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自然不会没有察觉到二师兄的视线,对于他的怀疑,她也是可以理解的,确实,她不会吃苦,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能吃苦。
“二师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不会给你惹麻烦,所以这两个月就拜托你了。”慕槿抿唇笑着,两只眼睛泛着光芒,认真而又坚定。
二师兄看到慕槿眼中的光芒愣了片刻,随后重重叹了口气:“那好吧,不过如果中途你觉得辛苦了,你就回来。”
“好的,二师兄。”
两人达成一致,二师兄白胖的脸上也堆起了笑容,厚实的肥肉在他的动作下一颤一颤,似乎下一秒这些肉就会从他脸上抖下来:“小师妹,听说你很会做菜?”
慕槿无奈看着二师兄,抬手扶额,你是我的二师兄,不是西游记里的二师兄,要不要这么神似啊。
“二师兄,作为一个医者,你应该明白肥胖对身体会有多大的影响吧?”
二师兄嘿嘿一笑:“能吃是福,我会吃说明我福气大,我听说你做的菜让三师弟都啧啧称赞,我可一定要尝尝。”
慕槿还没说话,老太太就瞪了二师兄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还是天天往外跑的人,你怎么就能胖成这幅德行,小槿,给你二师兄把把脉。”
“是,师父。”慕槿把脉枕甩在二师兄面前,微笑着,“二师兄,来,让师妹我来替你把脉,让你看看我学的本事。”
二师兄把手放在脉枕上,摇头晃脑看上去煞是无奈:“我这是偏胖,不叫肥,你们怎么就不懂呢。”
二师兄的话传入慕槿耳里,她却没有回应,而是仔细地听着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二师兄有高血脂和高血压,这些二师兄应该很清楚,这两者的情况被二师兄控制得很好。”
二师兄得意地扬眉:“那是,我怎么说也是你的二师兄,要是连这两个小病都控制不好的话,怎么给别人治病。”
慕槿眼神在他脸上扫过,脸色凝重:“二师兄,你的腿伤是什么时候造成的?”
慕槿话音刚落,二师兄就刷地抬起了眼眸:“你竟然可以看出来。”
慕槿耸肩,偏过头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伸手放在二师兄的脉搏上,仔细感受着,许久,她才叹了口气:“隐疾,息脉十分微弱,即使是我,在没有听到小槿的话之前或许也无法察觉,小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乐是二师兄的小名,此时的他脸上尽是骇然之色:“这是四个月受的伤,虽然这四个月我一直都在为自己治疗,但是因为平日里总是要上门看病,少不了要走路,因此病症一直到现在都好不了。不过我如今行走已经无大碍了,却没想到竟然被师妹一眼看穿。”
二师兄凝视着慕槿,他想起去年第一次听到师父说起她又收了一个徒弟,还是一个高中生时的反应,惊讶,诧异,然后就是感慨小姑娘的好运,被师父收徒就说明了小姑娘的未来有了保障,不管她的资质如何,出师之后必定会成为一个还不错的中医。
中途被叫回来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想不通一个才刚刚学了一年医的小姑娘究竟有什么好锻炼的,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师妹的成绩已经远远超出师父的预料了,她需要的只是大量实践经验。
慕槿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会儿,她在二师兄心里的地位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的她只是暗暗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每看穿一个病症对她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这是对她成绩的肯定。
前世完全没有接触过中医的慕槿不明白的是,实际上这个时代的中医在国人心里还是被神化了的,诚然中医对于某些疑难杂症而言确有奇效,但不是什么人都能透过那一丝脉搏检测到人体内部出现的问题,她能在第一时间透过脉搏检查出二师兄腿部的暗伤其实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老太太对慕槿显然是了解的,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之后,她心里已经明白大概慕槿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行为究竟隐含着什么意义,不过她也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知慕槿,只是笑道:“小槿,你去给二师兄抓几副药,然后就跟你二师兄走吧,多逛逛看看,两个月后我希望看到一个全新的你。”
慕槿激动地看着老太太,对于接下来的行程也有了几分期盼:“是,师父,我一定会好好加油,多向二师兄学习。”说完,她就跑去抓药了,至于药方已经在她心里成形。
慕槿去抓药的同时,老太太跟二师兄也看着对方。
二师兄率先压低声音道:“师父,难道这就是您收师妹为徒的原因吗?”
