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道说道,表少爷进京之前,可是千叮万嘱地恳请夫人要好好关照您,撇开这个不说,您和夫人的情分也不浅,有什么事是不好跟夫人开口的呢?您日后再这般,不是和夫人生分了么?”
见安妈妈这么说,苏雨也不顾不上维护自己的那点面子了,很是羞愧地解释道,“安妈妈,二表舅母待我那么好,我哪里舍得和二表舅母生分了?我也不瞒你了,实在是我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的,脑子像是塞了浆糊,我娘家兄弟的事,虽然一直有听说着,但你今儿说让二表舅指点一二的事,若不是你说,只怕考试过了我都想不起这茬子事来。唉!我好像越来越笨了……”
见苏雨仿佛又要自怨自艾了,顾妈妈忙站了出来,“少奶奶,小舅爷的事,不是有大舅爷和老太太操持着吗?再说了,您也是第一回经历这样的事不是,一回生二回熟,这哪里就说的笨了?”
安妈妈听了这话也帮着劝道,“表少奶奶,可不就是这话,什么事都不能一蹴而就,您把这府里府外的事都打理得妥妥当当,这要是都不是聪明人了,那什么才是啊?这事您看着是先请您兄弟送两篇文章请老爷看看,还是安排一下,什么时间让老爷见见您兄弟?”
苏雨不过略一考虑,便知道该怎么选了,凡事还是循序渐进地来得好,“我先让阿清送两篇文章,请二表舅指正指正;若是二表舅瞧得上阿清,到时候我再带阿清登门拜访;虽说阿清在官学里是有了点成绩,但这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么?若他是个不争气的,二表舅和二表舅母就不用替他费心了。”
得了苏雨这话,安妈妈的差事便算办好了,这便要告辞了,“表少奶奶说的那里的话,官学里可是有上百学子,您兄弟能名列前茅,哪会是那不争气的?老奴这就回府禀告夫人,这府试的日子可不远了,您可得抓紧了时间啊!”
“劳烦安妈妈跑了这么一趟,我这两天就让人送阿清的文章过去,还请妈妈代为转达,雨娘多谢舅母这么为我想着。”苏雨亲自将安妈妈送到了房门口,又交待了郑妈妈和红燕拿了赏封亲去相送。
一转过身,对着顾妈妈就是一番自嘲,“顾妈妈,我这可真是出门子出得彻底,娘家的事,竟是一点儿没放在心上了;亏了我娘和兄嫂弟侄他们都还对我这般好。”
顾妈妈却没接这话,转而说起了别的,“少奶奶,那您是打算回娘家一趟,还是请了舅爷们过府来说这事呢?”
苏雨心中有愧,恨不得马上多为娘家办些事,立马道,“让人去备车,我马上回娘家一趟!”
见苏雨态度坚决,顾妈妈便帮着出起主意来,“这会儿马上都到申正(16时)了,你不如回娘家住一晚吧?只是您这会儿可不能这么急,得容咱们帮您收拾些东西,您也得嘱咐交代宋妈妈她们一声不是?”
苏雨欣然允了顾妈妈的提议,让顾妈妈带人去收拾东西,自己让人传了宋妈妈来;代宋妈妈赶来,便将自己一会儿要回娘家一趟,晚上就歇那边儿的事告知了,并委托自己不在的时候,家里的事让她和何妈妈及云大管事三人商量着办,若是有紧急事,就到那边去回自己;得到宋妈妈保证看好家的承诺后,才吩咐她去给自己备车。
因出发的时候就不早了,所以,苏雨到的时候,已是酉初(17时)时分,正好是苏清平常下学回家的时候;这不,苏雨刚一下车,便瞧见苏清拐进巷子口,这条巷子不过二十来米,两人都把对方瞧得很是分明。
“姐——”
“阿清——”
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叫住了对方,又都停下来等对方先说话,苏清也不顾不得斯文,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边跑边问,“姐,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这时候回来?大哥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回家,若是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帮你去办?”
