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在,只是人似乎伤心过度,也有些浑浑噩噩的,还请担待。”白子轩说着看向了叶雨晴,叶雨晴立刻绕到后堂,未及和缠了白布腰带的红玉一起连架带扶的把“白大奶奶”给搀扶了出来。
苏悦儿瞧着青红似乎是人事不省,但偏偏眼又是睁着的,只是那种无神的样子令她可以想象到这青红是被控制着的,于是她下意识的看向了红玉,见她双眼明亮,便看向了身边的周和安,而周和安却冲她眨眨眼,手指轻轻摆动提醒她不要急。
苏悦儿无奈的转眼,此时董大人正是问那青红:“白大奶奶,您可好?”
青红自是无有什么反应的,那二奶奶则出言替答:“大人见谅,我大嫂早就浑噩不知事了。”
董大人听了这话,立刻脸露惋惜之色,继而摇⊥匪档剑骸袄咸谑保延幸竽棠陶萍业囊馑迹谌腱艚诘氖焙蚯肓吮竟僮黾ぃ园凑盏览恚退闫桃瞪隙魑从卸ǘ幔准业募抑魅锤檬谴蟆?
他话还没说完,那族长老头却站起来作揖:“大人不可!”继而上前一步佝偻着身子说到:“昔日田氏却有此意,我们也个个都是耳闻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啊,那是大奶奶精明能干,更是可主持中馈之人,可现在,这般如何担当家主之责?而且当日田氏也只是说操持家事而已,想那苏氏虽被指定却无子嗣,田氏又去的匆匆,虽然白家子嗣一时身边不全,却也尚有子嗣在此,何以轮到一个妇人指手画脚,就算掌家内事是女人的事,想白家还是有可掌之人啊!请大人体恤!”
这番话一说董大人和来者都是点头,苏悦儿却心里觉得好笑,想着老太太昔日那般郑重如今也不过一句话就给抵消了便觉得果然是树例猢狲散,没人甩了。
董大人捧着卷宗开始翻,然后忽而念了一段律法,苏悦儿一听就知道这意思,就是家主之位就只能给在跟前的白二爷了,甚至连带着铺业也叫给他打理。
苏悦儿听的烦躁,心里寻思着悦王怎么不把遭脏陷害的事拿来说,此时宗族里的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董大人略等了一下便问可有异议,准备着就这么拍板,苏悦儿见状正要闹一下,忽而宗族里倒有人开了口替白大奶奶叫屈了。
“我觉得一并都给了不大妥当,当初田氏说的清楚白家的当家是要交给大奶奶的,如今家主之位也给白二爷不大合适吧,白大奶奶虽然说此事不大知事,但悲痛伤心也是常情,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呢?而且白家大爷也是一时不在,我觉得或许缓一缓,让白二爷先管着铺子上的事,东主的事可以放两天,若白大爷找不到,这东主之位给白二爷也合适些至于家主之位,完全可以等到白大老爷那边过来打理,毕竟丧事一出,他照规矩也该回来守孝三年,只怕这家业该是他操持了。
苏悦儿望着说话的这位依稀记得是个什么叔公之类的,但他前半截后看是为大奶奶着想后半句才算是说出了真心,顾虑的是白家那位当官的爷,怕万一这事处理的不好给惹上麻烦。
大约他说到了点子上,一时宗族里的人有点议论纷纷,而董大人似乎也有些尴尬不好抉择,就在此时悦王忽而从一旁的事厅里走了出来言道:“本王本来只是来吊唁不想多言,但听到此处却不得不说一声,白家大奶奶……”他话还没说完,却是一人高呼着报的冲了进来,苏悦儿随声瞧去不由愣了,这人竟是吴管家,是白家原装的那个,而那吴管家竟大声的说着:“白家三爷三奶奶回府吊唁!”
第二百零七章 谁有资格当家主!
苏悦儿瞧着那吴管家,心里涌着说不清的激动:原装的吴管家,你如此完好,甚至追回了三爷,这是不是老祖的安排?她是不是又打了什么算盘玩这么大的局?
