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老道总觉着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楚云傲道:“不老道长费心,这厮是个哑巴,腿又陂。好在人还算精明干练,家兄可怜他便收在身边。”
李力道:“楚兄弟能来相助,我义军平添一员猛将。”
楚云傲道:“李兄缪赞了,楚某来此前还生怕派不上用场,徒添累赘,闻李将军此言楚某大大放心了。”
红泠,竹叶儿面面相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平素骄狂不驯的楚云傲竟然咬文嚼字,谦恭有礼了。楚云傲继续道:“可惜,我们来晚一步,听说李维大将军已然挥军西北,驻军于合州,欲与魏阉决战,楚某当尽快赶去才是。”
白鹤仙人道:“不急,不急,维儿征战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过不了多久必会大捷,你们在此静候佳音即可。”
红泠急性子道:“道长,您老神功盖世,义军征战正是用人之时,为何不带领我们去阵前杀阉狗?”
白鹤仙人闻言一窘道:“无量天尊,老道乃是出家之人,焉能妄谈杀戮。”
红泠道:“那我们几个去,马上就动身。”说罢,看着楚云傲。众人目光一交,达成一致。
白鹤仙人道:“哎,那怎么行。维儿行军前曾再三嘱咐老道,要看好你们几个不听话的女娃子,万一你们出事,老道如何向白老友交代?”
红泠心想:老道倒是好心,我们去哪你能管的着吗?也罢,先出了营寨再说。遂道:“那好吧,我们在此也无聊,既然帮不上忙,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山海关。”
众人明白红泠是要借回家的名义,前往大营。
白鹤仙人脸色微变,不再言语。
第二日,众人收拾行囊,告辞李力。出得营外不远,便改道向西,直奔西南大营。走不多时,路旁大石上
坐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众人一看,正是白鹤仙人。
白鹤仙人温言道:“你们不是要回关外吗,为何要西去啊?莫不是走错了道?”
红泠不禁有些恼火,对白鹤仙人印象恶了不少,道:“前辈为何管晚辈们的闲事。以晚辈们的武功难道去了大营,会帮不上忙?”
白鹤仙人轻摇拂尘道:“非也,老道既然受人所托,万不得已啊。这闲事非但要管,还管定了。”
楚云傲终于按奈不住,要是以前脾气早就开骂了,气道:“前辈这是何意,我等并非三岁孩童,今欲来报效国家,您老缘何处处作梗?”
白鹤仙人道:“楚公子要走请便,老道绝不阻拦,但是这两个女娃,老道受人嘱托不得不留?当然,你们回家也可,但老道会一直护送你们到关外。唉,老道亦不想强人所难,但这也是为你们好,战场不是女人该去的地方,女娃缘何不明白老道的苦心?”
第三章 逐鹿吟 卷五 九死一生6
竹叶儿道:“上哪里去是我们的自由,不管那人安的是什么心,但请您老不要再阻拦我们。”
白鹤仙人道:“好吧,既然这样,你们能从老道这里闯过去,老道便放行如何?”
红泠早有此意,一把抽出落日长鞭,道:“那就得罪了,看鞭。”说罢,一鞭挥去,白鹤仙人在石上端坐未动,手中拂尘左挡右拦,便将红泠鞭法尽数挡去。竹叶儿一看不行,亦掏出匕首纵身扑上,竹叶儿武功实在平平,加上她白鹤仙人仍然稳若磐石。伊藤宁姬颇讲义气,看了眼楚云傲,抽出随身软剑,抖起剑花扑上。三女斗白鹤仙人,但闻娇咤声声,白鹤仙人虽仍在石上未起,但双手已然急速忙活开了。
楚云傲在旁看了一会儿,终于按奈不住了,喝道:“你们退下,楚某来领教道长神功。”伊藤宁姬和竹叶儿闻言为防碍事,立即退于一旁。楚云傲知道此老厉害,上来便使出“楚家十神掌”。一场年轻六杰对老六杰的比斗正式开始。楚云傲和红泠联手对付白鹤仙人,一时打得难解难分。楚云傲越战越是心寒,原以为付天能击败白鹤仙人,自己应该跟他差不多,没想到加上红泠才勉强抵住白鹤仙人。
白鹤仙人亦对这俩年轻人刮目相看,手下丝毫不敢怠慢,早已从巨石上跃下。
红泠越战越急,陡听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答应他,一直往北走。”
红泠只觉得这话里有种亲切而又不容置疑的味道。四下一望,周遭尽是空旷山野,唯有那个一脸呆板的陂子站在那里,默默地盯着脚尖。红泠灵机一动,收起长鞭道:“好吧,我们打不过你,我们回家去,请我师父跟您老谈谈。”
竹叶儿一急道:“明明是平手,干嘛退缩,还有我们呢,我们车轮战,我就不信打不赢。”
红泠朝竹叶猛使眼色。白鹤仙人看在眼里,暗忖,我就看你还卖什么乖?