一边说,还一边仔细地打量苏雨的神色,反复打量之后,见苏雨神色并无不快,这才安心了,又追问道,“姐,你是特地回来瞧我的吗?我好着呢!在家有娘和嫂子照顾,在学里,因为几次旬考越考越好,夫子和同窗们对我也很关照,你不用担心我的;咱们家也是一切都很顺利,你也不用担心家里。”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苏清,苏雨心中越发惭愧了,他们一直都对她这么好,可她却那么自私,什么都先想着自己,在自己有余力时,才会想想他们,竟然还那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们对自己的无私照顾。
心里酸涩得很,苏雨却没有表露出来,她拍了拍苏清的肩膀道,“阿清,姐姐如今过得很好,有些时日没见你了,瞧着长高了些,也瘦了不少;你在官学里的表现,我一直都听说了的,你表现得真棒,比姐姐想象的都还要棒,简直就是天下的文曲星下凡;有你这样棒的弟弟,姐姐觉得很骄傲。”
被苏雨这么夸了一番,苏清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姐,这算得了什么啊?官学里都还有不少同窗比我学问好,我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不过,姐,你放心,今年我一定会通过会试,考中秀才的。”
“嗯!姐相信阿清今年一定会考中秀才的。”苏雨瞧着苏清虽有些腼腆,却仍瞧得出一丝意气风发的模样,立刻给苏清打气道;之后又转了口风,劝他要注意身体,“我家阿清长大了,真懂事了!姐相信你今年一定会榜上有名的;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这书是要用心好好读,可身体也要好好保养,可不能累坏了自己。”
“姐,你放心,我知道的!”
两人正在院门口说着话,苏陈氏抱着小柱子走了出来,小柱子一见苏雨,一边挣扎着从苏陈氏怀里下地,一边大声喊起来,“小姑姑,小姑姑——你回来陪小柱子玩了吗?”
苏陈氏顺势将小柱子放下了,笑着责备道,“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够懂事,这虽说是阳春三月了,可这早晚还是有些寒气的,有什么事不能进屋说啊?偏要在这堂前当风的地方说!”
“娘,我知错了!马上就进屋,马上就进屋。”苏雨对苏陈氏的念叨几乎已成了条件发射,马上认错改正,不然会被念叨到头晕眼花的。
苏雨牵着小柱子立刻就往屋里走,顾妈妈和红英也开始从马车上搬东西下来,苏陈氏见这架势,便问苏雨,“雨娘,你今晚住家里么?”
“嗯!娘,我今晚住家里,阿清就快科考了,我有点事找你们商量商量。”
吃过晚饭,哄着小柱子睡了,大家这才齐聚厅房,苏陈氏先开口问道,“雨娘,是什么样的重要事?非得让大家一起来商量。”
“阿清不是马上要科考了吗?施夫人今儿派人来给我递了信,施大人可以帮阿清瞧瞧他做的文章,给他一些指点。”
苏雨这话说完,大家好一会儿都面面相觑,没一个说话的,弄得苏雨心里也有发慌了,莫非这事也不像自己想得那般是件大好事?
“姐,你说的是真的?学政大人真的愿意瞧我的文章?”苏清坐不住了,激动的站起身,再次向苏雨确认这消息。
见苏清这么高兴,苏雨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好心办坏事,“嗯!已经和施夫人说好了;你这两日便写两篇拿手的文章,我让人送过去给施大人瞧;你可能好好写,若是写得很好,施大人说不定还会见你一面,当面指点你一二呢!”
苏清一听,两眼放光地答应道,“姐,你放心,我马上就去好好写!”
说完,一阵风似的就跑出去了。
苏陈氏、苏林和苏王氏闻言也很是高兴,毕竟,学政大人主要就是负责科举事务的,能得施大人的指点,对苏清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如虎添翼,大大给苏清增加今科得中的助力。
但高兴之余,他们心中不免也有些很是疑惑,毕竟,这样的好事他们之前一点儿音信都没听说,就这么突然地降临了,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苏陈氏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闺女,这事不容易办吧?你怎么办成的?”
