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施夫人是待这信儿都传开了,这才带着安妈妈上门来看望苏雨,一进正院,就见丫环婆子们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喊着,“哎呀!少奶奶又吐了,比昨天又吐得厉害了,妈妈让快去请大人来瞧瞧。”
施夫人本以为苏雨是假装的,一听这话,也急了,加快了步子,径直进了苏雨的卧房,彼时,苏雨正伏在枕头上吐得头晕目眩,没精打采得连眼睛都没睁开。
“什么时候开始吐得?怎么吐得这么严重?没请个大夫来瞧瞧吗?”施夫人三两步走到床边,在苏雨身旁坐下,拍了拍苏雨的背,厉声喝问起顾妈妈。
听到施夫人的声音,苏雨才反应过来,转过头便替顾妈妈求情,有些虚弱地道,“二表舅母,不赖妈妈们,是这孩子爱折腾人,呃~呃……”
话还没说完,就又忙转过头吐了起来。
只一眼,施夫人便瞧见苏雨瘦了许多,脸色也差了很多,先继续拍拍苏雨的背安慰道,“你且安心好了!舅母这会儿不罚这些奴才;顾妈妈,郑妈妈,你们主子都这样了,怎么也不往我这儿传个信?不是让人去请了大夫了吗?怎么人还没有请到啊?”
顾妈妈等还来不及回话,外边便响起一连串的声音,“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因着急得很,请的便是顶了曾林药铺的那位老大夫,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老大夫很快被让到苏雨身侧,给苏雨问诊,望闻问切一番之后,老大夫慎重地道,“少奶奶有三个多月的喜脉了,可如今瞧着胎气却有些不稳,最好能马上想法子将这孕吐的反应减轻些,不然就得喝两付安胎药。”
“大夫,这孕吐可有什么方子能治?”好容易平复了些,苏雨立马问道。
“少奶奶,老朽虽说是对妇科、儿科较精,但对这孕吐,却实无十成的把握,老朽倒是有些偏方,少奶奶不妨一试,若能见成效,自然最好,若不然,老朽再为少奶奶开些安胎药。少奶奶瞧着身体有些虚弱,最好饮食上注意些,给少奶奶好好滋补一番,这样孩子也能长得壮些。”
安胎药的方子暂时没开,老大夫倒是留下了些治孕吐的偏方,施夫人哪里还顾得上教训下人,忙和顾妈妈等人商量起偏方能不能用,怎么用。
待瞧见苏雨饮食寡淡,而且胃口极小,越发担心了起来,不知谁说了句,兴许少奶奶能吃下亲家太太做得饮食,施夫人一听,立马便差人去请了苏陈氏过府。
但似乎也没见着什么成效,苏雨还是没有什么胃口,众人一时颇觉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雨没完没了地吐个不停,急得是围着苏雨团团转。
苏雨也犯了犟,不吐的时候再也不挑嘴了,有什么能咽下肚的东西就得吃个八分饱,吃了过一会儿犯了恶心又吐,吐完消停了又继续吃,再难受都忍下来,只是人一直怏怏的。
众人见苏雨这样,也一个一个试起了偏方,试了几天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偏方见了效,苏雨的孕吐好似得了控制,但却与旁人有些大不相同;若这饭菜是在她正想吃东西的时候送来,又正好合了她当时的胃口,她就能吃个八分饱,若是不然,就一丁点儿也咽不下去,若是耐着性子吃上几口,那更糟糕,她便会马上一直吐,直吐得面色发白,吓得众人都惊慌失措。
因着食欲不佳,苏雨便把少食多餐贯彻到底了,生物钟也完全颠覆了,什么时候觉得饿了,马上就得要吃她想吃的东西,可苦了小厨房里的人,十二个时辰都得随时候着;有时三更半夜连苏陈氏都得被叫起给苏雨做吃的。
好在苏雨也知道这样折腾别人不好,也会尽力控制自己,除了吃和睡之余,也坚持散散步,看看书,练练书法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总算让大家也能抽空喘口气。
