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邱大军自己心里有鬼,自然就能联想到一起。
水老不理邱大军,他思索着离开病床边,然后又看向曾毅,道:“小曾,你怎么看?”
曾毅道:“应该是肝经受邪。”
水老点了一下头,要不是曾毅脑子转得快,一下联系到肝经,自然多半很难注意到这个关窍,他道:“肝经为何受邪?”
曾毅摇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也不肯定,但还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道:“或是物极必反,或是患者最近遭遇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吧!”
水老“哦”了一声,物极必反,说的是肝经空虚到了极点,反而会出现丰盈的家乡,这个倒是有可能,但极少见,至少水老行医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例,至于第二个原因,还算是靠谱一些。
水老便扭过头,继续问邱大军,道:“最近你可有不顺心的事情?”
邱大军没有回答水老的问题,而是抬眼看了曾毅一下,能看得出他的眼神很复杂,最后邱大军还是道:“算是吧,我这段时间很不顺心。”
潘保晋没有讲话,他是邱老的保健医生,所以对邱大军的近况比较熟悉,自从上次在吉祥饭店当众挨了邱建廷两巴掌,邱大军就气得要发疯了,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看谁都不顺眼,几乎到了人人都不敢跟他讲话的地步。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也就是上个礼拜。邱大军脾气刚好一些,却突然睾丸疼痛难忍,被送进了医院。
曾毅也没有讲话。他很清楚邱大军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个下场,这完全是咎由自取,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报应,而生闷气不过是个诱因罢了。
鱼和熊掌,难以兼得,这是人们生活中经常会遇到的抉择难题,而医生治病的时候。也常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在无法彻底治愈的情况,只能使想办法让病人的损失降到最低。断臂求生便是其中一种。
曾毅记得以前看医案,便有一位名医晚年突然得了瘫痪失语之症,导致生活无法自理,这位名医想了办法。他利用药物将病赶往下身。最后以只瘫一条腿的代价,换取其他躯干器官正常,从而达到不影响日常生活的效果。
这种办法极少见,曾毅也没见人用过,因为治病毕竟是要朝着痊愈的方向去治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别的选择,是没人愿意用这种办法的。
但不能否认的是,确实存在着这么一种治病的思路。在西医上甚至经常采用,比如睾丸炎治不好。那就只能一切了之,而在中医里,曾毅学的针术里便有介绍。
莫思立肯定也会梅花针术,谢老把那本带有梅花标志的医书赠给曾毅,曾毅便知道了。只是曾毅不知道莫思立治疗邱大军的嗓子疼,是在莫思立闺女出事之前还是之后。
如果是之前,那莫思立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早就存了害邱大军的心思呢,还是要炫耀针术,又或者只是为了快速治好邱大军的嗓子疼。或许莫思立还有后续的治疗手段,只是恰好闺女出事,莫思立也就坐看邱大军悲剧了。
如果是之后,那邱大军未免也太嚣张了,他敢在糟蹋了莫思立闺女之后还去找莫思立治病,那被莫思立暗算,纯属就是咎由自取了。
曾毅不清楚这一点,但他敢肯定,如果邱大军不去招惹莫思立的闺女,那邱大军绝不会有今天的下场,因为就算莫思立的手段再高明,那也总有被拆穿的时候,莫思立没有理由犯险。而从以往的记录看,莫思立颇得谢老的医风,在医德上也绝对经得起考验,否则不会成为保健委的专家。
所以,邱大军能有今天,绝对是自找的。
潘保晋看水老依旧在思索之中,便附耳向水老介绍了一下邱大军当众挨了耳光的事情。
水老“哦”了一声,索性不去想了,或许就如曾毅所说,邱大军的这个病,就是因为最近脾气不好引发的,他便对邱大军,道:“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等会给你开个方子吧。”
既然知道病因是肝经受邪,水老就能开方去治一治了,至于肝经为什么会受邪,这并不影响治疗。
说完,水老又看向曾毅,道:“小曾,你还有什么别的看法?”
曾毅一摇头,他原本就不想参与这件事,等弄清楚病因,曾毅就更不愿意参与了,因为邱大军这病是治不好了,即便治好,男人的功能也已经废了。
肝经受邪,从嗓子疼开始,邱大军之前的毛病被不同的医生治疗,不管莫思立、潘保晋、还是医疗组的西医专家,那些毛病全都很轻易治好了,甚至所谓的疝气还自愈了,可为什么到了睾丸炎这里,中医西医却全都束手无策了呢!
