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急道:“不敢,不敢,属下有口无心,随便说说。”
魏孤行看着浦城方向,道:“他们虽然把神臂驽的力量加大,但是,神臂驽射得越远,精准度便越差,有何惧哉?”
魏安知道自己刚刚惊慌失措,大失身份。道:“那是,那是,神机驽准头太差,刚刚属下即便不动,他们也休想射到。只是,木台尚未竣工,刚刚一失足从上面跌落。”
魏孤行笑道:“哦,是这样啊,那你就再站到上面,气气这帮贼军。”
魏安闻言,吓得差点尿出来,后悔自己口出狂言。他也明白,魏孤行不会这么轻易饶了自己。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重新蹬上木台,每上一阶两腿便不住打战。
刘长今一箭射得偏差过大,惊跑了敌人,众人无不遗憾。不料,陈衷纪从千里镜看到那名敌将竟再次登台。刘长今骂道:“竟敢如此小瞧俺老刘,这次要不射下这个鸟人来,俺老刘就不活了。”说着,疾速调整弩车,他射了第一箭,心中已然有数。略一瞄准,扣动机刮。一丈长的箭杆嘣地声便化成一个黑点飞向木台。这次,箭杆从魏安左侧不到一米的距离射过。魏安看了眼木台下悠哉悠哉的魏孤行,一颗心绷到嗓子眼,暗暗咒骂了魏孤行祖宗十八代。
刘长今第二箭再次射空,见敌将不走,以为心存藐视,急忙搭上第三箭。正待发射。余新道:“老刘啊,你还是从城头跳下去吧,这一箭交给老余我吧。”
众人大笑,纷纷鼓噪。
陈衷纪道:“我押刘将军这第三箭必中。”
谷昭亦道:“不管那名将领是谁,刘将军第三箭定会叫他鸡飞狗跳。”
刘长今哈哈一乐,一推余新道:“你一边去,瞧好吧。”说罢,稍微调整弩车,搭箭上弦,第三箭飞出。魏安直勾勾盯着城头,眼见一个黑点精确无误奔向自己,忍不住惨嚎一声。这时,一道人影冲天而起,落在魏安身前。遥遥朝箭杆一掌,那箭杆离二人尚有三丈,突然化成一支火箭。余势到魏安面前时,已成一堆灰烬,随风飘散。谷昭从千里镜里看的真切,心下大骇。从身形来看,必是魏孤行无疑。但没想到,魏孤行竟然已至如此境界,怨不得关雪寒一招受伤。谷昭这边惊骇,旁边众将却未看清是怎么回事,仍兴奋不止,忙着按箭要一箭双雕。谷昭走过去,道:“不必了,神臂驽根本就伤不了此人。”
这时,众人头上一声呼啸传来,谷昭一把抓起陈衷纪闪进哨所。众将紧跟其后纷纷狼狈跑来,头上呼啸声已然响成一片。
刘长今道:“他奶奶地,神臂驽就是不及火炮啊。若不是金善扬,咱们就是去买也早买来了。这该千杀的鸟人。”
众将又骂成一片。不一时,火炮突歇。然后,魏营方面不知为何一日再无无动静,好像是给火炮放假一天。
到了夜间,火炮突然响起。谷昭急忙带人上城头,直到第二日天色大亮,火炮又嘎然而止,魏军又无动静。
许巍奇道:“魏孤行这是耍什么把戏?”
谷昭蹙眉摇头道:“这阉人难以捉摸。”
到了夜间,一过二更天,火炮再次齐鸣。义军全神戒备,众将都认为魏军不久定会暴风骤雨般攻城,如此又过了几天。
武犇底子好,经过几日静养,伤势恢复很快,已然可以负责一班执夜。这日,跟余新等将领在哨所。武犇道:“这龟儿子难不成是在疲兵之计?这招在咱们面前使那可是班门弄斧。”
余新道:“夜间开炮,白日定然休息,我看咱们不如来个白日奇袭如何?”