呀?她不是已经说了吗?是施夫人给她递的信儿呀?可瞧见大家都满脸疑惑+好奇的表情,苏雨迟钝的反射弧终于正常工作了。
这事若真是施夫人提及的,怎么早些不见施夫人提呢?阿清又不是第一次在官学考出不错的成绩了,偏偏施夫人就在今日提了,今日有什么不同的事呢?苏雨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个念头——相公的来信。
苏雨一下全明白了,定是施夫人也收到了曾林的信,而曾林在信上求了这件事,“娘,这事哪里是办成的,应该是你姑爷办的;我今早收到了相公的来信,想必相公也给施夫人去信了,这才讨得了这个情面。”
这么一解释,大家都明白了,远在京城的曾林当下被好好夸了一番。
第68章 折腾
“呃~呃”;心中又涌上一阵的恶心;简直一点儿都忍受不了;苏雨伏起身子;头探出床沿去,吐了些酸水在床边的痰盂里,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儿。
顾妈妈忙坐在床沿边扶苏雨靠在枕头上,一边给她顺了顺气,又接过红英递上的茶杯;让苏雨漱了漱口;待苏雨完全平复下来;才关切地问道;“少奶奶;您这会儿是想喝碗粥还是喝点蜜水?”
想到要吃东西;苏雨觉得又有些恶心了,忙有气无力地说,“什么都不想吃,给我端杯蜜水来吧!”
“少奶奶想喝蜜水。”红英这么朝外边一喊,郑妈妈很快端了一壶蜜水进来,苏雨一连喝了三杯,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有了些精神,苏雨就不想再在床上躺着了,掀开被子就下了床,红英忙上前服侍她穿衣裳,许多稍微活动了一下,刚喝下的蜜水很快就消耗光了,“咕~咕~咕”,苏雨还没收拾齐整,肚子就敲起了响鼓。
“少奶奶,小厨房送了燕窝粥,鸡汤粥,白米粥,素包子,小煎饼,卷饼,清汤小白菜这些吃食上来,您想吃点什么?”
“捡那一点儿油星儿都没有的吧!也别让我闻着那油的味儿了,省的恶心起来又没完没了了。”苏雨很无奈地做出了选择,她不是不馋,也不是想过素食主义的生活,可她这身体突然奇了怪了,站上那么一星半点的油气,就能恶心上好半天,吐个没完,仿佛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似的;于是,为了自己能安生点,即便是馋的要命,苏雨也不敢再去解馋了。
郑妈妈领命下去安排去了,等苏雨收拾好,到外间用膳食,瞧见桌面上又是一水儿的寡淡饭菜,顿时,苏雨的胃口便去了三分。
顾妈妈舀了一碗燕窝粥给她,苏雨不过吃了两勺就没了胃口,“顾妈妈,不吃这个了,给我盛碗白米粥吧!”
清汤小白菜,顾名思义,便是用清水煮的小白菜,汤里只加了点盐调味,苏雨尝了一口就没再往里伸筷子,好在今儿拌的小菜还不错,一小碟子木耳,一小碟子竹笋,一小碟子豆芽,还有擀得薄薄的上锅蒸熟了的面皮,就着这样的卷饼,苏雨喝下了两碗粥,总算填饱了肚子。
可这顿饭刚下肚,苏雨又犯了愁了,这一顿倒是吃好了,可下顿饭还有什么能对胃口呢?果然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么?
“顾妈妈,我当时怎么就觉得木姐姐让我谎称孕吐严重这是个好主意呢?要是我那会儿没撒这谎,这会儿我肯定就能松快些。”
这话打从苏雨犯了孕吐之后,已不知说了多少遍了,顾妈妈等早就听习惯了,面不改色地问苏雨,“少奶奶,您这会儿要出去散散步吗?”
“走吧!去园子里走走。”苏雨感慨完,还是选了出门。“顾妈妈,若是我再去应酬那些前来请托的人,你说,我这反应会不会消停一些?”
