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公是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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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相公是狐狸-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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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是嘟起嘴,赌气般与他道,“诗娘说我是惹事精。”嘴唇翘得老高。 
  他掐掐我的脸蛋,甚平和道,“放心,天塌下来也有某担待着。”
  有隐隐的药香自他十指间传来,我心神一动,忽而感动得想落泪,喉头哽咽,便怔怔的不想动。 
  阿君见我乏累得紧,体贴的将云被拉上来一点,又掖了掖被角,摩挲着我的头道,“夜深了,小猫早些安置吧。”
   我自云被里伸出手,又耷拉出一个小脑袋,将他的襟摆扯了扯,软语呢喃道,“阿君……”
  他脚步晃了晃,低下头将我炯炯望着,淡淡问着,“嗯?小猫想说什么?”
   我躺在床榻上,眼力所至也不过是他时常穿着的那身常服,白色袍子被我拽得有些发皱,上头的纹理花色活灵活现,像是要自上头腾云驾雾飞出来一般鲜活。

  我怔怔发了半会儿呆,方望着他的衣袖,涩然开口,“阿君,其实你喜不喜欢我?”
  当时我一定十分的窘,手还拽着他的半截袍子,头埋在云被里低得要抬不起来,如若我那颗纤细敏感的少女芳心,低至尘埃。
  他稳稳当当的站着,连步伐也未移动分毫,只默了默,甚轻巧“哦”了一声,复道,“难道小猫喜欢某不成?”
  他的那副吊儿郎当的习性,我心中有些发愠,将他眉目淡淡的扫了扫,方觉着自己这般考虑事情忒不周全了,想来我这胆子也养得忒肥了,居然胆敢在一只修炼了万万年以上的老妖孽面前大放厥词表明心迹,可想而知彼时我是多么的不明智。即便我不将他万万年的修为放在眼里,也要将他经历过的那些美人儿想上一想,更别提他见过的万万年的世面了。
  斐弥山上的人,哪个不生得一副狐媚的样子,哪个放眼四海莫不是仪态万芳。阿君在万万年里见过的美人,兴许比我见过的活人还要多得多。如此一想,委实泄气。

  我思前想后,方捂着我那颗不大见得光的芳心开了口。
  我道,“方才我只是同你开开玩笑罢了……你不欢喜我,我自是不会喜欢你的。”
  他低眉,双手交叉在胸前,似轻描淡写在说,“唔,小猫的这个强盗逻辑……可不是贪着有趣么?”
  可叹我想出这么一句回答,被他堵得说不来话。
  他竟是以为我是在同他开玩笑么……这厮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看来今晚该说的不该说的,该误会的不该误会的,全混成了一团,我心里堵得慌,只苦心撑着额头,推脱道,“唔,我睡了。”
  他踱了几步,将案台上置放着的药碗收拾了,也不知怎的弄得乒乒乓乓,在静夜里生出好一番吵杂,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静默下来。

  我抬眼望着他,炯炯目光与他的不期而然的相遇,在静默里倒生出一份奇怪的尴尬来。
   他的一双眼长得甚是好看,平素与他对视,往往是我先低了头,不去看他,见今倒是邪行,只消望他一眼,他便将目光移至旁的地方去。
   我甚蹊跷将他望着,他又将目光移至一旁,转身与我话别。
  我愣愣地瞧着他踱步走出寝殿,心中百感交集,只晓得盯着他瞧,在他将将要步出殿中的时候,叫住了他。
  
   我支吾几句,只晓得讪讪问他道,“阿君,若然,我是说假如我喜欢你,你会不会也刚好喜欢我呢?”
  他背对着我,半晌没有动静,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小猫思虑过多了。”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泼至落脚,我在床榻上茫然怔了怔,复抬眼,只看见他甚修长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由始至终,他都未转身看过我一眼,只不过行得匆匆,差点儿撞上我寝殿外浇铸的另一根粗大的云晶柱子。
 
