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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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三千里-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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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插加藤徽号旗幡的士兵们见主将出马,都是大声欢呼。加藤清正一手提着片镰枪,一手攥紧拳头,瞪眼频频向部下鼓劲,示意死战到底。
  “真不愧是贱岳七本枪中的佼佼者呀。”浅野幸长在城外仰望城头,暗暗叹服加藤的风采,心中大受激励,不禁转过身来向士兵们大声吼着:“大家努力战斗吧,这是最后的时刻,只有坚持下去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是这样的啊!”身边的武士及足轻们同样大声地回应着,纷纷提起弓箭,扑到土墙后准备迎敌,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狂热和绝望混和的表情。
  “开炮!”王问手一挥,数枚铁球呼啸着飞上山去,砸在城墙上激起大片的石屑白烟,“冲啊!”明军士兵们发一声喊,伴着大炮的轰鸣开始了进攻。
  “铁炮瞄准,打火,放!”铁炮侍大将山田利信高声下令,日军铁炮手居高临下,借着土墙和城头的掩护朝下放枪。明军奋勇攀登,子弹打在铁盾上铛铛作响,也有掩避不及被打中的,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下坡去,但是更多的士兵又爬了上来。山下的炮手凭着目视和经验校正好弹道再次发射,这回炮弹全都砸中箭垛,只见城头上石屑伴着鲜血漫天飞舞,惨呼声中,三五具日军尸体和几杆残破的火绳枪落下城楼。
  加藤清正赶紧蹲下身子,连声叫道:“快来几个人把箭垛砸下去!”十几名武士手持铁斧大锤跑过来一通猛抡,把突出的石砌箭垛砸掉多半截,这虽然是个应急的笨法子,却起了立杆见影的效果,明军灭虏炮弹丸太小,打在厚实的墙上只能轰碎表层石屑,且离得远了,要想正好射在墙沿上崩塌城墙,却不能够。实芯弹丸对人员的杀伤力有限,没了易碎的箭垛,虽然仍有弹丸飞上城头,只能零星打死数人,对整个战局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明军如潮水般漫上山坡,强弓劲弩飞蝗似地向上射,日军拼命地放枪放箭反击,并将石块掷下去。山坡陡峭,明军虽然有铁盾护身,却挡不住巨石飞落,连推炮上山的炮手也有多人被石块击中,一部虎蹲炮架失了控制,翻滚着倒在石阶路边,明军士兵多为骑兵,不善攻坚,猛攻了近一个时辰,见死伤近百人仍然攻不到土墙近前,顿时气馁,发一声喊如潮般退下。李如梅在阵后看得焦急,连声下令,督促众军接着进攻。如此连攻三五次,每次都因地势不利而败退。
  加藤清正大为得意,命人取了一面军旗挂在城头上,只见旗上和他汗衫上一样,都用朱砂写着几个大字——“南无妙法莲花经”。
  这里却有一段典故,原来这面军旗是日本战国时代名将织田信长生前赐给丰臣秀吉的旗帜,后来在天正二十年(后来改年号为元禄,即元禄元年),丰臣秀吉在九州大规模集结军队准备侵朝时,赐给了时任先锋的加藤清正,作为日莲宗信徒的清正,感激得几乎落泪,当场宣誓愿以一死报答丰臣秀吉的恩典。
  苦战中的日军见了这面大旗,欢声雷动,想起了从前的风光日子,不禁勇力倍增,又接连打退明军两次进攻。山下的明军炮手见状连连发炮射去,加藤清正见势不好,忙命人将这面珍贵的战旗撤下,送到本丸内的天守阁上张挂。
  战斗从巳初至申正时分,虽然两军互有伤亡,明鲜联军却始终无法攻上山顶,眼看日头将要落山,李如梅无奈只得回中军大帐赴命。杨镐和麻贵用千里镜观战多时了,见敌军火力凶猛,己方的大炮对敌人威胁又不大,不由得心中愁闷没了主意,索性命令收兵,然后救治伤者,将倭城围住准备歇兵一晚。
  此日,联军共歼灭日军900余人。联军方面,明军阵亡700余人,朝鲜军阵亡200人。
  第三十二章 针锋相对
  “敌人被打退了,我们还活着!”
