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馥,你陪子奇过去下吧,既然韵儿不舒服,你这做姨妈的不问一句也不合适,去问问,也是个礼数,问了就赶紧的回来,也别碍着人家的事儿!”大老爷忽而交代了这么一句,人起身言到:“我累了,先回院里歇着去了!”说完冲老爷和太太点了下头,这便背了手端着个老爷的架子出了小花厅。
大太太屈身瞧着她家老爷出去了,这便拉上了白子奇:“走吧,你伯父说了这话,我少不得也要去看看,你可别嫌我碍着你们!”
白子奇能说什么?若伯母不跟着,他退出去先回了自己的院,也没谁能说他啥,如今伯母要跟着,他却不得去往魏夫人的跟前,当下只得陪着大太太出了屋,随手招了个丫头装模作样的询问魏夫人住在哪个院落里。
丫头眨巴着眼睛:“大爷,魏夫人是在眉夫人的院里先住着,大奶奶画了地,正叫人盖一处正寝出来说是配着魏夫人的身份,说请她先在那里安顿着,也能和眉夫人做个伴。”丫头嘴巴利索,许是早被莺儿或是红妆嘱咐过的,一张口就把后话带了出来,当下大太太听的虽是皱眉头,却也不能说出埋怨的话来,只能悻悻的跟着大爷往眉妇人的院落里去。
一进园,便瞧见大大小小的丫头婆子在跟前忙乎,几房姨太太似乎也清闲还凑在廊前嘀咕着什么,这大爷连同大太太的一现身,自是几人都凑过来招呼,更有眼尖嘴里的唱了音:“大太太和大爷来瞧眉夫人了!”
本来是瞧魏灵韵的,可丫头这么喊了,倒也不好不瞧,白子奇只得抿了唇过去,大太太也一脸鄙色的撇着嘴过去了。
人刚到门前,苏悦儿手拿着帕子擦汗正迈步出来,大爷一瞧她那样子,便是本能的伸了手去扶她:“瞧你,那一头的汗,可别累着!”
苏悦儿一笑:“哪能啊,不过是这天本就热,转着跑动了下也就发了汗而已!”说着她看到大爷身后的大太太,便又冲大爷说到:“大爷不亏是有心人,知道眷顾着如眉的,她这会已是醒的,你不如进去瞧瞧吧,我瞧她那昏昏沉沉的样子,一脸小心翼翼的,只怕是被有些话伤了心,激到了吧!你快去看看!”说着轻推了大爷一把,大爷再是没心思也是顺了苏悦儿的意思买腿进屋了,当下倒把大太太给晾在了外面,苏悦儿便冲着大太太一欠身说到:“大太太竟也来看眉夫人?她还真是有福气呢?你要不也进去瞧瞧?”
大太太耳朵又不聋,苏悦儿先前那句话她听的真切,当下搡着鼻子说到:“不了,我可不敢进去,免得她哪不对了,算我头上!我来才不是看她,我是看韵儿的!”说着便转了身转了跟前的丫头:“韵儿在哪儿?”
丫头一愣未答,而是抬眼扛向苏悦儿,苏悦儿便是一笑:“大太太问的是魏夫人,你且引她去罢!”
丫头应着就转身,大太太却是瞪了眼:“苏氏,韵儿与你乃是半妻,你竟叫人唤她夫人?”
苏悦儿抬了眼:“伯母啊,你要护着灵韵我没意见,不过我房里的事,你可……管、不、着”、
大太太瞧着苏悦儿那丝毫不闪躲的眼神,哼了一嗓子便扭身的随着那丫头去了,苏悦儿便是翻了个白眼,看向了红妆,人往廊里走了些说到:“可问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
红妆脸上的神色有点尴尬,便凑到苏悦儿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苏悦儿听着听着便是眼皮一抬:“真的?”
红妆点点头。
苏悦儿伸手便是扶额:“这都什么事!”说着转身便要回往屋里,却瞧着那窗影处淡淡的一抹身影,又驻足言到:“叫跟前的丫头婆子都退的远些吧!还有,卢郎中若来了,叫他先来见我!”说着她又看了看魏灵韵那边的厢房捏了拳头:“真是蛇鼠一窝!”
