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男挣扎着爬起来,大声叫嚣:“臭小子,竟敢管本大爷的闲事,也不打听打听本大爷是什么人!”
“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公子是什么人,说出来吓死你!”我毫不示弱。
另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问:“你是什么人?”
“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号称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迷死人不偿命的‘蜀山少女杀手’就是本公子我,怎么样,怕了吧?”
“什么狗屁杀手,没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竟敢不知道我的大名,该打!”我又是一脚,那个黑衣男人也飞出老远。
“别听这小子鬼扯,大家一起上!”
四个男人一起向我扑来。我苏染武功再不济,好歹也是在蜀山混大的,对负这几个乌合之众绰绰有余,三两下就把他们全打趴下了。
“我的上等桌椅呀——”掌柜的撕心裂肺地哀号。
那几个已经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爬起来跪地求饶:“好汉饶命,饶命啊——”
“叫我‘蜀山少女杀手’!”我得意极了。那些说书的总是讲一些英雄救美的段子,我听了很是向往,总想着有生之年能遇上一次。这次还真被我遇上了,不过角色全反了。
“蜀山少女杀手饶命啊……”
我很满意,手一挥:“滚吧!”
那几个男人还真躺在地上滚了出去。我眼角一抽,黯然销魂了一番。
“好一个蜀山少女杀手啊,哈哈哈……”有人大笑。
“谁啊,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我怒不可遏,一回头,惊呆了,“……你你你……怎么会是你啊?”
红杏栽到墙门外
楼暄做了个招牌动作,一挑眉:“怎么就不能是我啊?”
我还没想好该说什么,那个穿紫衣服的卖唱女巴巴地贴上来,一口一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话应该是对我说的不假,可是……可是她的眼睛怎么一个劲地往楼暄身上瞟啊?我气死了,没想到我第一次英雄救美,功劳还被楼暄抢了去。都是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惹的祸!
“哼!”我别过头不去看他们。
楼暄说:“怎么了,几个月不见,看见我你就是这样的反应?”
我不说话。那个紫衣女子还缠着楼暄不放,一会儿一句“公子要不要听曲”,一会儿一句“两位公子出手相救,奴家愿摊上一曲,以表谢意”,要多黏糊有多黏糊,我气得牙痒痒,真后悔刚才出手救了她。
楼暄也被她弄得不耐烦了,大手一挥:“弹吧弹吧……”
尽管楼暄头都没回,那卖唱女子还是欢天喜地地唱了起来,好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砸到了一般。我就不明白了,救人的明明是我,怎么就成了楼暄的功劳了。
“疯了三个月,是时候回家了吧。”楼暄淡淡开口,“我本来早就想带你回去的,可是你这个臭脾气,唉……”
“你早就知道我在洛阳了?”我很惊讶。
“呵呵,染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找你对我来说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我是不想坏了你的兴致。”
“那好吧,我跟你回去。”
“真的?”楼暄似是不相信我答应得这么爽快,“你是说真的?”
“不走?那算了……”我迈开步子。
“等等……”楼暄拉住我,“走,当然走,我们这就走。”
紫衣女子一见我们要走,唰的冲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公子既然救了奴家,奴家就是公子的人了,你们带我一起走吧……”
这这这……我晕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等我一下。”楼暄神秘地冲我一笑,然后走过去凑到紫衣女子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紫衣女子脸色大变,手上的琵琶砰的摔到了地上:“你们……你们……”
楼暄拉起我的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忍不住问他:“喂,你对那个女的说了什么?看她的样子好像当我们是怪物似的。”
“你想知道?”楼暄贼兮兮地,“靠近点。”
我还真乖乖地把耳朵凑了过去,结果听完楼暄的话,我差点背过去。
他说:“我告诉她,我和你是断背。”
佛祖啊,赐我一块豆腐撞墙吧!
相府前厅中,爹爹和娘坐在正坐上,二人均板着脸,怒气十足。
“太不像话了,堂堂相府千金三番两次离家出走,成何体统。我的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你对得起我和你娘吗?对得起当今圣上吗?对得起江山社稷以及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不就是出去玩几天吗,怎么就成了对不起黎明百姓江山社稷的罪人!
爹爹就是这样的思维,每次我犯错他训我的话都是老一套,我几乎能一一字不漏地背出来了。照他这么说,我活着天生就是祸害江山社稷,祸害黎民百姓的。
一旁跪着的楼暄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看他一脸错愕的样子,我能猜出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你爹真会联想。
而我递给楼暄的眼神所表达的意思是:没错,我爹就是会联想,要不然怎么能当宰相呢,你爹就没这个本事!
