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曾进,则发现自己的灵台更加清明了,对所谓天道的理解也更进了一层。他心中明白,自己已经达到了体能,技艺的顶峰了。若想更进一步,唯有等境界提升之后,方才有可能。而现在,他隐隐然有种感觉,自己快要突破了,只是似乎缺少某种契机而已。
交谈数日,两人都觉得受益匪浅,无形之间的关系也就更进了一层。现在他们已经是以兄弟相称了。
这一天晚上,小船行至一处水流比较湍急的河道,两岸危崖耸立,险滩礁石颇多,很是难行,幸好他们雇佣的船夫操船的技艺不差,使出了浑身解数,让船行进的尽可能平稳一些。
正所谓奇伟瑰丽之风光多存于险峻之地。左右无事,两人就出了舱室,欣赏这常人难以见到的风景。
恰逢今夜天气极好,夜幕之上,月色皎皎,星光熠熠,星月竟辉,煞是漂亮。被突兀出来的礁石分割开来的湍急细流,倒映着天上的星月光辉,犹如千万条蜿蜒扭曲的银蛇,诡迷异常。
“天下武学,溯其源流,莫不源出于自然之理。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哥,你看这千万条随着江水奔流的银蛇,轨迹何其深奥,若是有人能将其创成一套剑法,威力恐怕不会小吧!”曾进望着那奔行的细流,似有所感。
“贤弟年纪轻轻,就能从自然山水之中悟出武学之理,天分之高,可见一般。天地之间,万事万物,莫不为道。然而真能从中自创武学而成一代宗师的,莫不是惊才艳艳之人。这芸芸众生之中,又有几人能有此才情?”
二人正在赏景论武,忽然看到三艘三桅帆船,逆流追至自己所在小船的左近。以曾进与宇文伤的眼力,自可看出,每艘船上都有百十名战士,人人手持弓箭。船头还布有强力床弩,显然乃是某个势力的战舰。
他们乃是大船,不比曾进与宇文伤乘坐的小船,可以任意穿行于礁石之间。大船要想从此处过,非有极高的控船技巧不行。看他们在狭窄的水道转弯之时,速度丝毫不减,就知道必然是久行长江上的老手了。
曾进虽然不知道是谁要找自己麻烦,但是是冲自己而来的,绝对不会有错。
最前面的大船在距离曾进的小船不足三十丈时,看台上一个沙哑沉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前面的可是自封的征南大将军曾进,不才裴炎,想邀曾大将军上船一叙,不知道可否?”
“‘虎君’裴炎,原来是八帮十会之中的大江会!”曾进与宇文伤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屑之色。
第二卷龙游江湖暗揽势,一檄飞鸿定四州 第一百三十章口头协议
曾进正嫌在这大江上无聊呢,裴氏兄弟就蹦跶了出来,门儿来给曾进消遣的。大将会虽然位列八帮十会之一,势力雄厚,纵横长江无敌手,除了他兄弟二人确实有几分本领外,更重要的是,在杨广未死之前,那些大势力都不想暴露自己的势力,免得招了杨广的记恨。
一般来说,江湖帮会不管势力在雄厚,对上官面上的人物,总是有那么几分心虚,这是根植于心底的一种思想禁锢,很难清楚的。而此次大将会竟然敢这么和自己主这个扬州掌控者,征南大将军说话,定然是投靠了某个势力,才有了这种胆量。否则,就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
现在曾进手上是陆军强横,水军太弱。并不是他没有强横的水军,由东溟会,海沙帮,巨鲲帮三帮弟子以及一批沿海渔民组成,李靖督导训练的水军绝对称的上是精锐之师。不过现今仍驻扎在琉球岛,还不为人所知。
曾进明面上的水军就是寇仲所统帅的海鲨卫两万多人了,此时驻跸于丹阳,防备着杜伏威,也很难抽调出来。
故而想要肃清长江水道,却是难了。不过如今既然碰到了裴氏兄弟,自然要试上一试,能收服自然最好,让其暂时为其巡逻长江,若是不能,曾进也是绝对不在意毁了他的。
曾进正在脑中推演着各种形势,船上的人却是不耐烦了,口出威胁道,“曾大将军若是愿意赏脸,就上来喝杯酒,若是看不起我们兄弟。那就别怪我们不讲规矩了!”
