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我看着仍然僵持的两人,微微的蹙眉,眼光忽然扫到胤祥略起的身体,想也不想的,起身接过她手中高举的酒杯,一饮而尽!
什么酒,还挺辣!
赶忙接过胤祯递来的温水,大口的喝着,才勉强压下那股酒气。
其木格顿时惊呆,继而气愤的看着我,叽里呱啦的指着我说了一通。
“抱歉,请说普通话!”气氛中的我,脱口而出,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还没普及‘普通话’呢!
“普通话?你不懂蒙语?”她忽然皱眉,继而娇笑着看着我,眼神得意。
“不巧,我连满语也不懂,所以,请你说汉语!”狠狠瞥了她一眼,我气愤的坐下,拍开了胤祯附来的手掌,看也不看他,兀自生着闷气。
当初为什么不学习满语和蒙语呢,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边干坐着充当摆设!
“哼!”她轻笑着,满眼的不可置信。而后,一改方才的态度,慢慢的转身。
“皇上,其木格曾听说,十四福晋样样全才,心下甚是钦佩,所以,想要和她比试一番,也想请皇上做个见证!”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她却突然跪下,朝着康熙朗声请求。
我蓦然皱眉,咬着嘴唇狠狠的盯着她。
“哦,你想和凌月比试?其木格啊,你可知,凌月乃是我大清的才女,不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懂洋文,识洋人的乐器,而且,她的马术更是精湛!这样,你还愿意和她比试吗?”康熙淡淡的扫了我一眼,轻轻一笑。
我撇唇,对他的这番赞赏非常‘感冒’。
“要!”其木格坚定的开口,惹得康熙大悦。
“好、好,有志气!那你想比什么?”康熙饶富兴趣的问。
“皇阿玛,儿臣不愿意。”胤祯猛地起身,眼神倔强,不时低头瞄着沉默的我。
“皇阿玛,儿媳认为,其木格的想法倒也不错。京城里谁不知道十四弟妹是我大清的才女,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机会见识过,不如借此机会,也让我们大家欣赏一下。”一桌之隔的八福晋忽然起身,一脸笑意。
而这笑容,却让我的心底划过阵阵寒凉。或许,有些人就是容不得别人比她幸福!
“嗯,老十四你先坐下。繁伊的想法倒是不错,只是这赢了之人又如何呢?”康熙的笑容里加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不住的在我和其木格之间巡视。
“皇阿玛,您看其木格和十四弟,这相貌、脾性是不是满般配的?要不是十四弟才大婚不久,这倒也是不错的姻缘呢?”
繁伊瞥了我们一眼,娇俏一笑。
场中一片寂静,连康熙也是沉默的蹙眉,猜不出情绪。满场的视线,不断的在我们之间旋转。胤祯的手紧紧的抓住我的,才要开口,便被我拽了一下,愠怒不解的看着我。
“八嫂这话可就不对了。郡主是何等的身份,又怎会屈居我府里的庶福晋,倒不如到八哥那里,还能稳坐侧福晋的位置。更何况,你二人一直姐妹情深,如此一来,既体现了你的雍容大度,八哥也多了一个贤内助,岂不乐哉?”嘲讽的看着繁伊,眼中是浓浓的不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要笼络势力,是你们的事情,但是,休想从我这里下手!暗示的瞥了一眼兀自镇定的八爷,唇角讥诮。
“你——”
“都给朕闭嘴。其木格,你想要比试什么?”康熙微怒,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
“众人皆知,十四阿哥喜好武艺,我想,身为他的福晋,又能得到十四阿哥如此的宠爱,十四福晋的身手定然不俗了!”她笑望着我,满脸的得意。
我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她。为什么得宠就一定有相同的爱好?她要的,不过是想要张显自己的优势罢了!
