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内力源源吸去,郁离子想脱身却已不能。谷昭看得真切,想帮忙无奈提不起半分内力。这时,楚云傲一声大喝,飞身上前,柳川弘义伸出左手,轻松接下楚云傲。武犇见状也挺身而出,和楚云傲并肩作战。柳川弘义左手同时抵挡二人,竟然游刃有余,右手仍牢牢地吸住郁离子。身后的倭寇无人助战,因为,他们已完成了任务,就是将柳川弘义完好无损地送到谷昭面前。这些倭人中有两个带人皮面具的人,他们是认得谷昭的,一个是金善扬,一个是鱼万鳄,金善扬一看到谷昭便通过倭人翻译告诉了柳川弘义。
因为天黑的关系,谷昭并未注意到这些。此刻,义军这边剩下的这些生力军中只有红泠和白菡的武功最好。红泠早按耐不住,一声娇咤,飞身而起,扑向柳川弘义。金善扬看到红泠色心大起,一闪身拦下红泠,斗在一起。金善扬武林盟主身份,为防被人认出,不敢使用自家功夫,所使的都是魏孤行传授的一些武功。
至此,不得不先交代金善扬为何出现在此?这事还得从前说起:当日,在雾灵山下,金善扬将白筱天等人骗去老黑山之后,没多久,老黑山参王越传越玄乎,他也忍不住孤身前往老黑山。此行遇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物——魏孤行。魏孤行稍加手段,一向倨傲自负的金善扬便佩服得五体投地,甘愿成为其马前卒。而魏孤行对他的许诺,不仅仅帮他得到武林盟主的宝座,还将他的独门武功传授给金善扬一些,金善扬学习之后自感境界一日千里。
红泠自然不是金善扬的对手,白菡一看不妙,挥剑冲上二女斗金善扬。这边一动手,立即引起了谷昭的注意。谷昭内心不由十分惊诧,这倭寇阵中真是藏龙卧虎,随便出来一个就已不在自己之下,怨不得三百义军精英片刻就死伤殆尽。
谷昭细瞧那倭寇招数,感觉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似乎有中土的路数并掺杂着东瀛的技巧。谷昭猛地想起魏孤行,难道是他本人?不对,若是他本人,十个红泠也早已躺下。看来,是他的弟子抑或是师兄弟一类。鱼万鳄瞧金善扬久拿不下二女,忍不住跳上前去挥刀就砍。鱼万鳄鱼家堡本无刀术,而今,鱼万鳄修成了魏孤行所授的东瀛刀法,外人更是看不出路数。白菡只好分身斗鱼万鳄,刀剑相接,白菡单膝跪地,显然难以承重。竹叶儿一声惊呼,顾不得献丑了,拔出峨嵋刺跳上前去相救。鱼万鳄得意忘形,嘿嘿一乐,回身一掌直击竹叶儿,竹叶儿赶忙跳开。竹叶儿的武功说个不恰当的比喻,连给鱼万鳄塞牙缝都不够,自然于事无补。在这紧要关头,陡听远处传来一声厉啸,武功低的被这声厉啸震得差点摔倒。
谷昭内力未复,跟一般人无异,被震得气血翻腾,晃了几晃,差点跌坐在地。而竹叶儿更是花容失色,谷昭回头一看,两条人影风驰电掣急速驰来。到了近前一看,为首的竟是许巍,而许巍旁边那人一缕花白的美髯直垂至胸,正是雁南迁。谷昭心中一喜,雁南迁看了眼谷昭,没想到被自己一啸差点震歪的人竟是他,也是颇为吃惊,老远还以为是名无名小卒。
谷昭施礼道:“前辈怎会到此?”
