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的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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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的鹦鹉-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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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玩笑,”我说,然后用肘猛力戳了戳杰夫,“我敢说你们决定和我们一起合租出租车时,一定不知道会碰上什么。”
  “你对这座神殿了解多少?”艾比问。
  我找到旅游指南里的一页。“真的很有趣,”我说,“它是一八一三年被一个瑞士人发现的,当时几乎全被沙土掩埋,很可能就此永远埋没了呢。”
  “啊,”杰夫说,“想想那些被埋住永远无法发现的东西!”
  “有可能是整座城市呢,”艾比说,“黄沙下的城市。”
  我大略看了一下说明,“还有,你们听听这个,六十年代他们建造阿斯旺水坝的时候,整座神殿被人一块块搬走,免得被水淹没。”
  “嗯,”贾斯丁说,“听起来像是有人想要这座神殿被淹没。”
  “这个‘有人’,是‘撒旦’先生吗?”杰夫问道。
  贾斯丁气定神闲地说:“谁知道。”
    §§§§§
  我不知道我的婚姻哪里出了错。这当中发生很多事———一向是这样———但是基本上,我们到了再也不会善待彼此的地步。我想事情大概是从我儿子出生时候开始的吧。每个人都说,生小孩会给婚姻带来压力,可是你就是不相信。你会想,这除了让我们更亲密,怎么可能有什么坏处?可是这个新来的小家伙偏偏就瓜分了你们对彼此的忠诚,也让谁都没办法睡觉,突然间就乱作一团,你们却还在这混乱的两端。你不能对小婴儿生气,那还剩下谁可以生气?
  儿子叫本杰明,刚满三岁。我和詹妮大约在他过了第二个生日时分手。离婚这件事对孩子很糟糕,全世界他最喜欢的事,就是我们两人在同一间房里,但他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好像是他一岁或一岁半时,我们有时会在早晨把他抱到我们床上,想要哄他多睡一会儿,可是从没有哄成过。他会踏在我们两人中间的被子上,像穿着连身裤童装的“酷斯拉”一样耸立在我们上方。“妈妈,爸爸!”他这么喊,然后用两只手往下指着我们,好像在说,我们是他的,好像他是伊甸园里的亚当,在给我们取名字。
  不过我还是可以常常去看他,詹妮这一点还不错,她知道孩子需要有父亲在一旁。然而我错过的仍然太多了,我不是随时都知道他最近喜欢什么书、学会了什么歌,或是睡得怎么样。当我们还在一起时,有一段时间,本杰明不喜欢盖毯子睡,我便也不盖,这是我能够确知他感觉的唯一方法。如果他冷了,我怎么睡得着?他是我的小家伙。有时,如果我被冻醒,我就会偷偷到他房里,给沉睡的他盖上毯子。我记得当时站在黑暗中,因为看不见他在婴儿床的哪里,就去摸,直到我的手指拂到他的头顶或脚底。有时候我会把手放在他的背上或他睡衣柔软的法兰绒上面,感觉他呼吸时身体的起伏。我还会一直站到他移动身体或是发出小小的吸吮声才赶忙离开。有件事你绝对不想去做,那就是吵醒睡着的婴儿。但如今,他夜里不再有父亲陪伴,尽管我并不想诋毁孩子的母亲,但我可以告诉你,她睡觉可不会不盖毯子。
  参加这个节目,想也知道,是杰夫的意思,这种事情最对他胃口。这其实是他第三次想要通过电视实况节目自我改善了。他曾经试过“我要活下去”栏目,但运气不佳,或许这样反倒比较好———要杰夫整整一个月只吃米饭,谁也不会想和他在一起。然后他又说动我,寄一盘录像带去参加“惊险大挑战”,不过人家不欢迎我们。我自己并不是很热衷参加电视节目,不过很快就发现,除非我们被每一个节目拒绝,否则杰夫不会让我清静。好吧,我说,我们就再试一次吧,我们看了几集这个寻宝节目,然后就在这里啦。
  

3 卡尔(3)
可是话说回来,这段时间我玩得很开心。杰夫一向很爱耍宝,而我最喜欢他的一点就是他也会让我变成很会耍宝的人,我们在一起的每个日子都很有趣,你说能有多少人会像他这样呢?