话声未落,三艘战舰上面的床弩就摆了出来,对准了曾进所在的小船。而船上的箭手亦张弓搭箭,随时可以将手中的箭矢发射出去。
那船夫虽然操船地本事不错,但毕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的连船桨都掉到河里去了,使得大将会的战舰上一片哄笑。
小船由于没有了船夫的御使,在着水流湍急的河面上立时打起旋来,若不是曾进和宇文伤及时用千斤坠法稳住了船势,恐怕都有倾覆之险。
曾进虽然颇为气恼。但是却也不能怪那船夫无用。他略微抱了一下拳,淡淡地道,“既然贤昆仲如此盛情。我若是推脱,未免显得有些矫情了,如此我们便叨扰了!”
曾进掏出钱来将船资付给了船夫,和宇文伤一对眼色,两人同时拔身而起,向裴氏兄弟的坐舰腾了过去。宽达进三十丈的距离,两人竟然只在水面上借了一次力就稳稳的站在了他们的船上。
那船夫虽然惊讶于两个客人有如此本领,不过他也深知这些事情是他不应该知道地,故而捞起水中的船桨。飞快的划走了。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让曾进不禁感慨。“人在压力之下爆发地潜力还真是大啊!”
不过这也是曾进心中所想的。他虽然能够漠视一切与之无关的人的生死。但是若是有人因为他的牵连而死,心中仍然会感到不太舒服。
曾进仔细的打量着在这长江上闯出诺大名头的裴氏兄弟。
“虎君”裴炎乃是个秃头。一脸的横肉,身材魁梧,下颚厚实,身穿一袭紧身黑袍,看起来倒也有三分气势,年纪约在四十岁许。而他的大哥“龙君”裴岳则矮矮胖胖地,典型地奸商体型,看起来像个生意人多过黑道枭雄。
不过曾进注意到裴氏兄弟并非是站在最前面,而是一左一右陪伴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紫衣青年。
他身材修长壮实,鼻梁高挺平正,本来到是个英俊样貌,可惜眼睛却生地异常窄小,使人看起来觉得有些不搭调,很是别扭。不过从其眼中不时闪烁地异芒就可看出,此人内功之精湛绝对要更胜裴氏兄弟一筹,登堂入室了。
这紫衣青年和裴氏兄弟对曾进和宇文伤表现出来的超凡轻功更是震撼,都有些后悔,不该让曾进上船。不过他们哪里知道,这还是曾进和宇文伤刻意压制功力地结果,否则,以他们上窥天道的功力,全身毛孔尽可和天地元气交换,根本连换气都不必。
紫衣青年笑呵呵的道,“欢迎曾大将军,没想到曾大将军的武艺如此卓绝,小弟佩服,佩服啊!两位裴兄,还不快去整治一桌酒菜!”
在长江之上威严无比,俨然无敌的裴氏兄弟在这青年的命令之下,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之色,显然,这就是他们的强硬后台了。
曾进也不阻拦,淡淡的道,“既然这位公子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了,那能否将自己的家门报上一报,也好让我心中有数呢!”
“大胆!”那紫衣青年身后的数名护卫同时向前迈了一步,厉声对曾进喝道。
紫衣青年仔细的观察曾进的神色,当发现他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时,心中更加凛然了。他深知这种人要不是傻子,就是有这绝对的自信。从他上船之时表现的绝顶轻功来看,第一种的可能性是绝对不存在的。他心中当即下了决定,更改原先的计划。
对众护卫不轻不重的斥责道,“干什么?曾大将军乃客!”之后笑着对曾进道,“下人有些不懂事,希望曾大将军毋怪!小弟名叫王魁介,江湖上也有个绰号,叫做‘雷霆刀’,不过在大将军这等高手面前,就不敢妄言武功了。”
“哦?”宇文伤忽然插口,“可是长白派第一高手,山东知世郎王簿的公子?”