此时的吴管家坦然的迎着众人的目光将身子站的笔直,而宅门的照壁处也走出来了两个人。
白衣素服的三爷虽眼含晶莹面有泪痕,但他大步流星,昂头挺胸的身影却似个众望所归的大侠一般亮眼,而他身后的三奶奶苏云儿,此刻头上只有一根檀木簪子将发髻固定,穿一身浅白色的素服扎着黑丝盘腰,一脸的悲戚之色。
他们两个直冲着灵堂中的灵枢而去,将满园的宾客视若无睹。
当他们从苏悦儿的身边走过时,苏悦儿扫了一眼三爷的面颊与服饰,继而看了一眼苏云儿后,垂下了眼眸。
此时她的心情复杂且纠结着。
明明她自己的心底里是透了一份喜色的,因为如此一来二爷别想轻而易举的捞了白家的底子,可她却也感觉到如今的事态发展无法让她欣喜起来,尤其是发现三爷和三奶奶毫无风尘仆仆之像时,那没一点身沾风霜与尘埃的奔劳之态将苏悦儿的心深深的刺痛,她感觉到她内心里的那些喜色便开始流失。
这就是大家族里的亲情?这就是一家人的情谊吗?如果这一切都是老太太的安排,那还好,我只当你们是要把二爷这样的败类清除,可若不是……那你们的心除了利益究竟还剩下了什么?
苏悦儿的内心纠结着,她看了一眼吴管家,看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了白布条缠了腰,便是心口似坠了块大石头。
三爷白子言行到灵枢前正对上的是老爷与太太,太太激动的站起身来,望着三爷抬了手臂,似要搂抱,却又眼泪哗啦嘴唇哆嗦的没半个字蹦出来,而身边的老爷因着痴呆一般自是没什么反应的。
三爷噗通一声跪地,苏云儿跟在身后,当下两人便是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子言不孝如今才赶回来,您二位受苦了啊!”三爷的一句话表露的是一个孝子的品节,可苏悦儿却敏锐的抬眼看着三爷,她觉得三爷是有备而来,早已清楚白家的情形。
果然三爷没和太太多言语也没在老爷无反应上问上一句,而是跪行着爬上台阶,继而在灵枢前再磕三个响头,才哭喊出一句:“老祖,您就真的丢下了言儿吗?您说过要等言儿带您的重孙子回来给您抱的啊!您怎么说走就走了呀!”
好一句煽情的言语,但苏悦儿却听出了味,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苏云儿,而苏云儿此刻乖乖的跪在地上,一双眼看着三爷,似有担心又似悲伤。
“老祖,老祖!”三爷终究是一副狂像站了起来,继而趴在灵枢上,动手在内拉扯了老太太的尸体,立刻身边的下人与宗亲都要上前拉扯,可三爷却猛的一甩双臂把这些拉扯的人给荡了出去,继而高喝怒骂的指着这些人吼到:“你们凭什么拉我?凭什么?难道我看看我的老祖都不可以?你们是些什么东西,啊?啊!滚开,白府何时有你们这些脏烂的玩意儿?滚!”他吼骂着忽而人冲着二爷质问到:“二哥!我和大哥出门不在府中,走的时候老祖好好的,这才半个月的时间,老祖怎么就出事了?”
白子轩自是一副悲色的把老太太忽而睡梦中离世的谎话又扯了一遍,不过三爷那一张冷而透怒的脸却让苏悦儿明白白子轩必是撞到了枪口上,果然白子轩才以内疚的口吻说自己没能尽责尽心的照顾好老祖愧对白家,以博得宾客们谅解与同情,而那白子言却已经指着周围的那些家丁说到:“敢问二哥,老祖去了,难道我白府的家丁丫头们也一并去了吗?为何这里的全是一张张生脸?难道是我记性差到只出门半月就把连白府的家丁也个个不识了吗?”
