈尔斯羞涩大胆的抚摸。 
  准备好面对死对头。     
布赖府受到惩罚的人(9)     
  奎恩特脚上沾着露水,像野兽一样喘着粗气,透过落满尘垢的窗框往屋里瞧。可怜的迈尔斯终于给发现了。“圣奥特利”发现他可疑地躲在书房,舒适地躺在面对墙角的摇椅里——书房在二楼,是一个有拱顶的房间,很久没有人踏进去过一步(就连老爷难得回来那次,也没有进去过)。那是有身份的人去的地方,有点儿像陵墓,黑色橡树木纹的嵌板上悬挂着早已被尘埃吞噬、被人遗忘了的先祖的画像;十二英尺高的书架直达天花板,架上满登登地插着古旧发霉的书籍。有皮面上蚀刻金字的大卷,看上去几百年都没有人翻过。十岁的迈尔斯,面容鲜活,笑起来无忧无虑,天真活泼,跟这么阴暗的地方很不相称! 
  “圣奥特利”背着手,嘴唇苍白,质问迈尔斯为什么“溜”进这个地方,为什么藏在椅子里,把脚缩起来,这么安静?——“明明知道我一直在喊,在喊你?” 
  迈尔斯朝窗户看了一眼,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瞥,欢快地说,“我只是看这本书看得着了迷,你瞧——”他把放在膝盖上那一卷古书《宗教裁判所指南》指给女教师看。“圣奥特利”干巴巴地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把阅读拉丁语当成乐趣来了?”迈尔斯咯咯地笑道:“我跟大家一样,读拉丁语就是为了——受罪。” 
  “圣奥特利”企图把《宗教裁判所指南》从迈尔斯的膝盖上拿开,但迈尔斯搞了一个恶作剧,把书摊开,厚重的书“砰”地掉到地板上,扬起一团灰尘。迈尔斯喃喃说道:“噢,对不起!” 
  迈尔斯又瞥了窗户一眼。奎恩特,你在吗? 
  奎恩特朝前探身,想和迈尔斯的目光对接,但那个难缠的女教师走到他们之间把他俩隔开了。他真想徒手把她扼死!她立即盘问起迈尔斯来,虽然盘问得严厉,却带有乞求的语气。“告诉我,迈尔斯:你妹妹真的跟那个女鬼交流过了,是不是?那个我的前任?这就是福罗拉害重病的原因吧?”可狡猾的迈尔斯立即予以否认,甚至说他不知道“圣奥特利”说的是什么。他摇身一变表现得像个小得多的孩子,“圣奥特利”伸手想把他抓住,他作鬼脸,东躲西闪,他的眼睛又飞快地往窗口一瞧。奎恩特,该死的,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圣奥特利”敏捷得像一条蛇,一把抓住了迈尔斯。她那对近视的死鱼眼放出传教士好心劝善的光。“迈尔斯,亲爱的,只要把事实讲给我听,你知道,别撒谎:你会使耶稣基督心碎,也会使我伤心,如果你撒谎的话。可怜的福罗拉受了‘杰塞尔小姐’的诱骗,是不是?——而你,——你和‘彼得?奎恩特’搞的又是什么名堂?你知道,如果对我说实话,用不着怕他。” 
  迈尔斯油滑地狂笑,矢口否认。“你说的事我一点不知道。福罗拉没有病。福罗拉到伦敦是去看我们的叔叔。杰塞尔小姐的事我压根不知情,她死的时候我去学校了,不在家。至于彼得?奎恩特——唔,”他涨红的脸蒙上厌恶的表情,“——那人死了。” 
  “不错,是死了!但是,他还和我们一起待在这里,在布赖,一直在!”女教师的爱心被漠然视之,难过地高声叫道:“迈尔斯,我想,你是知道的。” 
  “‘和我们一起待在这里’?‘一直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哪里?”那孩子一脸漠然,天真无邪的模样,把人弄得昏头转向,奎恩特瞧着也不禁感到纳闷。“该死的,你在哪里?” 
  “圣奥特利”得意洋洋地指着奎恩特把渴望的脸紧贴着的窗框。那女人肯定不知道奎恩特就在那里,但她却认定了奎恩特在,她疯狂地走来走去,指着迈尔斯惊恐的目光责备说:“在那里!——你一直知道他在那里,你这个坏孩子,坏孩子!” 
  虽然迈尔斯直视着奎恩特,却似乎看不见。“什么?”他叫道。“‘彼得奎?恩特’——在哪里?” 
  “那里,我说——在那里!”女家庭教师大发雷霆,敲着玻璃,似乎要把玻璃敲碎地说。 
  迈尔斯痛苦地放声大哭。他面如死灰,看样子要彻底垮了。然而,当“圣奥特利”想要把他搂在怀里,加以保护的时候,迈尔斯却把它推开。“别碰我,别管我!”他叫嚷着说,“我恨你!” 
  他从房里跑出去,把“圣奥特利”扔在后面。 
  留下“圣奥特利”和彼得?奎恩特透过窗户四目相对,此时没有了激情,像一对在彼此的怀抱中已经受够了磨难的情人。 
  我们必须这样想问题,如果天造邪恶,使其存在,那么世上有善良也就顺理成章。 
  迈尔斯这孩子奔进了温和湿润的夜,他跑呀跑呀,夺命而逃,头发湿了,贴在前额上,他的心活像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儿猛烈地撞击着肋骨。虽然明知毫无结果,那个疯女人指着的地方根本没有东西,可迈尔斯仍然怀着希望,畏惧地叫道:“奎恩特?——奎恩特?” 
