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虹形如疯虎,怒目圆睁,绝尘慧剑点在桂兰英的胸口上。擒贼擒王,他制住了桂兰英,做梦也未料到侍女竟会不顾主人的死活,挟了俘虏溜之大吉。一步错,似乎全盘皆输。
桂兰英的目光,落在快要消失在密林深处的侍女背影上泛上了恐怖的神色,也泛上了无边的骤怒。她心中大恐,深怕春虹下毒手杀了她,然后去追侍女,岂不完了?急急地说:“且慢下手!让我替你追回令兄。”
“你做梦,在下先擒下你!”春虹怒叫。
“不成!如果你擒下我,丫头怎会将人还你?必将挟人要胁,你进退不得,你可以跟着我,我愿和你做一次公平的交易,一命换一命。”
春虹已别无抉择,收剑闪在一旁,说:“好一言为定,一命换一命。”
桂兰英展开轻功飞掠,向侍女消失的方向急射,这鬼女人究竟怕死,在性命交关的生死关头,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
春虹在三丈处却尾急迫,他试出鬼女人的轻功登不了大雅之堂,不怕她跑上天去,只消慎防妖术暗器,足以够了!
迫到一座山脚下,追上了。春虹故意发出一声震天长啸,接着大吼道:“妖妇,走得了么,留下!”
女侍不知后来所发生的事,听吼声如在耳畔发出,知道春虹已经追到,跑不了啦!她有人质在手,胆大气壮,无所忌惮地拨剑转身。
料错了,追来的人相距还有二十来丈。并非在身后,首先,她看到女主人亡命飞逃,湛卢剑光华如电,后面追的春虹跳跃如飞,穷追不舍,眼看要追上了。
“铮!”两人停下换了一剑,剑吟声震耳。她看到女主人退了丈余扭头狂奔而来。
她脚下略一迟疑,最后向山侧密林急走,走没到三五丈,女主人的喝声传到:“小霜,联手!双剑合璧。”
她停下了,她处人下,听惯了女主人的呼唤,心中虽不想停,脚下无意识地停下了,在她还未定下心是否再走的片刻,女主人桂兰英已经快近身啦!她只好持剑待敌,娇叫道:“主母快走,小心身后。”
春虹确已到了桂兰英的身后,但仍保持丈余空间,故意不向前扑上挥剑。
桂兰英飞跃而至,娇喘吁吁地叫:“放下人,双剑合璧……”
叫声中,已到了侍女小霜的所立之处不足三丈。
小霜左手将春帆扛在肩上,挥剑迎上道:“主母,动手人放不得,葛春虹,站住……啊……。”
桂兰英到了,从侍女小霜的身边掉过,信手一剑反挥,不但将侍女的右肋划开,也将侍女的右手齐肘挥断,侍女身躯一摇,桂兰英切齿叫:“贱人,我未死呢!你都想出卖我了,该死的东西!”
春虹以令人肉眼难辨的手法掷剑入靴,双手齐出,“噗”一声击中侍女的下腭,左手一把接过将滑跌倒地的春帆,站住了。
侍女仰面飞跌,倒在地上呻吟,她肋下肚肠外流,右手齐肘而折,再挨了春虹二记大拳头,三魂七魄早巳飞离躯壳,只剩下一口冤气而已。
春虹看了侍女一眼,向桂兰英走去,桂兰英脸色青灰,气喘如牛,骇然地问:“怎么?你不肯放过我?”
春虹在丈外止步,朗声道:“不!是向你道谢!”
“免了,本夫人告别了。”
“且慢!”
“有何见教?”
“那湛卢剑乃是家兄之物,请留下。”
“不!那是我女儿的宝剑。”
“夫人如果不将剑掷还,休怪葛某食言!”
桂兰英一咬牙,将剑丢在脚下,冷冷地说:“总有一天,你将尸横九幽堡地狱岭。”
春虹哈哈狂笑,说:“家兄已知九幽堡的所在,正要旧地重游,如果在下所料的不差,尸横地狱岭的人不是区区在下,而是尊夫九幽天魔。好吧!指出埋骨处所,在下好前去地狱岭领死。”
桂兰英鬼迷了心,被愤怒激乱了灵智,同时,她对九幽魔域的雄厚实力充满了信心,毫不思索地问:“年青人,你真敢前往送死?”