  “真是不简单,照这样打下去,咱们完全可以在城里安心过年了。”
  “是呀,一边吃着香喷喷的饭团,一边用铁炮向下射击明军的阵地,真比吃糯米糕、放爆竹还要有趣得多!”
  “哈哈,明国军队有本事攻上来,我们等着你们哩。”守军高举着火枪和弓矛在城头上笑着,跳跃着,城内一派欢庆的气氛。
  浅野长政这时从本丸赶到三丸,紧紧握住加藤清正的手,翘着胡子激动万分的说道:“清正殿,真是辛苦你了,这次打退敌军全靠你镇定从容的指挥,贱岳七本枪之首,真是没说的!”
  “过奖了,七本枪之一还差不多,我可不敢为首啊!贵殿这番话若是传到福岛正则那家伙的耳朵里,非得和我决斗不可,好在没让长政公在天守阁上放焰火,到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情。”加藤清正笑着道。
  这时浅野家的近侍首领木村左兵卫跑上城头,一脸气极败坏的神情:“启禀老爷,开饭的时间到啦,可是井川那老头儿怎么也不肯派人送饭,说得您亲自下令才可以,我催他几句,他居然破口大骂。”
  “是这样?”长政心中是一惊,可面上却显得并不在意,呵呵笑道,“木村殿是勇猛的武士,不要和那种人计较嘛!你让大家稍等一下,我去看看好了。”说罢和清正走下城。
  穿过用石墙围起来的长长石阶路,两人进入二丸,只见主管后厨的井川太郎正焦急地向这边张望,见他们来了左右看了看,急忙迎上,仆伏在地小声道:“主公,今晚这顿饭恐怕只能吃粥了。”
  浅野长政皱着眉头问道:“城中还剩多少粮食?”
  “还有6000多斤,蔬菜昨晚就没啦,因为天气寒冷,鱼肉和酒倒是储存了些。”
  “今天刚打了胜仗,说什么也要让士兵们吃顿饱饭,怎么样,想想办法吧。”听主公如此说,井川太郎显得有些犹豫,道:“既然这样,今晚就做些小饭团,再多做些汤,不过这样一来,恐怕连粥都喝不上几天。”
  浅野长政和加藤清正听了相视苦笑,长政向井川道:“就这样办吧,请尽快把饭菜做好,大家都等急了呢。”
  “是,再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城里的近5000日军终于吃上了饭团和肉汤,再喝点烧酒,竟然高兴得载歌载舞起来,只有天守阁中的高级将领们心中忧虑,食之无味。
  幸长仰面干了杯中酒,略带些醉意的高声叫道:“斟酒!”木村左兵卫拿起长勺,在酒桶里满满舀了一勺倾进他的酒杯,幸长双手把酒杯捧到嘴边,咕嘟咕嘟两三口就喝干了,然后抛了杯摇摇晃晃地站起,走到窗外拎起一杆铁炮,“砰”的向山下盲目射去,听着枪声久久的在夜空中回荡,幸长哈哈大笑,转过身来又歪歪坐下,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长政与清正默然不语,愁眉苦脸地对饮。半晌,长政抬起头来向清正道:“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等没了粮食和水,城防再坚固,怕也无法守住。”
  加藤清正点了点头:“说得没错,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惟一能做的就是坚守待援,西生浦到蔚山,水路最多不过100里地,按说这时候求援的人已经到了金吾阁下那里了,要是行动快的话,明天早上救兵就会来了。”
  “来了又怎样呢,你认为我军在野战中能击败明军吗?”
  “这个么,击败是有些困难,不过到时候咱们趁乱突围的可能还是有的吧?”