张平海道:“白日怎么奇袭?待我军一下城,他们不慌不忙起床都来得及。”
武犇道:“依我看,他们夜间放炮,很可能是借此掩饰某种东西,但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
这时,陈衷纪带人前来。道:“各位在议论什么?”武犇将想法一说,陈衷纪道:“陈某也是为这件事情睡不着,这个魏孤行行事果然让人捉摸不透,咱们遇见劲敌了。”
余新道:“不管他耍什么阴谋,咱们的粮草最多只能坚持一年。总不能老守不攻,堕了士气。依末将来看,派一支奇兵,走兴田武夷山山道,迂回到魏军后面,来个两面夹击如何?”
张平海赞道:“好计。”
其余将领纷纷赞同,整日窝在石头屋子里,早都憋了口气。
陈衷纪却面色凝重地问道:“武夷山山道?”
余新道:“就是三鹰和武将军逃回来的山道,可通我浦城后城。”陈衷纪面色更加难看,思忖半晌。突问:“若是魏孤行也知道此山道,那么我义军的储备粮仓便危矣。”
众将闻言,齐齐变色。原来,陈衷纪在一开始部署三城防御时,料定了魏军人力不足以将三城分围,要围就只能和而为之。因此便在三城中间的微山小镇,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当作三城急需的中转站。义军一多半的粮食储存在那里。如今,余新一席话,惊醒梦中人。众将亦纷纷开始担忧起来,魏孤行若想攻击微山。无论从哪个方向都会受到三城的阻击。只有武夷山道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义军的腹地。
张平海道:“那山道极为隐秘,原是当地猎户踩出来的羊肠小道,魏孤行不见得就能知道。即便是知道,山道偏狭险阻,大军亦难以逾越。”
余新道:“再者说,我微山驻有一万守军,即便是魏孤行从山道出军恐怕也难以得逞。”
武犇摇头道:“粮仓乃是重中之,不可心存侥幸。军师,事不迟疑,武某即刻带一支人马阻住武夷山道。”
陈衷纪仍在沉吟不语,过了会儿,摇头叹息道:“恐怕已经晚了,就看微山守将何亮的了。”说罢,低头不语,面色极为难看。
众将面面相觑,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时,传令官来报:“报……大事不好!微山凌晨时刻,突然遭受袭击。何亮将军战死,微山屯粮被焚。”
“什么!”众人齐齐站起,奔到屋外,只见东南方果然浓烟滚滚。全都呆若木鸡,鸦雀无声。
良久,陈衷纪站起,道:“传令升帐。”
不多时,谷昭等人连同四老等一众武林人物,全部集合到大帐。陈衷纪将情况一讲。这时,传上一位微山逃回的败兵讲述战况。那兵丁道:“启禀各位将军,昨夜凌晨十分,我军帐外突然喊杀冲天,何亮将军以为有人夜袭。便带领士卒前去迎战,不料,对方的人马并不很多。一战即溃,向浦城方向败退。何亮将军便率军追杀。欲将敌众截杀在浦城下。不料,何亮将军刚走不久,营内便闯进数十名武功极强的人物,在我营内横冲直撞,当者披靡。不一时,他们便杀到粮仓,可惜,我等俱无弹药,虽有火枪在手,却不能用。凭刀剑又远远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只能眼睁睁望着冲天大火,请统领治罪。”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十四 重整乾坤20
众人得知详情,谷昭等人始知魏孤行奸谋。
武犇摇头叹道:“何亮啊何亮。”随即问道:“何亮既然追击为数不多的敌众,如何又战死?”
那兵丁道:“何亮将军看到浓烟,知道中计,便率军杀回。不料,在指挥救火的过程中,突然窜出一名蒙面人,抬手便推出一个滚动的气轮,只一下便将何将军斩于马下。”
众人大哗,四老互视一眼,古东城道:“柳川弘义。”
白筱天道:“他亲自出马,难怪你们挡着披靡。”
许巍问道:“大火可曾救灭?”