也不知道楼暄明白我的意思没。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按理说他应该能猜出来吧。
旁边看热闹的哥哥嫂子们早就对爹爹这套训人方法见怪不怪,他们也曾受过这种待遇,对我的遭遇也算是感同身受了。
娘清了清嗓子,发话了:“你这丫头也太大胆了,秦浪逃婚的第二天就负荆请罪来了,还向皇上提出要戴罪立功,现在人家是已经立了大功呢,可是你看看你,还是这么不成器!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作孽啊……”
爹爹趁热打铁:“你们双双跪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我小声嘀咕,但还是被爹爹听见了。
“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娘说:“我不同意,说什么也不同意!”
苏南说:“大娘,你就同意了吧,染染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逃婚一次就能逃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你一天不同意,她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没错没错,搞不好明天两个人就手拉手私奔去了。”梁添说,“到时候舅母你不仅赔了女儿,连彩礼钱都捞不到,多亏啊。这个女儿等于白养了,是吧……”
“染染以前是红杏出墙,现在倒好,还出什么墙啊,红杏直接移植到墙外去了!”
我真想冲上去剪了这两个人的舌头,什么人啊这是!
爹爹和娘的脸的愈发阴沉了。
一直没说话的楼暄终于开口了:“相爷,长公主,我会好好待染染的,希望你们能成全。”
“不行!”娘很果断地拒绝,“你退了我们家添添的婚,现在又提出要娶染染,试问添添的面子往哪搁啊?”
梁添抢着回答:“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话没说完,被娘狠狠扫了一眼,她乖乖闭嘴了。
爹爹和娘都是认死理的人,哪能这么轻易动摇。纵使哥哥嫂子还有姨娘们替我们说了很多好话都没用,连奶奶来劝都无济于事。一句“不行”将我们打击了个彻底。
就在爹爹和娘为自己的英明沾沾自喜时,楼暄一句话把他们呛得半死,把我呛得目瞪口呆,把大厅里其他人呛得瞠目结舌。
他说:“我和染染已经有了……”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爹爹气得咳嗽起来。
娘两眼一翻,晕了。
“快,掐人中!”梁添第一个冲了上去,使出了她的绝活。
大厅里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我的名节啊……这下彻底毁了。我怒气冲冲地瞪着楼暄,幻想着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好你个楼暄,好一个先礼后兵!要是娘因此被气死了,我就是千古第一罪人。
好在老天开眼,没有让我成为千古第一罪人。梁添的绝活不是盖的,不一会儿娘就醒了,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楼暄一眼,痛心疾首了一番,最后终于妥协:“罢了罢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不管了……”
姨娘们和姑姑一起扶着娘离去。
爹爹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管了!”他一甩袖子,临走时回头冲楼暄喊了一句:“彩礼多给点,不然我要你好看!”
楼暄很无辜,他说:“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本来是想告诉他们,我和你已经有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决心,他们怎么才听了一半话就管我要彩礼啊?”
“你去死!”我说,“你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的名节啊——
“既然是彩礼,当然不能不过少了我们,你说是吧楼暄。”苏坚贼笑。
楼暄点点头。
“听说你们家有一副前朝的古董名画,呵呵……”言下之意,傻子也听得出来,更不用说楼暄了。
楼暄说:“既然二哥喜欢,我当然会割爱。”
苏坚大笑离去。
“还有我还有我,”苏南凑过来,“我早就看上你爹那匹马了,你能不能……怎么样,妹夫?”
我怒不可遏:“苏南你怎么不去抢!”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觊觎楼暄的东西也就罢了,现在连老爷子的东西他们也想下毒手,这还得了!
可是楼暄硬是被他那句“妹夫”给砸晕了,很爽快地答应:“好办。”
好办个头!回家不被老爷子打死才怪!
苏南见他点头,满意地走了。
梁添更是狮子大开口:“表妹夫,我的要求不高,你就给我十万两黄金吧,怎么样?”
“你干脆拿着匕首指着我喊一句‘打劫’得了,这样钱来得更容易些!”我肺都气炸了。
“十万两黄金?好办。”楼暄还是答应了。
我大声吼他:“你当你们家是开金库的啊,那可是十万两啊十万两啊……”以后那些可都是我的钱啊,怎么就这么便宜梁添啊,我的心都碎了。
“哈哈哈哈,以后请叫我小富婆!”梁添笑得都快哭了。
这些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每一个人都狠狠敲诈了楼暄一番。而楼暄已经彻底被他们绕晕了,什么要求都答应,此刻怕是谁让他挥剑自刎他都会不眨一下眼睛。
哥哥嫂子们几乎都提了很过分的要求,就连老好人苏行都在梁添的怂恿下向楼暄要了先皇赐给他爷爷的“御天弓”。楼暄想都没想就点头了,我真怕他爷爷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他算账。
最后轮到苏逸了,我想,九哥这人向来很厚道,基本上无欲无求,他应该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果然,苏逸沉默了半天没开口,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是还没等我这口气喘完,苏南居然又跑回来了,大声道:“他要你妹妹楼懿懿,你给不给?”我一口气就这样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没错没错,他要楼懿懿,要楼懿懿——”所有人都跟着大声起哄。
“楼懿懿,楼懿懿……”
“……”
楼暄大概是点头点得麻木了,很潇洒地回答:“不就是楼懿懿吗,没问题,拿去吧!”
