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无语,只是轻轻拍了拍如菁瘦消的肩膀。到了贵阳龙洞堡机场,兰德趁上卫生间的时候,给助手叶欣打了个电话,让她弄些“杜冷丁”送到首都机场,再想想有没有办法让自己过了安检这一关。兰德自己都觉得有点强人所难,他实在想不出其他人,但是他知道叶欣会全力帮助自己。叶欣在电话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兰德挂掉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叶欣要在自己从贵阳飞到北京的这四个小时里,开药、找人、赶到机场,真的很难为这个女孩子了。唉,不想了!
在贵阳飞往北京的班机上,兰德看着闭着眼休息的如菁,他的思想却飞到了千里之外,他在想叶欣是否找了肯帮助的人,这可不是简单的“帮助”,这是违法呀!为了自己的愧疚,让另一个无辜女子受牵连,自己一个大男人,叫什么事呀?况且,到了国外,如果如菁拒绝住医院,那这种“杜冷丁”“吗啡”之类的药,更是难以买到,到那时更不知道去求谁?
飞机带着兰德的困惑,“咣当”一声着陆了,如菁也睁开了眼睛,透过小窗板,哂笑着对兰德说:“北京,我不过是它的一个过客!”兰德忽然意识到,北京这个城市,留给如菁的是心灵上的伤痛,怪不得她不愿意在北京过多的停留。
兰德一到候机大厅,就看到叶欣拎着个精致的小药箱喜滋滋的站在那里,兰德心想:怎么这么堂而皇之地拎着?兰德赶紧走过去,如菁看到叶欣来,以为叶欣对兰德有好感,特来送送,自己怎么就把兰德从她身边带走这么长时间呢?唉,现在只能多给他们点儿相会时间了,于是,如菁远远地跟叶欣挥挥手,算是打招呼,就借故上洗手间,离开了。兰德赶紧走过去,拉着叶欣的胳膊来到一个僻静的椅子上坐下,刚要开口,叶欣却笑着,“啪”的一声打开了箱子,兰德一看,脑袋都大了。药箱里全是些常见的感冒药,他着急地刚要开口,叶欣却难得俏皮地“嘘”了一声,然后低声说:“看到了吗?这些都是胶囊,每个胶囊里面还有个小胶囊,小胶囊里面才是你要的药!”
兰德一听,也笑了,低声道:“幸亏你在医院工作,大小胶囊你都有!”
“谁说的,可不好找了,外边的药粉太薄也不行,所以找到合适的小胶囊可不容易呢,幸亏叶林帮忙!对了,我们还如法炮制了第二方案,叶林让她一个当空姐的同学,在两只‘北京烤鸭’的肚子里,放了些针剂,下飞机她会联系你的。叶林担心人家不帮忙,就说给美国的朋友带两只‘北京烤鸭’,或许乘务人员安检没那么严!”
看着叶欣因兴奋绯红的脸颊,带着得意的神色,兰德感觉跟自己合作多年,严谨、持重的助手,原来还有如此可爱一面,也真难为她们姐俩想出如此计策。
兰德也俏皮地说:“我觉得你更适合做另外一职业!”
叶欣天真地问:“什么?”
“贩毒!”兰德俯在叶欣的耳边,悄声说。
叶欣举起拳头,打在兰德的肩膀上,嘴上说:“你才贩——”,还没说完,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生生地把那个字咽了回去。
“怎么样?你现在能独当一面了吧?”兰德关心地问。
“现在还好,开始真遇到点难题,给你打电话,根本就打不通!”叶欣责备地说。
“那深山老林里面,怎么能打的通?”兰德顺口说。
“深山老林?你们去哪儿了?”叶欣吃惊地问。
“知道你,就行!给你这个,看看你就知道了,也希望你多献爱心!”兰德从包里拿出那本画册,交给叶欣,然后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怎么如菁还没回来?他往前走了几步,一看,如菁坐在不远处。兰德笑了笑,女人大脑真的复杂,然后,转过头,对叶欣说:“时间差不多了,你多保重!”
“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一起想办法!”叶欣眼里噙满了泪水。
兰德拍了怕叶欣的肩膀,心里不光有感激还有暖暖的酸酸的感觉。这时,如菁也走了过来,笑着说:“叶大夫,谢谢你来送我们!”
