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迎秋苦口婆心劝道:“李将军听左某一句劝告,诛除阉狗有很多种方法,何必非走这叛君背主之路?那可是要遗臭万年的啊!”
李维道:“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李某便是遗臭万年又能如何?”
送走左迎秋,众将齐集一处。此刻,余新刚好回来。
李维命余新述说一下战况。
余新道:“末将奉命埋伏于鸡肠野外。果然,第二日黎明,左迎秋便率大军前来。不想,我们这边稍一动手,左迎秋便慌了阵脚,潮水般溃退,踩踏致死伤者数千人。末将一路追杀,一直追到北门外不远,终于遇到一支二千人左右的队伍展开了点象样的厮杀。明军战力太差,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然被我军击溃。末将见溃军分两路败逃,一路去城里,一路直奔营寨,末将便自作主张带兵直捣其营寨。半路上,听到我军的收兵锣,便立即半路退回。”
李维道:“令行禁止,余将军做得很好,我将你召回,便是暂不想将明军营寨捣毁。现在明军营寨里只有督军林琮,率领着一万人马。若是李某料想得不差的话,营寨毋须我们动手,他们自会前来相投。”
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王辉道:“恕末将直言,左迎秋刚刚分明流露出不屑与我等为伍之神态,怎会前来相投?”
王化明道:“就是,左迎秋对我军已有所了解,放虎归山对我军大大不利。”
张平海笑道:“放虎归山?王将军此言极不恰当。”
李维笑道:“他算虎么,五万人马一日之内便全军覆没,你以为本将军不杀他,他还能活吗?”
王化明:“末将愚钝,请李将军明示。”
李维笑道:“左迎秋此人性格倔强,读过几年书,小有成就,便恃才傲物,自命清高,不屑与才疏学浅之辈交往。那魏阉乃是泼皮赌棍出身,因为赌债被逼当了太监,却阴差阳错的平步青云,自然被左迎秋等所谓清流之辈所不屑。他们的矛盾也因此产生,魏阉欲假李某之手除去这个眼中钉,李某偏不就范。但是,左迎秋今日一战几乎全军覆没,魏阉的亲信督军林琮便可凭此理直气壮地斩下左迎秋的头颅。”
众人听完李维一席话,无不感到他分析的头头是道,非常有道理。对李维的智谋由衷佩服,不愧是常胜大将军。众人都巴不得左迎秋早死,到时,加深东林党对魏阉的敌对,增加天下士大夫对魏阉的仇恨。对义军来讲,有百利而无一害。
就武犇一人郁郁不乐,他见李维放左迎秋回去,一开始还十分高兴,左迎秋虽然不讨人喜欢,但好歹也是朝中少之又少敢说真话的直臣。可如今李维既然明知他回去必死,也不想办法留他一命,不由替左迎秋担心。
果然,傍晚十分,城上守军来报,说是城下来了黑压压近万人,声称要投诚。
李维等人登上城头一看,城下兵将都弃械于地,为首的将领手里拎着血淋淋的人头。
原来,左迎秋一回大营,早上带走的四万士卒跟回来的不到两千,尤其是左迎秋还絮絮叨叨地说要回去面圣,说李维等人实有苦衷,要皇上下旨招安义军。林琮一听大怒,出来前魏阉对他早就有交代,这太监功夫不弱,当即抽出长刀斩下了左迎秋的人头。江三平等从将相救不及,他们中大都是受过左迎秋恩惠的,眼睁睁看着这位谦谦君子被阉狗斩杀,无不义愤填膺。众将官互通眼神,群起发难。那林琮虽是猛虎,却也架不住狼多,折腾了半天,还是被众将斩杀。江三平带的头,众人便推他为首领。众将官一起商量,回是回不去了,那去哪呢?眼下西南王祖用闹得正热乎,可都是些受灾农民瞎闹,不靠谱,被朝廷剿灭了又反,反了又剿,折腾了好几回。
有人提出来了:“不如就投李维义军。一来,都是明军旧部,多为魏阉陷害逼上梁山的。人家刘长今不就是杀了阉宦督军,最后投奔义军的吗?再说,李大将军明明将我等活捉,却又全部放回,这等恩德,我们不去投他投谁?”
