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主将为刘綎,负责进剿小西行长,配置在全州、南原一线。共计明军21900人;全罗,忠清两道朝鲜军5928人。
中路军由董一元率明军26800人;京畿道、黄海道、庆尚右道朝鲜军2215人集结在王京附近,准备前往泗川进剿岛津义弘。
明鲜联军总兵力共113000余人,与日军64700人相比,明显占有优势。(另有一说,中路明军人数为13500人、朝鲜军2000余人;西路明军人数为13600人、朝鲜军万余人,加上东路军和明鲜联合舰队,水陆联军共计10万余人,这个数据有待商榷,本文暂不采纳。)
邢玠布置完毕,心中颇感舒畅,笑着对众将道:“我军数路出击,每一路兵力都在3万人以上,并且由久经战阵的将领指挥;至于本台院么,绝不会像杨经略那样以文压武,干涉具体军务,我将坐镇王京,负责为你们提供粮草军需,前线的一切行动,由你们三路主将自行调度,这样可好?”
不等麻贵与董一元答话,刘綎抢先开口恭维道:“邢大人调度有方,指挥若定,真是让人由衷的佩服!不过末将还是觉得,俺们这些武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如果能在邢大人的亲自带领下上阵杀敌,那样心中会更加有底一些,望大人万勿推托。”
邢玠皱了皱眉头,想起在国内曾听同僚说过,刘綎此人虽然勇猛,但性贪,行贿受贿是家常便饭,就在两年前,还因为向御史宋兴祖行贿而遭到过朝臣弹劾;而且他的部队军纪非常坏,在云南征缅战役中是有名的“虎狼之师”,所过之处民众怨声载道,想起这些事,心中便有些不悦。于是看了他一眼,说道:“刘将军,你是武臣出身,这领兵打仗怎么能推到我一个文臣头上呢?这次定下了三路出击的方略,若是依你的意思,本台院难道还能劈成三半去跟着打仗不成?况且本台院若是跟着你的队伍行动,似乎将军本身也会感到不便吧!”刘綎本来是想着讨好邢玠,没想到这位邢大人出语尖刻,并不领情,心中很是惶恐,赶忙退在一旁,口中道:“不敢,不敢。”
邢玠冷笑道:“本台院虽然不能亲临,但念在将军一片诚意的份上,就派监军王士琦大人随你前往好了,若是朝鲜地方沿途有甚招待不周之处,也好请王大人出面调停,他在跟我在没什么区别,望将军好自为之。”
刘綎明白邢玠派王士琦随军是监视自己、防止军队扰民的意思,却也没办法,只好做欢喜状,连声称是;心中却是暗叫倒霉,这位邢大人与众不同,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邢玠又问道:“咱们这次出征,诸位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见麻贵欲言又止,便抬手指了指他道:“麻将军,你有何话要说?”麻贵猛地惊醒,脸一红道:“哦,禀大人,我,我刚才只是想,倭贼据守朝鲜沿海据点,相互之间远的距离三四百里,近的也有百八十里的路程,若是我军三路出击合为一路,以压倒性兵力攻敌一点,或许较易取胜。”
邢玠略一沉吟,捋须道:“麻将军说的有理。不过你想啊,上次攻打蔚山,咱们也是大军出动,结果非但没打下倭城,反而被人家援兵包围住,吃了大亏,这次本台院定下三路出击的策略,也是考虑着让倭贼分不出兵来相互救应;况且陈璘将军又率水军封锁了海面,倭贼从本土派兵支援不易,死一个少一个,咱们只要有一路取胜,对倭贼就是个沉重打击,将军认为如何?”
麻贵虽隐约觉得不妥,一时却又说不出否决的理由,只好点头道:“邢大人说的也是,末将多虑了。”邢玠微笑道:“无妨,大伙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好了,本台院虽然总督全军,只是做个主持人罢了,纵有浅见,不过抛砖引玉而已,若说领兵打仗的真实本事,那还得是各位将军在行啊!”
