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借一步说话。”秦浪走过来,一把抓起我的手往外拉。
我愕然,用力甩开他:“你干吗干吗干吗……干什么啊,有话你说就是了。”
秦浪的力气大得很,我挣不开,手腕一阵疼痛。
“你放手放手啦……”
“二公子这是做什么!”楼暄的声音像及时雨一样拯救了我。
趁秦浪分神的刹那,我赶紧抽回手,被他扼得疼死了。
楼暄依旧是一副倜傥不羁的样子,面含三分笑,说起话来眉毛一挑一挑的:“一大早的,二位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没等秦浪开口,我抢先回答:“关我什么事,是他没睡醒发神经来着!”
秦浪冷冰冰的:“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楼公子无关。”
我又抢着对秦浪说:“别扯上我,我和你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真是反了,反了,怎么什么事都喜欢往我身上扯。
气氛不对,两个人忽然不说话了,互相冷眼相望,只有我跟白痴一样,傻傻站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一大早的,这两位莫不是吃错药了,火气也忒大了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为了避免第二次成为无辜的旁观者,我灰溜溜地走掉了。
“你别走,我还有话跟你说。”秦浪唰的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楼暄也唰的闪过来,一把抓起我的手:“我也有话跟你说。”
我骇然:“你你……你们没事吧,要不咱找张桌子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
“不行!”两个人异口同声拒绝。
“我没得罪你们吧?”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秦浪言辞恳切:“实在是有事相商,见谅!”
“好吧,你说。”我无奈地耸耸肩。
秦浪点头:“跟我来。”
“等一下!”楼暄挡住我们,低声道,“莫要忘了你身上的毒,不想死的话就跟我来。”
对哦,我身上还有毒来着,性命要紧。秦浪找我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我倒不信了,还是跟楼暄走保险。
我对秦浪说:“要不你就在这说吧。”
秦浪瞪我一眼,显然不乐意。楼暄也不示弱,尽拿中毒的事来威胁我,好像他能帮我解毒似的,难不成他比素女还能耐?我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做人真难啊。
眼前莫名其妙的情况搅得我心里又慌又乱,一个想法在脑子里闪过,恍如晴天霹雳:莫不是……莫不是他们两个都已经认出我了!
叶倾天其实不倾天
“楼大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叶倾天娇柔的声音挠得我心里痒痒的。
楼暄回头,不冷不热地回答:“没什么。”
对于这位天下第一美女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总觉得她像只发情的孔雀,爱张扬爱显摆。加上四师兄因为她屡屡败坏我们蜀山的伟大形象,对她的厌烦情绪自然是又上升了一个程度。尽管如此,我不能否认叶倾天或许是我命中的贵人,每次出现什么状况她总是能救我于水火之中。
叶倾天轻移莲步,移到了楼暄身边。那脚步迈得又小又柔,跟女鬼似的,看得我直哆嗦。她巴巴地贴了上去,楼暄很不自然,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叶倾天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随即又笑容可掬。
美人在侧,楼暄当然不好意思再为难我了。我松了一口气,只听叶倾天柔柔道:“楼大哥,可否一起吃早饭。”
“在下刚吃过,不好意思。”楼暄一点都不给美人面子。
美人神色黯然,又有点尴尬,讪讪一笑。
我悄悄走开了,回到原来的桌子上继续喝我的粥。秦浪跟了过来,坐在我的旁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说“借一步说话”,估计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吧。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秦浪能有什么话好跟我“借一步”说的,我确定没有得罪过他。
客栈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瑶冰师姐和苏南有说有笑,旁若无人地下楼,找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下,压根没拿正眼看我。其实,我觉得他们根本就没发现我的存在。什么叫重色轻友,我总算是领教了,什么叫“有你的时候我眼里没有别人”,我也算是领教了。
四师兄没有错,他面对叶倾天的时候再疯狂也是正常的举动。瑶冰师姐还鄙视四师兄呢,她自己还不是一样,虽然表现得委婉一点,但本质上她和四师兄是相同的。一样重色轻友,一样不给我面子。有了苏南,她连吃饭都不跟我拼桌子了,真是太伤人了。
我暗自惆怅来着,旁边有秦浪这块大冰山我也不嫌冷了。苏延和我同病相怜,苏南有了女神就不理他了。他倒是很识相,一下楼就跟别人拼桌子去了,继续发挥他聒噪的本质。他和同桌的几个男人八卦得不亦乐乎,有说有笑,我不禁心里痒痒,也偷偷听着。
苏延说:“听说今天洛阳第一舞姬玉蝴蝶要在飘渺坊献艺,啧啧,好令人向往。”
“是啊是啊,据说这玉蝴蝶能掌上起舞,舞姿更是曼妙无比。而且她一年只跳三次,过时不候,任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
“我也听说了……”
“……”
听他们讲了这么多,我总算明白了大致是怎么一回事。玉蝴蝶是位很有名的舞姬,她在洛阳等于燕菲菲在京城。不同的是,燕菲菲对外号称自己是“清纯玉女”,实际上则让我和楼懿懿着实心惊胆战了一番。而这个玉蝴蝶据说只卖艺不卖身,出名之后每年只需要跳三次舞,小日子过的别提有多舒坦了。
对于美女我向来很憧憬,苏延和那几个男人说呀去飘渺坊看玉蝴蝶跳舞,我也很想去。飘渺坊和软玉温香楼不一样,不是妓院,女人也能进去,前提是只要你有银子。岳峰给我的十万两在这个时候可以派上很大的用场了,就是不知道日后他得知我是这般花他的钱的,会不会气得七窍流血。
眼见苏延一干人走了,我正欲提步跟上去,走倒门口的时候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幽芷给拦住了。
“白术师妹,借一步说话。”幽芷一本正经。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要跟我“借一步说话”,我愣愣的,被幽芷拉进了后院。
幽芷表情特别严肃,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刻东西递给我:“赶紧吃了。”
“什么东西?”