众人改道向北,白鹤仙人远远尾随,知道跑不过,大家索性一路走马观花边走边玩。趁白鹤仙人分神之际突然撒腿猛跑,这样一直走到天黑,前面不远处出现个集镇。红泠按照那个陌生人的传音,住到镇上客栈。
走了一天,都比较疲累,红泠伺候忘愁睡着。正准备休息,又听那个陌生人传音道:“跟我来。”推门一看,一条人影闪到客栈马厩后,跃墙而过,前面是片小树林。红泠急忙跟过去,轻声道:“你是谁?啊——是你!”那人站定回身,正是那青衣陂子。
红泠道:“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陂仆人道:“我是你师兄的朋友,他临死时托我带个话给你?”
红泠闻言眼泪立时流了满脸,啜泣道:“我师兄真的死了吗?”
陂仆人道:“他被他最好的朋友害死了。”
红泠闻言道:“谁?难道是……李维?”
陂仆人点头道:“是的,这中间有个大阴谋,李维是奸细……”
这时,一个森冷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哼,谷昭临死前知道了这个秘密,死的还算个明白鬼。”二人齐齐回首,只见白鹤仙人从树后转出。平素慈眉善目的老道,此刻俨然如同换了个人,一脸阴骘。红泠急问道:“前辈,难道你知道我大师兄之死?”
白鹤仙人轻摇拂尘笑道:“何止是知道,你大师兄是死于东厂三恶恶罗刹之手。他中了西域蛇蔓提炼出的毒药——夺魂散,中者无救。因为从来没有人能研制出解药,所以你大师兄没有理由不死,再者说,你大师兄中毒昏迷后是被与他苦大仇深的花青瑛带走的。”
红泠悲情难遏,嘤嘤哭泣。陂仆人道:“白鹤道长您老仁侠德行天下闻名,该不会纵徒为恶吧?”
白鹤仙人嘿嘿冷笑道:“纵徒为恶?哼,你们懂个屁。维儿最是孝顺,从不悖逆老道的意愿。维儿自知有愧于谷昭,所以特意将红泠留下,不忍带她去送死,叫老道好生看管,本是一番好意。不料,你们这些娃娃不识好歹,非要送死。现下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老道只能送你们归西了。”
陂仆人叹道:“送死?这么说义军西去实乃九死一生了?”
白鹤仙人笑道:“岂止是九死一生,应该是有死无生能更贴切。”
陂仆人道:“道长真是道貌岸然,花青瑛说得对,‘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不可貌相啊。”
白鹤仙人道:“是你们笨,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话都不知道嘛。”说罢,一抖拂尘,便要动手。
红泠抽出长鞭,对陂仆人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你快回客栈喊人,我在这里拖住他。”
白鹤仙人怕的就是他们喊来楚云傲,心想一个红泠加个残废,自己定可速速解决。想罢,拂尘一摆,他想先解决陂仆人。陂仆人见拂尘袭来,笨手笨脚向左侧一歪堪堪避过。白鹤仙人刷刷几下,迫的陂仆人狼狈不堪。红泠挥鞭来救,落日长鞭舞个滴水不漏牢牢罩向白鹤仙人。红泠鞭法凌厉,白鹤仙人不得不分心对付红泠,而大半个心思仍对陂仆人,招招俱是死手。陂仆人一腿不灵便,慌乱中,捡起身后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左支右挡,虽然狼狈,却让白鹤仙人辣手招招落空。
白鹤仙人心下亦觉大为奇怪,自己的武功修为已至宗师之境,天下间除了老四大高手外罕有匹敌。当年,付天盛气凌人,骄狂自傲,为了阻止他继续进步,所以故意让了他一招,以助长他的骄气。因为他很明白,人一旦骄傲,进境便会大大减缓。这非常人所能想到的妙招,正是白鹤仙人的长处。