“死的将是贵堡的人,你亦在数。”春虹傲然地答,心中狂喜,但未现于面色问。
桂兰英一咬牙,说:“你可从大江直上,至涪州上岸,到达武隆县之后,不论何时,只消你放出至地狱岭送死的消息,便会有引你前往送死。”
春虹冷冷一笑,说:“在下记住了,谢谢李夫人指点迷津。”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
桂兰英无力地倚在身后的巨树上,她感到全身发软,开始发觉自己的错误,她怎能一时激愤,将九幽魔域的所在地告诉了一个死对头,糟了!
经过冷静的思索,她定下心神,幸而未将地狱岭的确实所在告诉春虹,还来得及挽救,武隆县地处万山丛中,四面八方千峰万峦,往何处去寻九幽魔域?何况魔域根本不在武隆,只消禁止武隆的弟子领人入山,或者让堡中高手在武隆截击,何所惧哉?
她看了地下还未断气的侍女一眼,冷然自说道:“留她不得,错不在我,她该死!”
说完,走近侍女—飞起一脚,踢中侍女的右太阳穴,若无其事似地走了。
由于桂兰英的一时激愤,断送了九幽天魔半辈子的心血,挽救了无数生灵,不但九幽堡烟消火灭,邪教的举事阴谋也功败垂成。当然,并不完全是她的错,至少她是引起九幽堡覆灭的第一把火。
春虹找一处隐身所,替乃兄接上了手足关节。这种错骨术如在功力不够,修为不深的人来说,至少得在床上蹲上十天半月,但春帆受得了,吞下一些药物,春虹加以小心推拿,半个时辰后便恢复了精力。
兄弟俩相见恍如隔世,相拥痛哭细诉别后经过,最后,春虹坚持到山谷中看看韵姑娘,母女的生死再言其他。
山谷中一切如旧、由于无有行人来往,这条官道即使是太平盛世,也极少商旅行走,谁愿舍了武胜关大道而走这条远路。平靖关之所以平静,原因在此。
四乘暖轿三正一到,静静地放在雪地中,尸体零落,鲜血皆已凝结,尸体中,没有韵姑娘母女,倒破的暖轿中,血迹斑斑。
女的尸体共有十三具,春虹不认识宇文长华,但对宇文书韵姑娘并不陌生,但女尸中确是没有韵姑娘在内。
春虹记起在离此之前,能动手的还有七个男女,倒了的小轿旁,也有两个女人在挣扎,其中一个可能是韵姑娘,因为他在一看之下十分眼熟,可能她母女已被妖妇的手下带走了。”春虹说,并将先前的事一一说出,最后说:“她可能末死,但如被带往九幽堡,后果可怕,生比死更艰难。”
两人一两找一面商量,春虹认为判断正确,韵姑娘定是被桂兰英的手下带走了。岂知话声刚落,眼前出现了头脸裹了伤巾的星宿的尸体,他俯身用手拉掉伤巾,吃了一惊,说:“糟!有人来过。”
“你怎知道有人来过?”春帆问。
“瞧,这家伙脸上的伤,是我留下的,他就是未死的七男女的首领,目下他尸横在地,左近也有六具男女尸体,定是后来的人所下的杀手。”
“会不会被后来的人将她母女俩带走了?”春帆问。
“大有可能,我想,如果所料不差,来人八成是侠义门人,九幽天魔的死对头。韵姑娘母女如果落在他们手中,同样危险哩!”
春帆跺脚道:“咱们快走,到祥云堡。目下天下英雄皆投奔祥云堡聚会,如果是途经这儿的同道所为,也许还来得及赶上。二弟,我已是活不了多久的人,死亡指日可期,尘世已无留恋,但我不能负罪而死,含恨九泉,假使我死了,千万别忘了我的嘱托,其一是找到韵姑娘母女,替我尽力酬恩。其二是救出你嫂嫂,务必救她脱离魔掌。”
“大哥,你——”春虹颤声叫道。
春帆凄然一笑,打断他的话,往下说:“当然啦!希望你我为了慰三弟在泉下之灵,务必走一趟九幽堡,我所说的两件事,都是万一我在去了九幽堡前的时日里发生了意外,重任便落在你的肩上,必须由你完成我的心愿。走吧!到祥云堡,先打听韵姑娘母女的消息,然后我们双剑合壁闯一闯武隆的虎穴龙潭。”
春虹摇摇头,说:“大哥,我不能走,你先走一步了。”
“为什么?”