王魁介见宇文伤银发童颜,知道定是高手,连忙施礼,问道,“敢问这位前辈是。。。。。。?”
宇文伤也不明说,只道了声,“我复姓宇文!”
王魁介脸上堆出笑容,口中道着:“久仰久仰!”小眼睛里却是隐现晶芒,不停的在脑中思索着宇文家的高手。
由于曾进的保密措施做的还不错,故而宇文成都虽然暴露了。但是因为宇文伤多年不出,外人连他是否在世都不甚清楚。任王魁介心思缜密,智谋颇高,也不敢想象宇文伤一个世家大阀的阀主竟然会投靠曾进。
苦思无果之下,也只能是暂时按下了。恰好此时,“虎君”裴炎出来禀报。“王公子,酒菜已经备好了!”
王魁介做足了世家公子礼贤下士地派头,施礼道,“请大将军和宇文前辈入席!”
曾进和宇文伤也都毫不客套,就这么施施然的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那裴炎脸上的横肉紧绷着。显然对王魁介如此礼遇二人感到不满,不过自己毕竟是下属,故而不好说话。
王魁介此时哪里有功夫和他解释。故而也暂时不理会,让他跟着自己进去了。
双方分宾主坐定。
曾进和宇文伤自上船开始,就一直在讨论武道,没有顾得上吃饭,尽管他们都已经是能够进行短暂辟谷的人了,但是当面对一桌美食的时候,仍不禁觉得肚子有些饿。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及,也不等王魁介招呼,自己就吃上了。
这种情景让王魁介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等着。待二人吃喝地差不多。放下筷子时,方才吩咐人将这些残羹冷炙撤下。换上一些甜点和清茶。
王魁介将所有不相干的人通通都撤了出去。只留下了裴氏兄弟。“曾大将军,你的事迹现在已经是传遍了天下了!”
“哦?”曾进浑不在意。端起一杯清茶,“什么事情?”
“当然是于宇文化及手中火中取栗,夺得扬州,而后又大败李子通,成功将其收降的事情啊!”王魁介眼角余光有意无意的向同样品着茶地宇文伤瞥了一眼。
“原来是这个!”曾进淡淡的道,“江湖传闻,多有不实之处!那扬州城,根本就是人家宇文将军扔了不要的,让我拣了个便宜而已。至于李子通李将军,那是因为他一直心向朝廷,可是朝中奸佞当道,始终未能如愿,我既然愿意代表朝廷接纳李将军,那接下来地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了!这一切,都不过是运气使然罢了!”
曾进说的异常轻描淡写。可曾进越是这样说,王魁介心中就越是觉得曾进深藏不漏,不好对付。“简直是笑话,若几座城池,十数万大军都是拣便宜得来的,我都想改行去专门捡破烂儿去了!”原本就打算改主意的心思立时更加坚定了。
他笑了笑,道,“无论大将军的势力是如何得来的,但大将军此时已然成为,有限的几位能够影响江南未来走向的人物之一了。对于这一点,大将军应该没有意见吧!”
曾进不置可否,笑着道,“那王公子究竟想要说什么呢?”
“联合!”王魁介那小眼睛里此时闪现着晶亮无比的光芒,“南北联合!相互呼应!增加抵抗风险地能力,在乱世中能够活地更久一些,仅此而已!”
“哦?”曾进颇为玩味的道,“真地仅此而已?那可太令我失望了!”他做出一副很是失望地表情。
王魁介哈哈笑道,“生存是最基本的,只有能偶一直生存下去,才有可能涉及其他,不是吗?”
曾进很是无所谓地道,“也有些道理。不过江南那么多的势力,王公子为何会选择初出茅庐的我呢?”
“哈、哈、哈。。。。。。”王魁介朗声笑道,“大将军过谦了。大将军甫露锋芒,就令天下震荡,如此能力,谁人敢小看?此其一也!
