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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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海逐流-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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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扛着红泠跃上庙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庙外。远远一声:“后会无期。”

恶罗刹气得一跺脚,望着谷昭背影冷笑道:“后会无期?哼,天下间,没人能逃过我恶罗刹的追踪。出得了军营,就别再想回去,就是天涯海角老娘也跟你耗上了。”

这时,恶魔陀拎着酒壶老远跃过来。道:“师妹,你在跟谁说话呢?”

恶罗刹粉脸一煞,骂道:“你这个死酒鬼你死哪去了?是不是又去窑子里鬼混去了?你师弟的仇还报不报了?”

恶摩陀急道:“我……我……我可没去窑子,我去喝酒了,仇……仇当然要报。”

恶罗刹一把夺过酒壶扔在地上踩碎,骂道:“叫你喝,喝的连话都说不囫囵了还喝酒,早晚喝死你。”

恶魔陀一拍大脑袋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这叫做借酒浇愁啊,我是想起师弟就难过呀。”说罢,歪着一张大嘴,一副伤心模样。

恶罗刹泪又流下,拉着恶魔陀胳膊道:“师兄,给我当家的报了仇之后,咱们就回老家去,再不理中土的是非了。”

恶魔陀道:“唉,早知咱们就不该来。”

恶罗刹道:“都是金世雄和那阉狗花言巧语,骗的师父非要咱们来中土。”

话音甫落,陡听身后一个犹如地狱里的阴冷声音道:“怎的埋怨起你师父来了?”

恶罗刹闻言回头,不知何时,背后已然多了位白发妇人。妇人头发虽白,皮肤却光洁平滑,毫无褶皱。看不出真实年龄。二恶急忙跪倒磕头道:“师娘何时到此?”

原来,三恶的师父金冶子乃是无忧子的师弟。当年无忧子在中原武林称霸独领风骚时,金冶子还很年轻。后来,金冶子神功初成,却发现这辈子只能生活在师兄的光环之下。若想改变这种局面就必须打败无忧子。然而,无忧子怎能和比自己小十余岁的师弟动真格的,几次比试,都故意让金冶子。金冶子自感无趣今生实无取胜可能,但是不甘于人后的性格如何能平静。于是,老婆白希珍替他想了个办法,干脆举家远走西域,去西域称雄。这一去便是四十余年,中原记得他的人还真不多。跟他有点关系的恐怕就只有他的师侄——已经消失二十余年的古东城。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十 子午凝魂2

白希珍奇道:“师娘今日才到,老远看见你的宝贝雕才寻到这里,你家那口子呢?”

恶罗刹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当日城隍庙一战,一五一十讲给白希珍听。白希珍听后,银色长发竟然无风飒飒起舞,显然动了火气。道:“我和你师父自打踏入中土来的这一路,耳朵里都快塞满了谷昭的名字。原来他还是杀害你男人的凶手。哼哼,我决饶不了这个畜生。”

恶摩陀酒还没醒,道:“师……师……娘,师父……在哪里?”

白希珍看了他一眼骂道:“混帐,又喝成这样,怨不得你们寸功未立便损兵折将。真是丢尽了你师门的脸?说!出门之前,你师父是怎么嘱咐你的?亏你还是大师兄。”说罢,举掌便打,吓得恶魔陀急忙缩头伏地不敢吱声。

恶罗刹急忙拦住道:“师娘,师兄是因为我那口子死了,伤心之下借酒浇愁才喝成这样。”

白希珍闻言方收回手掌,恶魔陀一歪头看着恶罗刹,满眼感激。

白希珍道:“听你们刚才说话,你们是责怪你师父要你们来中土,害得你男人没了是不是?”

恶罗刹急忙道:“徒儿不敢。”

白希珍道:“口说不敢,但你们心里确是这样想的。咱们在西域称霸,日子好好的干嘛要趟中土的浑水?师娘实话告诉你们,咱们不是来帮魏阉的,要你们来是有咱们自己的目的,只不过借助下他的势力而已。你们可知道,这些年你们师父为何一直郁郁不乐?”