董一元这时发话道:“末将很赞成邢大人的意见,我军每路兵马都在3万人以上,且骑兵众多;倭贼多为步卒,只是凭着火枪厉害,堡垒坚固,野战绝非我军对手,只要咱们这回带上巨炮,一定能打败他们的。”
刘綎也道:“董将军言之有理,想当年俺在云南,连缅甸人的巨兽阵(战象)都破了,如今我军装备了大量火炮,还惧倭贼小小的火枪么。”
邢玠闻言甚喜,笑道:“各位将军勇气可嘉,这一战看来是胜券在握,不过倭贼还是很有战斗力的,蔚山之战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希望大伙勇猛与谋略并重,各部之间密切协同,早日消灭倭贼,以报皇恩之浩荡!现在请诸将各回本营,以一个月为期限,粮草不足的补充粮草,军械没到位的补充军械,等立秋之后,咱们就开始按计划向南进军!”
第四十章 重整旗鼓
此时已经是万历二十六年的六月(公元1598年),邢玠接到飞骑传诏后不敢怠慢,立刻召集诸将传达圣意,明军除了首批入朝参战的军队,后续部队在五六月份间也陆续到位,分别是:
陈璘统率的广东水师5000人,津辽水师3000人,战船270艘,对外号称500艘,邓子龙率领的江浙步兵5000人,刘綎率领的川军2万余人,李如梅率领的辽东铁骑2万人,朝鲜方面也拼尽全力集结起了2。2万人的军队,其中包括名将李舜臣率领的水军7000人,战船200余艘,总计兵力11万人左右。
(据《天津城志》记载万历朝鲜战争期间,经天津道输送给东征军的武器有:押阵重炮1670门,小口径火器1万杆,小信炮333个,弩弓12000张,毡牌、竹牌各333面,弩箭60万枝。其他明火药、毒火药、铅弹、铁蒺藜多的达到数十万斤,少的也要几万斤。)
这样,明军和朝鲜联军在蔚山战败后不久,就迅速恢复了反击实力。而这种恢复能力,是当时的日军无法想像、也是根本做不到的,仅从这一点上就不难看出丰臣秀吉发动的侵朝战争,注定要遭到失败的结局。
在日本方面,丰臣秀吉接到蔚山大捷的消息后激动不已,当即向死里逃生的加藤清正和浅野父子颁发了奖状和赏金,很是鼓励了一番,对于小早川秀秋所率援军发挥的作用,也深为满意。
可是有关战争的进程发展,这时在日军内部却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以小早川秀秋为主,主张放弃沿海各个据点,乘胜追击,集中兵力与联军决战;另一派以宇喜多秀家为主,认为以明军为主的联军损失只是冰山一角,蔚山胜利实属侥幸,应当见好即收,风风光光地撤兵回国,两人意见不统一,于是都写了报告送回国内。
丰臣秀吉看完小早川秀秋的来信喜上眉稍,然后再看宇喜多秀家的来信,不由得冷哼一声,对身边侍立的石田三成报怨道:“秀家这小子越来越不长进了,我曾经答应过死去的直家殿下,要把他这个儿子培养成全日本最出色的武将,可是现在你看,他居然在我军取得重大胜利后提出撤退的要求,真是不可理喻。”
石田三成向来和秀家要好,见丰臣秀吉显露出生气的样子,便劝慰道:“备前中纳言将军(秀家的官称)是您最得意的养子,做为一个年轻人,在胜利的情况下仍能保持冷静的头脑,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您应该为此高兴才对。他和金吾阁下之间的争论没有什么不妥的,我看很正常,至于最后的决定权,当然还是由英明的太阁大人亲自来决定啦。”
丰臣秀吉怒气稍平息些,点点头叹息道:“听你这么一解释,还真是这么回事。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很喜爱秀家这孩子的,怎么会真的怪罪他呢?不过同样是年轻人,这次秀秋的表现更加出色一些,蔚山之战在双方兵力相等的情况下,最终击败敌军取得胜利,这份能耐可是多少老将都不一定具备的!”