“这……凌月自幼长在江南,况且——”
“皇阿玛,凌月没有意见,不知郡主想要怎么比呢?”骤然放开胤祯的手,我绕过桌子,从容的朝着场中缓缓走去。
路过十三时,他正端着酒杯,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唇角微动,我微微颔首。移动的眼光扫过八爷一桌,不屑的轻哼,气得繁伊顿时便要起身,却被一旁的八爷连忙按住。
朝着康熙福身行礼,我站在场中,浅笑着看着其木格,目光冷然而沉静。幸好在塞外不用穿花盆底,而且,即使是盛装也没有宫里的繁琐,要不然,这赛要如何比?
“郡主,不知你要如何比试?”悠然的站着,自动忽略掉周边过多的视线关注。
“我用鞭子,你呢?”
那日曾经看到的女婢缓缓走来,将托盘中的皮鞭交由她的手上。看着那根皮鞭,心里不住的烦躁,不禁狠狠的瞪着胤祯的方向,嘴唇抿得死紧。
胤祯倏地起身,不安的看着我,想要上前,被身后的十五、十六拉住了步伐。
“剑。”扬声说着,眼底沉静。
低首的瞬间,不禁轻轻的揉着眉心,忽然觉得这样的比赛没有任何意义,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然而此时的自己站在这里,却已经没了退路。
不一会儿,小李子托着一个黑色的剑盒匆匆走来,剑盒乃是上等木材制成,盒身雕刻着细细的花纹,古朴而精致。
然而,待我打开剑盒的瞬间,却顿时愣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眼光难以置信的扫向一脸柔情的胤祯。
干将、莫邪?
两把剑完全仿照我以前雕刻的木剑,就连在剑柄处的刻字,都是仿照我的笔迹雕刻。只是在一些细微的地方,做了更合理的改善,使剑身更加锋利,更适合实际使用。
拿起莫邪,手指微微的颤着,唇边却早已溢满了笑纹。
“回去告诉他,想好了借口等着我!”贴近小李子,我轻声说道。
转身,看着志气满满的其木格,我轻轻叹息。
以身形来看,我们体形相似;但是,在体力上,或许她要更胜一筹,毕竟她是草原上长大的人,锻炼的机会要比我这个紫禁城内闲散的人多了很多;不过,我们年纪相仿,可是我的阅历却比她丰富。
“这只是比试,点到为止就好!”康熙的声音自首位缓缓传来,我们两人均微笑着点头,连声称是。
“郡主,有一句话叫作‘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想,非常适合你!”挑衅的噙着嘴角,拔剑出鞘,剑身轻巧,重量适中。
“你——”
长鞭伴着出口的话顿时划过,朝着耳畔挥来,阵阵清风扫过,我顺势迅速弯身,利索的闪到一旁,细心观察着她的招式,寻找破绽。
剑与长鞭的比试,本身就带有一定的不公平性。毕竟长鞭的使用范围广,触及面大,而剑却更适合近身使用。不过,换一个角度讲,倘若拉近我们身体的距离,她的长鞭同样处于了劣势。
前几分钟的时间,一直是我在闪躲,偶尔会出剑搪开她挥来的鞭尾。瞬间的震痛传到手心中,带着微微的麻痒。场中不知何时,早已一片寂静,唯有长鞭挥过带起的风声,与利剑及鞭时发出的声响。
手心再次一震,我连连退身,迎着她瞬时得意的面孔,指尖松了又紧。
其实,她的鞭法并没有什么特定的招式,完全是凭着她多年的骑射技艺,看到我时便用力挥鞭,不中再挥。她脚下的步法也较为随意,只是顺着挥鞭的动作,习惯性的追跟着。
我想,这场比试,快要结束了。毕竟,长久的僵持下去,输的人一定是我。从她挥鞭的力度上,就能看出她的体力有多好!