屋内,东方如眉斜躺在床上,背后垫着几个垫子撑着她的身子,青袖端着一碗鸡汤小心的给她喂着口里轻喃:“小姐,多少喝一点啊,您这样怎么成?再是心里不舒服,也不能气呕了身子啊,您现在,大意不得!”
东方如眉转了头避开了瓢羹,发白的脸上挂着一行泪:“有什么大意不得的?反正也没人稀罕!”
“小姐!”
“再说了,此等境况叫人如何面对?早知道,早知道我今日里死也不回来了!”眉夫人说着又是一行泪落下,嘴角微抽,而此时大爷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当下就把眉夫人惊的双眼圆睁,青袖见状回头见是大爷,便赶紧的放了汤盅行礼:“大爷!”
“出去!”白子奇冰冷的吐出两个字,青袖便是紧张的退了一步,此时眉夫人也开了口:“青袖,你出去吧!”
“可是……”青袖迟疑的看向眉夫人,眉夫人却冲她一笑:“出去啊!”
那笑里带着凄苦带着无奈,更带着一丝解脱。
青袖跺着脚奔了出去,一到门口就看见七八个丫头和婆子已经退的远远地,便觉得不对,而此时大奶奶苏悦儿却在廊栏里坐着冲她招手……
大爷背着手站在床前看着东方如眉,一双眼将她打量着,眉头慢慢的靠拢。
东方如眉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轻唤:“爷!”
白子苛背后的手指搓了搓,迈步到了他的跟前伸出了一只手,手心向下,手掌微曲。
眉夫人的眉一挑,笑容顿消,喉间便是吞咽了口水,盯着那只手说到:“爷不必担心,妾只是一时气短罢了,奶奶关爱已经请了郎中来,不劳爷您亲自……”
“手!”大爷简单的吐出一个字,眉夫人却是哆嗦了一下,抬眼看着大爷的那双眸子。
都道概花温情且风流,一汪粉媚灼灼妖夺目。但此一刻,没有半点温情,有的是冰冷,仿若一林地的花儿都被冰封住,不但不见其媚,瞧看碰触皆只有寒。
眉夫人瞧见大爷如此,便不敢在言语,只把手小心的伸了出去,让大爷的指头落在了她的腕间脉搏上。
屋内安静非常,静的只有呼吸声,忽而外面有了一丝动静,似是招呼着郎中来了,惹得眉夫人向窗外看了一眼,但很快一切归于平静,好似她幻听一般。
大爷的手离开了眉夫人的手腕,不言语的后退了两步坐到了椅上,眼却死死的盯着眉夫人:“你的意思还是你哥哥又或你爹的意思?”
眉夫人的肩头一抖,手在薄被里来回的蹭:“爷,爷怎么这么问?妾,妾不懂。”
大爷的嗓子里一个冷哼:“这个时候,你当我还是痴儿?”
眉夫人立刻咬了唇。
“砰砰。”屋门轻响,继而有脚步声进来,转眼便见大奶奶进了内里:“郎中来了,瞧一瞧吧,看看用什么药!”说着她走到跟前,给眉夫人放下了纱帐,将她和大爷那种直视的寒冷阻隔了些。
很快,卢郎中进了来,小心的冲屋内人都欠了身后,便拿着一张丝帕走到床前,苏悦儿顺手拿了便隔着帐子说到:“如眉,来,把下脉吧!”
眉夫人抬了手伸了出去,丝帕覆盖,卢郎丰给把脉后,冲苏悦儿点点头,苏悦儿便直接比戈当了下,继而抽了丝帕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带了人出去。
当门关上后,大爷便起了身,似要走,眉夫人急的一把掀起了帐子:“爷!”
大爷背对着她驻足:‘’怎么?你又舍得开口了?”
“我,我……”眉夫人咬着唇,似是千言万语却难出口,而大爷转了身看着她说到:“想不到,你对我都是虚情假意……”
“不!不是的!”眉夫人激动的摇头:“爷,我的心您不知道吗?我恋着您,我挂着您,我是真真儿的把心给了您!”