石田三成听着秀吉夸赞秀秋,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心中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他的这种神态当然瞒不过坐在对面的秀吉,秀吉好奇地问他道:“我说治部少(石田三成的官称),你干嘛皱眉呢?”
三成听主公询问,忙躬下身子,表情严肃地回答道:“殿下抬高金吾将军,似乎会对秀赖殿下不利呀!”秀赖是丰臣秀吉的小儿子,淀姬所生,是他最为宠爱的一个儿子。为了巩固亲子的地位,丰臣秀吉连义子秀次都能杀了,更不要说别人。
这时听三成突然提到秀赖,老迈的秀吉一怔,随即竖起了耳朵问道:“怎么,和秀赖有关系么?”
“是这样的。”石田三成跪倒在地,肯定地说道。
石田三成是丰臣家的大管家,他和秀吉的宠妾淀姬同为近江(日本地名)人,在地域观念和政治利益的影响下,丰臣家近江出身的武士和官吏以淀姬为核心,形成一个小圈子。俗话说得好,母凭子贵,在秀赖出生之后,淀姬的地位在丰臣家人气急升,随之使得近江派人士的地位也跟着上升,并成了丰臣家当权的主流派。
正因为这样,对于三成来说,确保秀赖的安全乃是惟一的一条政治原则。而在朝鲜前线打仗的将领,大多是和北政所夫人(秀吉正室妻子)关系密切的尾张(日本地名)派出身。
尾张派和近江派向来明争暗斗,就是在朝鲜战场上,两派将领也经常吵得脸红脖子粗,那么,等到秀吉百年之后,如果尾张派的人抬出秀秋来与秀赖相抗衡,结果将会如何呢?恐怕那时近江派的势力就会受到严重的威胁吧。
石田三成心里这样想着党派利益,可却是打着保护秀赖利益的旗号,向秀吉进言,苦口婆心地说明如果小早川秀秋得到朝鲜战场上将领们的拥护,将来会对秀赖的地位是多么的不利,太阁大人打下的江山,难道今后要白白送到别人手中吗?养子什么时候都是替代不了亲子的!
等石田三成的意见说完之后,秀吉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他沉思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缓缓开口道:“嗯,你说的有道理!现在看来,真的应该设法压制住他上升的势头,以免酿成后患啊!”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对于一代枭雄丰臣秀吉来说,制裁秀秋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于是他命令三成派人到朝鲜,暗中收集对秀秋不利的情报;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了从全局的角度来看,蔚山之战的胜利并不是决定性的,明军的力量远比他想像的要强大得多,要想取得最终胜利,还需要经过艰苦战斗。
他在心中拟定了一个打持久战的计划,下达手谕给加藤清正与小西行长两员大将,命令他们继续加强固守蔚山、顺天、梁山等地。其余将领回国过冬,等明年春暖花开再返回朝鲜指挥作战。
目送石田三成带着自己的手谕退出客厅,丰臣秀吉觉得疲乏至极,不由长吁了一口气,身子软软地靠在椅子上。这时香风袭人,一个三十几岁的美妇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妙目扫了一眼石田三成将要拐过院门的背影,轻笑着对丰臣秀吉说道:“老爷,我看治部少这个人倒是很忠心,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听了真的让人好感动哟!”
“是啊,淀姬,我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好在有三成这样忠心的家臣在,就算是我死了,你和拾儿(秀赖的小名)也不会无依无靠,这个么,我还是很放心的!”
“老爷身体好着呢,不许你说这种话嘛。”淀姬撅着小嘴撒娇道。丰臣秀吉闭目不语,脑子里想着很多在他看来是非常重大的事情;淀姬见自己的话得不到回应,一双手开始不安分了,在丰臣秀吉干瘦的身子上乱摸起来,过了会儿,扑哧一笑道:“谁说老爷的身体不好,哇,好健壮。”
“你,你快不要这样。”丰臣秀吉狼狈地挣起身子,做为一名63岁的老人,要在某些方面去应付这样一位成熟漂亮的女人,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可是淀姬仍不依不饶地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向后室拖去。丰臣秀吉颤颤微微地一边跟着她走,一边嘴里连声喊着:“慢点,慢点。”
淀姬当然不会真的为难他,顺势转过身子和他相拥在一起,嬉笑着俯视怀中的矮小老人。二人倚偎了会儿,或许是女人身上的肉香让秀吉闻着重新焕发了生机,他喘着气抬起头来,对自己的爱人说道:“我,我真的还很年轻,我要征服朝鲜,征服大明国,如果可能的话,我要亲自到朝鲜去指挥武士们作战,你就等着瞧吧!”