  “也是,四五千人呢,应该没问题,那么现在就坚守好了,一切等到明天再说吧。”两个人互相打气鼓劲,情绪渐渐好转,不觉又喝了几杯。
  明军帅营里,杨镐与麻贵同样在愁容不展的商量着对策。听着从山顶零星传来的枪声,麻贵叹息道:“如果有了大将军炮,倭贼就不敢这样猖狂了,我军攻破岛山城当是易如反掌。”
  “谁说不是,咱们出兵的时候,朝鲜人不是说蔚山倭城是座土城么,现在倒好,居然是座石头城,还建在山顶上。”杨镐恼怒道。
  麻贵摇了摇头:“这也怪不得他们,朝鲜元帅权栗和我说过了,咱们围住岛山后,他们找附近的百姓一打听,才知道这座石城是倭贼新砌的,前几天还不停地从西生浦运木材过来呢。”
  杨镐站起身忿然道:“我看事不宜迟,今晚就派人回王京调大将军炮,就是肩扛绳拖也得弄过来。”麻贵怔道:“这一来一往,少说也得十五六天,如果轻易能将重炮运到蔚山,咱们当初就运了,现在再想运炮,恐怕有些来不及了。”
  “不妨,大将军炮运来最好,就是不来,咱们照样攻打倭城,双管齐下并不停顿。”杨镐自信地说道。
  “嗯,也只好如此,其实我方才还想,如果实在硬攻不下倭城,干脆撤兵也好。”
  “这怎么可以?”杨镐惊问道,“咱们数万大军出动,正是要和倭贼决战的意思,怎好虎头蛇尾呢?麻将军是怕釜山倭兵来援吗?就怕他不来,来了正好杀他个落花流水,以解我心头之恨!”
  “咱们只带了10天的粮草,若是久攻不下,倒是难事。”
  “让邢总督派人运嘛,正好咱们也有好多伤兵需得送回后方休养,顺便捎个信去,先运粮草,再运大炮。”杨镐轻松地挥挥手道。
  麻贵心中暗想,这位杨大人说话也不掂掂分量,800里的运输线,数万人马一天粮草就是近千石,那得筹措多少粮草,派多少人,多少天才能运得到?但这番话却不好和杨镐直说,只是沉吟不语,考虑如何攻打倭城。
  杨镐只当他同意了,自己又思量一回,觉得计划周全,完美无缺,不由得心中舒畅,微笑着重新落坐。
  半晌,麻贵开口道:“杨大人说得有理,咱们一会就派快马去王京催要粮米大炮。至于眼下么,既然撤兵不妥,那就应该加紧攻城,我看从明天开始,就不分昼夜地连番攻打,或是重兵出击,或是轻兵佯攻,倭贼能有多少人?这样一来累也累死他们了。”
  “对啊,真是妙计!”杨镐高兴地又站起身赞道,然后又坐下,想了想又站起来,冲外高喊道,“来人哪,笔墨伺候。”片刻间干仆将笔墨送到,杨镐提笔刷刷写好请援的书信,然后请麻贵过目,马上派人送往王京。这一晚杨镐与麻贵商讨攻城的方案,彻夜未眠。
  25日天光方亮,杨镐坐镇中军营,调整部署,为了减少日军铁炮所造成的伤亡,决定各部转移到铁炮射程之外安营。具体安排为:杨镐、麻贵亲率6500步骑在城北扎营;中军营设在距离岛山500米外的古鹤山顶;副总兵高策率3500步骑在城东扎营;老将吴惟忠率3000步兵驻扎在城南;李芳春率5000骑兵驻扎在城西。
  此外,副总兵李如梅、游击摆塞领3000步骑驻扎在太和江边以防备西生浦方向的日军再次增援蔚山。副总兵祖承训则率领2500步骑负责应付釜山方向的日军。另有朝鲜军7000人、明军参将卢继忠部2000人、董正谊部2000、茅国器部1000人、车兵营王问950人、游击将军许国威率步兵4200人,游击陈愚衷1200人分散驻扎在岛山方圆30里内待命。明军共计34800百余人,朝鲜军7000人。
  安排完毕,杨镐正要退帐,这时一名中军官上前禀到:“我军斥侯在太和江畔城隍堂附近发现小股倭贼,卢参将已经调兵将贼众包围起来,请求谕示!”
