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老的治疗方案,曾毅不方便给予品评,也不会拉出来借机抬高自己,因为他很明白顾老为什么不用大黄这味药。
在中医界有句话,叫做“大黄救人无功,人参杀人无过。”,作为一名御医,顾益生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不用大黄,也是有情可原的。
大黄是中药里出了名的四大金刚之一,外号“将军”,有“猛张飞”之称,就是因为它的药性极为骏猛,用得好,就是一味良药,用不好,那就是杀人的利;
刃。世人都喜欢进补,觉得好东西吃得越多,那对身体肯定就越好,就是到了生病的时候,亦不例外,觉得病了身体会虚,更要进补,哪还有再攻下泄泻的道理,这
种想法,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所以医者在用药的时候,都尽量不会用到大黄,真要是泄出事了,你跟病人讲不清啊!
但曾毅向来认为,治病的时候,如果认证准确、思路无误,就完全可以用药进行精准打击,由此化繁为简、直中病根。就像是“斩首行动”,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只要病根一去,其它的一些小许症状,自然会树倒猢狲散了。
对乔文德的这个病,曾毅认为大黄最合用,因为大黄最善于涤肠荡胃,犹如“清道夫”一样,将滞留在肠胃中的一切宿旧陈物,统统打扫出去,由此推陈致新,快速把乔文德的肠胃重新到以前的正常状态、无毒状态。
这个功能,很像是某些电脑产品所设的“一键拯救系统”模块,将一切重新复位还原了。
而且曾毅刚才把过脉,乔文德虽然看起来虚弱,但脉象洪实,并没有到“虚不受药”的程度,完全可以使用大黄这味药。
秦一舟看了看顾益生的脸色,见对方没有表示,就道:“曾大夫,非常感谢你今天能过来一趟,你的这个方子,我会找几位中医专家来论证一下的。”
曾毅早就知道说出来也是这个结果,道:“没关系,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不过,如果患者今后要用大黄的话,一定要谨慎,最好是找有经验的大夫在旁。”
秦一舟心道这小子倒是谨慎,先把丑话说在了前面,意思很明显,你们现在用大黄,我可以负责,但我走了之后你们再用大黄,就跟我曾毅没有任何关系了,出了问题,那也是你们找的大夫没有经验,而不是我今天开的药方导致的。“那是自然,如果这个法子可行的话,到时候说不得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呢!”秦一舟说到。
旁边的西医专家都有些生气,这小子一番害人言论,最后又半点责任都不肯担,简直就是滑不溜丢的老泥鳅啊。
“曾大夫这个观点可真是新颖,厌食就是被食物伤到了,要把食物泻出去才能治好!”一名西医专家冷笑了几声,看着旁边的几位大夫,道:“看来我们都是学艺未精,不知道耽误了多少精神性厌食患者,早知如此,给他们吃几粒泻药,自然就会欣然接受食物,重新焕发人生活力了。”
要不是地点场合不对,几位专家都要哄堂大笑了,是啊,治病要是都这么简单,世上哪还有难治的病。
曾毅回头冷冷看着那名大夫,“我并不是反对西医,但我想治病并不能按照公式来生搬硬套,得具体区分情况。乔老的这个病,是伤食以致胃土失和,所以胃土排斥食物,无法进食;而精神性厌食患者,胃土并没有受伤,却也很排斥食物,这是因为病根出在了胃土之母上。”
旁边的顾益生顿时眼前一亮,道:“妙啊!胃为土,心为火,火来生土,所以心火是胃土之母,而心又主神思,如果病人主动拒绝进食的话,心火就不去生胃土,胃土没了生气,自然就不能纳食了。要治疗精神性厌食患者,还得治心啊!”
曾毅就笑了笑,道:“顾老高见!”说完,他一瞥刚才那名专家,“所以即便是症状相同,也要具体区分,而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那专家顿时憋红了脸,刚才就是他指责曾毅生搬硬套、不会具体区分情况,谁知一转眼,这顶大帽子又被曾毅回赠了过来,而且还附赠另外一顶“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帽子。
真是丢人可是丢到家了!那专家还没法反驳,西医为什么要把这个病叫做“精神性厌食”呢,就是西医也认为这个病是出在了病人的精神和思想上,谁能料到中医的扯淡理论也能解释得通呢。
周围的几位西医专家,也是尴尬不已,一脚踢在铁板上,这滋味可不怎么好受啊!;
“医术上的事,咱们暂且先搁置,还是集中精神讨论眼下的情况吧!”秦一舟打了圆场,化解了现场的僵硬气氛,他将双方的针锋相对,归为了“医术交流”,这样谁都不会尴尬,反正中西医切磋上百年了,至今都没有个定论。
“是,病情如火!”顾益生走过去,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在桌上,招呼道:“来,我们大家再合计合计,争取今天拿出个行之有效的方案来!”曾毅已经把自己的观点讲完了,就不适合再待下去了,毕竟给乔文德治病,他无法做主,只有专职医疗小组才能做主,他就道:“秦主任,孟主任现在是……”
“你要找群生是吧?我带你过去!”秦一舟怎能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就领着曾毅出了这间会客厅。
其实通过这番辩论,秦一舟对曾毅还是有些刮目相看的,至少曾毅说得那些东西,连自己这个外行都听明白了,从逻辑上讲,完全是合乎情理的,可惜自己不懂医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问题。
孟群生此时就等在外面的大客厅里,看到曾毅出来,就急忙站起来,走上前道:“怎么样?”