第69章 归来
苏雨孕吐最严重的那些时日里;吃得少,吐起来又没完没了;整个人老是没精打采的;而且人也很快消瘦起来,一直近身服侍的顾妈妈和郑妈妈把这些情况看在眼里,心里可吓得不轻;二人悄悄地将苏雨住的地方里里外外翻查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这样的结果就让她们更是心慌了。
她们可不信少奶奶这般会是没有缘由的;她们都是伺候过不少怀身孕的妇人的;虽说也有反应厉害的;但都没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从未见过像少奶奶这般;前一日还好好的,第二日就吐得个昏天暗地了,还一天比一天更严重了,这分明不是正常的反应;从一开始,两人便认为少奶奶是着了别人的算计,只是不知算计少奶奶的人,段数如何。
两人本是想凭自己二人将这个“幕后真凶”抓出来的,可二人查了一番却毫无收获,眼见着苏雨的境况越发糟了,再耽搁不起时间的顾、郑二位妈妈,便急急忙忙地寻了宋妈妈、何妈妈和外院的云大管事一起来商讨。
因着顾、郑两位妈妈乃是苏雨近身服侍的,加之苏雨如今情况有些不妙,听闻两位妈妈寻他们有事相商,几人都推了手里的手,先赶去赴会。
顾、郑两位妈妈中,郑妈妈向来奉顾妈妈为首,是以,这次会谈主要也是顾妈妈为首主持,见众人聚齐,顾妈妈当即很是惭愧地道,“少奶奶瞧得起我和郑家的,将自己和小少爷都托付给了我们,我们本还以为自己是有些本事的,谁知这就被难住了;不瞒几位,我和郑家的,之前也伺候过不少的孕妇,像少奶奶这样的状况,我们还都是第一次瞧见;少奶奶前一日还是好好的,第二日怎么就吐得下不了床了?而且还一天比一天严重,我们是从未瞧见过这样的寻常事的!”
听了顾妈妈的话,宋妈妈和何妈妈相互对视了一眼,面上却未露出乍闻这样的音讯该有的惊疑之色,显然,她们心中也早有这样的怀疑,倒是云大管事,一直波纹不惊的神色有一丝变化。
见其他人听了她这话都一言不发地沉默着,顾妈妈便又道,“我们心中存了这样的顾虑,便暗地里翻检了一番,却没寻着一点儿蛛丝马迹,”说着,目光游移在另三人的脸上,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才继续沉声说道,“让我和郑家的,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少奶奶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平常的孕吐反应而已。”
屋内又沉默了一会儿,宋妈妈和何妈妈见顾妈妈一直注视着她俩,眼中带着审视,宋妈妈便立刻先开口道,“正院小厨房的食材,我一直是亲自把关检查过的,尤其少奶奶身子不适这几日,凡是为少奶奶准备的饭菜,我都是先尝过的,并无什么犯忌讳的东西。”
宋妈妈此言,摘清自己的同时,也表明了,在她心里,也不相信苏雨突然如此反常是没有缘故的,她心里也有和顾妈妈郑妈妈一样的怀疑。
宋妈妈话音刚落,何妈妈便接过宋妈妈的话道,“园子里的那些花木,我也细细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和少奶奶相冲的。”
四位妈妈闻言都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到处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难道说,少奶奶真的只是正常的孕期反应?若不然,那便是幕后之人太过厉害,她们本事不够,抓不着那人的**手段!
四位妈妈齐齐扫视了其他几人一眼,目光中都带着些怀疑,这件事还有第三个可能,便是府里有内鬼,她们四个人里面,有人撒了谎?
