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弹片上刻的是“长命百岁”。虽然有些怪异,但也可以理解。
只是曾毅想不通爷爷为什么要把这块弹片缝在脉枕里。也从来没向自己提起过此事,到底这弹片是爷爷的东西呢,还是爷爷病人的物件?
可惜爷爷已经去世多年,这弹片的秘密是永远也解不开了,只能是当做一个念想来保存了。
屋里的东西收拾完,匠人们便搭起脚手架,上了房顶开始进行修缮,房顶的瓦需要全部揭掉,重新做好防雨措施只后再铺设,破碎的瓦正好也换成新的。
曾毅和王国利对于泥瓦匠的活都不怎么擅长,便在下面负责联系材料工具,同时准备匠人们的饭菜。
天擦黑的时候,在山上负责修缮坟墓的人也回来了,邵海波一瘸一拐,看起来有些疲惫。
“师兄,山上还得多长时间能完工?”曾毅问了一句,道:“明天我们换一下,你在这里,我去山上。”
邵海波道:“不用不用,明天还是我上山,再有一天应该就能完工了,然后就等石匠把碑刻好运上去了,到时候我们搞个简单的仪式。”邵海波不肯换,今天这一受伤,他没出多少力,本来就觉得难受,要是再换一下,他心里更不得劲。
曾毅只好作罢,道:“那先吃饭吧,吃完饭我给你敷点药,睡一觉估计脚就没什么问题了。”
邵海波笑道:“吃饭吃饭!平时不干活,今天猛一出汗,还真觉得饿。”
王国利的老婆此时端出碗筷,开始给大家盛饭,都是很简单的家常菜,只是多炒了几道肉菜,菜也不讲究什么样式,但却是香气扑鼻。所有的匠人们一起入席,在王国利家的院子里摆了满满三桌,王国利从店里搬出几捆啤酒,大家便开始吃喝,邵海波平时只是一碗的饭量,今天两大碗白米饭吃下去,竟然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第二天,按照分工,邵海波领着一拨匠人继续上山修坟,曾毅在老房子那里盯着。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房顶的修缮工作结束,剩下就是屋里的整治了。
曾毅正帮忙搬三角梯的时候,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只好走出去按下接听,道:“你好,我是曾毅。”
“曾主任你好啊!”电话里传来爽朗笑声,道:“我是毛贵洋。”
曾毅稍微一滞,随即就笑道:“是毛主任啊,你好你好!吴老最近还好吧?”
毛贵洋是吴老的秘书,看曾毅听出自己了,便道:“吴老一切都好,谢谢曾主任的挂念。不知曾主任现在是否还在沙南啊?你的礼物吴老已经看到了,如果曾主任还在沙南省的话,还请到渡山来一趟,吴老想见见你!”
曾毅想了一下,道:“吴老相召,敢不从命。我在寻州,大概晚上能到渡山。”
毛贵洋就道:“到渡山之后,曾主任联系我便是了。”
曾毅应了一声,道:“那晚上见!”
“晚上见!”毛贵洋笑着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曾毅思索了片刻,然后就去找到王国利,把自己临时有事要去渡山的事情讲了一番,嘱托王国利费心照看一下老房子的修葺。
“去吧去吧,这里交给我,你就尽管放心好了!”王国利痛快地应下。
曾毅又给邵海波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一讲,便联系了辆车,匆匆忙忙吃了几口东西,然后直奔渡山市而去。
黄昏时分,曾毅到达渡山市,跟毛贵洋通过电话,得知汇合的地点在南湖,曾毅问清楚方向路线,便找了过去。
南湖位于渡山市中心位置稍稍偏南,是一大片湿地,里面湖光水色,绿树成荫,环境非常不错。沙南省委用来接待贵宾的南湖别院就位于南湖之内,掩映于湖光绿林之间,如果不是走近了,都很难知道此处会有如此一个特殊的地方。
毛贵洋此时站在南湖别院的门口,接到曾毅之后一番寒暄,然后向门口的警卫出示工作证,解释缘由之后,便领着曾毅走了进去。
往里绕过一座假山,又穿过一段湖面长廊,就看到一栋建在湖边的白色两层小楼,楼前的高台上有座凉亭,吴老此时就坐在凉亭之内喝茶,手边还放着一根钓竿,只是没有甩杆。
“吴老,曾毅来了!”毛贵洋上前向吴老汇报一声。
吴老就把视线从湖面收回,回身看了看曾毅,便笑了起来。
“吴老您好!”曾毅走进凉亭,向吴老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着站在那里。
“坐吧坐吧!”吴老朝自己对面的石凳一指,道:“有刚沏的热茶,想喝自己倒,不要拘束。”
曾毅便大大方方坐下,顺手拿起茶壶,先给吴老的杯里添了些,然后就翻起一只倒扣着的茶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吴老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还真是不客气!”
曾毅笑道:“见到吴老,就跟见到亲人一般,我想客气,但是客气不起来,想见外更是不可能啊!”
吴老把手里的太极球转了转,然后拿起来端详,赫然就是曾毅送还回去的那对玉球,看着玉球,吴老笑道:“你小子很用心嘛!”