恶魔陀为讨好师娘,急忙抢答道:“西域荒凉,中土繁华……”话未落,已被白希珍一掌掴在脑门上,白希珍骂道:“繁华你个屁,白养你了。”

恶罗刹道:“因为,师父在西域无敌手。”

白希珍点头道:“嗯,还是你了解你师父啊,你师父四十余年前远赴西域就是为了避开无忧子。可是,西域高手太少,满足不了你们师父武学境界上的追求。他早就有意回中土来瞧瞧,会会当今天下的高手。正好,金世雄和魏阉出面相邀,两人分别是一个在朝一个在野的至尊人物。你师父本身就想回来,就顺便卖了他们这个人情?”

恶罗刹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我那贼汉子也算是为师父而死,权当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死的不亏。”

白希珍道:“傻孩子,你们的孝心师父师娘都知道,你师父此刻就在城里,他要还魏阉一个人情,替他办一件大事,办好了就来跟咱们会合。现在嘛,师娘和你们去会会那个谷昭。”

恶魔陀道:“可是,不知道谷昭在哪里啊?”

恶罗刹道:“半个时辰前,他从这里往北去了。扛着个病人,应该跑不远的。”

白希珍道:“你的雕认得他嘛?”

恶罗刹点头道:“等天一亮,雕儿就会带着咱们去找他,他跑不了的。”

恶罗刹的算盘打得不坏。但谷昭何许人也,他走南闯北近二十年,天天打打杀杀,一肚子的经验。谷昭背着红泠边跑边琢磨这事儿,自己刚出军营便被恶罗刹盯上,不由由衷佩服恶罗刹的追踪能力。谷昭虽不知道恶罗刹借助的是天上的“哨兵”,但他凭直觉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盯着他。谷昭使足力气在月亮地里奔了三个时辰后,看见三辆包厢的马车正在官道驰骋,周围还有数名扈从骑马保护。谷昭心想,就你了。背着红泠追上马车,马车乃是一大豪的私车。主家姓李,原名李生。祖上原是金陵开绸缎铺子的。最多时金陵开了五店十三铺,算得上是金陵的豪门。后来,分了家,李生的原配赵氏乃是潮州人,岳父在潮州也有一大笔买卖,无子嗣,便将家产打发给女婿。于是,李生将自己分得的家产变卖,跟原配去潮州接受岳父的生意,这一去便是十几年。近日,金陵老父病殁,李生携带家眷匆匆赶回金陵奔丧。

谷昭不知人家是奔丧,上前客气相商。主家很是不给脸色,坚决不同意,谷昭也不强求,施展轻功混在里面,李生看到谷昭背负一人尚能奔跑如飞,紧紧跟着马车跑了足有十里地,不由对谷昭十分佩服,特将女儿的包厢让给红泠,谷昭则充当车夫。那年月没有冰柜,奔丧如救火,马车昼夜不停,吃住全在马车上。正和谷昭心意,他为了防止被人认出,天亮前自己粗粗化了装,伪装成一个半大老头子,佝偻猥琐。这样一来,恶罗刹的雕就失去目标了。在天上翱翔几日,未有收获,气得恶罗刹差点把它拔毛吃肉。

李生看出谷昭并非等闲之人,是个有故事的人。在车上跟谷昭闲聊,道:“看令千金这个样子,病得不轻啊?不知得了什么病?”谷昭知道主人家误会,但也无心解释,像李生这样的平民最怕和武林人物纠葛,遂隐瞒道:“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不知怎的突发急病,没几日,就病成了这副模样。”

李生道:“听口音你们是北方人,难不成不服南方水土?”

谷昭道:“或有可能吧?”

李生细看红泠面相,见红泠面色青白相间,娥眉紧蹙,虽然憔悴不堪,却也难掩昔日风采。忍不住啧啧赞叹道:“你女儿花一般的美貌,却病成这样子,真是天妒红颜啊……”谷昭闻言内心更加忧急。李生道:“你这样风风火火带你女儿返回山海关有何益处呢?说句不吉利的话,恐怕等不到关外她就要香销玉陨了?”

谷昭闻言更是心乱如麻,看看红泠,生平头一次没了主意。抱拳道:“依老先生看,晚辈当如何是好?”