可无凭无据,这样的话,她们谁都不会说出口。
云大管事一直在一旁旁观,将四位妈妈的神色变化全部瞧在了眼里,见四位妈妈已互相生了猜忌之心,那还能安心旁观,便出言做了调解,“少奶奶身子不适之事,你们还得继续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以后顾妈妈和宋妈妈一组,郑妈妈和何妈妈一组,原来查过的,这次就结伴再查一遍,若是还查不出缘故,就先将少奶奶屋里的东西都换一遍,换上的东西,四位妈妈都先检查一遍。如今少奶奶精神不济,咱们就更得谨慎上心的办差,这事我即刻传信告知少爷,少爷想必会尽快赶回家中,到时,若真有什么魑魅魍魉,就是掘地三尺,我都得挖出它个现行来。”
云大管事的话,让四位妈妈们一下子警醒了,越发认为背地里暗害苏雨的人段数极高,方才她们险些便要起内讧了;至此,五人心中便认定了苏雨是着了算计,无一人相信她是正常的反应。
那封信是云大管事通过曾林留下的隐秘渠道发往京城的,飞鸽传书,不过一夜的功夫便能到京中,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信是如期到了京中,但收到信的人却没能如期将信送到曾林手中。
曾林抵京后,将随他而来的林姨娘和玉蓉安置在施府,自己便住进了凉王府,每日不是忙着去走访曾家的昔日故旧,便是与凉王及其一众幕僚商议事情,曾林身份特殊,又有一身才华,没多久便得了凉王的十分看重,将曾林视为子侄,时常带在身边。
这不,就连皇家的春猎之事,凉王也将曾林带在了身边,有皇家人在,猎场四周被围的水泄不通,云大管事递给曾林的这封急信,便一直滞留在收信人手中,直到五日围猎结束,曾林与凉王重返京中。
于是,曾林在那一日中,便收到了两封家中来信,一封是苏雨的信,是通过驿站寄来的,信里说自己和孩子很好,而且托他的福,阿清已经得了二表舅的看重,愿意指点阿清一二。
但第二封尚未开封就让曾林惊了一跳,云大管事来的信,而且有加急的暗记,一瞧时间,竟是五六日前发出的信,曾林慌忙拆开信,读出暗语,信中的消息竟是,“少爷,少奶奶着了小人门道,腹中胎儿恐会不保,小的无能,尚未查出因由,望少爷见信速归!”
曾林当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拖延了五六日了,雨娘和孩子,会不会已出了岔子?不敢再猜想下去,曾林立即去寻了凉王辞行,告知家中发生了大事,他必得马上离京回家一趟,便带了当归和几个护卫,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地往广宁府赶去。
曾林从京中出发之时,正是老大夫进府为苏雨诊治,言道若长此以往下去,恐胎儿有损的第二天,彼时,在曾府中,苏陈氏一门心思操心苏雨的身体状况,施夫人和顾妈妈等人一边担心苏雨的身体,一边还在找那“害”苏雨的东西和人,听说去了急信往京中,却一直不见曾林的回音,施夫人也在心里责备了曾林几句,怎么就不分个轻重缓急,这么大的事,怎么就连音信都没呢?
施夫人领着众人,一边给苏雨试着能用的偏方,一边悄然无声地将苏雨屋内的东西尽数替换了一遍,替换下来的东西,远远收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小院里,这么一折腾,竟是起了效,苏雨的孕吐算是得了控制,也能进些滋补的食物了。
至此,施夫人等人越发认定了苏雨是中了招,只是她们没能看破这到底是个什么局,用得是什么东西,越发地提起了心。
曾林连夜快马加鞭地赶路回广宁府,赶路赶得急,到家时已是夜幕时分,见着云大管事,顾不得自己一身的疲累和满身的风霜,张口就问,声音很是嘶哑,“少奶奶怎么了?孩子保住了吗?”