  风在高高的林木中呼呼地吹,星星刺破天空。当然没有应答。 
  迈尔斯听见池塘中牛蛙呱呱的叫声,脸上露出了微笑。每年这个时候。那一阵阵有节奏的蛙鸣。深沉、紧迫、可笑,但有尊严。而且这么多!夜里的空气犹如情人嘴里面的环境,温暖湿润。最适合牛蛙。它们的季节开始了。     
殉难(1)     
  他是一只身体健壮的公崽子。打从出娘胎以来就生机勃勃,食欲旺盛,长得非常之好:二十个粉红的小指头完整无缺,几乎要用显微镜才看得清楚的小指甲尖尖;粉红色螺旋状的小耳朵;小鼻子扇动,已经对危险有所警觉。眼神欠佳,用来观察运动,而不是用来看人的轮廓、面貌或者分辨颜色(实际上他可能一直是个色盲,这个毛病从来没有人给他指出,所以说他“眼盲”未免有点形而上学)。他上下腭的肌肉出乎意料地有力,小牙齿整整齐齐,像针一样尖利(不久会长出更多小牙齿),卷起的粉红色小尾巴没有毛,细得活像一条线,十分可笑。胡须只有十分之一英寸长,但抖擞着,也挺硬,像小小毛刷上的鬃毛。 
  她是一个美丽的小女婴,亲爱的父母把她叫做比比女,是在父母柔情似水的xing爱高潮中怀上的,命中注定要被爱窒息,被爱吞噬的美国比比女被虔诚地抱进了早产儿保育器。长春花花蕊般蓝色的眼睛,如丝般柔软的金发,玫瑰色的漂亮小嘴,扁平的小鼻子,光滑的高加索人的皮肤。给犹太区的乳母打了个电话,请求从她们的大气球奶子里购买母乳,因为比比女的母亲奶水稀少,不足以提供充足的营养。保育器把受污染的空气过滤干净,用气泵把氧气输入她的肺部,因此她没有理由像别的婴儿一样悲伤地哭得使人心慌意乱。在保育器里,空气、温度、湿度犹如热带雨林,比比女满面红光,茁壮成长。 
  而他,尽管连自己的妈妈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却飞速地长大!几天之内体重就翻了番,三倍、四倍地长!在一群兄弟姐妹中,他被饥饿驱策着精明而贪婪地脱颖而出。他醒着的时候不停地啃噬,不但啃噬可以吃的东西,而且啃噬那些显而易见不能吃的东西,诸如纸张、木头、骨头、某些金属薄片等,不知道是饥饿难忍而养成了啃噬的习惯,还是因为就是爱啃噬,谁说得清?他的门牙一年能长四到五英寸,这是事实,所以他得把门牙磨短,以免长进脑子里,把他弄死。假若他的大脑皮层能生发出高级的认知能力,他也许能猜到他的基因处于困境:这是自主的行为,还是不由自主的行为;既然生存是个问题,什么是被迫;在自然的魔力下,谁能与自然反其道而行之? 
  比比女从来不为这类问题伤脑筋。在玻璃顶盖的保育器里她一盎司、一盎司,一磅、一磅地长大,吃了睡,睡了吃——根本没时间考虑这类问题,直到有酒窝的膝盖顶住了玻璃,呼出的气在玻璃上凝成不透明的薄雾。她的父母开始为她长得这么快而烦恼,同时也为她的女性美而感到自豪。她的小脸宛如一朵玫瑰花,尖尖的小乳防,髋部的曲线,胖得起褶的肚皮和胖墩墩的小屁股,肉桂色的荫毛,睫毛浓密,没有瞳仁的眼睛,这一切都使她的父母为之感到自豪。比比女有一个吮吸大拇指的坏毛病,于是她的父母就在她的大拇指上涂了一些桔黄色的碘酒混合物,看上去很美但味道却很难吃,心满意足地看着她把大拇指放进嘴巴,立即吐出来,呕吐,难受得直扭的模样。在四月一个温和的日子里,保育器里发现从比比女胖乎乎的大腿间流出一团团酒红色的血块,我们全都感到十分惊讶,不以为然,但有什么办法呢?比比女的爸爸说,人不能战胜自然,甚至不能使自然发展往后拖。 
  他的兄弟姐妹太多了,逶迤成行,挤满了一个仓库的地下室。他觉察到他自己在世界上无穷无尽地繁衍,因此不会灭绝。世界上与他有血缘的兄弟姐妹成千上万,这对于他是个安慰,但也是焦虑,因为个个都饿得如狼似虎。吱!吱!吱!饥饿的叫声在繁殖,无以数计。他学会用爪子狂乱地抓挠攀爬陡壁,以他最大的耐力奔跑,咬断敌人的咽喉,跃起,飞腾——比方向空中扑上去十一英尺高,从城市的一个屋顶跃到相邻的另一个屋顶——以此阻止尾追而来的对手。他学会了在必要的时候一边奔跑一边吞噬还在悸动的生肉。嘎嘣!骨头在上下颚里脆响,快乐在上下颚辐射,敲击着他的小脑瓜。他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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