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母妃曾言,人力有所而穷,但若借助于阵式,便可把个人的力量整合积聚,用以对抗比自身强大的敌人,叶太傅十分赞同母妃的话,因此便着手设计了这个阵式,要求儿臣身边的侍卫们均要熟习。”
忆及娘亲的特立独行奇思异想,睿儿唇边泛起一抹柔笑,一个连惊才绝艳的太傅也要赞叹的女子,是多么的了不起啊!
“韵儿……”
有时候,仲孙煌铘也会对自己曾经的决定置疑。那样一个绝艳又聪慧的女子,若用得当,可保江山无忧也是万民之福,可他偏偏选择了站在她的对立面,这不但是因为她的不安于室,更多的却是他没有信心。
没有信心让她爱上自己,没有信心可以化去她眼中那抹冷情的戏谑。
她,与他,俱是一般的人,无爱,也不需要爱。任何一种用于普通女人身上的手段,在她面前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他甚至从来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又有什么是她真正想要的。
曾经以为她想要的是登上后座成为一人下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可是她的一场戏却逼着自己把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曾经以为她想要的是那连自己也不认为会有的温情蜜爱,但她的一把火却让他看清了两人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无情……
此时,围攻的刺客们显然也看出了阵式的厉害,为首的十二人中剩下的十个人聚到了一起。
“竟然是小天罡阵!”其中个子较高的一人退到一边,眼中闪过一抹惊叹。
“小天罡?你确定?”
“不错,可惜他们人太少了,不然应该是大天罡阵。
没想到皇帝的身边竟然会有人懂得布天罡阵,十个人都沉默起来。
“这样吧,天罡阵虽然说最是难破,但是这个小天罡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只要解决掉当中那个牵引阵式的人就可以破阵!”
高个子观察了一会,终于定下计议。
“那个人?”顺着高个子所指的方向着去,其中一个矮矮胖胖的人突然低呼:
“他就是刚才干掉老六和老七的那个人!”
“不错,就是他。”一把冰冷的声音插入:
“而且他还是曾经高踞杀手榜第六的‘冷魂’!”
“冷魂?!”
数声惊呼此起彼落的响起,可见这个名字当年是如何的叱咤风云。
“七年未曾听过他的消息,还以为他死在哪个角落了,没想到居然攀上了高枝成了皇室的走狗,哼!”
高个子听着冰冷的话语,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缓缓道:
“方才有人突围离开了,方向应是长湖府府街所在,我们要加快行动了。”
“老大,要如何做?”
“老二,”高个子转向那唯一认识楚天歌的人,道:
“那个‘冷魂’就交给你了,我们会在旁牵引其他人为你掠阵。”
“好。”
话落,人影闪动,十道身影向太子卫们布下的剑阵冲去,带给众人更重的压力。
因死 08
在对方高手聚集时楚天歌便已察觉到了危险,对比起对方的主力,自己这一边早已用尽全力甚至开始透支的情况,实在是令他担忧不已。
因此当他发现对方开始向他进攻,他就飞快的下令让设阵的太子卫们收拢阵式,全然的最强防御阵形令几乎所有刺客都泛起了一丝无力感一—这样的阵式,绝不是一时三刻间可以破去的。
可是这几乎所有人里面并不包括那个被称为“老二”的人。
狭长的眼眸随着阵式的转变闪过一抹冷冽的杀意,挟带着一溜寒光,他毫不退缩的向楚天歌射去,在接触到剑阵的瞬间即暴起了一篷刺目的亮芒。
楚天歌脸色一凝,几乎没有丝毫考虑,他在阵式被破开前迎了上去,迎上了那一片璀璨的寒芒。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在外人所无法看清的情况下交换了数十招,兵刃交击声中,两道人影带着两篷血雨分向两方退跌。
一身黑衣的刺客脸上蒙面用的黑巾已经破损至无法掩饰容颜,苍白冷厉的脸上一道淡淡的血痕自左眉梢延伸至右边唇角,一缕鲜血在他落地后缓缓渗出嘴角,他却扬起了一个森冷中透着一丝得意的笑。
“冷魂,你也有今日……咳!”一口鲜血被咳出,却无法掩去他得意之情。
楚天歌的情形看来就要比对方狼狈许多了。之前因拼杀对方两名头目所受的伤虽然经过简单的包扎,但在力拼之下伤口已经暴裂开来,鲜血染红了包扎的浅蓝色包条,但更致命的却是左胸近心脏处的一处新伤口,就算点了穴道也无法制止鲜血的不断涌出,他的脸色已经是真真正正的“苍白若纸”了。
“你……”咯出一口鲜血,楚天歌艰难的以剑支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人:
“寒魄?!”
