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众人杀伐许久,敌众我寡,士气已然十分低迷。闻言,立时激发出焕然斗志,奋勇冲杀。红毛不由的一阵溃败,谷昭见机,一推郁离子道:“大哥,此时不走,便没机会了。”
郁离子道:“谷老弟不走,我也不走。”
谷昭大喝道:“你们快退,我和大寨主抵挡片刻。”
言毕,竟无一人退却,谷昭叹道:“颜字寨都是好汉子,大家伙杀!杀一个不亏,杀俩赚一个。”
众人斗志再次被点燃,红毛被杀退少许。这时,只听身后冲杀声震天。
郁离子大笑:“哈哈,我就估摸着刘常青也该到了。”
但闻身后一人高喝道:“大寨主,军师有令,速速撤退,我等在此殿后。”
郁离子道:“好吧,谷老弟咱们先撤。”
众人不再坚持,急忙后撤,红毛鬼也不追赶,列好阵形端枪预射,均心道,看你们腿快还是子弹快。不料一阵箭雨兜头射落。数量虽不多,却也倒下二十余人。红毛一阵慌乱,很快第二阵箭雨又射下,又有十几人中箭,红毛不由一阵退却。这会儿功夫,谷昭等人跑了个干净。红毛长官跺足大骂:“都是些没用的废物,才这么几支箭就给吓住了,敌人弓箭不多,全体全速前进。”这回红毛恼羞成怒,调整战略,以每一百人为一方队,每队间隔一百米。共列二十个方队,只剩五百余人留守阵地。快速进军,不给颜字寨以喘息之机。
谷昭等人跑回二线,跟刘常青部汇合,共有近六百人,一线死伤四百,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几乎人人带伤。这时,陈衷纪带着几十人,前来接应众人。见到郁离子便责怪道:“大哥,三弟不是敲了收兵锣了吗?为何迟迟不撤?”
郁离子怒道:“我也正要问你,我等已然杀至石林边沿。那里地势空阔,我们倘若撤退,红毛火枪在后面一发,我等焉有命在?你为何迟迟不发救兵。”
陈衷纪显然对不听将令的郁离子亦颇不满意道:“三弟一开始不是已然定好计策,你们只需在一线防守即可,何时命令你们追杀红毛至石林外围了?”
郁离子道:“既然如此,那又是何人敲响的进攻鼓,你这鼓一敲,瞬间便害死了我二百多兄弟。”
陈衷纪道:“兵法云:‘将者,攻守有度,能进能退。兵者,闻鼓而击,闻锣而退。将卒齐心,令行禁止,方能御敌制胜。’大哥难道看不出红毛第二次进攻已然调整了战略,有备而来。三弟若是那时再不下令进攻,叫红毛轻易突破乱石,集结好阵势,贻误战机,红毛后续部队全部跟上,我们死伤只怕会更多。但凡战争死伤便在所难免,一切当以取得战局胜利为首要。难道就因为要死人,而退缩不战吗?那我等在此抵敌何苦?直接投降省事。”
郁离子道:“说得轻巧,你不亲临杀阵,一旦杀将起来,寨中弟兄一死,眼睛都红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陈衷纪道:“现在什么也不必说了,这里由三弟指挥,大哥请带领这些兄弟到后面休整。”
大寨事先有分工,军事一块儿由陈衷纪全权负责。郁离子闻言虽不高兴却也无可奈何,悻悻地退到谷昭身侧,道:“谷老弟咱们走,咱们在这里多余。”
谷昭亦觉得陈衷纪太过刚愎自用。正好他们也需要休息下,许多士卒还需要裹扎伤口,便跟郁离子离去。到了山寨里,郁离子一面帮助受伤士卒裹伤,一面发牢骚道:“既然用不着咱们,咱就在此休息,乐得清闲。”
谷昭安慰道:“大哥不必介怀,今日一见,陈军师颇有智谋。一个统帅必要上令下达,才能显示主帅的作用。要是各自为战,那还要统帅干什么?”