兵丁道:“何将军虽被斩杀,但我人数远多于魏军,不久便将魏军杀退。待救熄大火后,粮食已然荡然无存,赵将军仍在善后,派小的先行通报,请统领裁度。”
陈衷纪始终默不吭声,面上毫无表情,讳莫如深。谷昭见到,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每次见到陈衷纪这种表情时,都忐忑不安。但转念一想,陈衷纪此刻定是心乱如麻,面上强作镇定罢了。
这时,城外又响起炮声。属下来报:“魏军又开始轰城了。”
陈衷纪点头示意其再报。然后看看众将,道:“此次失误陈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愿受诸君责罚。”
武犇急忙劝道:“军师岂能将责任独揽,我等皆有疏忽。再说,军师派何亮率大军屯守微山,,有防范。只是何亮为将多年,竟然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也看不出,真是太不成器。”
雁南迁道:“眼下不是赏罚之时,得抓紧想法子应对才是。”
,众将纷纷称是。
谷昭道:“武夷山山道偏狭险阻。魏孤行为何一来便得知?而且,他又怎知我微山屯粮?”
陈衷纪点头道:“谷统领此言正和我心?如果陈某猜的不错,咱们义军内必有内奸。”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喧哗,众人面面相觑,都想从人堆中找出奸细。不久,便将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到武犇身上。武犇大怒,道:“你们这是何意?难道武某会是那种变节屈膝的小人。”
余新道:“老武莫要生气,咱们信不过任何人也绝不会怀疑你,但是……”
武犇道:“但是什么?”
张平海道:“你不是带回了几个曾在义军做奸细的人吗?”
武犇才明白众人是怀疑三鹰,三鹰本就是来做过一次卧底,众人怀疑也是情有可原。而三鹰因为甘做武犇的侍从,这种场合只在门外守候。
武犇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对三鹰向来以兄弟相待。此刻众人怀疑他的救命恩人,他思前想后,觉得三鹰不可能,于是道:“武某认为,这三人都是热血汉子,不似那种阴险小人。”
邵德跟武犇关系最近,闻言劝道:“老武,你带兵多年,可不要中了苦肉计而尚不自知啊。”
刘长今道:“就是啊,难道你忘了,当日你就是被七鹰陷害才遭受了许多折磨,而他们使个苦肉计救出你老武,再来到义军大营做奸细也不是不可能。”
张平海赞同道:“这样的计谋才是天衣无缝,才能使得你老武推心置腹,毫无芥蒂。”
武犇气道:“武某对天发誓,就算我对三鹰再好,也从未告诉过他们微山屯粮之事。”
余新道:“但是,他们却对武夷山山道了如指掌。”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许多义军将领都不知道武夷山山道,而三鹰却是和武犇从山道一起逃回来的。
武犇气急正要再辨。
二鹰在帐外喊道:“各位莫再为难武将军。”说着,三鹰鱼贯进入。众将凝神戒备,纷纷抽出兵刃。
二鹰看看众人兵器,苦笑一声,道:“各位不必如此,有四老和谷大侠这样的绝世高手在此,我兄弟三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众人一听,面上一赫,各就各位。刘长今快人快语道:“你们如实招来,是不是靠着武将军的信任,来我大营做奸细。”
三鹰喝道:“刘将军,我兄弟三人如果甘做魏阉走狗,干嘛还要拼死救下武将军投奔一个根本就没有胜算的义军大营?”
这一声高喝,着实另众人吃了一惊,不想这么瘦小的一个人这么大火气,这么大嗓门。
二鹰一摆手,示意三鹰住口。道:“诸君既然怀疑我三人,我们也没办法,谁叫我们当初走错了道。”然后三人互视一眼,似乎下定决心。二鹰道:“我们自有办法证明清白,但请不要冤枉武将军。”说罢,猛地朝自己天灵盖一掌,扑哧一声,颅骨下陷,倒地再无动静。其他二鹰相继起手,谷昭等人未料三人如此血性,相救不及,眼睁睁望着三人横尸当地。谷昭忍不住大呼一声:“好汉子,咱们冤枉他们了。”
武犇更是啊呀一声,一手扶额,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众人始知三人竟如此血性。刘长今愣了片刻,扑通跪倒,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道:“三兄弟慢走,老刘这张臭嘴。”说罢,抡起手掌,连扇自己几十个嘴巴子,直到牙龈出血。陈衷纪拦住道:“三鹰是真男儿,(奇*书*网^。^整*理*提*供)好汉子。这件事情查清,陈某会有个交待。”
然后,命人厚葬三鹰。
众人情绪大为低落,现在一看,都不相信三鹰是奸细了。但奸细到底是谁,还无从得知。一时都如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
谷昭道:“如今,我义军粮草最多可用半年,魏孤行每日只是炮轰不攻,看来是想困死我义军,军师可有打算。”
陈衷纪道:“不到兵尽粮绝之时,就不要绝望。走一步,看一步吧。”
古东城道:“如此坐困愁城也不是办法,我们为何不用山道,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众人闻言,纷纷赞同。
陈衷纪拦道:“魏孤行靠此山道一计成功,难道就不会设防吗?”