    §§§§§
  好不容易,我们终于到了神殿,却没看到其他队伍。我们四人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因为我们看到停车场旁边一面蓝白横幅上有“追梦者天堂”的标志———一个外面贴满旅行贴纸的老式皮箱迸开来,将一堆星星喷向空中。我们下车,把东西搬下来。付司机车钱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争执,因为我们忘了先讲定价钱,这个错误我下回到埃及绝对不会再犯。我们把那些漂亮的埃及镑给了司机,看起来有一百万之多,不过我想如果仔细算一下,也可能没那么多。杰夫指出,其实一镑的纸钞上就有这该死的神殿图,我们大可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钱,就能省下这一趟行程。我们所有人下了车,和摄像人员集合好,便往入口走去。
  这里有两座神殿:一座祭祀拉美西斯二世,小一点的祭祀他的爱妻娜芙塔丽。根据提示,我想是大的这座。我必须说,它相当宏伟。山壁上刻出四座拉美西斯巨像,入口两侧各有两座坐像,左边第二座像的头和胸坏了,碎块就横躺在石像前面,好像今天早上刚掉下来似的。一旁,电视工作人员已经架好那种可笑的隔音间,好让芭芭拉站在里面听我们说出关键词。
  “同一个人四座雕像,”我对杰夫说,“我们应该佩服自己吧,不是吗?”
  “我想我说不定也可以给自己建一个这种东西。你能想象吗?四个巨大的杰夫低头望着你?”
  “是呀,”我说。“四个你坐在酒吧高椅上,拿着一杯啤酒。我们可以取名为‘奇克酒吧烤肉神殿’。”
  贾斯丁和艾比已经往里面走去。“那我们要找什么?”杰夫问。
  “我不知道。‘葛福瑞·威尔’的名字吧,我猜。”
  “那我们就进去吧。”
  我们走进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两旁有更多的雕像。“噢,你看,”杰夫说,“又是拉美西斯。”他数了数雕像。“还有八个。”
  “可怜的家伙,他还真没什么自信哩,对吧?”
  “这是一件很悲哀、很悲哀的事。”杰夫模仿贾斯丁说。
  墙上和天花板上画满精细的壁画,有各种战争场面,还有在战车上射箭的人,以及拉美西斯用动物脑袋祭神的画面。“看,”我指着看来像一个法老在挥剑的图说,“拉美西斯好像在这里杀人呢。”
  我们看了一会儿,一点线索也没有。“这里有些家伙是神,对不对?”杰夫说,“比方葛福瑞·威尔?”
  “我想这太牵强了吧。”
  一号厅的尽头是比较窄的二号厅,向里走到头就是内堂,这是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一个祭坛和四座雕像。
  “这里只有一个是拉美西斯,”我一边看书一边告诉杰夫,“其余都是神。”
  “这有差别吗?”杰夫问。
  贾斯丁和艾比也来到这里,正仔细望着墙。我们听到过道上传来说话声,其他队伍也到了。
  “该死!”杰夫说,“我们的领先地位泡汤啦!”
  小小的房间里塞满了拿着滑雪杆、飞行帽和鸟笼的人。
  “我打赌这个房间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鹦鹉。”我对杰夫说。四壁回响着嘎嘎的鹦鹉叫声。
  我们约莫花了二十分钟四处打转,注视着雕像,想要找出任何看似可能是我们想要找的东西,但是毫无所获。看来别人也是一样。莱利和查特在说些关于法老和燕麦饼的事,我先是完全听不懂,后来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在引用某段我没有看过的电影对白,这一点让我觉得自己老了。罗拉低声对凯西说了什么,凯西说:“不是啦,妈,这太笨了。”蓓西则仔细研究墙面,还对象形文做着笔记,而杰森却想和她讨论拉美西斯像不像他们以前的数学老师。我开始感到闷得透不过气了。
  

3 卡尔(4)
“我们去透透气,”我对杰夫说,“更何况,谁说线索是在这里?”