“回少爷的话,少奶奶和小少爷都还好!只是小的惭愧,至今没得查的蛛丝马迹,如今少奶奶吃得是舅爷铺子里送来的东西,饭菜都是宋妈妈和亲家太太亲手做的,少奶奶正房里的摆设全给替换了一遍,如此,少奶奶才算是缓和了些。”
听闻苏雨和孩子都侥幸得安,曾林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些了,当下便先去洗漱了一番;云大管事趁着这个空档,很快便将少爷回来了消息传遍了府里上下,待曾林洗漱好,顾妈妈和宋妈妈已经侯在屋外,随时等候召见了。
曾林顾不得腹中饥饿,先招了两位妈妈进屋问话,两位妈妈很是惭愧地诉说了自己等人不仅没能堪破幕后人的诡计,反而还险些因为抓不到对方的马脚而疑心起有内鬼,差点自乱阵脚;实在是有负少爷和少奶奶的信任;幸好后来有施夫人过府坐镇,又有亲家太太来帮衬着,她们才能防的滴水不漏,没酿出大祸端来。
问完了两位妈妈,曾林草草用了些饭食,便回了正房,亲自为苏雨诊脉,见苏雨果真母子皆安,这心,才算是真正安定了下来,忽而又想起什么,问道,“这时辰不是还有些早么?少奶奶怎么就歇下了?晚膳可用了?”
顾妈妈站出来回道,“想是受了之前的影响,如今少奶奶作息有些乱,困了时便得歇,饿了就得马上吃对胃口的东西,闷了就得找些消遣,什么时间却顾不得的;少奶奶顺心还好,就不怎么吐;若是不顺心,就会吐得很厉害;咱们如今,都是顺着少奶奶来的。”
顾妈妈这么一解释,曾林便没在这事上多做计较,挥挥手让几人先退下,自己躺上床,抱着苏雨入了眠。
夜半三更时分,苏雨又饿了,闭着眼朝外边喊道,“顾妈妈,让小厨房给我做鱼肉饺子和鸡蛋羹。”
喊完话,才觉察到身边还睡着一个人,侧过身,目光正好和曾林对上,“相公,你回来了!”
第70章 里外
随着四更时分的打更声响过;寂寂无声的皇城中开始一点点慢慢苏醒了过来;乾极宫正殿仿佛一刻间亮如白昼,宫人太监们往来奔走不停;新的一天从这一刻开始。
整个皇城如乾极宫一般四更即明的便只有西南边的慈宁宫;新帝嫡母——如今的东太后姜太后的居所。
自亲子孝烈太子故后,当时尚是皇后的姜皇后便养成了四更即起;起身后漱洗毕;先到东侧院开辟出的佛堂里;为孝烈太子点燃三柱清香;无论春夏秋冬;近九年的时光里;无一日例外。
四更的打更声一响完,两位姑姑并七八个宫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姜太后的寝宫内室,低眉垂目,一言不发地伺候姜太后起身,打扮收拾妥当后,再服侍着姜太后前往宫内的佛堂,两位姑姑随侍入内,几个宫人在佛堂外的穿廊等候。
点燃三柱清香,默默诵念完往生经,姜太后这才转回寝宫,在五更时分上朝的鼓声敲响时,开始用起自己的早膳。
“寒霜,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在姜太后还是皇后之时,不论是和先帝,还是和先孝烈太子共用膳食时,她都怎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如今夫君、儿子皆先她而亡,她似乎也随之而去了大半,只在这早晨时,还愿意说上几句“真心话”。
在长桌两侧的各领着两名宫人伺候着姜太后用膳的两位姑姑,是姜太后进宫时带进来的两个大丫头,一名寒霜,此时在姜太后左侧伺候,听见姜太后问话,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令身边的一位宫人结果活去,上前到距姜太后五步,福身低头回道,“太后娘娘,今日是长历元年三月十二日,今年的恩科会试便是今日开始。”
姜太后慢慢地咽下一只水晶虾饺,然后便搁下了筷子,仿佛是听了寒霜的话才恍然大悟的模样,似在向寒霜确认,又似在自言自语地道,“都三月十二了啊!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你们说是不是啊?”
可不等寒霜等人答话,姜太后便转了话风问道,“寒霜,朝堂上可定下了武举的日子?是哪一天呢?露白,这些都撤了吧!上贡的普洱茶不是到了吗?茶就就上普洱吧!”
寒霜恭敬地回了,“已经定好了是三月十五那天开始,国公府上,有三位少爷参加,其他旁支庶支,说是有二十几位少爷也会参加,满京里屈指算算,就数咱们公府里人丁兴旺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