李生道:“依老朽看,还是先在金陵住上几天。老朽有个堂弟,现如今开着全金陵不是最大却最是有名的医馆。里面有个白医官,据说其祖上做过御医,手段十分高明,有起死回生之术。家兄数年前得了怪病,若不是这白医官的父亲妙手回春,早在七,八年前便已死去了。”

谷昭虽然知道寻常医官难治江湖伤,但李生之言有理,再这么束手无策下去,红泠撑不了几天的。遂答道:“如此说来,在下多谢老丈。”

李生找过纸笔刷刷数笔,写就一封信笺,交给谷昭道:“小老弟,你可持老朽的信笺,去金陵回生堂找我那堂弟李材。切记定要将书信给他,这样他才会尽快安排你尽快与那白医官相见。否则,若是排队轮号,一个月恐怕也轮不上你。”

谷昭惊道:“怎的金陵一地病人如此之多?”

李生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白医官妙手早已传遍江南江北,找她看医的人又何止区区金陵一地?”

这么一说,谷昭心中重燃希望,尽管他知道若是在金陵耽搁很可能会被二恶的追到。但为了师妹,什么事都不重要了。李生看谷昭表情,知道他已然被自己说动。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继续说道:“如不是我那堂弟当年曾有恩于这个白医官,以白医官的医术他早就可以自立门户,令起炉灶了。”

谷昭奇道:“哦,这是为何?”

李生娓娓道来:“这个白医官祖上既然做过太医,自然不是寻常人家。只可惜其祖由于医术精妙,常被皇帝带在身边。土木堡事变时,其祖不幸死于乱军之中。由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那些暗暗嫉恨他的人就造谣说他投敌叛国。打败的将领也正好顺水推舟,以此来推卸责任。继任的皇帝大怒,下令抄了白家,只有几个忠心家丁携着白家骨血逃脱。自此白家后代便流落江湖,直到万历帝时才为白家平反。到如今,只剩白医官父亲白石青为唯一承嗣了白家医术的嫡传正宗。不幸的是,白石青前几年也中了风寒暴毙。后来多亏我那堂弟帮忙料理后事,白医官为了报恩,遂留在回生堂做医官。”

谷昭听完这段故事。叹道:“白家几辈子救死扶伤,却经历如此坎坷遭遇,真是老天无眼啊。”

第三章 逐鹿吟 卷十 子午凝魂3

如此昼夜奔驰,在第四日拂晓终于赶到金陵。都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谷昭匆匆与李生告别,便按李生交代的路线直奔回生堂。回生堂大名鼎鼎,处在金陵最最繁华的闹市街区,左面是三层酒楼,右面是当铺。中间夹着个四层的重檐式建筑,檐下三个鎏金大字“回生堂”,在百米开外便瞧得一清二楚。

谷昭来到门外,虽是清晨,门前已然排了四五十人的队伍,旁边排放着许多轿子,还有许多豪华马车,人人穿着不俗,似是各地有钱人家。谷昭暗暗咂舌,果然是不同凡响。离此十丈开外还有家医馆,名叫“天龙医官”,却门前冷落。有个门倌无精打采望着这边,直打呵欠。谷昭对此行又多了几分希望,忙站到队尾。但一琢磨,不行,既然有书信在手,自然不能在此排队。我等得,小铃铛等不得。谷昭见回生堂大门紧闭,想是还不到行医时间。于是,背着红泠绕到回生堂后墙,脚下一用力,便已翻入院内。

孰料,身子刚一落地,脸上便立即一阵羞臊。原来前面正是医馆的茅厕。而一个妙龄少女,正在蹲厕。虽然有挡板遮掩,但谷昭是自墙上一翻而下,少不得无意间洒了一眼。虽说也没看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他正人君子,心下大为惭愧。再一看那女子,已然不见了。谷昭正要前行,却听到茅厕内一声娇叱:“大黄,上!”

