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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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蒙尘-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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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
  林惜如今这样问,自然是直接传达了那人的原话的,只是但闻这句话,蓦然感觉却是十分怪异,何谓回去?无余依城并从来并非我的家呵‘‘‘‘‘
  我摇了摇头。
  林惜却是轻吁了一口气,“好啦!看到你安好,我也算是完成了此行的任务了~主人说若是不愿就不可强求你回去,既然你不愿,那我也没办法啦‘‘‘‘‘现在我可是要去找朱堇姐姐了,让她给我再梳一个发髻,哼,都怪那个姓顾的,把我好好的头发都给弄乱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头发,却摸不到那发髻,便有些着恼。
  “你把顾飞白怎么样了?”我忍不住出声。
  “呀!我想怎么样也不能怎么样呀!他那么厉害,我可打不过他,”林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呢‘‘‘‘‘就让他在幻生所编织的迷梦中好好地做个美梦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堪破梦境而醒来,也许‘‘‘‘就是顷刻之间,也许呢,会就这样做一辈子的美梦然后静静死去哦~”纤月眉轻扬,杏眼横波,林惜笑得娇俏。
  像是想到了什么,“呐~好像还有几个人,几个呢?一个、两个、三个‘‘‘‘‘”她掰着手指,念叨着。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庄生晓梦迷蝴蝶‘‘‘‘‘
  幻生所编织的梦境,让人所见的是心底最最渴望的人、事、生活。那逆旅于邯郸路上的卢生,一枕梦断之时黄粱未熟,却在梦中经历了一生,大富大贵,大起大落,觉来始知梦如人生,人生亦是如梦。
  其实梦耶?非耶?又有什么分别,有的人也许明知不过是一个梦,却仍旧沉酣美梦不愿醒来。
  “林姑娘、咳咳。”却听一人的声音从阁楼下响起,那音质温润如同良脂美玉,温文如江清映雪,又幽静如同深潭,一声清咳,却如同一阵清风搅碎了一江明月。
  这声音此刻于我来说,不啻于天籁。
  ‘‘‘‘‘‘
  却见那人自水上凌波而来,足见在水面上轻点,那水便荡漾起一圈涟漪,只是水纹顷刻便消逝了,重归平静,那人俄而停驻在泊靠于荷花丛中的小舟上,体迅飞凫,小舟依旧静谧。
  江蓝笙‘‘‘‘‘
  “寻哥哥,人我是给你带来了,我好不容易出城,可是要好好地在这繁华世界中游略的,那就再见啦!”林惜说完,好好看了我一眼,衣袖一挥,便如粉蝶穿花般,轻盈出了阁楼,却也是凌波而去,只是身法自然没有江蓝笙精妙轻巧。
  却是江蓝笙抬眸看我,目光静谧如同水月,似有一江碧水,隔开了对岸浮海人世、五色繁花烟火。
  夏日傍晚的微风中袭来缕缕莲花幽香,熏人欲醉,恍恍然让人好像泛舟于藕花深处,荷香侵衣。
  “蓝笙,带我离开。”我遥遥于他对视线,微笑着对他说。
  “独步寻!你哪儿也不能去!”
  却听一声轻斥,声音清润有如一串珍珠颗颗掉入玉盘,只是愤恨难消,怒气盛极。                        
作者有话要说:  

  ☆、画地为牢

  【斜月帘栊杳杳处,微云淡月人朦胧。】
  阿七一把推开阁楼的门。
  卷起凌烈的风势使得层层纱曼帘帐上所悬的流苏不住地摇曳,我的心砰砰直跳,也如那流苏般,不能平静。
  阿七踏步进了阁楼,衣上似沾染了些风尘,只见他先是狠狠地瞪我一眼,面上竟有哀戚之色,“独步寻,你不能跟他走!”转而又是嫣然一笑,眉目清绝,他将手中的物什轻轻放置在小桌上,语态婉转娇憨,“师兄,你定缠着我要喝的红豆汤,我已经给你买来了哦,快趁热吃了吧,凉了可就没有风味了。”他笑意不减,特意咬重“缠着我”这两个字,欲要按着我坐下,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递给江蓝笙。
  看到桌上那碗似刚出锅的红豆汤,心下不由黯然,张记粥铺的红豆汤虽然是平常小食,上不了大雅之堂,但也可谓名满灵州了,热闹时候,铺子外面排队的人可是都有一条街的,只是阿七的速度,可比我预料得快了许多。如今这两人倒是碰头了,这可该如何收场。
  这样想着,下意识顺势错开了了阿七伸过来的手,等方意识到,却已经被阿七再次伸手抓住了。
  这次他出手狠厉,快如闪电。
  鼻尖一阵桃花馥郁香气袭来,我脚下一晃,差点站不稳脚步,视物也有些朦胧。
  这种感觉,又来了‘‘‘‘‘
  我慌忙支持住身形。
  阿七却是有些掩不住怒意了,搂着我的腰的手臂狠狠一收,竟好像要生生扣入血肉中,只觉一阵吃痛,我欲挣脱开他的桎梏,只可惜身体又像以往那般陷入绵延无尽的桃花香气里,分外无力。但听他似笑非笑地对江蓝笙说:“江蓝笙,江公子!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这地儿鄙小腌臜,可就怕脏了江公子的鞋,江公子还是快快退出去吧!”