而眼下,区区一个残废自己竟然百招未能将其拿下。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使出自家绝学,鼓起十成功力,陂仆人躲无可躲,一接之下,果然接连倒翻三个筋斗,一头扎在地上,摔得狼狈不堪。红泠见陂子危急,急忙一鞭拦住白鹤仙人,白鹤仙人道:“娃娃争着去死,老道先成全你。”说罢,拂尘一抖朝红泠兜头罩下。红泠挥鞭自保,白鹤仙人步步紧逼。突然,身后猛然杀气暴涨。白鹤仙人暗觉不妙,心想走眼了。一回头,只见浩浩刀气,犹如浩瀚的大海,白鹤仙人如同置身汪洋。四面八方的滔天气浪将自己层层裹挟,无处可去。白鹤仙人肝胆俱裂,急切间,将拂尘舞圆,防御中寻找漏洞。不想,遍寻之下,此招毫无漏洞可言。绝望间,陡见惊涛骇浪瞬间亮起一道霹雳,那陂仆正用足力气将木棍兜头击下。白鹤仙人大喜,好在他用的是木棍,霎那间有种绝处逢生之感,急忙将拂尘运足十成内力奋力迎去。拂尘把手系精钢打造,不料一接之下,木棍瞬间破碎,同时,一道寒光划过拂尘,没入自己体内。随之,是一片冷寂。
白鹤仙人痴痴地看着一分为二的拂尘。抬头看了眼陂仆人,苦笑道:“木中夹刀,原来老道已落入你的算计之中——好厉害的剑法,什么名字?”
陂仆人长吐一口气,这一战实在是心力憔悴。见白鹤仙人中招,如释重负,歪坐在地,道:“白羽幻仙剑第二式“幻仙”。”
白鹤仙人闻言眼皮翻起,便再也合不上,倒下前说了句:“你没死?”
红泠则一声欢呼,一头扑到陂仆人怀中,她早就对陂仆人有所怀疑,但外貌声音差别太大。
原来,谷昭凭着惊人的毅力,借助冰窖寒气,终于将热毒压制。功力恢复大半,但由于热毒无法彻底根除,被他用内力强行封在左腿膝下。然后,谷昭扒开一条通道。重见天日之时,才知已然七月流火,在冰库中足足渡过了半年的时光。
第三章 逐鹿吟 卷五 九死一生7
出京后,谷昭一路向南,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打草惊蛇,遂易容换面。自己功力未复需要帮手,便顺路找到楚云傲,假扮楚云傲仆人前来惠安。欲伺机戳穿李维假面目,见到白鹤仙人在此,不知白鹤仙人和李维是否狼狈为奸,是以故意将白鹤仙人引至此地。白鹤仙人见二人远离客栈,又武功平平,遂原形毕露。谷昭最后一点希翼化作泡影,知道武功不敌白鹤仙人,事先棍中藏剑,打斗中屡屡示弱便是为了轻白鹤仙人之心,最后趁白鹤仙人分心,用尽全身之力,使出必杀剑——白羽幻仙剑最后一式,此剑之前只对宫本武藏使过一次,要不是自己手下留情,宫本必死。此刻,白鹤仙人背对谷昭,仓促间防守,焉能抵挡?
谷昭拭去红泠腮边的泪水,经过这半年再世为人。此刻在他眼里,红泠直如亲妹妹或是女儿一般乖巧可爱。抚摸着红泠脑袋,心想这世上的亲人是越来越少了,感慨俱是因李维而发。本来,李维对谷昭而言,不是亲兄弟更胜亲兄弟。
这时,人影闪动,楚云傲过来。原来,楚云傲早在一边守候,要不是谷昭不让他出手,他早就现身一战了。谷昭的意思是冤有头债有主,他跟白鹤仙人的恩怨,要自己解决。
谷昭在树林里简单挖了个坑,将白鹤仙人掩埋。楚云傲道:“这个老道这么可恶,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就让他曝尸荒野。”
谷昭叹道:“好歹他也是我兄弟的师父,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吧。”
忙活完了,红泠才得空问道:“师哥这将近一年时光去哪里了,可有找到绿笛姐姐?”