“闭嘴!”大爷说着眉头更蹙:“你可知你这话听着叫我恶心?你们东方家对我从头到尾都是算,可我呢?对你哥哥,我自小当兄长看待,从不疑他,甚至还将神门秘术私教于他!可他背着我,做什么勾当?要我的命!对你,我当亲妹子一样看待,因着你的喜欢,你哥哥的极力撮合,我险些就应了你做我的妻!可你不过是他用来稳住我,用来算计我白家的棋!我傻也罢,我痴也罢,好歹把你纳进了门,跟着我的日子,我也不曾亏了你,可是你,哼,你真行,你竟,如……大爷说着一甩胳膊:“你们东方家没一个好东西!”
眉夫人摇着头:“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不关?难道你要和我说你不知?”大爷的眼里有了怒气。
“我,我,在这之前我真的不知,我,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眉夫人说着便是抽泣:“哥哥与爹爹的谋算又不曾告诉过我半句。我心中是你,只想着与你在一起,我哪里知道他们的算计?若我和他们一般算计,我何必做个妾的跟了你?就算我已非完璧将身给了你,可凭我家的家世,我难道就嫁不到别人家做妻?凭我带来的嫁妆,足以掩了这丑去!我为何不要脸面的进了白家的门,还不是因为我心中恋着你!”
“哈?是吗?那倒要问问,你如此的恋着我,这腹中的肉又是谁的?”大爷瞪了眼,眉夫人的身子却是一抖,继而摇头:“我,我不能说,不能!”
“哼!”大爷冷笑着转身,眉夫人却一把掀开了被子,人便下地扑向他来:“爷,爷,我是对不起你,可我的心,我的心里真的只有你啊!”
衣袖被扯,大腿被抱,白子苛只觉得厌恶,但他并未动手甩踢,反而低着头侧着身子看着眉夫人说到:“放开!”
“不,不!”眉夫人激动的抱的更紧:“爷你听我说,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大爷没言语,只挑了眉。
“你娶了妻,终日里有她无我,郡主又来,张口闭口的要做您的平妻,我虽是东方家的嫡女,可我如何比?那苏氏看似小家之女,比不得我金贵,可是她,她出手狠辣,我硬碰不过,就是想多和你亲近,我都得不到机会,那郡主是什么人?有她那般虎视眈眈,我何处寄身?一个我都比不过,何况两个?我,我便一时糊涂,想着能拼一次也好,若有了子嗣便是我的造化,能借个孩子,不至于被扫地出门或似像周何两人那般活的卑贱。只是我没想到的是,郡主忽而就成了哥哥的人,奶奶更和你出了府,而我,我竟真的有了身孕……”
“然后呢?和你哥哥一起想着夺我白家的一切了吗?”
“不,不是的,是,是你不归来,奶奶又不见,白家局面已经成了那般,我才强撑着跳出和……”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响在屋内,东方如眉愣呼呼的看着大爷,手都顾不上捂脸,似乎没反应归来一般。
大爷咬着牙说到:“我不愿打女人,但是这一巴掌我却不得不扇!本来你哥哥算计我,我算计了你,也算对你不起,我才纳了你进门做妾,让你仗着东方家的身份在白府过着如夫人的日子,可你做了这等丑事,还在这里和我说什么情啊爱的,现在更冠冕堂皇的来说是为了白家,你这女人到底还知不知羞耻两个字?你刚才不是说早知道死也不回来了吗?还不是想欺我痴傻无人拆穿你?只可惜,你没这好运……”
“啪”门被一把推开,将大爷的话生生的打断,他恼怒的瞪向屏风处,却看到是苏悦儿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当下呼出一口气说到:“悦儿,这里留给你处理,我不想再见这个女人!”说着伸手扯开了眉夫人的胳膊将自己的腿抽了出来,冲着眉夫人说到:“我今日就会写下休书,你明日里就以静养的借口出府,我会叫人送你到别处庄子上过活,你若愿意再嫁,拿着休书自可去,日后我只称你产子病死,录你一个‘没’字,若你不愿再嫁,也可在庄子上混过到死!在我这里你依然是个‘没’字!”说完便是一脸恼色的冲出了屋子。
眉夫人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颗颗的落,人便瘫在地上只嗓子里呜呜。苏悦儿见状只得把药碗放到了边上,继而伸手把眉夫人给拉了起来:“行了,别哭了,事情已经如此,哭有什么用呢?”