淀姬抿着嘴轻笑道:“是个好主意,那么,就请您先来征服我吧!”
“这个么,嗯,征服我的爱姬可要比征服天下更具有挑战性呀。”丰臣秀吉说着把脸贴在女人的胸脯上,流出了口水……
3月15日,丰臣秀吉主持了在醍醐三宝院召开的赏花宴,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向世人证明自己雄风犹在的好机会。赏花宴是豪华而又壮观的,由出发地伏见城一直到醍醐之间,排满了仪仗队和卫士。众多的达官贵人都参加了此次盛会。
秀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兴奋之余,特地写了一首短歌送给三宝院的僧人作为纪念,诗曰:“著名樱花今在寺,曾几何时不知名。”
这首短歌的意思是说,醍醐的三宝院曾经是赏花圣地,然而与会的英雄和美丽的景致却很快就会被人们遗忘。换言之,这是一首借着落花抒发别离之情的短歌。或许此时,丰臣秀吉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有生之年已经时日不多了。
由于他很早就流露出打算亲赴朝鲜的想法,因此这次赏花宴也可以说是他为告别故国所举行的仪式。不过,秀吉所料想不到的是,命运的安排却使得他的计划完全改观。
15日的赏花宴结束之后,丰臣秀吉原本孱弱的身体更显得不堪一击。尽管如此,18日当天秀吉还是拖着疲累的身躯,带著年幼的秀赖前去参谒天皇。在他的极力争取下,年仅6岁的秀赖被封为从二位权中纳言。
4月,秀秋接到了要他回国的命令,回国后,等待他的不是欢迎胜利者的仪式,而是养父秀吉的严厉指责,借口他在朝鲜战场放纵士兵斩杀平民,以及身为主将亲自冲锋陷阵等理由,将他的总大将职务撤消,改派毛利辉元接替。
虽然此举让秀秋及众多将领感到困惑和不平,但是没有人敢抗拒太阁大人的旨意,秀秋在这个危急关头再一次展现了他性格中“忍”的一面,默默地承受了这不白之冤。
这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事实上,秀吉虽然老迈,但毕竟双方力量太过悬殊,秀秋最终能够全身而退,没有像秀次一样被杀掉,这样的表现已经相当出色了。
在后来的关原合战中,秀秋之所以背叛以石田三成为首的西军,完全倒向以德川家康为首的东军一方,在很大程度上是对秀吉当年不公正对待自己的一种复仇行为。
再说蔚山战役之后,双方都在进行着调整,日军继续盘踞从蔚山到顺天的沿海地区。以一半以上兵力回国休整,只留64700人固守要塞作长期打算,实行的是稳守反击,蚕食朝鲜,伺机向北推进的战略。
具体部属如下:东路加藤清正,浅野幸长率1万人据蔚山,西路小西行长、有马晴信、松浦镇信率13700人据顺天,中路岛津义弘率1万人据泗川,三路兵马遥相呼应,以为声援。其他尚有黑田长政驻西生浦倭城5000人;毛立吉成、岛津忠丰、相良赖房驻釜山本城5000人;寺泽正成驻釜山丸山城1000人;锅岛直茂驻竹岛城12000人;立花宗茂驻固城7000人;宗义智驻南海城1000人。
明鲜联军虽然在战术层面上遭到失败,但在战略上仍处于优势和主动地位,从万历二十六年二月至六月,不停地调兵遣将,酝酿着一次新的攻势。
总督邢玠认为蔚山失利,除了联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