“我必须在这儿等师父。”
“我想不必了,我和穷酸司徒叔约定了,如果中途分散,便在祥云堡见面。老神仙如果和司徒叔在一块儿,追不到人,也会到祥云堡会合的,你已修成绝学,功修只差四天功夫,他老人家岂用着再替你护法,你自必放心,他不会再转回找你的。”
春虹略一沉吟,便在路旁用剑刻了暗记,然后兄弟俩立即启程,向信阳州飞赶。
桐柏山,是淮河的源头,那是无数山峰所形成的山区,绵延数百里,地跨湖广河南两省。西面,到湖广的襄阳府来阳县。东到达武胜。南属湖广随州。北面,便是河南省的桐柏县。
由桐柏山主峰往西南行,穿越八座山谷,共攀十三座奇峰,涉渡七条河,便到了土名儿叫起风台的土山。祥云堡就在风台的中间。有一条小径通向县城,全程八十里,这儿附近,全是建县以后,前来开拓山区的英雄们的产业区,百余年来,这一带已不是洪荒世界了,山谷中出现了田地,鸡犬代替了虎狼。
祥云堡主的祖父,是开拓山区的先驱者之一,为了防备野兽和入山亡命的土匪强人,不建堡寨不足以全身保命。子弟们如果不身强力壮舞刀弄剑也决不可能在山区中建基立业,祥云堡能有今天的成就,这得感谢山区的艰苦环境所给予的帮助,将子弟们锻炼得个个坚强,无一废物。
在湖广河南的官民绅士中,提起祥云堡,无人不翘起大拇指。在天下武林朋友的心目中,祥云堡更被认为众望所归的武林世家,堡主许晋暗中被入称为小孟尝,便可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就在春帆兄弟至平靖官道的前一天,上午,魅影阴魔率领着竹林居士和白如霜姑娘,秘密到达祥云堡,下午,许夫人红绡电剑母女也狼狈地归来。
祥云堡立刻紧张起来了,如霜姑娘所透露的消息,象一声春雷,震得许堡主与先期到达的天下群雄大惊失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许堡主怎敢大意?立刻着手重新布置,准备面对面应付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山区中危机四伏,处处凶险。
痴心的静雯小姑娘,由于不知春虹的生死下落,心中万分怀念。虽则乃母告诉她,蒙面人可以保证春虹的安全,但姑娘的心并未放下,未得到春虹脱险的消息前,她的心似是悬在半空中。
见到了如霜,母女俩的心情完全不同。
毫无心机的许姑娘,亲热地将春虹的消息告诉了如霜,说起上次两人替春虹建墓的事,仍觉好笑。
春虹未死的消息,把心灰意冷毫无生气的如霜,像从十八层地狱里,将她拉到阳光下重见天日。起初是大喜欲狂,其次是心向下沉,想起乃母火化枫林村的事,她感到心痛如割,痛苦的心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渴望重见春虹,更怕见春虹,心情痛苦极了。
算起来,如霜的生父卧龙客宗奇,与红绡电剑有远亲之谊,如霜虽母姓白,但血缘是改不了的,两人也算得上一竿子打得到底的亲戚。但红绡电剑对如霜,似乎冷冰冰地。在虎哮罔,春虹考问金甲神白金堂,问花魔手下是否有一个女扮男装的白如霜。她在旁代为回答,揭开了如霜身分之谜,春虹最后疯了似的奔驰,连金甲神也不要了。以后在贵溪她救了春虹,她没有机会询问春虹其中缘故。但她对人生的经验十分丰富,只消略加猜测,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料想春虹与如霜之间必定是有情爱上的纠纷。可是,爱女分明对春虹一往情深,爱得甚厢,她怎能不知?同时,她对春虹万分满意,心中早已默认了这位未来的女婿,言行间赫然以未来的丈母娘自居了。目下插入一个白如霜姑娘,她自然心里不自在,为爱女担上了心,认为如霜将是爱女的可怕劲敌,在言语间,她不知不觉中对如霜饱含敌意,态度当然不会好。幸而她总算是长辈,理智克制了自已的感情,还不至于将心中的不满形于表面,只是冷淡而已。