众人一想也是,从魏孤行策划金善扬等一系列计谋来看,此人智慧确是高人一等,这么简单的事情定不会疏忽。
众人又议论半晌,皆因三鹰事闹得心里不舒服,也没议出个结果,不久便散去。
魏营方面,魏孤行首站告捷,当日在营内摆了庆功宴,好生款待此次率军奇袭的首脑雨飘等人。原来,雨飘自从武犇逃脱一事之后,一直想在魏孤行面前戴罪立功。魏孤行得到微山粮仓的消息后便召集心腹密议,雨飘自告奋勇愿与安平带着柳川弘义前往微山。魏孤行特从近身侍卫中挑选出三百多名好手跟随雨飘前往。雨飘便又从中选出五十余人跟在身边,其他人去营外佯装偷袭,引开主力守军。自己这五十余人待大军一去,便杀进营内。凭着柳川弘义的绝世武功,以及义军无火器优势。很轻松便攻入粮仓核心,点燃大火后,稍加阻拦一会儿,便率队从山道撤回。一去一回,死伤不过百人便圆满完成任务。魏孤行大喜,设宴庆功。
雨飘仍是黑纱遮面,席间数次得到魏孤行敬酒,自感大有颜面,忘乎所以。
魏安拍马道:“今日一战,义军本来最多有一年的活头。今日,欧阳小姐大捷,义军最多还有半年的寿命。”
众将都知道黑纱女乃是魏孤行的心腹,无不纷纷附和恭维。
赵大安道:“督主,末将不明白,眼下义军被我大军围困半月,毫无还手之力。我等只须深挖壕堑,架上火炮,待义军粮尽自然乖乖出来送死。何须每日轰城,浪费弹药?”
魏孤行嘿嘿一笑道:“呵呵,半年太久了。粮草一去,贼军必然军心涣散,炮火轰城,更是造成他们心里上的恐惧。本督主敢说,不出一月,贼军军心必然涣散。而那时,浦城应该被轰塌不少,我大军趁机一鼓而上,哼哼,本督主看来,贼军不出两个月必败。”
魏安道:“督主高瞻远瞩,属下佩服。”他却不知,魏孤行每日轰城还有另外一层涵义。他早和魏忠贤秘密议定:趁此机会,将老朱家最后的一点家底败光。到时,举兵造反时,皇帝国库空虚,武库空虚。如何能与他们一战?
雨飘道:“督主神机妙算,小女已经等不及城破那一日了。”
魏孤行道:“哦,你意欲何为?”
雨飘道:“据说,义军内有个海外来的军师十分厉害,小女想带着柳川夜闯浦城,伺机刺杀掉那个狗头军师,岂不对我军大为有利?”
魏安急道:“真乃巾帼不让须眉,只是此行太过危险了。”
魏孤行亦道:“城内有那四个老不死在,还有谷昭,武犇,俱非等闲。确实危险得很,你还是不去的好。”
赵大安道:“那个狗头军师名不见经传,若说厉害,督主一到,便大败一场,言过其实。”
魏安道:“不知魏俊缘何会败于此人。”言下,甚为不屑。
雨飘本是想忘愁想得抓狂,想凭借自己高超轻功以及有柳川相护,去偷偷将忘愁捉出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没想到众人都反对,她也知道魏孤行视自己和柳川为左膀右臂,遂不再要求。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十四 重整乾坤21
散席后,魏孤行见她郁郁不乐,他哪里知道雨飘的心意。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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