   我心中自是有些空空荡荡,躺在床榻上辗转  未眠,想的竟是,他若不喜欢我,为何又要将我带上这狐狸山中与他一同住着呢?
   凡间有位甚有才情的女诗人是这般说的,“我若欢喜他,便低至尘埃里,但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我悠悠的叹了口气,怔怔想着,在这些风月伤情里,光有尘埃没有养料,还是开不成花的么。
  在那一夜,我那尚在萌芽阶段的痴情种子,便硬生生扼杀在摇篮里。饶是我的表白说得十分隐晦,他拒绝得也十分体面,我的面上依旧担待不得,只眼巴巴想着,往后我与阿君见面之时,少不得要尴尬上几回,他待人和蔼宽厚,虽对我体恤得紧,但往后若是娶了诗娘么,少不得要将我抛到九天云外去纳凉的。
  如此一想,我在这斐弥山上,便不会住得太长远了。
  
  我翻来覆去一夜未眠。待得天拂晓,隐隐听得几声鸡鸣,才懵懵懂懂揉着眼睛起身来。
  斐弥山上晨曦微露,我直起身掐指一算,今儿不多不少,正正是腊八。自我随着阿君上山以来,不知不觉竟过了那般长的时间,抚心自问,我倒真真是有些想家了。
  也不知斐弥山上的习俗如何,凡间常有这般的俗曲,常有髻头小儿绕着圈儿拍着手儿唱着:“年年有个家家忙,二十三日祭灶王。当中摆上一桌供,两边配上两碟糖。黑豆干草一碗水,炉内焚上一股香。当家的过来忙祝赞,祝赞那灶王降吉祥。”
  天吐鱼肚白,我坐在桌边托腮腹内空空如也,便越发想念家中阿娘亲手做的腊八粥。米是白米、菱角米、江米、小米以及栗子细细熬煮而成,上头又撒了桃仁、松子花生等为佐料,如此一想,便动了心思。

  我不由分说扯出昨夜作画余下的宣纸,磨了些许墨汁,在宣纸上游龙点凤般写了几个大字,“阿君,我娘唤我回家吃饭了,再会。”又趁着天未大亮,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山。
   下山之时,有狂风在耳畔呼呼而过,卷起我凌乱的发梢及翩然的衣角,我回过头,一叹再叹,又转过身,很快消失在丛丛密密的山林里。
  缭绕的云雾半裹住我的身子,也不知怎的,在我下山之时,总觉得有一双凌厉漂亮的眼,带着很深的意味,一直目送我离去。
   那片沉沉的目光望得我背脊一凉,如同芒刺在背,我转过头,却只望见一片暮霭沉沉的青色。
  也不知阿君见了那张字条,会做何感想,但因了思念阿娘的腊八粥,我脚下的步伐便越发的快。
  一路疾驰了半日,大老远便是认得家中紧闭的紫金大门,“祥瑞耋耄”的青铜门环被我紧紧捏在手里,我喘了小半口气,方觉着眼底隐约浮起一缕酸涩,平素总听人说“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亦曾听闻“少小离家老  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这般的词句,以前总觉着文人墨客乃是无中生有,见今感悟起来,方觉着这情感甚是真切。
  我在家门口做出一副踟蹰的模样,头皮发麻之际,抖抖手,叩了叩门环。
  下人们很快便通传了阿爹和阿娘。彼时阿娘正在小厨房里蒸米,一听见我便横冲直撞行了出来,阿爹见了我,也只语重心长道了句,“你说踏平斐弥之时,便是归家之日。见今你人在这儿,斐弥却未灭,当真没志气。”
  对于阿爹的这个说法,我点头如同磕蒜。 
  阿爹又叹了叹,“只是姑娘家要个志气干什么呢,归家便好,归家便好。”
  这倒是阿爹头一回对我说的软话。
  阿爹与阿娘口径倒是统一,对于我离去的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儿,只字未提。我便安心的在家中住下来。腊八节至新年的这段时日,我在家中过得甚是圆满。一则是吃上了阿娘亲手做的腊八粥,二则是在家中与阿爹阿娘过了个团圆年。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总似有清风捋过心口,似足斐弥山上呼呼而过的凛冽风声,灌入心口,撩拨起一泊的凉意,又像是阿君拿着药刷,一下一下的,淡淡轻轻的,在伤口上来回扫着。每每如此,便让人不免有些惶惶。
  午夜梦回辗转醒来,望着光怪陆离的纱帐,望着天上淡漠稀疏的星子,便似乎见到屋外有一枚淡淡的影子,似极阿君的身形。那枚身影晃荡在纸窗上,长身玉立,似覆了一层梦幻般的颜色,身上全是虚无的银光,晃眼得如同玉人。 
  我睁眼瞧了瞧,往那站人的地儿颤巍巍唤了几声,便只有莹白色的月光打在身上,我讪讪的想,兴许又是一场梦魇,揉揉眼,复又沉沉睡去。
  