众人议定,便将林琮人头斩下,来至邵武城下。李维将万人全部收纳,众将除了对李维的佩服外,还由衷高兴,义军势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李维下令摆庆功宴,每人赏酒半斤,肉四两,全军欢庆首站大捷。
第二日,李维来至校兵场,对众降卒下令:愿意回家的得银二两,不愿意走的每年四两军饷。场上四万农民琢磨来琢磨去,竟无一人想走,连李维都大为奇怪。后来一问,明白了。原来,他们都是有军籍的垛集军,跟达官显贵的爵位一样,军籍也是世袭的,他们倒霉,祖上当过兵,到了他们这一代,征兵还得他们出,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农民,一出生就带着“军衔”。临到打仗,组织起来,拉出去简单训练几天,便成了士兵,这样的士兵何谈战斗力?而他们即便回去,一到用人还得回来当兵。既然都是当兵还不如就在这混算了,回去千里迢迢,还给家里多添一张嘴。
李维心里其实并不想要这些农民兵,既然手下将官都想留下。那就分配到各城池,做守城士卒用吧,再命各守备对他们加紧训练。义军从七万人暴涨至十一万加上邵德万人,共十二万。守城用六万,现在李维手下随时听调的士兵有六万人,假以时日,这些垛集军训练有成,便可有十万人马,到时即便是远征亦无不可。
转眼间,过了半月。这一日,李维收到线报:皇上震怒,不明就里斩了左迎秋全家八十余口,左光斗等东林人士亦受牵连,就连刚直不阿的杨涟亦被收监下狱。皇帝钦命五军营征讨李维。
李维得到消息,望着窗外远山翠峦,缓缓地道:“诸君,真正的大战开始了。”
武犇叹道:“皇帝昏聩至极,就连杨大人这样的忠臣都打入大牢,唉,大明还有什么指望?”
余新道:“不知杨涟是何罪收监?”
武犇道:“探子说是遍查无罪,强加了个贪污罪收在东厂尸诏狱。”
张平海骂道:“魏阉早想铲除杨大人久矣,现今利用左迎秋之败,迁怒东林党人,谁为左家说话谁就会被立即收监。进了尸诏狱,就别想再活着出来了。”
刘长今不会说话:“明律对贪污罪处罚最是严厉,是我们害了杨大人。”
余新道:“我们赢了就害了杨大人等,若我们输了,难不成砍下咱们脑袋,魏阉一高兴便会放过杨大人么?”
刘长今立即嘻道:“老刘开个玩笑,想取咱们脑袋,谈何容易?”
李维见众人越说题越远,一摆手示意安静,下面立即止声,缓缓道:“魏阉为祸多年,屈死之人早已数不胜数。若想早一步制止魏阉的屠刀,就得以杀止杀。诸君当齐心协力,号召天下有识之士,群起而攻之,只有铲除魏阉方能还天下太平。”
众人齐道:“李将军说得有理。”
李维道:“眼下,皇帝亲发五军营十万,一路会合沿途诸府县卫所兵,共计十八万,前来征讨我等,各位将军有何高见?”
众人小声议论开来。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四 神武维扬4
这时,一个探子来至李维近前耳语几句。李维道:“最新探报,此次领兵的总兵官是礼部尚书周福元,现在大军已达安徽池州。”
余新大呼:“这么快!”
李维道:“所谓兵贵神速,这个周福元倒是不可小窥。”
武犇道:“以他的行军速度,最多十天便可抵达福建境内,我们须早作准备。”
李维道:“以武将军来看,周福元会从哪里进入福建?”