这跟人体的营卫系统有很大的关系,病邪侵入人体,免疫系统就会向病邪发起攻击。不管肝炎,还是尿道炎,或是疝气,这些得病的位置都不是免疫系统很强大的地方,所以攻击不是很强烈,病反而容易好。
等到了睾丸这里,免疫系统异常发达,情况却变得非常严重了。其实邱大军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睾丸炎,而是身体的免疫系统在在消灭被病邪侵入的睾丸,它们把睾丸当做了身体的敌人,这也就是马恩和为什么会做出“营卫失和”结论的原因了,怕是此时邱大军的睾丸已经被免疫系统分泌出的物质正在消融吧。
到了这个地步,你就是消灭了病邪,治好了肝经,邱大军的睾丸也已经废了,神仙难救。
邱大军要的是痊愈,曾毅肯定办不到,所以治不治结果都一样。
“如果是物极必反导致的,那用药之后,患者过去得过的那些病,可能会再得一遍,顺序正好相反!”曾毅还是说了一句,算是跟水老之间的医学切磋。
水老点点头,他明白曾毅为什么要讲这句话,到时候自己一用药,邱大军再得一回尿道炎,搞不好医院的西医专家会认为这是病毒转移扩散了,着急一刀切了邱大军的睾丸都是有可能的。
“会有这种可能!”水老对医院的西医专家说到。
潘保晋此时已经准备好了纸笔,他递到水老的面前,让水老准备拟方。
水老接过纸笔,在病房又踱步转了两圈,然后提笔刷刷开了个方子,最后交到曾毅手里,道:“小曾,你看看这个方子是否合适。”
曾毅双手接过,快速浏览一遍,道:“水老这个方子法度严谨,十分切症,晚辈受益了……”
水老笑了笑,也不跟曾毅客气什么,道:“既然你也认同,那就用这个方子试试吧。”
邱大军看着曾毅,他这时候反而更信曾毅的医术,因为曾毅很早就看出他有病,而且曾毅还治好了邱老的病,邱大军这时候也顾不上有水老在场,道:“曾毅,你真不救我?”
曾毅看着邱大军,拿起手中的药方,道:“我不想救你,但我也不诳你,你这病由我去治,我也绝对高不过水老此方。”
邱大军眼睛流露出一丝失望,但他没有再讲什么,他知道曾毅没有骗自己,曾毅要骗自己的话,也就不会坦然先讲那一句“我不想救你”了。
把药方递还到水老的手中,曾毅再次拱手,道:“水老,晚辈这就告辞了,等有机会,我再向水老请益。”
水老笑着一点头,今天虽然曾毅只有短短几句话,但他已经知道曾毅的医术深浅了,自己何止是年轻时不如曾毅,即便现在,都很有可能不如曾毅呢。
曾毅又跟潘保晋打了个招呼,便迈步出了里间,邱大军并未阻拦。
出了门,坐在沙发上的桂希文就赶紧站起来,道:“曾局长,情况如何?”
曾毅道:“保健局的潘副局长请来了大国手水老,相信没有问题吧!”
桂希文搓搓手,其实曾毅只要能走这一趟,就完全足够了,因为邱大军找到自己的时候,点名了是要让自己请曾毅过来,而自己确实请到了,桂希文抬起手,道:“今天这一路赶得急,曾局长辛苦了,这样吧,我请曾局长去尝尝京城的特色风味。”
“让桂主任破费了!”曾毅也不跟桂希文客气,两人一道就出了病房,朝电梯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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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零章 坏孩子
跟桂希文吃过午饭,两人就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
“今天的事再次谢谢曾局长,专家团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所以我就不再回中化去了,请曾局长回去之后,务必代我向张市长道个歉!”桂希文客气说到。
曾毅笑着摆手,道:“桂主任公务繁忙,这次能够亲自带队去中化,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桂希文就向曾毅伸出手,爽朗笑道:“那我就在京城等着中化市创卫的好消息了!”
“我们一定用实际行动打赢创卫这场攻坚战,绝不辜负桂主任的期望!”曾毅和桂希文握了握手,然后看着桂希文乘车离去。
等桂希文离去,曾毅看了看时间,他准备去见见翟老,如果见不到翟老的话,那就直接去公安部见杜若。
拿出电话,曾毅先拨给了张杰雄,等电话接通,曾毅便道:“张大哥,我现在人在京城。”
张杰雄便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有时间的话,那就来一趟吧!”
“方便吗?”曾毅再次确认到。
张杰雄没有解释,而是道:“到了再讲!”
曾毅觉得张杰雄的话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便道:“那我现在就过去吧!”
“我派车在山下等你!”张杰雄道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曾毅也就不再耽搁,路边拦了辆车,便奔翟老所在的玉泉山而去,路上曾毅又给杜若打了个电话。约杜若晚上王府饭店见面,杜若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到了地方曾毅下车,顺着马路往前走了两百米。就到了山下第一道警戒所在。
一辆军车就停在警卫旁边不远,开车的少校看到曾毅,便迎上几步,抬手打了个敬礼,道:“是曾毅曾局长?”
曾毅点点头,道:“是我!”