老太太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接下来小槿就交给你了,能教的你都可以教给小槿,她还年轻,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性,如果是她的话,或许可以把我们林家的医术发扬光大。”
二师兄看着忙碌着的慕槿,认同地点头:“师妹的才能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来得好,如果是师妹的话,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恭喜师父终于收到了一个称心的好徒弟。”当初学医,他们三人都用了不下于十年的时间才出师,但是如今慕槿却仅仅用了一年就有了出师的兆头,不是不嫉妒,但是在天分+勤奋面前,像他这样只有勤奋的人真的差了一大截。
抓好药,备好行李,慕槿就跟着二师兄一起走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她没有再回来过,二师兄到的地方千奇百怪,他不挑地点,只挑病人,对他而言,每医好一个病人都会给他的内心增添一丝柔软,慕槿一路跟着,也确实吃了些苦,不过收获也很大。每个病人她都会出手把脉,然后与二师兄一起探讨研究,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的跟随到后来的平等,偶尔遇到真的十分难解的疾病,他们也会发生争吵,只为证明自己的方法才是正确的,而最终胜利的往往是慕槿,虽然这种情况只发生过两次。
这段旅程的最后一站是b市,距离开学还有五天时间,慕槿跟着二师兄一起到了b市,寻找一位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而这位病人之前是由三师兄接手的。
☆、第42章
慕槿在前世的时候曾经到过b市,那时的b市各种基础建设都已经完备了,而如今的b市仍然处于发展期。
两人一下了飞机,就有人迎上来,热情地帮两人搬行李,介绍b市的情况。
三师兄的那个病人在b市也算是有名望的人,一直以来也都是由三师兄为他治病的,只是就在不久之前,他的病情突然严重了起来,因此三师兄才会着急找到全国各地到处跑的二师兄,希望二师兄能助他一臂之力。
慕槿在到b市之后就给阎帷打了一个电话,阎帷表示他会在三天后回来,希望慕槿可以等他,到时候他会送她去学校,许久未见,慕槿对于阎帷的提议自然是欣然接受,两人都不是矫情的人,即使两地分隔,他们的感情也依然没有淡化。
车子开进了一片高档小区,慕槿打开窗户,一栋又一栋小洋楼从她身旁划过,如果三师兄的病人真的住在这里,那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十分钟之后,车子终于开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进门需要验证身份的地方,慕槿的眸光暗了暗,她想,她或许低估了病人的身份,也低估了三师兄的身份。
二师兄坐在慕槿身边时不时偷偷用眼角余光看她,见她眼中除了好奇之外没有其他情绪,心中不由暗暗感慨,慕槿比他当初要淡定多了。
又开了几分钟,车子终于停下,得到消息的三师兄微笑着站在门口,即使身着一身休闲装,隐约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
慕槿与二师兄一左一右从车上下来,看到三师兄的时候,慕槿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三师兄,好久不见。”
三师兄走近慕槿,抬手轻拍她的头,眼中带着一丝欣慰:“好久不见,师妹,听师父说你已经差不多可以出师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慕槿凝眉,撇嘴道:“三师兄别听师父瞎说,师父那是嫌我打扰她跟师公两人的二人世界,急着把我赶出师门呢。”
“哈哈哈哈,”三师兄抑制不住大笑了起来,“没想到师妹竟然如此风趣幽默。”
慕槿暗自撇嘴,真是的,她讲真话没有相信她。
二师兄此时也走了过来:“师妹的能力确实很强,我相信假以时日,师妹恐怕会超过你我二人。”这句话他是跟三师兄说的。
三师兄挑眉:“哦?”能被二师兄夸奖的人,这个师妹估计真有几分实力。
慕槿歪着脑袋,视线落在二师兄身上,伸出手指按在唇上:“嘘,二师兄,低调,你没听说过慧极必伤吗?”
“哈哈~~~好,低调,那就听师妹的,以后咱低调一点。”二师兄笑着拍着慕槿的肩,眼中也是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三师兄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微动,中医本就无需高调,只要有实力,那就一定会备受重视,他并没有与慕槿相处过,自然不知道慕槿实力如此,但是仅听二人对话,他却真心看出了慕槿想要低调的心思。
载着师兄妹二人来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三人,耳中一遍遍过滤所听到的消息,他听说过著名的林大夫有三个徒弟,老大老二老三,老大一直在国外到处跑,老二一直在国内到处跑,至于老三,则一直在b市,他的医术受到了b市所有人的认可,在老三口中,老大老二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但是这两个人却很难在某个地方停下脚步。
刚刚接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慕槿与胖胖的男人之间的对话,他知道胖男人就是老二,而被老二叫做师妹的人却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可是在心里,他也对慕槿的存在做了一个定义,虽然不知道她未来前景如何,但是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小孩子,跟着出来大概也只是见见世面。
这是男人最初的想法,可是现在听到三人的对话,他不得不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女孩,如此稚嫩的脸庞下真的藏着一身高明的医术吗?