郁离子气道:“老弟,你竟向着军师说话,气死哥哥了。”
谷昭笑道:“为将者,若带头不听从号令,那么他又如何约束手下士卒?不过,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对一些明显行不通的号令,咱们自然可以不从。”
郁离子道:“第一仗,咱们几乎一个人没死就痛杀红毛一百多。他一击鼓咱们就枉死了二百多人,胡指挥。”
谷昭叹道:“当时,兄弟亦想趁红毛翻越乱石时突击。恐怕他们翻过乱石后,列好队形,到时就不易对付了。可是,一想到这样会死伤不少兄弟,就犹豫了。现在想来,军师为了不贻误战机,摧鼓进攻,趁其队形未复之时,速度击之,在兵法上来讲应该是对的。你我毕竟并非将才,恐怕别人会笑咱们兄弟妇人之仁呢。”
郁离子道:“这都是好兄弟,危难之时,无一人退缩。让我拿他们的命换取什么战机,老哥我绝做不到,宁可跟他们一同战死。”
旁边众士卒闻言极为感动,齐声道:“大寨主,我等此生绝不负大寨主。”
包扎完毕,这时,石林方向枪声越来越密集。一名士卒跑来道:“大寨主,军师在石林遇险,请你们赶快增援。”
郁离子道:“哼,不是不用我吗?对吧谷老弟。”一回首,谷昭已然无影无踪。郁离子道:“嘿,拿一把再去呀,你呀,嘿。”
牢骚归牢骚,郁离子急忙召集能战斗的属下。历经一番苦战,很多人强自支持,一经放松反倒彻底虚脱,站都勉强。郁离子心想这不行,去也是白去。蓦地,灵机一动,奔向后寨。
谷昭闻听石林危急,已在意料之中。跑至近处登高一望,但见,红毛兵每百人为一队,每队间隔三四十丈,井然有序。前队正和陈衷纪军厮杀。不一时,前队红毛寡不敌众,所剩无几,后队红毛便一阵枪响。包括自己人在内,全部射杀。如此往复,颜字寨方也死伤惨重。陈衷纪万没料到红毛如此没人性,连自己人也杀。不敢正面跟红毛厮杀,节节败退。最后退至石林出口,无论如何不能再退了。仗着出口狭促,负隅顽抗。到了这节骨眼上,双方都杀红了眼,死伤惨重。
眼看胜利再望,红毛斗志昂扬。三百火枪手列阵,将石林出口封锁住,每一排枪便是一百枪,打得颜字寨士卒不敢露头。只好准备长刀标枪,躲于石林出口两侧,将冲出来的红毛见一个杀一个。弓箭早已用完,陈衷纪亦有点后悔,没听谷昭之言去求马家神射营,不然此刻,千箭齐发,定将红毛射个人仰马翻。
红毛在石林出口受阻,知道石林两侧有埋伏。于是,改变战略,枪声渐歇。众人莫名其妙,暂时得以喘息,一士卒笑道:“红毛累了,要休息。”
另一士卒道:“准是见出去一个死一个,害怕了。”
谷昭飞身上前,多年的逐捕经验,使他感到极为不安。运起静耳术,感觉地面微震,急忙伏地倾听,但闻不远处传来隆隆蹄音,谷昭喝道:“不好!重甲铁骑。”
陈衷纪急忙下令道:“快设绊马索。”
第二章 海东吟 卷七 风雨琉球12
士卒闻言,急忙扔出绳索,两边一拉紧,构成纵横十几道的绊马索。就在这时,一骑铁甲急冲而出。马腿挂在索上,立时连人带马横摔在十丈开外。那骑士浑身铁甲,连马腿马胸马头俱是铁甲罩护。众士卒一拥而上,红毛虽有铁甲罩身,无奈已被摔得七荤八素,毫无还手之力,没几下便被刺死。没待绊马索再次设好,人群又是一片惊呼,从石林中已然陆续冲出五十余骑铁甲骑兵。这些铁甲骑兵手持长斧、长矛与众人斗在一起,原来第一骑就是破坏绊马索用的死士。石林口一乱,石林内的红毛步枪兵,早已换成腰刀杀将过来。红毛百人队一波一波如同潮水般层出不穷。颜字寨众人渐渐抵受不住,不住后退,无不心生绝望。
这时,寨内摧战鼓突然敲响。陈衷纪摇头叹息,已无战士可用,战鼓敲响也是徒然了。
不料,陡听杀声震天,遥望一片尘雾裹挟下,近千名垦农手持锄头、搞头冲杀过来,为首的正是郁离子。陈衷纪却丝毫没有高兴,苦笑道:“大哥做事总是出其不意,这些垦农哪里上过战场,来了也是白白送死?”