“张参谋派我来接您!”少校道明来意,就指向自己的那辆车。
曾毅就跟着少校过去。一边也掏出自己的证件,交给负责警戒的士兵,警卫验过曾毅的证件。又仔细看了看曾毅,然后就抬手示意放行。曾毅这才上车,往山上去了。
到达翟宅门口,曾毅就看到张杰雄站在门口等着了。
车子停稳。张杰雄便往前迎了一步。等曾毅下车,便道:“你可算来了,快进去吧!”
曾毅对张杰雄的表现有些惊讶,他跟着张杰雄往里走,等进了门,就低声道:“张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杰雄也是压低声音,道:“老爷子生气了。午饭都没吃!”
曾毅就露出诧异的表情,心道翟老这又是怎么了。自己平时可没少叮嘱他平心静气啊,翟老这两年脾气也好了不少,只是不知道今天究竟是因为什么事生气,又是谁惹他不高兴了,竟然严重到饭都不吃了,曾毅就问道:“因为什么啊?”
张杰雄微微一摇头,道:“还不是因为海上那座岛的事情!”
曾毅一听,提起的心就放了下去,原来翟老生气是因为这个啊,曾毅便道:“老爷子现在哪里?”
张杰雄指了指楼上,道:“书房呢!”
曾毅便往楼梯走去,道:“我去看看!”
张杰雄没有阻拦,只是提醒道:“你自己小心点,老爷子还在气头上呢!”
曾毅点点头,便抬脚上了台阶,到楼上拐个弯,第一个房间便是书房,曾毅就抬手敲了敲门。
“进!”书房传来翟老的声音,听语气,似乎火气还很大。
曾毅便推门而进,进了门,就看到翟老黑着脸躺在那张老式躺椅里,闭着眼睛看似在养神,身下的躺椅却呼啦啦地摇个不停,这哪是养神的样子,分明是内心很激动、情绪很不稳定。
“翟老,我来看你了!”曾毅就笑着说到。
躺椅停止摇动,翟老睁开眼看了曾毅一下,道:“想起来看我了?”
曾毅便笑着上前,道:“张大哥说您老在生气,不会是生我的气吧!我来负荆请罪!”
“你小子还没有让我生气的资格呢!”翟老道了一声,从躺椅里站起来,然后慢慢踱到书桌后坐下,捧起了茶杯喝了一大口,似乎是要顺顺气。
曾毅便道:“不是我,那又是谁把老爷子您气成这样?”
翟老一听,刚顺下的气就升起来了,他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磕,道:“你说说看,这是什么道理!我们的渔民在自己的领海内航行,却遭到小倭瓜的无理驱逐,还被抓了去要判刑,而我们就只能喊两句抗议,发一份申明,这软绵绵的反击,怕是连兔子都吓不住吧!这口气憋得我实在难受啊!”
曾毅就知道翟老八成又从送来的内参上看到什么消息了,因为翟老说的这件事媒体还没报道呢,反正曾毅是不知道这件事,曾毅便顺着翟老的话讲了一句:“这口气是得出!”
“要是年轻三十岁,看我怎么收拾那些倭瓜!”翟老在桌子上痛心疾首地拍了几下,只恨自己力不从心。
“收拾人这种事,可不劳老爷子亲自动手!”曾毅笑了笑,道:“您是老帅,坐镇指挥便可以了!”
一提这个,翟老更是生气,道:“我一个卸了甲的老头子,现在还能指挥动谁啊!”
曾毅便笑道:“那可未必,老爷子您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您老只要随便出一招,我看就够小倭瓜喝一壶的了!”
翟老眼睛一亮,他看着曾毅,道:“你说说看,你都有什么主意?”
曾毅笑了笑,道:“这种国家大事,我哪有什么主意!不过。我看这种事并不只发生在海上,就是在国内,两个地方争同一个项目的情况。那也比比皆是,一点都不罕见。”
翟老就再次捧起了杯子,靠在椅背里琢磨曾毅的话,不仅是地方,就是部队也存在这种情况,不仅是几大军区,甚至是三大兵种之间。都存在着很多有形无形的争端和竞争,大家表面一团和气,可暗地里是什么招都会用。哪管是你的还是他的,更不管是你有理还是他有理,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这样的道理,放到海上那座岛。似乎适用。但又似乎不适用。
翟老思索了良久,道:“是要争,但又不能坏了我们韬光养晦的大方针,和平崛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别人更不会就让你这样强大起来,难啊!”
曾毅点点头,一将功成万骨枯,翟老身经百战。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生气是生气。说狠话归说狠话,但却不会丧失理智,因为一座没人居住的荒岛而轻启战端,填进去的可就是许多条鲜活的生命了,或许这些人就是谁的孩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眼下我们的大方针是韬光养晦、和平崛起,有人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才时不时出来闹点纠纷。你反击得硬了,别人说你和平崛起是假的,你展示武力,又会让周边小国家产生危机感,正好给了别人扩充军备,甚至是抱团取暖的借口;可你反击得软了,不但别人看了笑话,而且也无法照顾到国民的情绪,导致民众不满政府的软弱。
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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