雁南迁哼了声:“你虽当了义军首领,但老夫何时来,却也无须向你禀报。”一句话,如假包换的雁南迁风格。
谷昭知道此人脾性,也是见惯不怪了,看了眼许巍。许巍笑笑,指了指白菡。谷昭明白了,这定是来找白菡,正巧白菡被三恶擒住。许巍便带他前来相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谷昭心道,我看你管不管,你不管别人,你也得救下白菡吧,眼下就属白菡最危急。
果然,雁南迁打眼一瞧,看见白菡单膝跪地,被鱼万鳄压得危急万分,大怒道:“好倭狗,敢尔。”
未见作势,身形一闪,已然来至鱼万鳄脸前。鱼万鳄未料此人这么快,他中原难遇对手,向来自负惯了,反手就是一掌。雁南迁轻轻挥掌一荡,鱼万鳄便觉奇痛钻心,手掌如同炸裂般。忙撤回长刀,用尽全身之力回身横切。雁南迁疾如闪电,一手抓住鱼万鳄持刀的手,一手照准其面门就是一掌。鱼万鳄将头一歪,雁南迁变掌为抓,但听嗤的声,鱼万鳄面上的人皮面具被扯下。雁南迁不防有此,一愣神,鱼万鳄以袍袖遮面迅速后退至倭墙后面。夜晚光线不好,众人没来得及看清他面孔。
金善扬本来已稳占上风,见状为防暴露,也急忙退回,让翻译安平传话给柳川弘义对付雁南迁。这翻译安平乃是魏孤行心腹太监之一,武功平平,但轻功了得,是以魏孤行特派他跟随在柳川弘义左右。
柳川弘义这边单手便已将楚云傲和武犇打得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郁离子则更惨,虎口早已崩裂,若不是一副傲骨苦撑,早躺在地上多时。
安平对着柳川叽里呱啦一通。
柳川弘义得到指令,双手回圈,姿势十分怪异。谷昭急道:“双杀气旋斩,小心!”楚云傲在英雄冢见过气旋斩,知道厉害。一拉武犇仓惶后撤,仍被气旋斩掉一截袖子。郁离子不明所以,眼见气旋飞来,激起了满腔意气,心道:老子就不信,连你一半的内力都比不上。想罢,用尽毕生内力圈起一道气墙,硬接了气旋。但听嗤的一声,气旋稍一停顿便透过郁离子身前的气墙,没入郁离子前胸,余势将郁离子身后的老槐树生生劈出一道二尺长的裂痕。谷昭大喊:“大哥!”
郁离子无力地看了谷昭一眼,颓然一笑,便歪倒在地。雁南迁相救不急,晚来一步,气地跺脚骂道:“你这老匹夫,逞的什么能,抵不过就是抵不过,躲开可也,唉……”
此时,众人均发自内心希望郁离子猛地弹起来吹胡子瞪眼还骂,可是郁离子却沉寂了,安静的郁离子是何等的可怕?武犇半走半爬至郁离子身前。这个汉子绝对是那种把眼泪流到心上,而不外露的男人。因为他知道战场上的哭声会涣散军心,因而只有无声的啜泣。这时间,柳川弘义已经和雁南迁斗在一起。经此一看,郁离子确实不是雁南迁的对手。而雁南迁心里也格外不是滋味,本来还想先救下白菡,然后,郁离子求上几句,他便同他联手一起对付这个老魔。万没料到,郁离子转瞬间便被击溃,想救都来不及。
雁南迁虽为人孤僻,他这辈子看顺眼的人不多,却独独不讨厌郁离子。因而,郁离子屡次三番相逼叫骂他都不恼,宁可认输。这要在其他人身上想都别想。不过,雁南迁也知道自己比郁离子强不了多少,一上来便使出看家本领,用尽了全力。而柳川弘义仍旧不温不火,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每一招所蕴含的威力足可开碑裂石。
二人斗了接近一百招,雁南迁自知吃不消了。喊道:“菡儿,现在不走还等甚?难道要看着师父死在你面前?”