她说着把眉夫人扶回了床上,继而又去拿了那药碗到了她身边一坐:“来,喝了吧,你这……”
“喝?”眉夫人出了声的挑着眉看了眼苏悦儿,伸手抓了药丸便是鼓咚咚的就喝了下去,而后将碗一丢:“苏月儿!你赢了!我输了!可是我不是输给你!我输给了我的哥哥,我输给了我的爹,要不是他们,我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哼,我是没福气给白家生子,也没福气做白家的人,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能和我斗,你却未必斗的过她!”
苏悦儿瞧着眉夫人指向对面的手,无奈的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工夫和我说这些?好好的躺着吧,大爷不容你,我也没办法留着你,但大家都是女人,我自会给你细细安排出路的,不会叫人非议了你也就是了……”
“少和我说这些,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所做也不过是为了白家的脸面!”
苏悦儿看着这个忽然凶起来的眉夫人,无奈的摇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摆出一副所有人欠了你的样子?今日你得此结果,你仔细想想,该怪谁呢?是,你命不好,被家人算计,把你害成了妾,但大爷有对你不好吗?你别拿周边的幌子当借口,既然你能和那人有此一腿,就别把自己显的很无辜!”
眉夫人紧张的看了眼苏悦儿,苏悦儿却只是动手给她盖上了薄被:“我是为了白家的脸面,这点不会有错,但是,我也为你,毕竟,你自己惹了谁,你该清楚。所以,我倒希望你之后能小心些。”
“小心?哼,有什么可小心好,反正我无人问津。”
“也许吧,这个我可答不上,他是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苏悦儿说着起了身。
“等等,你,你知道他是谁?”眉夫人睁大了眼。
苏悦儿看着眉夫人一摊手:“当然,你该知道我是红门的当家,这点消息,我还不至于挖不到。”
“那你还给我喝……”
“喝什么?打胎的药?”苏悦儿笑着摇头:“那是安胎的药!不管什么情况,孩子是无辜的。而且你这一生也算毁了,有个孩子,你的余生也不至于全是灰色,只是说实话,这孩子若是个女儿,你可能会过的安稳些,若是个儿子,我只怕你命不长,但不管怎样,我不会给你喝打胎药的,免得你临到头了,还想让那个人心里记恨到我白家头上。按照道理,我让你流产,也不会有人说我错,我这人心狠手辣,杀人更是不眨眼的,只是有些路是自己选的,结果如何也该你自己去承担,所以我不打算改变什么,一切由你自己去承受去体验。”
苏悦儿说完冲眉夫人摆摆手:“那么就这样吧,我和你道一声保重,保重你自己,也保重你肚子里的孩子,你的身子可并不强壮,他也经不起你这样三番四次的折腾!”苏悦儿说完转身,可眉夫人却言道:“等等,有件事……我想知道。”
苏悦儿转头看她:“说!”
“你到底有没有身孕?”眉夫人挑着眉。苏悦儿一笑:“你不该问的。”
“可是我想知道!”眉夫人激动的抓了被子,苏悦儿见状说到:“你的丫头听到了婆子和翠儿的对话,得知我有了身孕,你激动之下便叫青袖下了附子粉在衣服里,想我流产,想我追查之下算到魏灵韵的头上,那么我和她死掐,你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
眉夫人的眼瞪的大大的:“原来,原来你都知道……怪不得,怪不得你把衣服给了太太,怪不得你闻了衣服也没事……原来是你设的局,你根本就没怀孕,是你骗我上当出手害你对不对?”
苏悦儿摇了头:“你弄错了,设局的不是我!你仔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