破空而来的长鞭,直直的朝着面孔而来,我看准时机,反方向挥剑迎击,其木格发现我的举动,明显一愣,就在她呆滞的瞬间,我手臂用力旋转,使剑身紧紧的缠绕住皮鞭,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形势大转,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远,她挥出的右手与我持剑的右手同时受困,高举于空,相互僵持。
一抹笑丝在唇角慢慢绽开,我迅速的抬腿侧踢,借着力道,毫不留情的踢到她的手腕处。伴着她顿时喊出的痛呼声,皮鞭瞬时脱手而出。我顺势将剑扔向空地,抓着她来不及揉握的右手,右腿横扫向她的膝盖内侧,松手的瞬间,她倾然落地。
“郡主,对不起,你输了!”半跪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其木格,微微一笑,“所以,不要再觊觎我的男人!”半吊着唇角,威胁的看着她展露笑颜。
而后,迅速的收敛神色,恭敬的向康熙行礼!
康熙大悦,而后看向蒙古王爷时面容一紧,咳嗽两声后悠然出声,道:“其木格的身体无碍吧,李德全,一会儿派太医去瞧瞧。今儿个天也不早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话落,康熙背身,率先离开了宴席。
我侧身,远远扫到了繁伊早已青白的面孔,扬高了唇角。待看到某人急切奔来的身影后,脚下不禁加快了步伐,朝着营帐走去。
字字入心
“月儿,你等等我啊!”
快步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身后不断的传来胤祯的呼声,我抿着唇,不加理睬,只是脚下的步伐越发快了起来。
“月儿,别气了,都是我的错!”
手臂一阵拉扯,身体顿时旋入温暖的怀抱之中,他结实的手臂牢牢的箍着我,固执而坚定。
我抬眼,望进他歉然的眸子,闷声说道:“放手!”
“不放!”嗓音坚定无比。
“放手!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我……不放!”口气略松,不复刚才的肯定。
透过他的肩膀,我瞄到后面陆续靠近的人影,再瞧着此时无比倔强的他,眉头不禁紧紧的蹙起。
为什么,面对这样的他,最后屈服的总是我呢?
“有什么话回去说,我可不想在这儿当笑话!”口气不禁放软,看着他顿时笑得开花儿的面孔,无奈的叹气。
“遵命!”
“啊——你放我下来!”
瞬间腾空的身子,使我不得不牢牢的环紧了他的颈项,意识到自己过高的音调,连忙放下嗓音低斥着他。
“我喜欢抱着你,我就是要抱着你!”他一反晚上的常态,再次恢复到那个每次和我‘吵架’时的无赖,让我顿时哭笑不得,唯有气得自己内伤!
一路上,我默不作声,只是沉沉的看着他,无论他说什么逗趣儿的事情,就是没有表情,直到回到营帐之中。
“月儿,我——”
“春、夏,我要梳洗。”推开一脸欲言又止的他,我兀自坐在镜子前卸下头上的重量以及脸上的妆容。
夏小心的瞥了胤祯一眼,忙端着热水绕过他,到我身旁站定,随后递给我温热的毛巾,顺便细心的梳理我的长发。
帐内一片安静,唯有轻缓的水声以及展开被褥的簌簌声,胤祯一脸严肃,始终站在身后的不远处,眼神紧迫的盯着我看。
“主子,床已经铺好了。”一旁的春低头走来,看着兀自沉静的我们,眼神不解,闪着点点茫然。
“嗯,你们也去休息吧。”连连摆手,我转身,抿紧了嘴巴盯着他。
帐帘掀了又放,终于,帐内归于宁静。
幽深的黑色瞳眸中溢满了深情,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泛着丝丝的谨慎与担心。
“月儿,对不起,我错了!”嗫嚅的嗓音,低哑而轻柔,脚下的步伐微动,向我缓步走来。
……
“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他小心的碰了碰我,神色温柔,眼底歉然。
我继续沉默以对,可是心底的不快却已经渐退了很多。生活这么久,对他的脾性早已了解了大概,如果不是他感兴趣的事情,他连看一眼都觉得浪费,又怎么会费心的去想?然而想起晚上的事情,心底的某个角落仍然觉得不舒服,所以才会这般的别扭。
“要不,明天我就去找她,替你出气?”他蹲在我面前,双手自然地放在我的膝上,一脸的坚决。
“我不要!与其怪她,倒不如怪你!如果不是你到处招风引蝶,她怎么会一门心思的认定了你?说,是不是你曾经给过她什么暗示?”我眯着眼睛,一脸的威胁,然而唇边的笑纹却慢慢漾开。
“我没有,要不是八哥曾说过她——”他顿时神色一闪,小心的看了我一眼,硬生生的闭口,“总之,月儿,有了你,其他女人我看都懒得看的!”