曾毅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知道吴老的意思,这是在感谢自己这几年用心照料这对玉球。
玉器不同于别的物件,需要时时把玩,才能让玉器更加温润富有光彩,这对玉球吴老的心爱之物,在这上面他倾注了几十年的心血。当初送给曾毅,吴老心里确实有些难舍,但更放心不下的,是怕曾毅拿到玉球之后就束之高阁,那几十年的心血就会断送啊。
谁知此次拿回玉球,吴老发现玉球比起以前更加温润光泽,一看就是常常把玩、精心照料的结果。
其实这也是曾毅要把玉球送还的一个原因,把玉球束之高阁太可惜,每天把玩曾毅又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所以那天饭桌上一听王清河讲起吴家添丁的事情,曾毅就立刻决定把玉球送还。
“还没来得及恭喜吴老呢!”曾毅此时又站起来,朝吴老拱手作揖,道:“吴老喜得曾孙,四世同堂,曾毅向您道喜了!”
“好,好,好好!”吴老连道几个好,笑着压压手,道:“坐吧坐吧,坐下说话!”(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七八五章 意外
等曾毅重新坐下,吴老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曾毅,你今年有二十几了?”
“二十七!”曾毅答到,同时心里也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是快,从自己进入体制到现在,都已经五年多了,眼看就要满六年了。
“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嘉豪比你还小两岁,你看现在孩子都出生了。”吴老道了一声,然后点到即止,转而问道:“你现在是在东江工作?”
曾毅点头应道:“在中化市做农业方面的工作。”
“大材小用!”吴老道了一句,心里对东江省的这个安排有些不满。
曾毅笑道:“三农问题关乎着社会的稳定,组织上安排我做这个工作,是对我的一种信任和器重。”
吴老听曾毅这么讲,也不得不颔首,在眼下这个“经济为纲、GDP挂帅”的大体制下,农业的分量就显得是微不足道,也最不容易出政绩,但偏偏就是这个最不起眼的农业问题,却是所有一切社会活动的基础,农业非但不能乱,还必须搞好,否则经济为纲就只能是一句空话。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吴老褒赞了一句,曾毅这么年轻,却能十分耐得住性子,这非常难得。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吴老干了一辈子革命,在机关里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凡是踏实肯干的人,就算走不上高位,也肯定能干出一番成绩;而那些只会怨天尤人的人,最后都成了一事无成的酸秀才,他们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怨天尤人上,不是躲在阴暗的角落写几篇酸文骂骂体制不公,就是在酒后感慨一下自身的怀才不遇,哪还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做事。
“吴老最近身体都好?”曾毅问到。
吴老笑道:“自从用了你的那个法子,这两年我的百日咳再也没有犯过。感觉身体竟然比以前还要松快一些呢。倒像是年轻了几岁!”
曾毅笑了笑,咳多了肯定伤身体的元气,何况还是百日咳,加上吴老的年龄又大了,每年中有三个月的时间都在不停地咳嗽,这身体又怎么能轻快呢!现在不咳嗽了,身体的元气恢复。精神自然比以前好一点。
说起百日咳,吴老又让曾毅给自己把了把脉,讲几个平时身体上的小毛病,向曾毅咨询着养生方面的好办法。
聊完养生,天色已经黑了一大半,近在眼前的南湖湖水。都已经发暗发沉了。
吴老看了看天色,侧脸看向毛贵洋,道:“你给宝玉打个电话,问问他晚上还过不过来!”
毛贵洋应了一声,就掏出手机开始拨吴宝玉的号码。
“怎么回事!”吴老有些不满,道:“说好了晚上过来吃饭,这都几点了!”
电话打过去,很快被接起来。毛贵洋小声道:“吴书记。吴老让我来问一下,看您晚上是否还过来南湖这边?”
“临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处理。你代我转告老爷子一声,就说我今天晚上过不去了!”吴宝玉电话里说着,道:“明天早上,我过去吃早饭!”
“好的!”毛贵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收了电话,对吴老道:“吴书记临时有事,晚上不过来了,明天过来吃早饭!”
吴老便站起来,对曾毅道:“你看看,堂堂的一位省委书记,竟然也言而无信!也罢,也罢,他不来,我们自己吃更自在!”说着,吴老双手一背,走出凉亭,道:“曾毅,晚上就由你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吃饭吧,也热闹些。”
“自古忠孝难两全,这沙南省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吴书记亲力亲为,稍微一点的疏忽和懈怠都不行啊!”曾毅应了一声,就跟在吴老的身后,心里琢磨着刚才这事,看样子,吴老今天是同时约了自己和吴宝玉啊。
进了湖边的小楼,就有保姆把做好的菜端上了桌,极其丰盛,大大小小摆了七八样之多,看来是吴老特意嘱咐过家里的保姆,可惜一桌好菜,吴宝玉却无法抽身前来。
“坐吧!”吴老走到饭桌前坐下,招呼曾毅来坐,然后又道:“贵洋,你也坐!”