  我们走出室外站定,看着巨大的法老。
  “嘿,你看这里,”杰夫说,“这个石像腿上刻着东西:赛门·艾克斯通,一八二○。”
  “啊,”我说,“这是涂鸦上去的哪,真是野蛮。我还以为从前的人不会这么恶劣呢。”
  杰夫和我彼此互望,突然,我们笑了出来。“就这里,”我说,“我们要找的就在这儿了。”
  接着,我们仔细看过雕像脚上刻的每个名字,不出几分钟就找到了。葛福瑞·威尔,一八一九。其他队伍还在里面。杰夫和我举手击掌。
  “好,那么关键词是什么?”我说,“是涂鸦?还是一八一九?”
  “我们猜一八一九好了,涂鸦听起来像胡乱猜的。”
  我们走向芭芭拉,她站在玻璃间里冷冰冰地笑着,招手要我们进去。那里面有空调,在这个地方有冷气吹真是太神奇了。摄像机在拍摄了。
  “卡尔和杰夫,”她说,“你们解开谜语,找出关键词了吗?”
  “是的。”我说。我尽可能慎重地说,即使此刻我们正置身埃及,和一个电视明星站在一个有空调的公共电话亭里。
  “那你们的答案是什么?”
  我和杰夫互望一眼。“一八一九?”我说。
  她注视我们很久,脸像白纸一样毫无表情。我们等她宣布。
  “答对了!”她说,杰夫立刻发出一声欢呼。“你们赢得下一个线索。”她交给我们一金一银两个信封,银的现在用,金的必须留待以后再用。我们跟她道谢后,从玻璃间走到明亮炙热的沙地。
  

4 朱丽叶(1)
我不敢相信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弄清楚我们找的竟然是这个涂鸦。我们是最后猜出来的人,天气热得透不过气,像有重物压在身上,我一直猛喝水,可是仍然有些昏头昏脑。我就说嘛,总有一天会出人命,到时候这种实况节目就完蛋了。
  不过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我们在智力游戏上表现得这么差劲。我猜他们剪辑时会把我们弄成一支笨队,一对在浮华虚幻的演艺圈长大、连真正的学校都没上过的小童星,我真想避开这个标签,毕竟我能不能受欢迎是很重要的事。一旦节目播出、最初的热潮一过,这些人大多不会再上电视,可是我还想再上呢,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我想要撑过这个节目,也想尽量表现得善良诚恳。我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竞赛,而我也和其他人一样,为了获胜,会去算计别人,可是我必须在这么做时还能讨人喜欢。这就和我过去做的事一样,都是在做戏。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负,不过我还真觉得,跟这些小人物打交道,让他们看看名人也可以这么平易近人,其实也无妨。看看,朱丽叶·詹森还得拖个滑雪杆走来走去,就像其他人一样。我也想把自己看成跟别人一样,但事实上,我的生活就是与众不同。我活到现在从来都没办法不出名———好吧,“出名”其实是比较而言,而做个童星最麻烦,就是当你长大一些、看起来不一样时,别人不一定会认出你来。但是我参加过奥斯卡颁奖典礼,我还有一大堆网站。我没有吹嘘,我的生活就是如此。
  此时我和达拉斯在飞机上,正要前往开罗进行“寻宝回合”。这部分要我们找到在节目结束前必须带在身边的物品,希望不是活生生的东西才好。
  我们是飞机上唯一的队伍,其他人都上了前一班飞机。要不是那两个空姐,我们就是最后一名了。她们几乎跟我们一样慢才猜出关键词,然后出租车又在去机场的路上抛锚。当我们的车子经过时,看到她们站在路边、东西散落一地的样子,我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兴奋。真的相当可怜。这样,我们先到了机场,紧接着又上了飞机,而她们却还要再等两个钟头才有飞机。看来她们要被踢出局了,我要表现出很哀伤才行。
  “好吧,朱丽叶女士。”达拉斯说。他总是在演戏,我快要烦死了。现在连摄像师都还没开始拍呢。“我们来解开这个提示好吗?”他拿起纸来,上面写着:
  在开罗的夜总会,舞女们
  在每个角落旋转摇荡,
  找到一个或许就能找到
  装扮她的三点金光闪亮。
  “嗯,这描述似乎明白易懂。去一家夜总会,找个跳舞的女人,弄到一些……‘金光闪亮’。”
  “可是,是全开罗任何一个跳舞的女人吗?”