白子轩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而此时的悦王却开了口:“白三爷别激动,这事有所误会,你瞧看的这些家丁其实都是我的人。白家老夫人出事的那天凑了巧,我正回到平城打算把我妹妹的婚事和东方家谈个详细,毕竟婚事是订了,可照规矩我也要上个折子与圣上报一下的,结果我到了平城想着来瞧瞧老夫人,哪知到了白家的府门口才知道白老夫人竟已梦中离世,白老爷伤心过度昏迷不醒,白夫人也吓昏了过去,彼时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白二爷更是哭的稀里哗啦的!”悦王说着一脸的同情之色,还颇为专注的摇摇头表示惋惜,继而说到:“我瞧那白二爷如此伤心,又见白府内遇上这事,都无准备便好心帮忙,结果得知白家大爷白家三爷都不在跟前后,便叫人去了官府请他发了信使传信,两方相报,又见白老爷一时哭痴了心,白二爷又没处理过这种事,便留了我带的下人在此帮忙。”
白子言对着悦王抬手作揖,可人却言语并不十分的客气:“悦王真是好心帮忙,子言定是感激不尽,可我白家也不至于府中瞧不见几个熟人,难道王爷您帮忙帮的我白家都易主了吗?”
悦王浅笑了一下摆手:“白三爷切勿急躁更不要误会下去,你府中的家丁不在与本王可无关,他们是受你家白二爷的差遣出去寻找你家白大爷去了!”说着他转身看向白子轩:“白二爷这你可要和白三爷解释清楚啊,不能让我一番好心,大恩成仇吧!”
好一个大恩成仇,这话压下的份量着实不轻,连苏悦儿都清晰的感觉到悦王那浅笑的话语下有一份若不知好歹就要动手的意思,但她也更加确认这个悦王还真是想要顶着一张好人脸,以正义的面孔摇摆着旗帜冲向皇位。
白子轩自是点头哈腰的按着悦王的话语解释了一遍,苏悦儿瞧看着他说话时那不断关注悦王的眼神,便知道他们是全然没料想到三爷回来而毫无准备的,便转头看了看站在廊柱下的吴管家,心里疑惑着,吴管家到底是老太太派遣了去找三爷来整人的,还是吴管家从一开始就和三爷是一路,出了事,则立刻忠心为主的去报信寻回了三爷来。
苏悦儿不随众人的一眼引起了吴管家的注意,他一扫眼便看到了苏悦儿,只是苏悦儿这身打扮完全是另一人,那吴管家只是看了一眼便转了眼,苏悦儿也赶紧的看向别处,装作是无心的打量。
此时的三爷正在质问二爷:“二哥,您可真是操心的好啊,要不是吴管家追到了我,只怕等你们来报丧的信使追到我的时候,老祖已经下葬了吧?还有,大哥和大嫂出去巡视铺业,你说大哥失踪只大嫂归来,我大哥是痴傻可他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会离奇失踪?倘若白家丧事已传递出去,我大哥必能听闻,听闻后也不会不归!二哥啊二哥,你不觉得今时今日你说的巧合太多,离奇太多了吗?”
白子轩闻言唇角蠕动脸色由白见红,忽而抬手指着三爷的鼻子喝骂到:“你什么意思?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你哥哥!我是你亲哥哥!你如今的言语难道是怀疑我吗?好,好,你说说,你到底怀疑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能把大哥藏起来?就他那身手,我们两个联手都打不过他,难道你认为我有本事藏了他或者囚了他不成?”
三爷看着咆哮的二爷昂了下巴:“二哥,你是我的二哥,但此时却不是只说兄弟情的时候,我必须为了白家的周正问个仔细!”说着他忽而伸手扶了灵枢看着内里而问:“二哥说老祖是睡梦中离世,也算寿终正寝没什么苦痛,那为何爹会如此不言不语近似痴傻?二哥说大哥离奇失踪,那为何大嫂在此,大嫂却都说不上大哥在何处,更也同痴傻一般?这白家几房的人,在跟前的为何只你二房安然无恙?”
“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白子轩怒目而对:“爹是出名的孝子,再是老太太寿终正寝,他老人家也心里痛,痛的不能接受!至于大嫂,老太太去世,大爷失踪,她也是焦急上火迷了心……”
“那二哥的意思就是你丝毫不悲痛伤心……”
“胡说!我怎么会不悲痛不伤心?可是白家出了这样的事,我要是倒了,谁来扶着?好歹我也是操持白家有一年多,总是能担的起……”白子轩急忙言语,可白子言却厉声喝道:“二哥!爹可是在生意场上走过的人,大大小小的事他可经历的是你的数倍,难道他还不如你这个才掌一年的人?”