“叶大夫担心美国药贵,特意给我们拿了些常用药!”兰德举举小药箱。
“谢谢!叶大夫真是个细心人,不知道哪个男人有这个福气呢!”如菁用眼角扫了一下兰德。
“别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嘛!”叶欣大方地说。
“对,朋友!朋友,后会有期!”兰德挥挥手,提着提着药箱,走了。
安检很顺利地过了,兰德如释重负,等待着飞机起飞。太阳已经没了光亮,夜幕已经降临,他突然想:这么晚了,从机场到市区,要一个多小时,叶欣一个人回去,他有点儿担心。登机口已经开始登机了,他用最快的速度发了条短信:“路上,注意安全!” 。。
(四十)姐妹相见
飞机刚起飞不久,兰德就到卫生间,两手哆嗦着剥掉几个胶囊的外层,然后紧紧地攥在手里,也顾不得许多,就把它们揣在上衣兜里。然后,如释重负地抬起头,平定一下紧张得思绪,一下看到顶子上有个黑色的小装置,兰德“嗡”的一下,头就大了,心想:摄像头,完了,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兰德从没有这么恐惧,顾不得许多,他把那几粒药塞进自己嘴里,咽了下去,才如释重负地走了出来。外面的一个男人“尿急”,愤怒地瞪了他一眼,钻进了厕所。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摄像头,是排烟的报警装置。兰德转了一个圈,又进了另一个厕所,一捅上颚,呕吐出来。兰德洗了把脸,才又从厕所里出来,空姐赶忙过来问,需要什么帮助?兰德苦笑着,摆摆手,回到座位。
如菁倒在椅背上,侧着头酣睡,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很恬静。兰德小心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绪,他感觉很疲乏,不知不觉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兰德突然感到有人用力拽自己的胳膊,他睁开眼一看,只见如菁痛楚地盯着自己,脸上满是汗水,兰德马上从小药箱里拿出几粒胶囊,顾不得剥离外层,就塞进如菁的嘴里,空姐适时地送来一杯水,兰德笑笑说:“谢谢,她有些胃痛!”
很快,一切都平静下来,兰德真的很感激叶欣,她真是值得信赖的朋友。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颠簸,飞机终于带着哨音滑向了地面。
出了机场,兰德就到车行租了一辆车子,带着如菁沿着美国西海岸,向加州驶去。虽然是盛夏七月,但是北太平洋凉爽的海风,还是让人很惬意。如菁抬头仰望一下蓝蓝的天,极目远眺,夕阳下泛着暗红色波光的大海,岩石上的海鸟依然闲适,景色如初,但是,如菁的心情却完全不同。如菁现在明白了,当人没有那么多自私和贪婪,生活会变得简单,简单的生活就会有平静的心,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妹妹如冰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如冰哽咽的声音:“姐,对不起!我知道你病了以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你了!”
如菁却温和地说:“我很好,到了酒店,我们好好聊聊!”
“姐,到家里住吧?”如冰乞求道。
“不了,我还有其他事!”如菁依然轻柔地说。
当如菁走进酒店大堂,一身休闲装打扮的如冰,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早已泪眼婆娑,姐妹二人紧紧拥抱,泪水成为最真挚的语言。如菁抱着抽搐的妹妹,心中满是柔软的疼爱,她知道无论怎样,她都是自己最亲的人。一个五六岁帅气、淘气的男孩看到了这个让妈妈哭的女人,停止了在沙发上的跳跃,大声说:“不许欺负我妈妈!”说着,就冲到如菁面前。
如冰抹了一把泪水,笑着抱着儿子说:“妈妈太高兴了,见到了姐姐,小飞叫‘姨妈’!”
小孩子虽然停止了准备的进攻,但还紧握着小拳头,警惕地看着如菁。如菁笑着弯下腰,想拉着孩子的手,小男孩马上把手藏到背后,一副敌视态度。如菁只好摊摊手,说:“那我们到房间里,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
“行李已经放到房间里了,那里可有好多你没见过的玩具呢!”兰德办完手续走过来,先对如菁说,然后低头又对那个极不友好的小家伙说。
“哦,这是照顾我的兰医生,我妹妹如冰!”如菁介绍道。
“谢谢你,兰医生,我要请你吃加州最好吃的烤肉!”如冰笑着招呼着。
“好的,不过现在我还要出去办点事,好好照顾你姐,房间在C栋!”兰德微笑着嘱咐完,挥挥手走了。
如冰看着兰德好看的背影,心想,这就是安在飞说的“流氓医生”?
“妈妈,快走,C栋!”小男孩在前面喊,显然玩具起了作用。
“孩子真可爱,有六岁?”如菁看着孩子说。
“五岁,我们有四年没见面了!对不起,姐,都是我不懂事!”如冰的声音又有些哽咽,快走几步,掩饰即将流出的泪水。
“冰冰,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的需要都不同,你大了,我却还想牵着你走,我也有问题!”如菁牵起妹妹的手,由衷地说。
酒店小径上的灯已经亮了,温热的海风送来阵阵花香,黑色的大海喘息着,随着长长的汽笛声,点点亮光渐渐变大,出海的船儿归港了。如冰看着黑暗中的大海,悠悠地说:“姐,见到你,我想起了我们生活的小院,想起了咱家的海,想起了爸妈!”
“冰冰,爸妈已经不在了,我也……你一定要坚强;让自己活的轻松些!”如菁攥紧了如冰的手,满心的不舍和担心。
“姐——!”如冰的泪水,在黑暗中夺眶而出,她宁愿用自己的身体换回姐姐的健康。
“妈妈!”服务小姐把大厅的灯都打开了,小家伙正焦急地围着行李箱看,看到妈妈进来,嘴里喊着妈妈,眼睛却瞟着这位“姨妈”!