  “我不知道。”
  “也许我们应该问问别人。”
  和我隔着过道坐着一个看来像是美国人的家伙,我接受达拉斯的暗示,把身体凑过去。
  “对不起。”我说。他转头看我。我露出明亮的笑容,等着看他有没有认出我。
  他有礼貌地回应。“什么事?”他说,“我能帮你什么吗?”他说话有英国腔。我的戏好像从没在英国演过,不过不要紧,人家说我有一种纤柔的气质,会使别人想要帮助我。
  “很抱歉打搅你,”我说,“我们在拍一个美国的电视节目。”我朝摄像师指了指,他已经打起精神又开始拍了,“我们必须猜出这个提示的意思,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把纸片递给他时,我让嘴角抿出一抹笑容,绝不是卖弄风情,只是邀请他和我一同置身在这荒唐的情境中。他回我一笑,很高兴地加入了。
  他念出提示。“是这样的,你知道吗,肚皮舞娘在开罗很常见。”他把“舞娘”的音发得很重。
  “我猜他们指的是这个。”达拉斯屈身到我面前。“她们有没有穿任何金光闪闪的东西?”他问。我谨慎地用肘把他推回座位。这是我的戏。
  

4 朱丽叶(2)
“我想你或许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这些肚皮舞娘吧?”我问。“我不是暗指你……”我话说不下去,只轻轻笑着。
  他也笑了。“哦,我自己是没去过,不过……”他弯身向前,从椅背抽出一本旅游指南,翻着索引页。“在这里。”他说。
  他把书递过来,我让我们的手轻轻碰了一下。书页上有一个方块。里面有肚皮舞的夜总会和旅馆名单。
  “啊,这太棒了!”我说,“我们只要抄一些下来。”我作势要俯身找笔。
  “哦,把这一页撕下吧。”我的新朋友说,“我不是很喜欢肚皮舞娘。”
  “你真好,”我说着就撕下那一页,交给达拉斯,“谢谢你的帮助,十分感激。”我靠回座位上,抛给他一个感激的、小小的“到此为止”的眼神。
  达拉斯仔细看了看名单。“好啦,”他开心地说,“肚皮舞娘。”
  “沉着点,”我说,“只要问你自己‘关键词是什么’就行了。”
  他茫然地皱眉头看着我。
  “‘斯科勒总统’会怎么做?”我说。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他最恨我用“斯科勒总统”挖苦他。
  他正在看肚皮舞那一页的另一边。“你听听,”他说,“开罗有个地方叫‘穆罕默德·阿里大清真寺’,你想它是不是用那个拳击手命名的?”
  我没回答,只是摇摇头,朝摄像机看了一眼,意思是:“你相信有这种人吗?”我记得有一次我在华盛顿做一个“首都知己”的特别节目,我们开车经过一个路标,上头写着通往马里兰州的基维·蔡斯①,我说我不敢相信有人会拿笑星的名字来为自己的城市命名。之后每个人都开我玩笑,整整开了一个礼拜。可是当时我才十二岁,而达拉斯已经二十三岁了!“我们最好去看一些木乃伊,”达拉斯说,“没看到木乃伊就离开埃及,真是白来一趟。”
  我倒是在思索可以怎么操作。也许我们可以不是白痴队伍,我们队里达拉斯·麦肯利是白痴,可是朱丽叶·詹森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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