  吃完元宵那夜,阿爹阿娘见我神色恹恹,恰巧表哥登门做客,便让表哥邀了我一同出门观赏花灯去。
   我只得持着一派忧愁的脸,与表哥一同出了门。
  方走了两条巷子,拐出西门大街,便见人头涌动,焰火盈天,自是一派喜气洋洋之景。人们玩游灯市,又有人击着太平鼓,在街上还有扭秧歌、踩高跷、舞龙舞狮等节目,火光将黑绒幕布的天空映衬得锦绣花火。
   游人集结在街边灯火回廊之下,歌舞百戏,鳞鳞相切,酒肆及茶坊里吆喝声喝彩声络绎不绝,锣鼓声声,鞭炮鸣鸣,灯火竟绵延百里不绝。
  我看得欢喜,见街上有人贩卖着鬼人面具,忽而想起了一个不咸不淡的段子。讲的是一名公主在上元节那天跑出宫外,不小心掀了一名男子的昆仑奴面具,由此引申出来的一段腌臢情事。
  那名公主的台词是这般讲的,我在心中窃窃想着,那名公主定然是舞动着长长水袖,叹一声,“我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面孔,以及  在他刚毅面颊上徐徐绽放的柔和笑容。”
   一眼万年,也许便是这般儿女情长的吧。

  表哥掏出几文钱,那面具便算是我的了。我将它套在脸上,朝着表哥张牙舞爪,嗤嗤笑着,“也不知今夜会不会与那公主一同,遇见风仪款款,面如杏花春雨的男子……”
   表哥在一旁语重心长的唠叨了许久,大意是让我跟紧些,在人流中莫要与他失散了去,况且人群拥挤,若是推搡间有个闪失,回去了不好与阿爹阿娘交代。 
  表哥的这么一番唠叨实在絮叨得紧,我甚无语将他望着。
  他倒是甚宽厚朝我一笑,将我拉近了分毫,露出洁白牙齿,唤我道,“小坏蛋表妹。”
  我张大眼睛与他相望,语气抖了三抖,惶恐道,“小、小坏蛋?”口气里莫不是诚惶诚恐、一折三叹的。
  表哥的这转变实在太过转变,这惊喜与我而言,又太过惊喜。我以往总觉着他太过古板木讷,见今又觉着,表哥若然脱胎换骨成了另一幅模样,我会觉着是邪灵附体,恐怕得上终南山寻了高人将他绑上几圈收服了去,抑或循了法海的道,将他压在雷锋塔下,也好治治他的这个吓死人不偿命的毛病。
  他挠挠头发,十分语无伦次与我道,“以往我总拿你没办法,也不知是怎的回事,便是庙堂上的难题,也不如遇上你这般的呆若木鸡。你瞧瞧,你这般的古灵精怪,这般的巧言令色,这般的妙语如珠,从小便爱当孩子王捉弄人,可不是小坏蛋么?”
  他的这么连消带打的一番话,倒勾起我无限的遐思。彼时我方年少,当真做了不少捉弄人的事儿,譬如我不读书识字少这件事,便是因着少时无知,捉弄了先生,连着换了许多个。对于此,阿爹也只得一句,稚子顽劣。
  表哥自小与我相识,又曾与我在同一间私塾读过书,对于我的这些过往,倒是摸得十分清楚透彻的。我面上红了红,与他道,“彼时年纪小,不经事,表哥切莫怪罪。”
  
  表哥甚慈爱拍了拍我的肩膀,虚虚道,“见今唤小坏蛋许是不合适了,这小坏蛋的名讳便由我担着,表妹便唤小可爱吧。”
  我揣摩着他的语气,听着全然不似在打趣,竟是十足的认真。囧里个囧,上元之夜,我果真被表哥雷得不轻。
   古人云,不在变态中沉默,便在沉默中变态。古人诚不欺我。