我两眼一翻,彻底晕了。
微雨燕双飞(梁添番外)
深秋的后花园,呈现出的是一番落寞的景象:树叶已经枯黄,百花凋谢,风吹过,尚在枝头抱香的花瓣便纷纷落了一地。梁添站在凉亭中暗自惆怅。落花人独立……
她又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她叹的第一百零一声气了,自从苏染走后,她无聊得发慌,想正常点都难。不过话说回来,她倒是没有什么时候是正常的,这是苏家兄弟们对她的评价。
还记得以前,她和苏染是不分彼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烂姐烂妹,可那也只是以前。自从和楼暄在一起后,苏染就变得重色轻友了,就拿现在来说吧,他们去扬州瘦西湖玩也不带上她,害她一个人在相府对着个空荡荡的花园,要多冷清有多冷清,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添添,你怎么了?”苏行不声不响出现在她身后。
梁添抬眼看了看,马上又恢复落寞的表情。苏坚恰好从回廊经过,看见这一幕不由睁大了眼睛。他知道梁添虽然性子顽劣,在苏行面前可不是一般得乖。还记得从前她被楼暄退婚的那会儿,梁添为了不再苏行面前丢人,还离家出走过。可眼下梁添见了苏行居然还是这种漠不关心的样子,当真令人匪夷所思。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躲在回廊的柱子后面偷看。
苏行温和地抚摸梁添的长发,“你不开心?”
这一情形被苏坚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他贼笑,这两人果然有奸情啊。
梁添嘟着小嘴,满脸不高兴:“染染那个重色轻友的,有了楼暄就不要我了,他们去扬州瘦西湖玩,竟然不带我一起去!”
梁添爱凑热闹,苏行很清楚。当初她离家出走的时候,不明真正原因的苏行四处找她,也曾去过扬州,那倒真的是一处很美的地方。
苏行安慰她:“再过不久染染就要成亲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不说还好,一提到苏染要成亲的事,梁添更加高兴不起来了。苏染和楼暄臭味相投,在一起肯定经常玩失踪,说不定成亲的第二天他们就会手拉手闯荡江湖去,当然,没有她的份,她总不能跟在人家小夫妻后面碍手碍脚啊。
想当初,仗剑江湖云游四海,当一个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盖世女侠可是她和苏染的共同愿望,看样子这个愿望今生是无法实现了。
一想起苏染往后的悠闲日子以及自己往后暗无天日的无聊日子,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连苏行在一边说些什么她都没听见。
“添添?”苏行叫了她一声。
梁添的魂总算归位:“啊?”
“我刚问你话呢,你没听见?”苏行重复了一遍,“我听姑姑和娘说起你的婚事,她们说染染都快嫁人了,你的终身大事也该有个着落了。”
梁添狐疑地望着苏行,心里大骂他白痴。枉费自己对他一片痴情,连苏染都看出来了,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他比苏染还笨,是个不折不扣的愣头青?
算了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谁让他是个书呆子呢。十几年来,他一直拿自己当妹妹,就像对苏染一样,他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尽管心里一再强调不要和苏行计较,梁添还是气不过,她皮笑肉不笑:“不急不急,常言道,长幼有序,表哥你的终身大事都还没着落,我怎么好意思抢在你前面呢,你说是吧。”
苏行被她呛得哑口无言。
梁添趁胜追击:“我觉得兵部尚书孙大人的千金孙若蔷不错,人长得漂亮,又温柔(才怪),又贤惠(才怪),和你很般配呢(才怪),表哥要不要考虑一下?”
“……”苏行得瑟了一下,“添添啊,我有事先要出去一趟,失陪了。”
待苏行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今天,梁添得意地哈哈大笑:“跟我斗,你还嫩着呢!苏行你这个白痴,看不出我喜欢你吗?苏染都能看出来,难道你真的比苏染还笨?气死我了……”
苏坚躲在回廊的柱子后面看好戏看得正过瘾,他一边摇头一边叫绝,这两个都是强人,一个明明喜欢人家却不说出口,一个迟钝如木头什么都察觉不到,再这么下去,两个人迟早打起来不可。他相信苏行为人厚道,但这不代表梁添不会动手打人,要知道梁添可是相府最霸道的人,苏染和她相比简直就是淑女中的淑女。
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多年,梁添什么性子苏家兄弟们再清楚不过了。她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千金小姐,霸道、蛮横、娇气,刀子嘴豆腐心,不温柔不贤惠,是相府出了名的乱室佳人,可就是很招人喜欢。
为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