白菡和雁南迁感情如同红泠与白筱天夫妇。她是雁南迁一手带大的,舔犊情深。当日在鸡笼,孤僻的雁南迁得知白菡要走,好生伤心,一时想不开跑到岸边强阻。不想,白菡去意坚决竟以死相逼,他也只好放行。在分别的这一年多时间里,雁南迁终于想开了,女大不中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是天经地义。另外这个许巍,雁南迁自从弃武修文后,并不怎么看中武功,许巍满腹经纶,倒也颇合雁南迁时下的胃口。雁南迁解开心结,索性来中原探望下白菡,让白菡宽心,好让这段父女情得以继续下去。不料,半路遇见风暴,船到岸时已是深夜,赶到义军大营时正碰到刚欲出营接应谷昭的许巍,因而得知事情原由便一起赶来。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八 一意孤行7
雁南迁万没想到,自二十年前山海关一战后,移居海外,几十年没遇对手。今日初回中原,便遇到了柳川弘义这样的绝世高手。百招一过,便知不妙,今夜恐怕得把老命交待在这里。他不想让白菡看了难过,因而,催促白菡快走。这是亲情的一种体现。人在罪危急时刻,都能瞬间变成两类人,一类只顾着自己;另一类越危险越能激发沸腾的热血,舍己为人,保护自己深爱的人。雁南迁在此危急时刻,灵魂升华不少。
白菡外柔内刚自然不会临阵退缩,但他从师父嘴中已听出师父的危急。一挥宝剑,竟直奔柳川弘义而来。红泠见状也毫不含糊,舞鞭助战。柳川弘义左手一圈划出一道气旋直奔红泠,红泠急忙侧身一闪,气旋贴着胸前飞过,前襟来不及收回,犹如被利刃划过,齐刷刷切掉一片,吓得红泠花容失色。陡听谷昭喊道:“小心。”
红泠方感到又有一道气旋疾冲而来,没空去想,急忙向后一翻,仍被气旋刮到一点,一个不稳跌在忘愁不远处。恢复嗅觉后的忘愁此刻就算是在一万个人中他也能准确无误地把红泠和竹叶找出来,凭的就是一个鼻子。忘愁鼻翼翕动,闻到那个待他最好的人就在身前不远处,立即欢天喜地地跑上前去,抓住红泠。好在是一身女装,众人只见一个美少女竟仅仅搂着红泠的胳膊,虽觉意外却也没有其他反应。
红泠平常被这么一搂十分欢喜,但此刻生死关头,忘愁背对着老魔,正挡住红泠的视线。红泠急道:“快走开,危险得紧。”
情急之下,她忘了忘愁根本听不见,平常这么和忘愁闹惯了,忘愁也根本不知身处何种境地。这时,倭寇一片欢呼,红泠以为又有一道气旋过来,猛地推开忘愁。只见,雁南迁和白菡踉跄后退,雁南迁咳嗽不止,显然受了内伤。
金善扬一看场上局面他们已经稳占上风,便暗示安平,先完成此行的首要任务。
柳川弘义击退雁南迁师徒后,稍微呆了一呆。在安平授意下,便转首向谷昭走来,这才是此行的正主。红泠看出柳川弘义的目标是谷昭,她也知道谷昭此刻伤重无力躲闪,红泠心道死我也不让你伤我师兄。咬紧牙关,长鞭一抖袭向柳川弘义。不料,她刚一动,眼前人影一晃,忘愁又凑至脸前,美滋滋地捉住红泠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似的。众人无不发蒙,连竹叶儿也傻了眼,急忙过来拉忘愁。红泠被弄得哭笑不得,根本没工夫说话,用力把忘愁往旁边一推。然而,她刚把忘愁从身前推开,一道霸烈无比的气旋已然从柳川弘义手上发出,直奔红泠而来。离红泠尚有一丈,那股霸烈的气旋竟似旋涡般将红泠牢牢吸在原地,正是柳川弘义的绝技“独龙钻”配合着气旋发出。红泠用尽全力也挪不动半步,这一变化,令谷昭大为吃惊,本以为红泠身轻如燕可以轻松躲开。无奈,红泠功力远不如柳川弘义,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众人一片惊呼声中,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娇艳的女子便要被狂风骤雨般的气旋一切为二,连不少倭寇都暗暗可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场内变化猝起。只见那个调皮可爱的“少女”又一次出现在红泠身前,不过这一次他是背对着红泠。
红泠充满绝望之时,陡见忘愁竟然奋不顾身挡在她身前,不由心口一热,这一刹那她觉得她这一年多为忘愁付出的辛劳值了。接下来红泠突然能动了,来不及多想,红泠想奋力推开忘愁,她不想让忘愁死在她前面。然而,一推竟然没抗动,忘愁脚下如同生根,稳如磐石。