“小飞玩过这样的玩具吗?”如菁温和地蹲下来,边说边打开其中一个大大的旅行箱。
“哇,太漂亮了,我知道,这是小‘萨克斯’!”小飞看着眼前五彩斑斓的玩具,拿起一个苗家小芦笙,大声说。
“这也是吹的乐器,但它不叫‘萨克斯’,它叫‘芦笙’,吹吹看?”如菁开心地给小飞解释。
然后,玩具一样样拿出:色彩艳丽的泥哨、龙头上挂着牛角号的金色龙舟、威力四射的弩、侗家人的飘镰、花脸龙的套头、附有乌瓦的苗家吊脚楼……说是玩具,就像一个个精巧的艺术品,如菁一样样给小飞讲解,小飞开始对这个陌生的姨妈崇拜起来,左一个“姨妈”,右一个“姨妈”叫的欢。坐在一边的如冰,眼睛湿润了。从法律上讲,小飞还是姐姐的“儿子”呢,但是她觉得还是“姨妈”更亲近。如冰感觉有种家的温暖,她给酒店餐厅打了电话,叫他们做几样家常菜肴送到房间了,把想请姐姐好好吃一顿大餐的计划取消了。
三个人吃的都很好,如冰觉得姐姐一定很累,就到楼上卫生间放好了洗澡水,让姐姐洗个澡,早点休息。如菁本来还很兴奋地跟小飞玩,被如冰这么一提,也感到了疲乏。于是,笑笑对小飞说:“先让妈妈跟你玩,等我呀?洗完我就下来找你呀!”
小飞坐在地毯上,开心地说:“君子一言!”如菁觉得孩子真的很可爱,似乎跟那个父亲,没有关系!
如菁躺在温热的水里,感觉很舒服,她闭上眼睛,感觉真的很疲惫。这时,如冰轻轻敲了两下门,推门进来。如菁微微睁开眼睛,笑着说:“你不会要给我洗澡吧?”
如冰早已把长发盘起,低着头,单腿跪在浴缸边,轻轻地说:“姐,我小的时候,你经常给我洗澡,现在让我也给你洗洗吧?”
如菁没有回答,闭上眼睛,任如冰纤细的手在身上轻柔地按压,她心里其实真的放心不下这个妹妹,轻轻地问:“他对你和孩子好吗?”
“他在美国的时候,对我们很好!只是他在美国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寂寞也会太多留恋在我身边。”如冰也轻轻地说。
“他现在仕途正好,不可能经常跟你们团聚,若你们真心相爱,我走后,你可以到北京和他生活在一起?”如菁依然淡淡地说,仿佛那个他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姐,我不要你离开我,你是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如冰把自己的脸埋在如菁浴缸边的胳膊上,抽泣着。
如菁睁开眼,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爱抚地说:“虽然时间不多了,但现在,我感到从没有过的充实、快乐。”
“姐,真像安在飞所说,你跟那个兰医生……”如冰吃惊地抬起头。
“安在飞——!”如菁脸上立即现出一丝鄙夷,但很快又平和地说:“兰医生是个真正的男人,在初诊时没有发现我的病症,他一直认为是自己错,为此他离开事业正好的工作,做我的陪护,细心地照顾我,又陪着我到贵州深山里,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驱走我心里的黑暗,让我的生活充满阳光!其实,我才是自私的,为了离开医院,我同意他做我的陪护,我从心里感激他!”如冰本来也不相信安在飞所说的那样龌龊,听姐姐这么说,她觉得兰德真是个敢于承担的男人,想想安在飞这个男人,他的最爱就是“升官”。
“姐,我说怎么一见到你,就感觉到你跟以前不一样,感觉你大气、平和、客观!”如冰调皮地笑着说。
“你还没回答我呢?每个人生活观念都不同,如果你们真心相爱,姐姐会祝福你们的!”如菁淡淡地说。
“姐,你应该了解他,他会接纳小飞,但不会跟我结婚的,他会选择有利于他仕途发展的女人结婚!”如冰也淡淡地说。
“那么你怎么办呢?”如菁担心地问。
“虽然安在飞能给我和儿子优越的生活,但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孤独,心灵的孤独!”如冰淡淡地说。
“你有没有考虑接纳别的男人?”如菁关心地问。
“如果遇到心灵相通的,我会考虑,姐,我长大了,你放心吧!”如冰笑笑,把如菁从浴缸扶起,轻柔地为姐姐擦拭身体,她看到了满是血斑的乳房,她的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她快速转过身,给姐姐拿过宽大的浴衣披上。
“妈妈,兰叔叔回来了!”门外传来小飞的喊声。
“别担心,兰医生可能已经把医院联系好了,明天或许就手术了!”如菁感到了如冰的痛楚,反倒安慰她。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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