毛贵洋客气了两句,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上了饭桌,他跟了吴老很长时间,不过平时很少参与吴老的家宴。
“今天你们两个都别拘束,给我敞开了肚皮吃,别浪费了这些菜。”吴老说了一句,就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始夹菜。每个人在饭桌上都有自己的独特习惯,吴老家里的饭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气氛比较随和,但吴老非常不喜欢浪费,这是多年的习惯了。
曾毅今天折腾一天,上一顿饭还是匆忙填补的几口,此时也确实有些饿了,和吴老客气了两句,就端起碗开始扒饭。
“吃完再盛!”吴老看了一眼曾毅的吃样,脸上露出笑意,和这样的人一起吃饭,连自己都觉得胃口好像开了几分。
吃过饭,陪着吴老又聊了一会天,时间就不早了,曾毅便提出告辞,道:“吴老,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吴老看了看时间,就知道吴宝玉今晚是不会过来了,他心里很是不悦,今天把曾毅叫过来,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吴宝玉有几个问题想咨询曾毅,谁知道曾毅过来了,他倒忙得不见了人影,这算怎么回事啊!
“晚上就住南湖吧!”吴老说到,完了吩咐毛贵洋,道:“你帮曾毅安排一下住宿的事情。”
毛贵洋就点头应着,道:“好的,我来安排!”
“明天吃过早饭再走!”吴老对曾毅说到,他打算留曾毅一晚,因为吴宝玉说了明天过来吃早饭。
“听吴老的!”曾毅很痛快地应下,反正今天也很晚了,自己肯定是无法返回寻州了,出去了也是要找住的地方,住在南湖还省得折腾了。
毛贵洋就领着曾毅出去,到前面找到工作人员,把曾毅的房间安排在了自己的隔壁。
夜晚的南湖非常安静,静得都能听到外面清风吹过湖面的沙沙声,就是比起山中的宁静小镇,南湖也差不到哪里去,这样的休息环境,在熙熙攘攘的大都市里可是非常难得的,曾毅今天来回折腾也有些累了,进到房间冲个澡,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天色已经亮了,窗外传来水鸟的阵阵叫声,曾毅洗完脸出门,就看到毛贵洋也洗漱完毕,正要过去找吴老。
当下两人就一起过去,进了湖边小楼,吴老正坐在沙发里看今天的报纸,手边还放着一根拐杖,看来是已经晨练归来了。
“睡得还好?”吴老问了一句。
“差点就睡过头了!”曾毅笑着答到。
“坐下清醒清醒,准备吃早饭!”吴老笑着说到,完了又看向毛贵洋,道:“你催一下宝玉。”
毛贵洋只好又拿出电话,给吴宝玉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长一会才被接起,毛贵洋便道:“吴书记,吴老请您过来一起用早饭!”
“哦……”电话里吴宝玉的声音有些疲惫,先顿了良久,才换了带了些精神的语气,道:“替我向老爷子说声道歉,早饭我可能过不去了。”
毛贵洋就侧过身子,低声道:“吴书记,昨晚您没过来,老爷子已经有点生气了。”
“老爷子的脾气我知道,你帮我多解释解释,我这边实在是脱不开身!”吴宝玉说到。
坐在沙发上的吴老已经听到了,当下把报纸狠狠摔在桌上,道:“你不用跟他再讲了,就让他忙去吧,我看总理都没有他忙!”
毛贵洋就不好再讲了什么,朝电话里的吴宝玉歉意嗯哈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我们自己吃吧!”吴老就吩咐保姆把早饭端出来,他心里已经不是不悦了,而是非常生气,你就是再忙,没有一块吃饭的时间,但抽空见一面曾毅总可以吧,人家大老远赶了过来,难道这就是你吴宝玉的待客之道吗?
曾毅此时眉心微微锁起,吴宝玉刚才电话里的语气变化,他已经听到了,这让曾毅觉得有点奇怪,想了想,曾毅还是决定给吴老提个醒,道:“吴老,是不是让人过去看一眼?”
吴老已经坐在了饭桌上,听到曾毅的话,先是不耐皱眉,再看曾毅的眼色表情,他才觉得吴宝玉的表现是有点反常,于是对毛贵洋道:“贵洋,吃完早饭你过去一趟,看看他都在忙什么!”
毛贵洋自然是不好吃完饭再去,他道:“我刚才起床的时候已经吃过了,那我现在就过去一趟吧!”
吴老也着急想知道吴宝玉到底是怎么了,点了点头,就让毛贵洋去了。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保姆拿起来一听,就把电话送到了吴老面前。
“吴老,我是贵洋!”电话里传来毛贵洋焦急的声音,道:“香柔产后出血,具体情况目前还不清楚,我已经到了医院,但还没有见到吴书记,是昨晚的事情。”
吴老握着电话的手就微微颤了几下,随后喝道:“混账吴宝玉,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
扔下电话,吴老站起身就抬起脚准备出门,突然又看着曾毅,疾声说道:“小曾,还得麻烦你跟我去一趟。”
曾毅此时也已经站了起来,脚下更是毫不含糊,上前扶了吴老就朝外面去了,顺手还抄起吴老的那根拐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