  说罢,数声铮然之响。原来阿七在话间已飞出毒针,被江蓝笙用那白玉箫一一横挡,以一根闪动着幽幽暗光的毒针,就被挡回在我的脚尖之前,距离不过盈尺。
  阿七怒骂一声,忙抱起我往后练退数步。
  脑中一片昏眩,我蓦地抬眸看江蓝笙,却见江蓝笙回以我一个安心的笑容,淡如兰,清如许。
  我敛目,心下安定。
  只听耳畔风声再起,两人霎那间已过了数招。只不过江蓝笙精于轻功,武艺却是平平,更何况处于小小一方矮室,不免逼仄局促,阿七善用暗器,空间如何,也妨碍不了他如何施展,然而江蓝笙困在此处,却像是游龙困于浅滩。
  我十分想助江蓝笙一臂之力,只是此刻自身难保,实在是有心无力。
  两人一番打斗,已经将屋内器物毁坏一空,
  忽而似乎万籁俱寂,停顿的间隙,“月‘‘‘‘‘咳咳”却是江蓝笙迟疑出声,这一声清淡温雅,只是又于平淡下掩着许多深挚情义,只是他忽而又顿了顿,像是有些踟蹰,“阿七‘‘‘‘‘放了寻吧,你这样、咳咳、会伤了他。”
  月‘‘‘‘‘‘这是何意?
  ‘‘‘‘‘‘江蓝笙这一声呼唤?
  江蓝笙、阿七‘‘‘‘‘‘
  心脏蓦地重重一跳,我忍不住再次抬眸看江蓝笙,依旧一身蓝布粗衫,明明坐拥整个江府产业,吃穿用度却从不奢侈,甚至太过简朴清苦,还是那个江蓝笙吧?却竟然显得有些陌生了。
  然而他却不再看我。
  目光凝驻,我看见他手所执着的那管白玉箫,其下悬着的旧物——那蓝色八道盘长结,像是盘着的一个永远回不去了的梦。
  呵‘‘‘‘‘原来连江蓝笙,也是有我不曾知道的一面么?
  “鄙人家事,不需江公子挂心。这阿七,倒不是江公子叫的,否则师兄可怕是要吃醋的呢。”阿七却是笑盈盈,只是其中分明掩着怒意。
  为何要知道那么多呢?我不愿被阿七所挟,江蓝笙前来助我脱身‘‘‘‘‘‘这就够了,我这样劝慰自己。
  等我恢复了武功,恢复了武功‘‘‘‘‘就策马扬鞭踏歌行,至燕赵盐碱水寒之地,穷览大漠孤烟,意尽了可以泛舟五湖,画船烟雨,桨声灯影里,有江南的美人‘‘‘‘‘
  人世间,不是很好玩的么?