我王家在北方虽然根基雄厚,但比起魏公李密,河北窦建德,陇西李阀都还稍逊一筹,尤其是李密,带甲之士数十万,围困洛阳,一旦东都易主,那就是龙腾九霄,再难钳制了!大将军虽然天资横溢,但毕竟根基还潜,既比不得巴陵萧宪有前朝皇族的身份,也不及楚帝林士宏多年的经营。
故而我们都非是各自地界上的第一势力,在各自的地盘之上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交上手的,这使得长期合作有了保证。此其二也!
不知道小弟这两条原因,曾大将军可还满意?”
“啪、啪、啪!”曾进拊掌赞叹道,“满意。
了!我本来看王兄属下如此骄横,还以为王兄定然是弟,看来是我错了,王兄胸中大有丘壑,王簿公后继有人了!”
听到曾进称呼的变化,王魁介心中很是高兴。他连连抱歉道。“实在是惭愧,原来那些举动都是小弟示意地,乃是为了试探一下曾兄的。希望曾兄见谅!”
“哎!”曾进挥了挥手道,“哪里谈得上抱歉,试探的好!若是连自己的未来合作伙伴的势力都没搞清楚。就贸然合作,岂不是笑话!”
“如此说来,曾兄是答应了?”王魁介脸上露出了笑容。
曾进断然道。“如此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我为什么不答应!”
曾进与王魁介也不搞什么章程,就这么击掌为盟,口头立下了约定。二人又短暂地商讨了一下如何在情报上进行沟通的事情,谈的非常愉快,都自觉自己占了不少便宜。
其实两家势力一南一北,暂时除了情报上的合作之外,能相互帮忙的很少,但毕竟是方便了不少。两人都很满意。
二人熟络了之后。王魁介最终还是忍不住悄声问了句,“宇文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曾进诡秘地笑了笑。“你何不自己问呢?”
这时。宇文伤忽然开口,“老夫宇文伤
王魁介初时还有些尴尬。但后来却完全转变为震惊了,那双小眼睛一时竟然也看起来颇大,“莫非,莫非就是。。。。。。。”
他虽然猜测宇文伤可能是宇文阀中的高手,但却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宇文阀的前任阀主,这太让人震撼了。
曾进点了点头,笑道,“王兄自己明白就行了,别说出去。宇文前辈可是我好不容易请出山地杀手锏,若是广为人知,就有些不妙了!”
王魁介连忙道:“明白,明白!小弟晓得事情的轻重!”而后郑重其事的向宇文伤行了一个晚辈觐见长辈的礼仪,“不知竟然是阀主亲临,失了礼数,还望阀主恕罪!”
宇文伤点了点头,坦然受之。“老夫曾在十数年前和你父亲见过,相谈甚欢,你这礼,我倒受的。不过不要在称我阀主了,我已经将阀主之位让给了化及贤侄了,如今乃是一闲散之人!”
王魁介连连应是,眼睛一转,改口道:“宇文叔叔!”
宇文伤也并未拒绝,点了点头。
曾进见宇文伤在王魁介的心中影响力这么大,不禁有些吃惊。他非是世家子弟,故而不知各中详情。宇文伤和宋缺可以说是天下所有世家子弟心目中的典范,跟神也差不了多少了。
旁边的裴氏兄弟受到的震撼就更大了。想到自己刚才还在这宇内三大高手之一离地架势。身形不禁往后缩了不少。
如此情景,让曾进再次感慨,“这威望,可真是个好东西,什么武功、势力都可以短时间内达到,但唯独威望,却是要靠不断地积累的。看来自己要想臣服天下人心,这方面也得早日开始着手了。
自己成功地隐藏了很大的实力,但威望却也是受到了影响,得失之间,倒也难计较的清楚!”
曾进和宇文伤又在大将会的战舰之上停留了半天,而后借了一条小船,迎着初升的朝阳,飘然而去。除了曾进、宇文伤、王魁介等有限几人,谁也不清楚他们这半天到底谈了什么!
待曾进和宇文伤走后,裴氏兄弟对王魁介佩服不已。裴炎道,“公子真是好眼里,若是我们真按照先前和萧宪的计划,劫杀曾进,那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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