原来,郁离子想起陈衷纪点燃大家斗志的那几句话,危急时刻他跑到后寨藏兵洞对垦农道:“各位,红毛子眼看着就要杀进来了。所谓寨在人在、土地在、粮食在。寨没了,大家伙辛辛苦苦这三年就白忙活了。”几句话把一些稍有胆气的垦农的心中激起了仇恨之火,跟随他出得洞来。顺手抄了农具,就杀过来。对他们来讲刀剑远不如农具顺手。
这些人战斗力虽不高,但黑压压一片人,气势足以慑人。红毛指挥官本来胜券在握,猛地看见老远冲来这么多人,以为又中了埋伏。急忙号令全军暂时退回石林内,用火绳枪封住石林入口,双方形成对峙局面。
陈衷纪得已喘息,急忙走至郁离子面前道:“大哥,这回多亏了大哥你呀。是你保住了全寨,大哥当记首功。”
郁离子孩子脾气,哼道:“哼,不嫌我碍事了?”
陈衷纪忙一揖到地,道:“弟哪敢不敬大哥呀,实是刚才军情紧迫,出言不慎,本想完事后再向大哥赔罪呢。”
郁离子深明大义,绝非无理取闹之人,忙扶着陈衷纪道:“老三,这么说哥哥心里舒服多了,我们兄弟当齐心协力杀退红毛子。”
陈衷纪看看这些手持农具的垦农,不禁十分忧虑地道:“刚才红毛是慑于咱们的人数而暂退观望,一旦发现这些人手里的武器,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一拥而出就麻烦了。”
郁离子闻言,忙勒令众人将武器藏于身后。陈衷纪着手简单对众人进行了分配。这时,谷昭手持千里镜,从石坪上跃下道:“陈军师,谷某刚刚瞭望,好像红毛正在退兵。”
陈衷纪喜道:“我来看看。”急忙爬上石坪高处,举镜一望,果见红毛正有序从石林撤出。
郁离子道:“定是一官成功了,我速速带人从后面掩杀,痛击落水狗。”
陈衷纪道:“不可,红毛撤军井然有序,指挥官显然是个屡经沙场的老手。我们贸然追击,只怕中了他们的埋伏。先等他们撤出石林,我们远远尾随,待中了一官的伏击后,我们再前后夹击,痛击落水狗。”
谷昭赞道:“好计。”
红毛果然分作几批,全部撤出后,略整队形,便收拾辎重急急向来路撤退。陈衷纪趁机整顿士卒,可战的士卒大概还有二百来人,又从垦农中挑了些精壮的汉子,凑了五百人。其余人由郁离子指挥,留守山寨。郁离子坚决不干,陈衷纪只好自己留守。一再叮嘱郁离子,一定要等红毛中了一官的伏击后,再从后面夹击,这个过程绝不能叫红毛发现,否则,计划很可能便要失败。郁离子领命,和谷昭带领士卒,匆匆赶出石林。谷昭自告奋勇,当个侦查哨,施展轻功直追红毛队伍。不多久,便发现路上红毛零星安插了些许暗哨,每伙最多四五人,谷昭一一轻松搞定。接连弄掉五六处,便遥遥看到红毛主力大军的影子,距离郁离子的队伍大概相差五六里地。等到郁离子的队伍到来,谷昭跟郁离子简单汇报敌踪。郁离子大手一挥,道:“再报。”颇有统领三军主帅风范。
谷昭再去追寻红毛队伍,红毛辎重较多行动缓慢。又前行了十里,正待绕过前面一道山梁,这时一声枪响,山梁后杀出黑压压一片手持长刀的士卒。谷昭透过千里镜一看,正是颜字寨士卒,红毛回军仓促,光顾防后面了,未防前路有埋伏,一时阵型大乱,被颜字寨士卒成功突入,展开了肉搏战。红毛军有二千余人,颜字寨士卒也就八百多人,但肉搏战是颜字寨的优势,而且还是有备杀无备,瞬间击垮红毛防御阵型。谷昭见大功告成,急忙放出一颗事先约定好的狼烟蛋,便拔出信玄宝刀,杀入阵中。数千人厮杀的场面,谷昭生平亦是头遭。一会功夫,便杀红了眼,见着身穿红绿军装的人就斩。信玄鼓起的蓝芒,迎着刚刚升起的霞光,和着红毛鬼的鲜血,绽放出妖异夺目的光芒,成为坡地杀场中最为绚丽的一幕。红毛指挥官站稳阵脚,指着那团遇者披靡的光芒啧啧称奇,对属下下令:“那团妖芒到底是什么东西?赶快组织一排火枪手,将他干掉。”