楚天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昔日的“同伴”竟是今日令他惨淡收场的罪魁,涩然一叹,他突然想起那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杀手其实和妓女一样,同样的古老,同样的无奈,不同的在于,妓女出卖的肉体,而杀手出卖的却是灵魂。
“但总有一天,肉体会变的苍白,灵魂会渗透冰冷,然后,就是末日。”
“杀手的日子并不长久,下一刻等待你们的极有可能就是鲜血与死亡。”
是呀,这样的日子自己不是早就有所准备了?可是为什么上天要在给了自己一条明路后又把自己推回到这种万劫不复中呢?难道,这就是自己背叛她的下场?那个人,那个带给自己希望和光明的人,自己却背叛了她,所以上天就给了自己这一个结局,这,就是天理……
“杀!”
森冷的暴喝来自为首的黑衣人,眼见主持阵式的楚天歌已无再战之力,他不失时机的下达了杀令。
眼见天魄皇朝的一代帝君和当今太子就要命丧于此,三道身影却突然出现挡在了众人面前。
“咦?”
低沉略带暗哑的女声来自三人中一袭火红衣衫的蒙面女子,她有些意外的看着出现在阵中楚天歌身边的中年无须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而在女子身边与她一同出现的男子一身水蓝色长衫,同色的面巾掩去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如阳光般明媚柔和的眼眸。
真要说起来,慕容轻云一点也不想出手,特别是当救助的对象之一是自己的情敌时,他更是巴不得对方早死早超生,哪怕那人是令他的家族感恩倍至的人的后裔。
可为什么仲孙汲睿什么地方不去偏要待在他身边呢?又为什么仲孙汲睿偏偏要是那人最钟爱的独子呢?虽说自己可以装着一无所知,让那两父子就这样在自己“不知情”的时间与地方殒命,但是万一被那人知道了……
他根本不想像那后果!就算无法进驻她的心他也不愿意与她为敌,与那样的女子为敌实在是太可怕了,何况他根本没有任何把握可以瞒过她,既然如此,他只好苦命一点,为她的儿子当一回保镖了,但愿可以因此令她对自己心动一下吧!
至于慕容轻云身边的凤解语,她的想法其实与慕容轻云大致相似,但她更多的是不想让小优伤心,哪怕要她为此放弃一切,她不希望看到有一丝忧伤沾染上那双明亮戏谑又充满算计的眼睛。
可是此刻,不管是慕容轻云还是凤解语,他们的注意力都更多的集中在了身后与他们同时出现的中年人身上。
他是谁?!
“康先生!”
没等众人想明白,睿儿惊喜交加的声音便向众人宣布了此人的身份。
是友,非敌!
慕容轻云与凤解语同时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宽心一一那样的高手,没有人会希望与其为敌。
“见过皇上、太子!属下救驾来迟,请皇上、太子恕罪。”
中年男子正是昔日御膳房副管事,今日睿儿身边最隐秘的高手一一康德坤。
“不迟。”仲孙煌铘似笑非笑的看了睿儿一眼,
“睿儿,没想到你的手下倒是能人辈出呀!”
“父皇,这些都是……都是母妃为儿臣安排的。”
直到今日,睿儿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娘亲对他的一片苦心,平日里不甚在意的人和事,都在今天这个最紧急的关头显现出其用处来,可是也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当日所做的决定是多么的自私和愚蠢!
又是她……
仲孙煌铘微微闭起了眼睛,那绝世的身影似在脑海中翩跹起舞,充满诱惑与算计的笑容,勾惹出他无尽的暇思
似乎,他的生命中已在他所不知道的情况下无可避免的充满了她的身影,她的一眸一笑一举一动,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牵动了他的心弦,勾发了他那曾以为并不存在的情感,也令他陷入了不可抑止的万劫不复。
“楚侍卫,请先服下此药,此阵就由我来主持吧。”
康德坤没有过多的理会皇帝和太子的想法,他径自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楚天歌,让他先行疗伤。
岂料看到小木盒的楚天歌却是如被雷击,身形一阵晃动,几乎摔倒。
“这……这是……”
颤抖着看向面前的小木盒,纯木雕制的盒子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原木的风格中透着一股古朴的味道,令人仿佛可以闻到林木的气息。然而楚天歌知道,当打开盒盖后,在内层的一个小角上却刻了一个字,一个“韵”字!
这药,他曾经也有,但自从他下定决心要背弃她的时候,这药便也随着她对他的恩情而被深藏于无人知道的角落,可是如今……
“这是从前淑妃娘娘派人送来的灵药,楚侍卫大可放心服用。”
康德坤神气不变,语气平缓,说出口的话却今身畔的众人再一次百感交集。
“此药……我不配!”
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楚天歌的身体终于颓然倒下,紧闭的双眼中看不出情绪,可深深纠结的眉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郁结。
康德坤看着倒下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怜悯,他不由得庆幸自己不需要站在那条线上做选择,在母子二人之间选择一个效忠的对象,那本身就是一种折磨,特别是当那个母亲是自己的恩人,而儿子却是主宰自己此后一生的人时,那种选择的本身就足以令人心力交瘁。
曾经,他也曾设想过如果换了自己将要做何选择,在深思再深思之后,他依然选择她!那样犀利的女子,得罪她实在是愚蠢的事。当肖家最后一个余孽一一肖邦一一死在自己手下时,他更加深了这种确定。
一个可以令自己的敌人也为自己魂牵梦萦至死不忘的女人,一个可以在后宫之中帝王的眼皮底下翻云覆雨的女人,一个可以令每个见过她的人都被她的魅力所惑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只要足够聪明的人都不会选择与她作对吧!