坚定的手臂顿时搂紧我的腰身,他紧张的瞧着我,欲言又止。
“月儿,你相信我吗?”
看着他着急的神色,我故意考虑了良久,才破唇而笑道:“我相信。”
双手慢慢的放于他的肩上,我细细的凝视他,“胤祯,对不起,对你乱发脾气。可是,那时我真的好生气!看着她的眼光不断的瞅你,听着你们用陌生的语言交流,我心里就会不舒服。”
“我知道!”他笑,继而微微蹙起了眉头,“月儿,你连满语也不懂吗?”
我摇头,指尖略紧。
他看着我良久,眼中迅速的闪过什么,唇边却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深情的看着我,说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话。看着我渐渐皱起的眉头,他却笑得异常的开怀。
“笑什么笑,会说满语很得意吗?我还会意大利语呢!”心中一阵窝火,我用意大利语快速的抢话。
胤祯顿时一脸木然,不解的看着我。
“月儿,你说的是什么?”
“甭管我说的是什么,反正是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明白的话!”瞥了他一眼,我把脸扭到一旁。
“宝贝,你有没有闻到帐子里有股味道?”他沉默的看了我很久,突然开口说道,眉梢眼角止不住的上扬。
听着他的话,我环顾了帐子,仔细的闻了很久,才疑惑的答道“没有啊!”
“怎么没有,醋坛子早就打翻了,老远就可以闻到。”他仰头,笑得一脸盎然,晶亮的眼眸几乎眯成了一道线。
“你——”
“可是我就喜欢这股味道,就喜欢这样的你。宝贝在我面前才是最真实的,会伤心的哭,会开怀的笑,会因为嫉妒而故意刁难我。”他半抬起身,每说一句话,便轻啄一下我的嘴唇,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欢愉,清晰的表露出来。
面颊顿时火辣辣的,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得狠狠的瞪着他,嘴唇抿得死紧,倔强的说道:“我才没有吃醋。”
“我知道,你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他笑,暧昧而满足,温热的双唇渐渐附上我的,慢慢的辗转吸吮。扣在我后脑的手微微用力,使我更加贴近他。
手臂渐渐环上他的腰际,略红的脸颊轻贴着他的,交织着数不尽的甜蜜与温馨。
扣在他身后的左手被他轻扯着握在掌中,细细的摩挲,忽然,一阵冰凉瞬时划过手背,坠于手腕之上。
紧贴的唇齿微微分离,他喘息着看着我,眼神热切而急迫。
我笑着推开他,拉开彼此的距离,凝视手腕上顿时多出来的手镯。
不是上好的古玉,亦不是华丽的金饰,只是一个简单而朴质的银镯,没有一般首饰的光亮,甚至透着一股淡淡的暗色,但是,却反衬出它的古质。
银镯约有一指宽,薄而扁平,内壁微弯却异常地贴合手腕,上面没有繁琐的装饰,只是雕刻着几朵幽静的兰花。
“这是我和八哥出去办差时,特意买给你的。虽然它值不了多少银子,可是,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你会喜欢。宝贝,生辰快乐!”温柔的嗓音,在我耳畔细细的低喃,紧箍的手臂,牢牢的圈着我的身体。
蓦然抬首,瞧着笑得一脸柔情蜜意的他,我顿时呆愣着,久久无法言语。
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