谷昭怆然道:“小铃铛,师兄这一年被李维害惨了。”遂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简要将给红泠听。
讲到花青瑛被魏孤行虐死,红泠不禁泪如雨下,道:“师兄,这个好汉子,我们大事一了,师妹陪你去给他烧香。”
谷昭叹道:“大事一了,师兄定会将他的遗骸送回老家。”
楚云傲叹道:“楚某以前太狭隘了,不跟谷大哥认识,真不知天下间有这样多的好汉子。”
谷昭道:“绿笛儿姑娘的事,师哥现在是越来越没时间去想了,眼下万事当以几十万义军生命为重,希望绿笛儿姑娘能体谅。现在,赶快回去休息一会,明日一早咱们快马加鞭赶赴阵前,希望在他们奸谋得逞前赶到才好。”
旋即谷昭又道:“揭穿他们的老底前,师哥还不能亮相,所以小铃铛你跟叶子说好,千万不要让外人看出来,你们就当我是仆人。”
红泠点头应是。
第二日曙光初露,谷昭叫起众人,店小二早早准备了早饭。因为要连续一整天赶路,谷昭特意要了些荤食。店小二端着一锅香喷喷的排骨汤来至桌前,竹叶儿蓦地发现忘愁在不住地嗅鼻子,忙用左肘碰了下红泠,红泠眼睛立时放光。众人齐齐注视着忘愁,谷昭将一调羹排骨汤端在忘愁脸前,忘愁竟然寻味去嗅。又把调羹偏移,忘愁脑袋跟着调羹转动。红泠也舀了一调羹汤凑至忘愁嘴前,忘愁如同能看到般,一张口便吞入,吞得有滋有味。
红泠和竹叶儿相拥欢呼一声:“呀,忘愁嗅觉恢复了。”
谷昭示意众人安静,叹道:“现在看来,白鹤仙人便是五行封印施术者之一。”
竹叶儿道:“怨不得当日老黑山,突然就碰见那个牛鼻子,还号称自己打跑了魏孤行抢下的忘愁,真是满嘴谎言。”
红泠道:“可惜,我们全被老道仙风道骨的外表迷惑了,当时,竟无人怀疑他。”
谷昭道:“魏孤行定然是控心者,还有其他三人不知是谁?”说着,心下却有一股子凉意直冲心扉,难道李维也是其一。这么一想,更是心如刀割。
红泠道:“不管是谁,只要是魏孤行那边的人就都不是好人,见一个杀一个,忘愁很快就复原了。”
忘愁恢复嗅觉后,吃东西香,食量大增,红泠和竹叶儿轮番喂的手都酸了,忘愁仍然要吃。谷昭道:“别喂了,吃得太饱,在马上颠吐了。”
众人结帐出了小镇,一路快马加鞭直奔重庆。临近重庆尚有三百余里,沿途逃难的难民骤然增多,其中夹杂着许多伤残的散兵。
谷昭截住一位拄拐的伤兵问道:“这位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那伤兵看看众人,尚有些谨慎道:“你们是哪里人?”
谷昭道:“我们是琉球过来的商贩,正准备去重庆运货,那后面的是我家公子。”
伤兵看楚云傲果然一副公子哥派头,穿的亦不俗,便道:“唉,别提了,重庆战乱,这些人都是重庆那边跑出来的。”
谷昭道:“是哪两方在打仗?”
伤兵道:“是李维大将军起兵对付魏阉,本来好好的在福建,非要跑到四川来支援西南叛贼王祖用。结果,在重庆遭遇伏击,十八万兵马损失惨重。”
谷昭心下一寒,坏了!还是来晚了。急问道:“李将军本人呢?”
那伤兵道:“在下在溃乱中受伤昏厥,多亏几个善良百姓为我止了血,醒来后,只是听说李将军已带领残兵败将退守合州去了。”
谷昭故意道:“传闻李将军骁勇善战,如何中了埋伏?”
那伤兵道:“唉,我只是一名小旗,如何败的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对方肯定是出动了神机营,我们前进途中突然遭遇猛烈炮火的袭击,那一瞬间大地都在颤抖。试问当今除了神机营谁还能有这么强大的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