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仲孙煌铘,康德坤知道,就连这个天之骄子也无意与她对立,否则纪家的人不会过的这么安稳,她的儿子也无法稳坐太子之位。
因死 09
这边各人心思不定,可是刺客却不会理会这些,虽然突然多出了三名高手,却也无法令他们退却。
只一瞬,除了楚天歌口中的“寒魄”外,其余九人同时冲了上来,红衫蓝影翩飞,剑光闪烁间夹杂着各色喝叱,大战再度展开。
同一时间,随凤解语前来的刺客们也向这一批刺客发动了外围攻势,之前趾高气昂的刺客变成了腹背受敌,情形开始不乐观起来。
这就是领兵回援的常歧所见到景象。
他虽然不知道围着刺客的是什么人,但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在他的指挥下,前来救驾的兵士避开了凤解语的手下,向处于中间夹层处的刺客们射出了第一轮劲矢。
毫无准备的刺客们虽然单独战力比兵士们强,但是面对这种近于“铺天盖地”的劲箭却是弱势尽露,只一轮劲射,近百名的刺客就倒下了一半,可以说,当援兵赶到的一刻也就昭示了此次大规模的刺杀行动失败。
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对,当机立断下令撤离,可是在凤解语的指挥以及常歧的支援下,他们可以全身而退的也只有武功特别高的二十来人而已。
“属下救驾来迟,令皇上龙体受创,请皇上降罪!”
解决掉所有眼前可见的危险后,常歧带领的所有官兵一下子跪到了仲孙煌铘面前。
“属下等保护不力,致令皇上受伤,请皇上降罪!”
不等仲孙煌铘开口,仅余的御侍和太子卫也跪了一地
“平身吧。”仲孙煌铘的目光落到凤解语与慕容轻云二人身上,
“不知两位如何称呼?此次救驾有功,理当重赏。”
慕容轻云负手立于一旁,不声不响。
凤解语皱了皱眉,淡然道: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山野草民更难登大雅,若皇上与太子殿下无事,在下等先行告退!”话落,她也不管仲孙煌铘有何反应,径向手下做了几个手势,很快,她的手下就在众人的眼光中撤离无踪
正当凤解语和慕容轻云要离去之时,仲孙煌铘却笑道:
“朕有一事不明,还望两位解惑。”
“皇上请说。”
“这位姑娘朕似乎在不久前见过,不知朕可有认错?
凤解语目光一凝,
“皇上好记性。”
“朕倒真是不明白,先前欲弑君的刺客突然一转成为救驾的功臣,姑娘可愿把个中情由与朕详说?”
凤解语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语带讥诮道:
“在下受命暗中保护太子殿下,此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仲孙煌铘身边众人一听,俱是脸色一沉,有几人更是几乎忍不住要开口喝叱,却在仲孙煌铘不以为意的摆手中强敛了怒气退到一边。
“如果朕没有猜错,那委托之人莫不正是朕要找的人?
”
“在下不知皇上想找谁。”
“呵!那这委托之人可也同样委托你做另一件事?”
凤解语扬眉,状似不解:
“在下不明白皇上所指为何,不过关于委托者之事乃是机密,恕无可奉告。”
仲孙煌铘一笑,说不出的意态悠然,不再看凤解语,他转向慕容轻云,半晌,他才说:
“既然两位无意领赏,朕也不强留了。”
慕容轻云一笑,不等凤解语回神就已展开轻功远去,凤解语一愣之后也继而离去。
“父皇,他们也是母妃派来的?”
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过了好一会,睿儿才低声向仲孙煌铘求证。
“不错。”仲孙煌铘同样压低了声音,语气中透着一种说不明白的情绪:
“而且也是她让他们来刺杀朕的。”
睿儿脸色一变:
“怎么可能?!刚才那些刺客……”
“不是这一批,而是之前的那些。”似笑非笑的看着远方,仲孙煌铘的眼睛中有一种洞察一切的透彻:
“她也并不是真的要朕死,她只想给朕制造一点麻烦,令朕不能及时赶到,同时……也算是对朕当日所做的一种报复吧!
睿儿匪怔的看着父皇,他没想到娘亲竟然会做这样的事,她就真的不怕父皇知道后勃然大怒之下对她不利?还是……她早已看透了父皇,所以一无所惧?
不久之后,大批兵马从长湖府赶至,至此,仲孙煌铘的安全可说是无忧了。
又过了数日,闻讯后加急赶来的宫廷禁卫军更加严密的护住了仲孙煌铘及睿儿,随之而来的则是附近的各州府大小官员近百人,一时间长湖府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熙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