属下马上集结六十余人,黑洞洞枪口对准谷昭,点燃了火绳。而这一切,距离谷昭仅仅三十丈外的事情,谷昭浑然不知。他周围全是红毛,早已忘乎所以。一阵枪响过,挡在谷昭之间的数人中枪,其中有颜字寨士卒亦有些红毛。谷昭始觉不妙,但闻一声熟悉的娇呼:“谷大哥小心左侧。”
谷昭闻言往这边一扫,已经来不及了,第二排火枪手已然点燃了火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郁离子一声断喝:“休伤吾弟。”声落人到,一剑甩出。郁离子何等功力,情急之下的奋力一击。那站成一排十余名红毛鬼,便如被串了糖葫芦,从第一名腋下穿过,连透十人。这一剑之威大大地震骇了红毛军官,吓得急忙后退。
谷昭寻声望去,但见绿笛儿正脆生生地牵着马立于山梁之上。此刻红毛被杀急了眼,不顾有没有自己人,流弹四射,谷昭心中大为担忧。几个起落跃至绿笛儿身侧,一把将她拽到坡下树林中,绿笛儿见到心上人,心下欢喜,任他拽着,满眼柔情蜜意。
谷昭急怒攻心,忍不住粗声相斥:“你怎么来了?为什么老是不听话,一个人擅自行动。”谷昭这时想起了在英雄冢绿笛儿数次不顾安危,舍身相救,让谷昭耽心至极。按说这话字里行间充满了关切之情,但在军情紧迫的战场上,谷昭控制不住语调,粗声相责。绿笛儿眼角立见湿润,原以为谷昭见到她,会满心惊喜。万没想到他会厉声斥责,不禁心下非常失望。谷昭满脑子都是战斗,没注意打绿笛儿的表情,更没看到她强忍的泪水。继续道:“绿笛儿姑娘,你先回去,这里战事紧张,谷某事情一了,立即会回去跟你们回合。”绿笛儿眼泪终于滚下,浸湿脚下土地,强忍悲声。谷昭粗心仍未发觉,看绿笛儿螓首低垂,默不吭声,还以为绿笛儿使开小家性子。谷昭心忧战事,耳听颜字寨弟兄一声声惨叫,不禁心怒抓狂。一把将马拽过,强行把绿笛儿抱上马背。粗声道:“绿笛儿姑娘得罪了,求你不要在此添乱,这里是杀场,回去告诉大家,谷某最多二日,便可回去。”说罢,猛地一拍马臀,马儿受痛,负着心碎的绿笛儿向前跑去。
第二章 海东吟 卷七 风雨琉球13
马儿驮着绿笛儿跑了三里多路,开始缓下。因为主人并未对它下一步进行授意,便信步走在荒草间,咀嚼着青草。
绿笛儿见谷昭去赴危险任务,却只跟红泠等人告别,对自己故作不睬。虽然,她明白谷昭是怕她知道后,非要跟着去赴险,但这足以使绿笛儿不开心了,绿笛儿外柔内刚,在她眼里,跟爱人一同赴险,那是理所当然的。为何谷大哥明知我心,却又一次次不肯与我风雨同舟呢?我绿笛儿又岂是只可同富贵,不可共患难的小女子?想到这里,越发要表白内心。于是,夜深人静之时,绿笛儿收拾停当,单人独骑奔赴诸罗山。她只知道谷昭和郁离子是去诸罗山,却不知诸罗山哪里。结果,一夜疾驰,走岔了路。到了第二日曙光初露,方到达诸罗山下,老远便听到这边杀声震天,知道这里打起仗来。急忙凑近一看,正瞧见谷昭信玄宝刀绽放出的妖冶的刀芒。结果,万没料到谷昭会冷言相对。来时千般美好的幻想,换来一顿无情的斥责。一时心碎不堪,信马由缰,不知该往哪里去。
谷昭眼见绿笛儿消失于视野,大为宽心。他根本未料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一席话,已经伤了多愁善感的绿笛儿的心。谷昭心思全在战场,借着地形观察战场形势。虽然,颜字寨兄弟伏击成功。但是,毕竟红毛人数大大占优,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