祥云堡本身,既不像九幽魔赌那般神秘,也不像神水堡那般可怕,更不像东海奇域般神奇,而是一座平常堡塞,四周是三丈高的堡墙,设有东南西北四座堡门楼,外面筑了三丈宽两文深的护堡寨,如此而已。堡中共有六户,全是许家的子弟,但却有十余名许堡主收容的江湖穷朋友,一家子和这些朋友们,耕种堡左右长有十里的肥沃上千亩田地。之外,在桐柏城有三家山货栈,由族中干练子弟经营,不但田地收成好,山货栈也生意兴隆,财源茂盛。祥云堡的财富,算是邻近两府四州二十二县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许家的本族宗祠在南阳府,也是南阳府第一大望族,和一流的豪绅,名人辈出,十分兴旺。少林派目下的掌门大师觉宗,是许堡主的堂兄,是南阳本族的人,祥云堡兄弟并不多,许堡主只有亲兄弟俩。乃弟许爵,在堡主中只问庄稼,不问外事,平时对人和气,喜欢下棋弄弄箫,整日里脸带笑容,下田时四十斤的开山大锄在他手中轻如无物。
二十余栋楼房中,既无机关设置,更无奇门埋伏,其中十二栋作为客室,接待江湖朋友和送山货的山民伙计,可以说,祥云堡是一座不设防的堡。凡是敢到祥云堡找麻烦的人当然不是无名之辈,堡中的子弟,也不是等闲人物,接待所来人大多不需劳动堡主,如果轮到堡主夫妇接待,定是一件震动武林的大事。
由于许堡主为人慷慨,同时更一不求名二不争利,与江湖朋友极少利害冲突,因此到祥云堡闹事的人,少之又少,堡中一向相平安无事,堡主无形中渐渐成为武林中众望所归的精神领袖,四十来岁年纪,名震江湖。
树大招风,狂风暴雨终于光临祥云堡。
许堡主为人随和,对江湖上的事不得不关心,一些侠义英雄朋友纷纷逃向祥云堡栖身,他怎能袖手?明里他不问外事,暗中传出了侠义柬,召集好友聚会祥云堡,商量锄诛九幽天魔的大计。这就是近年来祥云堡为何毫无举动的原因,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在风雨欲来的前夕,许堡主跑了一道川陕湖广,乃妻红绡电剑则走向东南,暗中安排各地侠义朋友,待机而动以便打击九幽天魔的阴谋。
万没料到九幽天魔精明强悍,暗中派人打入祥云堡卧底,先期发动,不光起兵却先向江湖人开刀给许堡主来一记雷霆一击,许堡主凑手不及,棋差一着,本月初一这天,湖广、四川,河南,浙江等地,大劫临头,江湖精英损失惊人,红绡电剑东南之行,也几乎赔上了性命,要不是睡道人及时下山云游,与几位老友以蒙面人身份分头通知有关的人速躲避,江湖精英死伤更惨,九幽天魔的打江山大计,可能成功。
第三十二章 双剑逞威
这天,是十一月十三,很怪,从十一那天开始,九幽天魔似乎已经销声匿迹,桐柏山区再也看不到飘忽如鬼魅的人,暴风雨似乎已过去了,不再有沿途截杀的事发生,但人们都知道,更凶猛的暴风雨即将到来了。
堡中间最大的一座高楼,叫祥云楼,那是一座以合抱古柏建成的三层高,十丈方圆的高大建筑,是堡中的议事处,也是接待来往武林朋友的招待处。由此,可以看出许堡主辉岩的气度和坦荡的胸襟,假使来人心怀异谋,将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控制全堡中枢,后果不堪设想。
楼下是议事厅,约五丈见方,不算大,但也不小。外侧是长廊,雕花大窗全用棉纸安装防寒设备,大白天光线也模糊不清。
风雪已止,但所有的门窗全闭得紧紧的,议事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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