只见,忘愁双手急圈。只几下子,身前便出现一道纵横交错的人形气墙。那纵横中心的纹路竟似一个单掌垂立在胸前的黑面菩萨。柳川弘义发出的气旋瞬间撞击在忘愁身前的气墙上,强劲的罡气竟然没有透出半分。但紧随其后的内息犹如霸烈的气锤,一道道撞击在忘愁的气墙上,将忘愁身上衣服激荡的片片碎裂。不一时,忘愁裸露出半个胸膛,众人又是一片惊呼,忘愁此刻露出男儿身。金善扬正怀着猥亵之心注目细看,这一看之下,立时亡魂皆冒——是他!竟然是他!金善扬看了眼鱼万鳄,鱼万鳄的惊骇丝毫不亚于金善扬。当年南少林一战,这个弱不经风的小和尚竟然凭着一对肉掌,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内,便将门外厮杀的一百余人全部击毙。那疯狂嗜血的双眼,那凶悍绝伦的掌法,令金善扬久久不能忘怀。
这时,柳川弘义发出的气锤减弱,忘愁差点被鼓荡脱出的裤子终于得保,虽然已是千疮百孔,但也勉能遮羞不至于露出那不雅之物。
柳川弘义眼封印未复,不知面对着何人,这一串攻击没奏效,连他自己都十分惊异——难道是无忧子来了?脑海中支离破碎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不觉呆了。就在这时,忘愁反攻了!他倒不知柳川弘义正在下神,只是凭感觉而发。但见忘愁双掌上下分合,菩萨气墙当中的胸前单掌竟似活了般。从气墙飞出,无声无息直奔柳川弘义,所过之处,竟带不起丝毫风声,跟柳川弘义的霸烈气旋和重力气锤冲击相比,那简直就像一支空中飘舞的蒲公英。柳川弘义双目无法视物,大多靠听声辨位以及感应气流来对敌。此刻,蒲公英很轻易的便飘到正在下神的柳川弘义胸前,待安平一生惊呼提醒,柳川弘义方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急忙鼓起内力相抗。终究晚了一步,只见柳川弘义胸前衣服向下一陷,现出五个指印。柳川弘义趔趄后退数步,脸色瞬间变了几变。金善扬看得明白,知道柳川弘义受了伤,哪里还敢停留,一声呼哨,抓起柳川弘义,率众飞奔。义军众人也无力追赶,事出突然,谁都无法相信这个傻里傻气的忘愁,竟在最关键时刻救了所有人的性命。竹叶哇的一声,上前抱住忘愁。却见忘愁面容严肃,寂然不动,原本暗淡的眸子里充斥着血一般的色泽。竹叶儿看的一惊,从没见过忘愁这么恐怖的面孔,吓得不知该哦如何是好。这时,谷昭在后面道:“小叶子,紧紧搂着他别放手,是你身上的味道在压制着忘愁的魔性。”
谷昭说得没错,忘愁在这段迷失的岁月中,他唯一所感受到的便是几只温馨的手掌时刻围绕在自己身畔,只要能握到手掌,他便感到身体上的舒适和内心的安逸。后来,嗅觉恢复,身体可以活动,恢复成大半个正常人,他逐渐明白了一直以来是身边这两个体香略有不同的女子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而且,日日陪他玩耍。他不须全靠手掌,凭着鼻子就可以根据体香来清楚地分辨这两个人。
竹叶儿按谷昭所说,她不信忘愁会伤害她,于是,使出全身之力紧紧抱住忘愁。这时,红泠也发现了忘愁的变化,想起至善大师的话。道:“叶子快松开,忘愁魔性发作时,连养育他的至善大师都击成重伤。此刻,忘愁是分辨不出是非的。”
竹叶儿两眼一闭,索性把头埋到忘愁胸前,道:“我不,我不,我不。”
红泠心下一横,从背后抱住忘愁。两股体香交缠着瞬间涌入忘愁鼻息,忘愁一片混沌的脑海中蓦然出现两个温馨的身影。紧绷的肌肉渐渐软化,眸子里的血红缩小成一条细线最后消失不见。
谷昭一拍二女道:“好了,没事了,你们的付出今日才收到回报——忘愁记得你俩。”
竹叶儿和红泠对视一笑,这才发现三人由于抱得太紧,浑身大汗淋漓。
谷昭和武犇等人将郁离子尸身运回大营,又派人将死难的将士尸首全部来回厚葬。谷昭亲自披麻戴孝,三步一鞠,五步一叩首,大礼厚葬了义兄郁离子。想起郁离子爽朗不羁的笑容,如今天人远隔,再无相会之期,真是心如刀绞。谷昭的眼泪在嘉陵江边便已流尽,此刻,只能通过一杯苦酒寄托哀思。
此后的半月,人人安心静养。
京城。
魏孤行接到金善扬飞鸽传书,怒不可遏,传黑纱女前来相见,道:“我们千算万算,竟然独独漏了那个小秃驴。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