这话真是苏雨的心愿,其中缘由要从苏清入了施大人的眼,时常可以登门请教说起;有些消息根本是瞒不住人的,尤其是大家都非常关注的某件事情;这不,苏清刚一得了施大人的指点,在家中正拾掇着该送什么谢礼给施夫人的苏雨就接待了一个冒昧而来的客人,前来拜访的是县令夫人。
虽然之前只见过几面,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人家夫婿是官身,苏雨便放下手里的事,将她请了进来;县令夫人性子很是直爽,见了苏雨立马就恭喜她给自己兄弟觅得良师,并断言有了良师指点,她兄弟今科必定高中秀才。
苏雨自然谦虚道,这会儿哪里敢断言,能中自然是最好,不然不就辜负了官学夫子们和施大人的一番教导,又含蓄地问起,县令夫人来意为何?
县令夫人见苏雨问起,便很是痛快地明说了,她娘家有一个兄弟,今年也要下场靠秀才,瞧见苏雨有能耐将自己兄弟送到学政大人身边,就想请苏雨帮忙签个线,希望也能得学政大人指点一二。
对方只是求自己签个线,又是纡尊降贵地亲自来拜托,苏雨哪里好说不答应,便硬着头皮答应了;谁知,也不知是不是县令夫人透了口风出去,第二天,又有七八户官面人家的女眷纷纷来访,也是和县令夫人一样的拜托,苏雨不好厚此薄彼,也只好一一答应了下来。
第三天便闭门谢客,硬着头皮去和施夫人说了这事,施夫人没一口答应,也没一口拒绝,只说要问问施大人,并嘱咐了一句,这样的事下不为例。
苏雨满脸通红地回了府,之后便一直闭门谢客,谁来拜访,门上都是主子身体不适,不能待客,请留下拜帖,等主子痊愈了,再前去拜会。
许是瞧见苏雨也没能把事再办成,一时上门的人便少了许多,直到几天过后,之前请托到苏雨处的人家里,又有两个得了施大人的亲睐。
上门拜访苏雨的人就更多了,可苏雨楞是一个人都不敢再见,自然,便有些风言风语传了起来,嘴长在别人身上,苏雨也没个好主意,直到知府家少奶奶木氏来访。
木氏倒不是为了让她儿子能得施大人指点而来,而是专门前来为苏雨排忧解难的,先是批评了苏雨做的糊涂事,施家不是她相公的亲戚吗?县令夫人求上门的时候,她就该推给她相公,本来你娘家兄弟的事,就是你相公给办成的不是?你咬死了自己是新媳妇,没这么大脸面,她难道还能强逼你不成?然后又责备苏雨,外面都起了风言风语,你还在家里装缩头乌龟,就由着外面人满口胡言乱语地乱说不成,不是有喜了,就有反应严重,吐得厉害,正卧床休养,管不了外面的事了,一方面和施家那边缓和缓和关系,一方面也让外边嚼舌的人安份着些。
这倒是个好主意,苏雨为了把样子做像,还专门从外边请了个大夫进府,把她有了身孕,如今孕吐得厉害这事坐实了。
谁知,不知道是她自己还是木氏有“乌鸦嘴”的潜质,第二天她就真得犯起了孕吐,而且一天比一天厉害,没过两天,连一点油星儿都再不能见了,这下,苏雨不得不果真闭门休养起来。
施夫人早就得了苏雨怀孕,如今正孕吐得厉害的信儿,但她却没有马上登门看望,反而是将苏雨之前办的事留的尾巴给处理好了,放了话出去,想得自家老爷指点一二的学子,都可先往府里地上文章,若有那资质被老爷瞧中的,老爷自会带在身边,教导一二。
是以,施夫人是待这信儿都传开了,这才带着安妈妈上门来看望苏雨,一进正院,就见丫环婆子们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喊着,“哎呀!少奶奶又吐了,比昨天又吐得厉害了,妈妈让快去请大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