曾毅摇了摇头,道:“抱歉,没能帮上什么忙!”孟群生当时脸色就有些发白,稍稍一滞,挤出一丝强硬的笑,道:“你不要这么想,哪有医生可以包治百病呢。”
“是啊!”秦一舟难得应承了一句,道:“群生,曾大夫千里迢迢过来,着实不容易,你替我招待一下,我还得去继续盯着会诊的进展。”
“好!”孟群生点了头,心却直往下沉,他很明白,自己这次完了,非但没有帮上乔老的忙,反而是失去了乔家很多人的信任,不过这也是他自己选择,怨不得曾毅,当下他道:“曾毅,我送送你!”
就这一句,已经很了得了,黄曼琳的态度当时就热切了很多,道:“不知道曾大夫来了,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可不要放在心上。”
曾毅笑着摆了摆手,道:“岂敢岂敢,夫人言重了。”
张杰雄就算知道曾毅是来给乔文德看病的,但也不能问曾毅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乔家愿意讲的时候,自然就会讲的,他等这两人寒暄完,道:“东西送到了,我就不打搅了,这就回去告诉老首长一声。夫人不必送了,留步吧!”
黄曼琳微微颔首,道:“回去一定代我转达问候,替我谢谢翟老!”
“是,一定带到!”张杰雄把军帽戴上,回头问曾毅:“曾毅,你现在是要……”
“我也正要告辞呢!”曾毅笑道。张杰雄就一抬手,道:“那正好,我载你!”说着,就要领曾毅一起出去。
秦一舟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声道:“这怎么可以呢!曾大夫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哪能劳张参谋长的大驾接送,这不合适,不合适!”
“秦主任不要客气了,反正顺路,也省得我再专程去请曾毅一趟了!”张杰雄道。
秦一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难道还真要让张杰雄再去专程请曾毅吗,他只好道:“那……那我送送张参谋长、曾大夫。”
孟群生也是紧随其后,他没想到曾毅竟然还跟翟老认识,心道自己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不会被认为是病急乱投医,拿乔老的性命在搏前程。
第二八零章 舵手
第二八零章舵手
到了玉泉山,翟老见到曾毅,就先问乔文德的病情:“姓乔的老家伙,要不要紧?”
曾毅想了想,道:“只能说是危而不急!”
这就是说,乔文德这个病虽然很危险,但一时半会还要不了命,不会发什么急症。
翟老沉思了片刻,道:“你给我详细讲讲吧!”
曾毅就自己刚才给乔文德看病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结论,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不光是翟老诧异,就是站在一旁的张杰雄,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乔文德的这个病,竟然是吃坏了东西导致的,这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乔文德一个月无法进食,估计都饿得手足乏力了,可曾毅却要对方吃泻药,这个治法,也更难以理解。
“你对这个方子,有多大的把握?”翟老问到。
曾毅又在心里认真琢磨了一番,道:“认症无误,我有至少八成的把握!”
翟老就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两步,道:“危而不急,危而不急!乔文德这个老东西,一辈子都在做着各种抉择,而且运气总是不错,每次都能左右逢源,没想到老天爷最后还是要让他再做一次抉择!”
曾毅和张杰雄都没说话,似乎是有这么个意思。
“如今的老骨头们,可是没有几个了。”翟老心里似乎有所感触,叹道:“希望他这次运气依旧不错!”
上次常洪赢心脏病发,翟老能送药过去,一是事情紧急,二是医院已经用尽了抢救办法,如果不送药过去,常洪赢只有一死,这时候翟老送药过去,谁也说不出闲话来,再者翟老的地位远在常洪赢之上。
可这次不一样,乔文德的病一点也不紧急,用不用药,一时半会都不会危及到他的性命,不用药还好些,而一旦用药不慎,后果就难以设想了。而且以乔文德的地位,翟老也不能替乔家做出任何决定。
“乔老的病拖了有一阵了,乔家的人此时肯定也在琢磨着要采取一些行动了!”曾毅说到。
翟老微微颔首,一个月都不见好转,乔家的人不动都不行了。
乔冠东返回西苑别墅,先去楼上老爷子的房间看了一眼,就脸色沉重地退了出来。
秦一舟此时汇报道:“早上医疗小组复诊过了,讨论的结果,还是建议采取保守治疗方案,再观察观察!”