离歌之硕鼠

  这灯市上着实热闹非凡,我与表哥半是调侃半是说笑,便已然走到人群中央,灯影曈曈,品流繁复,涌动的人群涌过来涌过去,不经意之间,我们俩已然走到了玩游的人群里,左右前后都是错影繁杂的影像,又被人群推搡着,脚步随着人流,不自觉的在移动。
  面对这般热闹的景况,我早已将表哥方才说的那堆囫囵话一溜抛在了脑后,欢呼雀跃撒开脚丫朝前奔去。拨开人群,挤到众多围着的人堆前,将那新奇的舞龙舞狮瞧上一瞧,表哥拘束的在我后头跟着,表情甚是忐忑不安。得那黑夜里似足了白昼般亮堂,是壮观得很哪。众人山呼喝彩,我在人堆里冒出一个头来,不时的拍手叫好。
  火光震天,我不由得想起阿爹往时讲的那些个作古的远古神话来,传说南海曾经出现过一只奇兽,身长八尺,头大身小,眼若铜铃,青面獠牙,头生一独角,后被文殊收服成为坐骑。世人便做了假的兽皮披戴在身上,逗引起舞,一时传为佳话。
  我心中慎了慎,只觉着这奇兽虽则勇猛,但真要比起来,还没有火麒麟的半分英武。我想着想着出了神,便感觉面前呼的一声,似有融融暖意,再一看,娘嗳,那名杂耍的艺人离我只几步之遥,他含了口酒哧一声朝着火把喷出来一口气,火舌呼啦一声卷了上来,差点儿烧到我的眉毛边。

  我被突入而至的火烧火燎的热气唬得向后踉跄退了退,几乎站立不稳之时,便隐隐察觉有人探到了我的衣衫下摆。我抬起眼将将要发作,那人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人群中意欲遁逃了,我低眼再瞧,衣摆上挂着的钱袋及衿缨全都不翼而飞了,方才惊醒过来,那人吃豆腐是假,探钱是真。
   我愣了一愣,便凌厉的大呼小叫起来,“偷钱啦,抓小偷啦——”
  然而我的话很快淹没在浩如烟海的炮竹声中,人声鼎沸,莺歌燕舞之际,几乎没什么人听见我的呼喊。眼见那名偷儿身手敏捷的穿过人群,拔腿狂奔,我也迅速拨开面前的人墙,与那偷儿展开一番脚力的决斗。
  我似乎还听见表哥在耳边唤我的名字,然而我只一心一意朝着那偷儿奔跑的方向追去,压根没去理会表哥在后头歇斯底里的叫唤声。
   丢钱事大,但那衿缨里还佩着我画的画像……我再一想,咬咬牙,朝着那偷儿撒腿狂奔去。
 人群间忽而起了喧哗声,前方的人方被偷儿撩拨开一条道,我又尾随而至,拨开人群,左推右搡,那偷儿在前方跑得吃力,我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 
  待得穿过人声沸腾的西门大街,拐入相对冷清的南门大街。最后那偷儿转头看了看我,全身无力的耷拉在南门大街的一条通天柱上,没好气的说,“我说……你犯得着……追了我九条街么……”

  我就靠在离他只有几丈远的另一条柱子上,没命的喘着气,“你先别走……你、你听我说……”
  他歇了半盏茶时间,又没命的跑着,全然不顾我在后头死命的喊着,“喂!!你钱拿走,衿缨留下便好……”
  在奔跑之际,我便没来由的想起一个笑话来,说是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刚拐出街口不远,便见到前方有一个人举着菜刀,二话不说便是朝他杀过来,书生来不及问个缘由,吓得撒腿便跑,后头那人也跟着穷追不舍,见书生脚丫子奔跑得飞快,追得更欢畅了。前方那个没命的狂奔着,后头那个举着菜刀一阵追杀,那场景,啧啧,到后来那人把书生追到了一个死胡同口,书生背抵着墙,见墙也生得高大,爬也爬不过去,觉着自己是那任由宰割的命了,只得双眼一闭,两腿一蹬,便等着菜刀一砍,血溅当场了。
  不料等了许久却丝毫没有动静,书生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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