“别问那么多,昨天我替你把脉,发现你又毒发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幽芷有些生气。
我挺不好意思的:“老毛病了,我都已经习惯了,再说不是有素女吗,没事的。”
“不要总是一副天不会塌下来的样子!白术我告诉你,挽香丹已经压不住你体内的毒了,要是你自己再这样漠不关心,当心小命玩完!”
幽芷这句话说的够吓人,我贪生怕死,当然不想小命玩完,马上接过她手上的药丸吞了下去。吞得太快了,差点卡在喉咙里。刚才楼暄提起我中毒的事,他要跟我说的话应该和幽芷说的差不多吧。
我问幽芷:“这是什么药啊,甜甜的,还真好吃。”
幽芷睨了我一眼,很无奈:“毒药,信不信!”
“算了吧,毒药,我能分辨不出来毒药?你当我再蜀山白混了啊。”我不以为意。
“这只是很普通的解毒药,没多大用处,暂时缓一缓你体内的毒罢了。我能力有限,现在只能素女回来再说了。”
幽芷难得拿师姐的架子压我,今天她如此一本正经,搞得我心慌慌的。从后院进屋的路上我小声嘀咕着:“都说坏人长命,我虽不是坏人,也算不上什么大好人,应该没那么快死的吧……”走在前面的幽芷回头拿眼横我,吓得我把没说完的话全咽了下去。
我们走开这么一会儿功夫,客栈里沸腾了,讨论的话题全是围绕着玉蝴蝶,什么玉蝴蝶人如其名啊,玉蝴蝶舞姿曼妙啊,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叶倾天大美女看样子不怎么高兴,也是,堂堂天下第一美女的风头被一个舞女盖过去,换做是我也高兴不起来。
楼暄见我进来了,朝我点头微笑,我故意装作没看见,仰着头绕过他和叶倾天坐的桌子,走到瑶冰师姐身边坐下。
“呀,你啊?”瑶冰师姐的表情仿佛吃了三个鸡蛋咽不下去。
我睨她,嘴巴轻轻动了下,不回答。这么多年姐妹算是白当了,我之前在客栈里坐了这么久,她却到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什么人啊这是。
苏南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眼睛一直在我身上打转,将我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自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他的一句话让我身子猛然震了震:“白姑娘,我说怎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似的,总算被我想起来了,原来你……”
“那个……其实……”我冷汗涔涔,“其实我……”
我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苏南的眼睛怎么这么毒,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了。我低着头,眯着眼,祈求上天让苏南这个白痴长点脑子,要跟我兄妹相认也低调一点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我,多没面子。
苏南一拍大脑:“原来你长得很像京城哑巴巷那个豆腐西施啊,哈哈哈……”
我、幽芷、瑶冰师姐全部被苏南这句“你长得很像京城哑巴巷那个豆腐西施”给打击到了,各个一脸菜色。我的眉毛抽啊抽的,差点没把脑子给抽坏。苏南啊苏南,枉我们兄妹一场,你没认出我就罢了,居然说我像卖豆腐的,气死人了!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瞪他。
苏南暗自开心,眼中闪过一丝我不明所以的得意神色。再看瑶冰师姐,也是笑得意味深长的,真不知他们两在搞什么。
旁边的人都玉蝴蝶长玉蝴蝶短的,只有我们这一张桌子四个人在抽风。这时楚息问走过来对我们说:“在下想尽地主之谊,做个东请诸位一起去飘渺坊看歌舞,不知几位肯不肯赏这个脸?”