武犇道:“想了解一个将领的意图,就要首先了解这名将领的脾性。这个周福元,据说是少年时代便是乡里的神童,乡试、会试均是第一。若不是少年读书时读成了歪脖子,万历帝恐其有损大明国威,特殿试时点了榜眼。他便是本朝继黄观、商辂之后第三个连中三元的才子。此人,文采风流,常与东林党人一起针贬时事,又因为人极其倔强,但凡认定的事情,极认死理,死不认输,因此,魏阉等人呼其为歪脖周。”
说到歪脖周,朝中名人,众人自然无人不知,齐声大笑。
李维道:“一个人只要他有缺点,便不难对付。这便如同武艺相仿的二人切磋武功,谁先露出破绽,谁就要输。”
武犇道:“此人虽也是文臣,却颇有远见卓识,并非左迎秋这些纸上谈兵之辈可比,我们不可大意。”
张平海道:“周福元既非阉宦一类,此际带的又是五军营的兵,可见这是魏阉为了进一步削弱皇帝势力的筹谋。我们是否要先下一封信函,以示诚意呢?”
余新道:“张将军说得好,兄弟完全赞同,不管开不开战,先说明我们的苦衷,若是周福元理会,我们岂不大大有利。就算不理会,咱们也没损失。”
李维笑道:“刚才武将军已经说了周福元此人的脾性,李某跟他也有过些交往。给他去信,只会枉送了送信人的性命。周福元作为东林领袖之一,他此刻急需一场胜利来夺回皇帝的信任,并借此来压制魏阉。这是东林党人和魏阉的一场豪赌,我们便是筹码,吃掉我们方能令东林党起死回生,扬眉吐气。”
武犇道:“东林党人自诩清流,虽其中不乏忠直君子,但在魏阉之前,亦是排斥异己,独断专行,一党独大。眼下东林遭厄,暂处下风,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此乃是千古政治斗争的必然结果。为国为民,我们义军行的才是正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不管谁来打义军的算盘,都将遭到我等众志成城一致抵抗。”
众将闻言,热血沸腾,齐声喝道:“众志成城,坚决抵抗。”
李维见武犇将众将斗志成功调动起来,拍案而起,趁热打铁道:“好,周福元想拿咱们的人头去换回他们昔日的荣耀,叫他做白日梦去吧,众将听令。”
众人齐喝道:“有。”
李维拔出一支令箭:“武犇何在?”
武犇站出道:“末将在。”
李维道:“本总兵命你带领三万人马,迅速攻占松溪、浦城,在浦城集结待命。”
武犇道:“末将遵令。”
李维道:“余新何在?”
余新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李维道:“本将命你带领一万人马,迅速攻占政和、周宁。这二城有失唯你是问。”
余新道:“属下遵令。”
李维道:“张平海,邵德何在?”
二人道:“属下在。”
李维道:“张平海率领二万人马攻占光泽,邵德率二万人马屯兵于黄坑。”
二人道:“末将遵令。”
安排完毕,李维又将辎重,粮运安排完毕。对众将道:“诸君,可有异议?”
武犇道:“光泽守将赵安,此人颇有先见之明。自从我们占领邵武,他便广招兵勇,朝廷也给他增派了不少兵马,现今光泽城内少说有三万之众,李总兵缘何只派二万人攻打光泽?”