  “嗯?”杨镐冷哼一声,“这定是我军来的迅猛,使得蔚山倭贼不及全部躲入城中,见我军来得势大,便四散隐藏岂图蒙混过去,传令给卢将军,让他多派些人马去清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切不可放走一贼。”
  “得令!”那名中军快步走出大帐。
  卢继忠中了加藤清正声东击西之计,使加藤清正侥幸破围入城,虽然杨镐与麻贵并没有见罪,但他心里着实憋了一肚子的火,到了自己的防区后,四下里撒开探马哨骑,居然真地让他搜到一股敌兵。
  这队日军约有150来人,本是奉浅野幸长之命下乡扫荡去的,回来得迟了,听到岛山方向一夜的铳炮轰鸣,不知出了什么事,唬得众人沿江边急走出十几里地,钻进这座城隍堂里暂避。待到天亮,为首的武士派出三五名足轻潜至岛山附近的伴鸥亭想看看情势,这时候岛山四周全是联军人马,围得密不透风,这几个刚一露脸就被卢继忠的哨骑发现,急忙回报本部主将。
  卢继忠大喜,一面派人去禀报杨镐,一面统兵出战。这回学得乖了,倒留下一半人马驻防,自己领着千余骑兵前去攻击。日军百余人哪敢与明军大队厮杀,哄地四散奔逃。卢继忠督着骑兵前来兜杀,等杨镐的军令传到时,这股日军已经被砍得差不多了,其中十几名骑马武士想逃到西生浦倭城,奈何日本马生得矮小,跑不出多远就被明军的高头大马追上,一一发箭射毙,连同余者皆被明军割了首级去。
  杨镐得报大笑道:“这却是个好兆头,气可鼓而不可泄,正可借着这股锐气再次攻山,高策何在?”
  “末将在!”
  “大同镇向来兵精将猛,与辽兵、宁夏兵并称我朝边镇三雄,今次攻山,本部院要派你部担当主攻,此番定要精锐尽出,不攻下倭城就别来见我!”
  “遵命!”高策没有二话,转身出帐调兵去了。
  号角呜呜,旌旗烈烈,时近午时,高策调本部精锐2500步卒来到岛山下列阵。山上的日军见状急忙涌入阵地,端枪引弓,严阵以待。
  高策头戴熟铜盔,身披龙鳞甲,提着长矛在阵前夹马来回盘旋,抬头仰望山上的倭城,听着身后士兵们沉重紧张的喘息,心中无限感慨。万历二十年东征时,高策还是李如松帐下的一名游击,事过数年,居功累升,已经官封副总兵之职。这些年他不知看着多少士兵在自己眼前死去,自己却还活着,杀人与被杀,人命在战场上就像儿戏一样啊,待会儿这场恶战……他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忍再想。
  这时号角止住,战鼓擂起,士兵们听到鼓声纷纷抽出战刀,挺起长矛,无数把钢刀同时出鞘,呛啷啷的钢铁碰撞声汇成一道连绵不绝的龙吟,寒光闪闪,山上举枪待发的日军被映得微闭双目,心里禁不住突突发颤。
  12月的寒冬,干冷干冷的,人们嘴里哈出的热气化作白雾缭绕在头顶。但无论是明军还是日军,身上都感觉像是火一般的热,恶战前的寂静更加让人惊栗。
  突然咚的一声号炮响,这炮声孤零零地响过一声,山下凝重的明军阵列好像山崩地裂般地松动,旌旗展处,后队压前队,一排排士兵狂喊着向山顶冲去!
  这个时候,人性中的懦弱和胆怯都不存在了,或者说都被团体的力量暂时抑制住,虽然前面等待他们的可能会是枪林弹雨和锋利的箭簇,但身后同样是枪如林、刀如雪,稍一停顿,战友的矛尖和钢刀就会顶在自己的后心上,军令如山,后退者杀!
  “开火!”浅野幸长的叫喊淹没在明军灭虏炮的轰鸣声中,几乎同时,土墙防线和城头上数百杆铁炮扣响了扳机,从黑洞洞的枪口中喷出火红的烈焰,弹丸如雨般泼下山去。冲在最前面的明军士兵扬着手臂,喝醉了一样打着旋栽倒在地,后来者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进攻。
  岛山城海拔只有50米高,但因为有坡度,山下到山顶的攀登距离至少将近200米,联军距最近的日军土墙防线约100米。铁炮三段射击每次间隔大约在七八秒,在明军冲到日军阵地之前至少能集中开火三次。铁炮射击的间隙还有弓箭手在放箭。
  刹时间,山坡上尸横遍野,枯草和石砾均被染成了黏糊糊的血红色,眼看着同伴尸体不断滚下山去,进攻者面如死灰,却毫不动摇,一尺一尺地向敌军逼近。高策在山下铁青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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