乔冠东哼了一声,迈步朝书房走了过去,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乔家的几位核心人物,各个面色凝重。
乔家的老大叫做李钊雄,之所以姓李,是因为乔文德以前的化名叫做“李汉生”,眼下是中办的副主任,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乔天琪是乔文德的独女,在某行业监督管理会任职,副部级;乔文德外甥孔振平,不到五十岁,已经是中部某省的省长,眼下正在京城参加党校学习……
孟群生和顾益生也坐在书房里,不过他们没有资格对乔家的大事发表意见,他们出现在这里,只是要把自己知道的讲出来,好让乔家这些核心成员在抉择的时候,有一个依据。
“冠东,坐!”李钊熊把一盒烟递给乔冠东,道:“大家就等你了!”
乔冠东也不客气,坐在了一张椅子里,那椅子就是专门为他留的,“今天把大家叫在一起,还是商议老爷子的病。早上群生请了一位新的大夫来,似乎是有些办法。”乔冠东顿了顿,道:“群生,你把情况给大家讲讲。”
孟群生也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价值所在,赶紧把情况汇报了一下。
李钊雄听完,就道:“顾老,您是保健委的老专家了,您”
顾益生思索片刻,道:“根据我的观察,这位年轻的大夫正如孟主任所说,是有水平的,切症也合情合理,不过,这方子就有待商榷了……”顾益生当下把大黄的具体功效,以及服用之后的影响,给在座的介绍了一下。
乔冠东吸了一口烟,眼前烟雾缭绕,有点像是他现在的思绪,抓不着个重点,他道:“顾老觉得这个方子可不可行?”
顾益生哪敢做这个决定,只能实话实说,道:“方子有些行险,如果是我来治,是不敢开这个方子的。”;
李钊雄心里有些不快,他是中办的副主任,专门负责中央领导的后勤工作,保健也是其中一项,所以他还兼着中央保健委的副主任,平时没少跟这些中西医专家打交道,自然明白顾益生话里的道道。
顾益生这话说得极其保守,先把他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就是你们用了这个方子,那也跟我顾益生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又很聪明,没有说这个方子无效,而只说有些险,至于愿不愿担这点风险,就看你们如何抉择了。
“书房里烟大得很,群生,你陪顾老先到小客厅坐着!”李钊熊找了个理由,干笑了两声。
“是啊,我这熏得眼睛都有些疼了!”顾益生站起来,他知道乔家的人这是要召开“闭门会议”了。
等这两人一走,李钊雄就道:“老爷子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众人对视一眼,心里明白李钊雄的意思,就是今天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甚至为了以防万一,有一些事情,该向老爷子明说的,也必须明说了,趁着老爷子现在头脑还明白,把今后的大盘子定下来。
生老病死,这是人之常情,谁都无法逃避。可乔文德对于乔家,实在是太重要了。
远的不讲,李钊雄能够在中办担任副主任,这就是中央领导的心腹,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是不敢用的;而乔冠东如果不能时时跟上面保持同心同德,让自己始终站在正确的队伍里,也不可能在中纪委这种衙门里身居要职。
乔文德的眼光毒辣可见一斑,他很早就为两个儿子选好了路,并且扶着他们一步步高升,他的那些政治智慧、政治嗅觉,是你没有经历过那些风浪,就很难与生俱来的。
所以,在场的乔家核心成员,谁也没有急着开口,因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乔家这艘大船,眼下还不能没有乔文德这位经验丰富的舵手来掌舵操盘,这个决定,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乔冠东此时问了一句:“大哥,群生今天请来的大夫,给翟家的老爷子治过病,你了不了解情况。”
李钊雄点点头,作为中央保健委的副主任,要是对于这些情况做不到了如指掌,那他就太失职了,“翟家的独孙翟浩辉,以前得过疯病,这个很多人都知道,谢老也去治过,但没有效果,后来翟浩辉去了一趟南江,回来这病就好了,现在还在总参工作了。”
“群生请来的大夫,就是从南江来的!”乔冠东补了一句,然后看着李钊雄,“大哥你看这事可靠不?”
李钊雄想了想,道:“翟浩辉的病,不是保健委的专家经手,具体的情况很难知道了。不过我倒是知道另外一件事,常家那位已经过世的老爷子,有一次心脏病发,在军总医院抢救无效,被下了病危通知,已经是救不活了,后来翟老送来两颗药,竟然让常老爷子起死回生。这件事,有好几位保健委的专家都在场,后来常老爷子去世的那次,也请了配药的那位大夫过来,可惜来晚了,赶到的时候,常老爷子已经去了,听当时负责抢救的专家讲,那位大夫很年轻。”
“如果这两件是指同一个人的话……”
坐在旁边许久没开口的孔振平,也开了口,这个消息着实令人振奋啊,如果跟今天孟群生请来的那位大夫是同一个人,那这个方子的可信程度,就大了很多啊。
李钊雄就拿出电话,“我核实一下!”
此时秦一舟敲门进来,扫了一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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