  像是久远久远之时的一声梦呓,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熟悉到竟让我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仿佛心间扬起的一生生铮然而古拙的晨钟之音,惊飞无数雀鸟,只消伸袖拂开天间层层云翳,便是清明无垢,朗朗天光。
  是谁呢?是谁说过这样的话‘‘‘‘‘‘
  意识却倏忽昏沉,一时清明,一时昏聩,如在瀚海沉浮。
  只是之后他们的对话,我却再也听不分明。
  “独步寻!!‘‘‘‘‘”却是一声呼唤将我从沉黑得迷梦中拉拽出来,那是,阿七的声音‘‘‘‘‘只是声音似乎有些遥远,又像是迫在耳边,并且已然嘶哑,仿佛咬牙切齿,愤恨而哀恸。
  我一瞬间便清醒过来了,回神时,才发现自己不知昏睡了多久,眼下光线昏昧,已不在那小阁中,略略挣动,才发现自己此刻正在江蓝笙的怀中,心中尴尬,慌忙起身,却不想一阵头晕目眩,原来自己的衣上还沾染着浓郁醉人的桃花香。
  “寻,咳咳、你可是醒了么?”江蓝笙低下头,语意温煦而关切,淡色的眸中透着些暖意,不染纤尘。
  呼吸间是一缕淡而清苦的药味。
  我便朝他微微一笑,清醒了不少,才发觉此刻我两正在一辆缓行的马车车厢中,车窗上的纱帘微卷,一弯勾月悬缀天际,透过林隙撒一些皓白清凉的月光进来。
  却听不远处草木耸动,风声历历,人影倏忽,树影幢幢,像是有人正在对战,只是听着毫无章法,竟是阿七的声音,声音中有些许惶然无措,又是悲愤以及,仿佛要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江蓝笙,我要杀了你!”
  “阿七、平静心绪、找出生门、咳咳,否则、越是燥切、越是受困于此阵法中,此之谓、画地、咳咳、为牢。”却是江蓝笙温言出声道,像是在告诫阿七,又像是解释给我听。
  “哼!姓江的!你自恃君子,其实又算是什么东西!”树影之中阿七却是不屑地怒骂。
  原来是江家的奇门遁甲之术么?却是一种十分罕有的困人之阵,我此前从未见过,只听得其被传言得神乎其技,据说小小一方环境,能被布阵者布置得别有一番天地,阵中按八卦方位各有休伤生杜景死惊开八个阵眼,受困者若不能及时早出生门,或是触到死门,那便难免命销阵中,只是不知阿七又是何时被引入阵中的?
  我从江蓝笙怀中起身,却不小心压到了他的右臂,听他闷哼一声,我惊疑,急忙查看他手臂,只见那里被毒针所伤,已经肿起了一大片,想必这是及时处理的结果,阿七出手向来毒辣刁钻,平常人中了毒针恐怕早已一命呜呼。
  “蓝笙‘‘‘‘‘”我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想来他今日与阿七见面时候的言语,总觉得让人心生凉意,只是心间疲累以及,一时不想出口再问。
  阿七却像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树影之中风声越发凌烈狠厉,数目被折断披落的声响此起彼伏,只听他出口大骂,声音亦是十二分地焦切恼怒,“好你个独步寻!这回又是骗我!可真是善于迷惑人心,勿怪不论是我还是顾飞白那厮都对你生出这些执念来,”之后像是不解恨一般,扬言说道,只是话中内容却仿佛平地一声惊雷,“难怪那自谓为人师表的独步勿念也对你心怀妄念,罔顾师徒之伦!”                        
作者有话要说:  

  ☆、七日萦怀

  【斜月帘栊杳杳处,微云淡月人朦胧。】
  “你说什么!?好你个阿七!你骂别人如何,我不管你,可你竟然这样污蔑师父!”说着,我竟不顾自己此刻身体状况如何,欲要下马去教训阿七了,只可惜起身不及,被江蓝笙一把拉住衣袖,不解地朝他看去,只见他睫眉深秀的淡色眸子中隐隐却是担忧劝慰之色。
  一阵头晕目眩。
  才想起自身此时情状,如何与他动手?
  我简直悲愤难明,忽略他话语间对我莫名的指责,心中油然涌起一团怒火,之后却是惊疑不定,在无名岛上时,千寻楼与洗剑阁之间分明连接着一条密道呵!而且这么多年久居岛上,我竟然对此分毫不知!