原来,那少女将头埋在挡板下。谷昭正琢磨什么意思呢,但闻嗷的一声,一条大黄狗已然迅捷扑至。虽说仓促,但谷昭面对数百饿狼尚不畏惧,何况是条家狗。左手一翻,清天指法应运而出。大黄呜地一声惨叫,仆地不动。茅厕内少女趁这功夫,已系好裤子,见爱犬死了。急忙从茅厕内扑出,直奔谷昭骂道:“哪来的毛贼,你还我的大黄。”

谷昭左手轻轻遮挡,那少女尽是些花拳绣腿,根本伤不了谷昭。谷昭解释道:“小姑娘莫要生气,你的大狗没事,过一会儿便会醒来。”

那少女连怒带羞不听解释,挥拳急攻。却听旁侧一清朗的女子声音缓缓道:“媛儿,不可无礼。”谷昭一看,竟是位全身素白的清丽佳人,形貌与白菡颇有几分相像,只是气质上大为不同:白菡是端庄淑雅型;而面前这位女子则一脸清高孤傲,面带寒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冷美人。

那少女一回头,奔过去捉住冷面佳丽的手道:“姐姐,这个贼汉子偷看我入厕,还杀了大黄,快替我教训他。”

那冷傲女子只看了一眼谷昭,道:“媛儿,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只这一句话,谷昭便知道此女是智慧女子,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那少女却不干,死缠道:“姐姐何不用你的子午凝魂针射他,快快。”

那冷傲女子扭身就走,冷冷道:“说了多少遍了,休提此针,那岂是杀人之针?”

少女见靠山独自走开,急忙跟上,回首兀自愤恨不平,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谷昭骂道:“你这无耻毛贼有种就跟进来。”

谷昭闻言跟上,那少女惊呼一声,急忙跑远道:“你还真敢进来呀,啊,来人呀,有贼。”

这少女这一咋呼,立时围来不少家丁,纷纷抄家伙把谷昭围在当心。这时,一声断喝:“都住手。”

谷昭寻声一瞧,人群分开,闪出一位面相富态的中年男子。那少女道:“爹爹,就是这毛贼。”

那中年男人上下打量谷昭片刻,看见谷昭背负的红泠,眸子一亮。道:“在下乃是馆主李材,敢问阁下可是前来就诊的?”

谷昭见碰到正主了,急忙拱手施礼道:“在下正是前来看病,只是因为贵医馆尚未开门,在下一时情急,多有冒犯,还望主人宽恕。”

李材道:“既是看病,缘何不去排队啊?需知来我医官就诊,须提前来取牌号,然后,轮到牌号方可就诊。否则,早来或者翻墙而来都是没用的。”众人哈哈大笑。谷昭从怀中将书信取出交给李材。李材接信一看,脸上竟然阴晴不定,瞬间变换了几种颜色。谷昭看在眼里,凭他多年办案的观人经验,暗暗观察这个李材,心道,此人心机叵测不可不防。世上人往往许多诸如李材之人,城府虽然深不可测,心机也不可谓不诡诈。然而,却被一张脸出卖的干干净净。许多心机都能写在脸上。最后,被明眼人识破,其自身却不知是败在何处。

谷昭便是这样的明眼人,就跟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看出谁是小偷。谷昭看出李材不简单,但好歹自己跟他暂无利益瓜葛,只要身份掩藏的好,谅也无大碍。

李材看过信,瞬间又恢复到一副岸然表情,口气大为缓和道:“既是我堂兄的荐信,那我便破例一回,请跟我来。”

那少女颇为不满,抓过信笺看了眼,道:“爹爹,难道就这么算了,那我的大黄岂不白白死了?”

这时,一声犬吠,大黄已然扑到那少女腰畔,伸大舌头猛舔少女手心。那少女欢呼一声,搂住大黄极为亲热。李材对谷昭笑道:“这是小女李媛,适才多有冒犯,不知兄弟怎么称呼啊?”

谷昭早已想好,还是用当年跟觐善说的假名——赵谷。

李材道:“原来是赵兄,请。”李材看出谷昭背负一人能翻越后院丈高的院墙,绝不简单,因此心下不敢怠慢。

谷昭随着李材左拐右拐,不多时,来到一处清净的小院,院子里拾掇的井井有条。李材对着里屋喊道:“白医官,有个病人需要你看一下。”

这时,屋门一开,出来个婢女,道:“医官说了,还不到行医时间,请勿扰。”说罢,折身回屋。

李材闻言无奈一耸肩朝谷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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