李维道:“正如之前本将军所说,赵安手下俱是垛集军,是临时从四方征募的农民,这些人有何战斗力可言?俱探子报,城内守军莫说兵器,就连统一的军服尚且未发到手里,很多士卒用的武器还是竹竿,我派二万人已是高估他了。”
武犇点头道:“可是,光泽乃是有名的坚城,易守难攻。”
李维道:“正因此李某才打算跟张将军一起去拿下光泽。一旦拿下城池,周福元必会分兵两路,一路取浦城,一路驰援光泽。此战武将军最为关键,浦城、松溪、兴田三城一定要拿下。抓紧修筑工事,等待明军到来。若是周福元恃众强攻浦城,你们可退守松溪、兴田,二城遥相呼应,互为犄角。周福元必会再次将军队一分为二,到时,你们只需坚守。这时间邵将军率军从黄坑悄悄掩至光泽敌后,内外夹击,可破光泽之围。到时,我们在兵合一处,来解武将军之围。”
武犇此刻方明白李维乃是疲兵之计与分敌之术并用,由衷赞道:“此计甚妙,大化小,各个击破。”
众将再无异议,各到校场点齐本部人马,浩浩荡荡奔赴前线。此战用兵七万,正好是义军训练有素的全部军队,剩余四万新降的垛集军,负责把守各处关隘,由守将训练之中。
李维之所以叫武犇自带人马为先锋,主要是看中武犇颇具帅才,甚有谋略。李维给武犇十天时间,必须占领三城。松溪与兴田守将跟武犇有旧,况且因朝廷长期欠饷,二城守卫早已跑的跑,走的走。没走的也是些老弱病残,平素扫扫地,站站岗,哪里经得起战事。武犇一来,二城闻风而投,武犇兵不血刃便收下二城。立即派人清点可用之兵,结果只有不到五千人。武犇号召军民,从附近山上采集石头、木材,加固加高城池。又让人将护城河阔宽一倍。城头做了数百个炮位,二城分别留守八千人马,自己带着二万人去攻浦城。
来至浦城下十里外驻扎。浦城早已得到消息,城门紧闭,城上士卒张弓搭箭,如临大敌。浦城东西夹在武夷山余脉之下,城墙借山势连贯而成,足有两公里长。
浦城守将王树生,颇懂得未雨绸缪。义军突起时,为防有变,及时征募垛集军加强城防,由原有的五千人,增加至现在的一万五千人。并将城墙加高了两米,算得上是有先见之明的将领。武犇来至城下,先派人送上一封信笺。武犇行事总是先礼后兵,借着这时间排兵布阵,挖壕驻营。不久,送信兵回转带来王树生回信一封。武犇看也没看,随手撕了。手下罗永河奇道:“将军为何不看回信?”
武犇道:“这个王树生,武某深知其为人。他在信中必定大骂而特骂,武某难道要找骂不成?”
罗永湖道:“既是如此?送信何意?直接开打就是。”
武犇道:“我们可以不去理会王树生的意思,但王树生不可以不知道我义军的宗旨。”
说罢,武犇召集众将安排事宜。
武犇安排王安,命他他领三千人马,昼夜在城下佯攻。
其他人等没事就睡觉。
罗永河奇道:“休息?武将军我们来此难道是来休息的吗?”罗永河与武犇老相识,私交甚好,说话比较随意。
武犇道:“老罗啊,你叫人盯好梢,防止明军偷袭即可。咱们先好好休息几日,反正离李总兵要求的日子还有四天时间。”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四 神武维扬5
如此一来,刚开始时,王树生见武犇屯兵城下,紧张得要命。派人严守,不得出战,任他王安在城下叫骂,我王树生就是不出来,你奈我何?等到周福元大兵一到,看你们往哪里跑?但是很快又发现王安部是在佯攻。王树生老奸巨滑,仍不解其意。到了晚上,夜观义军大营,只见黑压压一片,寂静中透着诡异。王树生陡然醒悟,一拍脑袋急道:“快给我叫醒所有士卒,全部集结在城内,武犇小儿这是要搞夜袭呀。”
结果一晚上过去了,义军那边仍是虚张声势。第二日,王安打着呵欠继续在城外叫骂,作势佯攻。王树生心道,你就骂吧,我偏不上当,昨晚没夜袭,今晚肯定偷袭。遂下令全军晚上仍不许睡觉,不睡觉士兵哪受得了?王树生手下有个临安人李佑才,献上一计:叫大部分士卒在白日休息,晚上所有人都要睁开眼。谁敢闭上,杀无赦。王树生听从。
不料,王安一见城头士卒减少,立即攻城。王树生只好又增派士卒来至城头,王安立即停止进攻,只在城下叫骂。城头明军打着呵欠怨声不绝,战不能战,睡不能睡,如何是好?
到了晚上,突然传来杀喊声。王树生大喜,全体士兵齐齐列在城下,就等着义军前来。结果等了一个时辰,喊杀声未歇,派人一看,义军营内,仍旧黑压压一片,喊杀声是城外叫骂的那二千人。他们也不累,喊了一天了。王树生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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