正合我意。我开心极了,抢着说:“小王爷你真是厚道,好人有好报。”
大家都对我的话很无语,楚息问倒很开心:“借你吉言,希望我真的好人有好报。”然后换了个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用嘴型称呼了我一声“苏小姐”。我连忙低头。
有免费的好戏当然是不看白不看,楚息问和楚息宁先出了客栈的门,身后一大帮人一起跟着涌了出去。
我和幽芷走在最后面,幽芷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你看看那个叶倾天走路,跟没长脚似的,我看她不是走路,是‘移’路。”
这句话深得我心,我点点头,特认真地告诉幽芷:“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幽芷你总算出息了,不容易啊。”
结果没等我们八卦完,刚才那一番话的真实性就被验证了。走路不长脚的叶倾天在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她身旁的楼暄身上摔去,楼暄急忙接住她,来了个软玉温香抱满怀。接下来的事让我和幽芷忘了迈出脚步,完全如石像愣在原地。
被楼暄这么一抱,叶倾天的面纱掉了,美女的脸总算见光。叶倾天双颊微红,欲语还休,一双丹凤眼含着无限深情仔细凝视着楼暄,尽显小女儿的娇羞模样。楼暄被美人这么仔细地盯着,很不好意思,连忙松开了抱着美人纤腰的手,淡淡说了句“小心”。
望着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我尚未从震惊中醒过来。原来这就是天下第一美女的脸啊,原来这就是叶倾天啊,原来……我更加肯定了“神秘能成就美人”这句话的的正确性。不能说叶倾天长得不美,只是跟我想象中的“倾天”模样差了一大截,说她是天下第一美女确实有点“言过其实”了。我觉得楼懿懿和瑶冰师姐都比她好看多了。
幽芷捅捅我:“白术,你把人皮面具摘下来吧,你比那个什么第一美女的长得好看,干吗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摘下来?你想害死我啊!”我抢白,“别闹了,我们看玉蝴蝶去。”
楼暄真心想娶的人
玉蝴蝶很大牌。当我们挣扎着穿过飘渺坊门外的层层人群,顺利来到屋内。老板万分抱歉地告诉我们,玉蝴蝶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能出来为大家表演了。我受了很大的打击,原本高昂的兴致一下子被他那句话给震到了谷底。
外面的人群更是闹得凶,有抱怨的,有叫骂的,吵吵嚷嚷,把整个飘渺坊围得水泄不通。我往后面躲了躲,深怕愤怒的群众激动之余会向里面扔砖头。这玉蝴蝶的魅力居然大道了这个程度,着实吓人,叶倾天的心肯定被刺激到了,想她堂堂第一美女都没这待遇,人比人吓死人啊。
我抱怨道:“真没劲,明天就要上山念经去了,难得的热闹都没得看,扫兴!”
苏延深有同感,一边摇头一边唉声叹气,看他这样子似乎对玉蝴蝶很有兴趣。我家四嫂可是个醋坛子,苏延最好不要得罪我,要不然我把这件事抖给四嫂,有他好果子吃。想到这些我暗自得意了一番,连向来自命不凡的苏延也有把柄落在了我的手里,又是一张保命符啊。
转过头恰好对上了楼暄高深莫测的眼神,我的得意之情肯定都被他看在眼里了。我瞪回去,他抿嘴浅笑,邪邪的样子搅得我心里阴森森的。
人实在是太多了;挤来挤去;我一下没站稳被冲到了边上,一个趔趄,情急之下手向边上乱抓。幸好旁边有人伸手扶了我一把,好险。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摔跤,多丢人啊。尽管和瑶冰师姐那么一闹腾,我已经很没形象了,但我还是在乎面子的。
“谢谢。”
抬头一看,扶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楼暄,他含笑看着我,说:“白姑娘的平衡感好像很不好?”
他的话语中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我知道他所影射的是昨晚我听秦浪和楚息宁墙根时摔出去被逮了个正着的事,又气愤又窘迫,拂开他搀着我的手,没好气道:“就你最厉害,你最厉害,行了吧!”
楼暄还想继续和我贫,结果叶倾天也被人挤了过来,“恰好“摔进了楼暄的怀中,把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全数堵回嗓子里。我看得很爽,人家有美人在侧,想必甚是得意。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还是别打扰人家的好。
女神拨开人群挤到我身边,撅着嘴巴埋怨:“人真多,这玉蝴蝶好大牌,害我白兴奋了一场。”
“哟,这不是杜瑶冰小姐吗?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有了某人就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呢。”我装作不高兴。
瑶冰师姐拉起我的手臂甩了甩:“好啦好啦,你至于吗!”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在蜀山的时候也是,她一得罪我就来这套,对我很受用。女神一温柔,谁也受不了。我不是小气的人,再说我本来就没真生气,指不定她真和苏南好上了,论辈分我还得管人家叫一声嫂子呢。
挤了半天,人潮渐渐退去。瑶冰师姐拉着我的胳膊,左顾右盼寻找幽芷的身影:“幽芷跑哪去了,怎么没见着她,该不会是被人踩扁了吧。”
“去你的乌鸦嘴,”幽芷走了过来,“我们回客栈吧,这些人太疯狂了,我可不想真的被踩扁。”
女神赞同:“嗯,回去吧,看什么玉蝴蝶啊,还不如看叶倾天去,人家好歹是天下第一美女。话说我真的很像看看这第一美女到底有多美,到底能不能倾天,居然把四师兄折腾成那样……”
瑶冰师姐自顾自遐想,大概在脑子里描绘着叶倾天的样貌。我和幽芷掩嘴偷笑,幽芷打破了女神的幻想:“你还是回去对着镜子看自己吧,说不定更有成就感些。”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瑶冰师姐茫然。
幽芷止住笑意:“没什么没什么,回去吧。”
我拉住她们,贼兮兮道:“玉蝴蝶舞姿曼妙,不知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