“你!”白子轩有些词穷,一时脸呛熳攀种缸湃牧持倍哙拢骸澳悖愕囊馑迹训溃训朗窍胨滴摇?
“好了!”忽而悦王一拍桌子出言喝斥道:“你看看你们两兄弟今日成何体统?老夫人尸骨未寒,都还没出殡下葬,你们两个兄弟竟在这里争吵起来,你叫我们这些来吊唁的宾客如何自处?你叫你们这些宗亲族人日后还如何见人?”
悦王的话提到了古人最重的脸面与声名,当下两个人虽是剑拔弩张的对视,却至少嘴巴是闭住了。此时那宗族族长大约也是看不下去,在一旁摇头叹息,悦王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那第二代山寨管家,那管家立刻出言催促着吉时快到了,赶紧定家主好摔盆出殡了。
说到定家主之事上,二爷和三爷对视的眼里再一次闪现了火花,苏悦儿则抬胳膊支在膝盖上,看着事情会变成怎样的情形。
在一旁当了许久背景布的董大人终于是清了下嗓子开始叽里呱啦。他冠冕堂皇的说了些过渡的废话后说到了正题上,不过却还是重复了先前律法之意,在无明确的遗训下,自是长幼有序的来。
三爷立刻抬手表示不满:“大人我白家可不是没有遗训的。
“白三爷,您不会是说老夫人曾要白大奶奶掌家吧?”董大人无奈的言语,三爷却是一脸正色:“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毕竟当日在宗祠里我老祖说的清清楚楚,而且大人您也是在场啊!”
董大人无奈的点头:“是,是,可是,现在白家大奶奶这般情形,宗族内觉得不妥啊!”说着他指了指在旁完全和雕塑一般的白大奶奶。
三爷闻言上前,到了青红的身边,便是半跪了一膝,欠身垂头双手作揖:“大嫂,事关白家家业,您可不能这样糊涂下去啊!”
青红依旧没什么反应,二奶奶面对这样的情况却是有些尴尬。
此时宗族族长站了起来冲着三爷招手:“白三爷,快起来吧,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您的心里有田氏遗训,我们也是有的,可白家不是田氏一个人的白家,更是撑着咱们内外旁支末系的主家,家长之位马虎不得,苏氏已经如此,哪里堪当家长之责?您还是为了白家好,让您二哥继承了家业吧!”
三爷闻言便是要回头说话,此时却注意到站在青红身后的红玉,当下他眼一瞪,却压住了惊奇,先回头与族长相言:“族长大人,就算我大嫂不能堪当家业,可白家怕也轮不到我二哥吧?”
“咱们会轮不到呢?长幼有序的嘛!”
三爷摇头:“白家铺业的东主是我大哥,大嫂不能理事担不起家主,也自然该是我大哥担的“……
“三爷,大爷他不是痴傻了嘛,况且这会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董大人在一旁相言,白子言一个冷笑:“那又如何?我大哥又没死!要我说,大哥一天不显身,这白家的东主和家主就都是大哥的!”
苏悦儿听的心里涌起一份暖意,觉得三爷还真不是无药可救的主,更觉得老太太一定躲在什么地方看着这出戏,便有些激动的想要四处寻找,但接下来,她的暖意却又流失了,因为三爷话锋一转说到:“当然,你们要是怕大哥一去不返,又怕铺业耽搁,家业混乱,临时选出一个家主代劳也是可以,只是,我二哥只怕没资格!”
“你什么意思?”白子轩再次出言,话语的强调都在拔高:“我是白家的二爷,难道我没资格?”
三爷看着白子轩说到:“离家前,老祖可是当着全家的面说的清清楚楚,大哥痴傻指望不了的话,二哥你也做事不能担当重任,至于我,本是一心离家出外闯荡,所以老祖说了,谁先有子嗣谁便有资格继承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