  这些事,只怕百白老尽皆知晓罢·····想起白老,对阿七的恨意更甚几分。
  然而阿七是谁?他可有什么指责师父的立场么?他与我一般,受师父悉心教养,承蒙恩惠,滴水之恩亦当涌泉相报,而师父待我们尽心尽力、不辞辛劳,多年来犹如亲子一般。
  更何况,斯人已逝······
  过往究竟如何,毕竟已随水东流去,我不想再追究,亦不愿再提及。
  “难道独步勿念对你,没有这样的心思吗?”阿七似是凄然大笑一声,风声树影,不时一声鬼鸮鸣叫,更显悲凄,“他的心里只有你,自始至终都只有你!我、无名岛,甚至他自己,在他眼中,也不及你一根头发。不、不、除了你,又有什么东西,曾经真正入得他的眼里?!”
  这连日来遭多番打击,又是受制于人,且因着一只小小蛊虫,神思混沌,只是一味压制着,此刻一些晦暗情绪,便像是再也抑制不住了般流泻出来,此刻便忍不住骂道,“阿七,你自己心中龌龊,就以为别人会同你一样?!我真恨自己当日错信了你!顾飞白负我叛我伤我害我,你自己呢,你又如何!?只怕早已勾结了顾飞白,意欲谋害与我,面上却不露分毫,还要为我‘疗毒’么,只怕是要看我笑话吧,呵!真是心机深沉,心肠歹毒,只是此心当诛!”说罢我不由地冷笑,声音也发冷,“去他妈的碧丝蚕、春丝蛊!别以为我真的杀不了你!即使我真的不杀你,那便一世不要见你!”
  我说的毅然决绝,亦是挚重万分,是真存了一世不愿见他的心思的,此刻说罢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卸了一副重担。
  只是四围突然万分寂静,犹如风消树止,阿七所在之地,也像是岑寂了一般,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但听得马车缓缓在路上行的声音,踏碎一地惨白月光。
  我不再看江蓝笙,只是掀了车帘对马夫道:“快快赶马车!走得这样慢,难道还要等谁不成!”
  身上之毒,要解,阿七放在我身体里的这只虫子,也要除!就是连顾飞白,我也是要杀的·····我不怕没了须弥绣手,即使江蓝笙也并非真心助我······我也要达成以上三件事,只是前途些许坎坷,难道还能吓住我独步寻么?!
  江蓝笙,你和阿七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春丝蛊又究竟与你有什么干系·······我不想问你,等你自己作答罢。
  好好回答我,我们便还是朋友,不然······
  我不由得闭上眼睛,只感觉内心深处涌上来一阵疲惫,渐渐浸染了四肢百骸。
  听着马蹄声与马车车轮轧地的声响,不知不觉已到了那一个循依八卦而建的村子外,两人下了马车,江蓝笙欲要扶我,却被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江蓝笙立在原处,像是怔了怔,皓白月光下清癯瘦削的身影,显得形单影只。
  深夜行入村中,却不听狗吠声响,偶尔一户人家像是听到些微响动,转而点起了幽幽的灯火,也很快被熄灭了,小村中挨门挨户,空气又极是清爽,不时有大声些的梦呓借着风声传入耳中,犹如近在耳畔,此刻江蓝笙只带了两名仆从进入村落,其余人皆隐在村外观望待命。
  近得小院,却见乌凤真已经掌着微渺灯火,着一袭绾色花笼裙,亭亭立在门外了,身姿是少女的娉袅轻盈。
  秀色谁家子,似月云中见······我不由得心下稍霁。
  她对江蓝笙行了一礼,莲步袅袅,便关切地凑到我跟前来,绢眉轻蹙,一双灵犀美目中显见忧色,声音也是婉转动人的,“寻哥哥,你没事吧?你消失了都快三天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我正想出言安慰。
  向来温和有礼的江蓝笙却是出乎意料地打断了她的话,看似温言却是不容置疑地道,“休息、一宿,咳咳,明日、赶路吧。”说罢便自行去了自己下榻之处,留下一名小僮供我使唤,只是这名小僮却是眼生的很。
  乌凤真垂眸,不再言语,安静告退。
  我左右看看,倒是不见小鱼了。
  一番收拾,躺在卧床上之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我却是半点睡意也无,夏天贪凉,便没有掩了窗户,睁着眼隔着纱帐望向窗外,朦朦胧胧,只见高华的月色如匹如练,从窗外流泻进来,直铺到床前、枕上,好像凝着的一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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