在男人打量三人的同时,三师兄渐渐沉下了脸,寒暄过后,他开始提起屋内的病人:“二师兄,里面的人很重要,我跟你简单描述一下他的病情,你见过识广,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二师兄走到三师兄身边,胖嘟嘟的脸上带着几分严肃:“你说吧。”
“是这样的……”三师兄边说边往里走,二师兄跟在他身边同样随着一起走,时不时点头示意听到了他的话。
慕槿远远站在两人身后,无奈扶额,果然这两个人都是一个德行,一说起病人就什么都不管了。
“小姑娘,那两位正在探讨病情,恐怕一段时间内顾不上你,不如先随我去放置行李吧。”载他们来的男人走到慕槿身边低声询问,他很开心那两人能想起以病情为重,可是让一个小姑娘独自呆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好。
慕槿偏过头一笑:“那麻烦您帮我去放一下行李吧,我还有些事要办。”说完,她也跟上了前面两人的步伐,悄然站在那两人身后倾听他们的探讨。
在两人的对话中,慕槿也明白了病人的情况,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病症,浑身虚弱,柔弱无力,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量,可是不管用什么方法检测,都无法得知究竟是什么病。
病人就在一楼,三师兄带着二师兄进了病人所在的房间,里面的人很快就站了起来。
“楼医生……”
三师兄沉着脸点头,指着二师兄道:“这是我二师兄,他姓江,这些年来一直在全国各地跑,治愈了很多疑难杂症。”
“江医生,麻烦你了。”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妇人紧紧抓着二师兄的胳膊,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二师兄点头:“我尽力而为。”说完,他就坐到了床边开始为病人把脉。
二师兄庞大的身躯离开之后,慕槿才能看到房间内的情况,躺在床上的病人大约五十几岁的样子,脸色虽然苍白,整体的感觉却像是一个正常人,可是见他动一动手指都要费很大劲的样子,却又令人觉得这像是一个濒死的老人,具体情况怎么样她没有把脉并不清楚,不过怪不得三师兄说这是怪病。
坐在一旁的就是刚才抓二师兄手臂的妇人,在她旁边还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眼神中带着几分悲伤和担忧,一直握着妇人的手,应该是妇人和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的女儿。
二师兄仔细替病人把脉,紧皱着的眉头一直未舒展,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松开病人的脉搏。
坐在一旁的两人听到二师兄的叹气齐齐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询问:“江医生,我老公/爸爸怎么样?”
二师兄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一直站在门口的慕槿:“师妹,你来看看。”
慕槿点头,径直走到床边,在这过程中,她甚至察觉到了一旁两人的不信任,只是都被压了下去,病急乱投医,在这种时候,她们没有别的选择,慕槿偏头看着两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看着两人点了点头,这才坐在床边。
母女两人握紧了双手,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神情变化,似乎在刚才那一刻,她们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慕槿仔细把着脉,皱眉深思,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病人:“先生?在发病之前您是不是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你怎么知道?”女人诧异地询问。
慕槿摇头:“不仅仅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觉,在这之前,我还认为病人至少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病来如山倒,他的身体在长时间的劳累中已经在一点点败坏,当最后一根稻草压下的时候,他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三师兄皱眉:“师妹,若仅仅只是如此,我不会看不出来。”
慕槿抬头看着他:“三师兄,我并没有质疑三师兄的医术,只是三师兄距离病人太近了,以至于没有察觉到他每天的情况变化,师父说望闻问切是看病最重要的四步,三师兄缺了望,这病,就很难瞧出来。”
二师兄点头:“师妹说的对,师弟,你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这一点,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劣势,在得知你一直照顾的病人出事之后,你最先怀疑的就是旁人的原因,而不是你自己的因素,病人的病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需要调养一段时间,小师妹都能看出来的病,为什么师弟就看不出来呢?”
他们师兄弟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对于彼此也十分了解,他跟大师姐都是属于耐不住性子的人,喜欢挑战新的病例,唯有三师弟,从出师就一直b市落脚,替人看病,虽然名声打响了,但是实力却并没有太大的提升,这次,也是他过度自傲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三师兄摇头:“我没有……只是……”没有什么,没有看不出来吗?可事实上他确实没有看不出来,所以才会求助二师兄;只是什么,只是学艺不精,当然不是,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学艺不精,从出师那一刻,他就决定一定要成为一个被人敬仰的医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动力,他渐渐开始承认自己老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变化。
☆、第43章
见到三师兄茫然的样子,慕槿在他面前站定,正想说些什么,鼻子里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眉头再次紧紧皱起,奇怪,这股味道刚才明明是没有闻到的。
“楼医生,我爸的情况怎么样?”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的男人匆忙从外面走进来,带进一股风。
三师兄叹了口气,暂时把脑海中烦乱的思绪扫到一边:“他暂时没什么问题,不过之后还需要调养。”
“不对,病人的身体有很大的问题,”慕槿突然开口,神色紧张,“三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