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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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刀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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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默默地看着傅红雪那孤独寂寞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转身,朝门口走去,还未
走出房门时,就听见傅红雪的声音:“你不必去。”
  “不必去?”苏明明停住,回过头来:“你知道我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
  傅红雪点点头:“你问不出来的,这些东西一定不是这个老板搬来的,而且他也一定不
知道是谁搬来的。”
  苏明明想去我的,就是这家“少来客栈”的老板。
  三点燃了油灯,昏黄的灯光立即迷漫了整个房间,傅红雪依旧站在窗栏旁,远眺着无尽
的夜空。
  月色轻柔,星辰闪耀。
  这里的月色星光,是否和傅红雪住的石屋那里一样迷人?油灯未燃起时,苏明明就已走
了。
  是傅红雪要她走的,因为今夜他必须好好地休息一天,必须要养足了精神,必须使自己
的警觉、触觉、感觉都达到巅峰状态。
  因为明天迎接他的,是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星光朦胧,月色使得远方山巅上的积雪变成了银块般纯亮,也使得这条杂乱的街道多了
一点浪漫的气息。
  边城的浪漫。
  杂乱的街上,人潮来来往往,街道两旁被油灯熏黑的铺子里传出的酸奶酪味,浓得几乎
让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纯亮的月色和边城独特的飒飒风沙,又使人们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傅红雪的眼睛也快咪成了一条线,就算铁铸的人,也已经不起情感上的巨变,更何况是
一天里同时遭受到感情和亲情的侵袭。
  就在傅红雪感到累了、想休息时,他忽然发现街尾有条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一条少女
般纤细的人影。
  看见这人影,傅红雪的眉头立刻皱起,人也立刻掠起,从窗口飞出,朝街尾追了过去。
  寒冷的夜风,呼啸着从傅红雪的耳边而过,拉萨光怪的岩石和边陲特有的仙人掌像奇迹
般在他眼前分裂。
  只一会儿的功夫,傅红雪就追着那熟悉的人影到了荒郊。在岩石和仙人掌满布的荒郊
上,有一座八角亭,人影到了这座长亭立即停住了,她静静地仁立在长亭里。
  傅红雪也停住了,停在长亭外,看着长亭里的纤细背影,一双总是带着冷漠、寂寞的眼
睛里忽然闪出一丝热的光芒。
  风铃?长亭里的人是风铃吗?一定是的,因为她身上的那一套衣裳,正是那天离去时所
穿的。
  傅红雪的心已跳动得越来越快了,嘴唇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更不知道要谈些什么。
  夜已深,月未缺,星朦胧,连冰冷的夜风都仿佛变得像春风般的轻柔。
  “你,你可好?”
  傅红雪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好断断续续他说了这三个字。
  长亭里的人影仿佛动了一下,又仿佛没有动,等了很久,不见她有何动静,傅红雪只好
又开口。
  “你……你为什么要走?”傅红雪低下了头:“信上所留的话,不是你的真意吧?”
  长亭里的人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认识十三天,你就那么关心她。”长亭里的人声音中,明显地有着埋怨:“难道在你
心目中,我比不上她吗?”
  又是一声哀怨的叹息,长亭里的人才慢慢地转过身来,轻柔的月光,轻柔地泄在她的脸
上,清清楚楚地将她脸上的轮廓映了出来。
  这时傅红雪才看清她是谁,她赫然就是那个本应该是马芳铃的白依伶。
  “是你?”
  “失望吗?”自依伶幽幽的眸子里透着哀怨的光芒:“你想不到会是我?”
  炽热的情火在瞬间消失,傅红雪的眼睛里又恢复了冷漠、寂寞、和一丝丝的痛苦。
  “你出现得正好,我本就想找你的。”傅红雪冷冷他说。
  “找我?”白依伶凄凉地笑了:“找我问马空群的事?”
  傅红雪冷冷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又是凄凉地一笑:“我到底是谁?”
  她幽幽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他:“我只不过是一个小铃铛而已。”
  “小铃铛?”
  “小铃铛,小铃铛,别人摇一摇,我就‘铃铃铃’的响,别人不摇,我就不响。”白依
伶的眼中仿佛有了泪光:“小铃铛,你说这个名字好不好?”
  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时他才知道,不管她是白依伶也好,马芳铃也好,她也有段辛酸的
往事。
  ——为什么一个不快乐的人总是遇到一些不快乐的人?“每个人活在世上,都难免要做
别人的铃铛,你是别人的铃铛,我又何尝不是?”傅红雪淡淡他说:“那摇铃的人自己身上
说不定也有根绳子被别人拎在手里。”
  白依伶注视着他,过了很久,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的人并不如你外表那么冷酷,
为什么偏偏有那么多人想要你死呢?”
  “但有些人死了,大家反而会觉得很开心,有些人死了,大家却都难免要流泪……”她
垂下了头,幽幽他说:“你若死了,我一定会流泪的。”
  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又说:“所以你最好快走,走得越远,走得越快越好。”
  “哦?”
  “你不要以为你到拉萨来是很秘密的事,其实你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人家的算计中。”
白依伶目露关切的神情,“你再待在拉萨里,只有死路一条。”
  傅红雪突然用一种很深的眼神注视着她,看了很久,看得她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
才说:“你走吧!我已不想为难你了。”
  “你叫我走?”
  “其实我早应该知道你是谁了。”傅红雪说:“我本想从你身上追问出他们的下落,可
是现在……”
  他忽然顿住了。
  “现在怎么样?”
  傅红雪役有再开口,他只转过身,然后又用他那奇特的步法,一步一步地走高去。
  “你就这样走了?”
  傅红雪没有停,他一开始,就很难停下来,就算明知道前面是死亡,他也绝不会停下来
的。
  “你这样走,只会走向死亡而已。”白依伶几乎是用喊的说出了这句话。
  “傅红雪仿佛没有听到,他的人已走远了,就算听到了又如何?泪水闪着月光,从白依
伶眼中缓缓流出,看着消失在黑夜里的孤独背影,她脸上已充满了痛苦之色。
  一只强大有力、满是刀疤的手拿着一条手帕,轻轻地伸到了白依伶的脸前。
  “忘了他吧!孩子。”
  白依伶一转头,就看见马空群一脸哀伤痛苦的表情,他用手帕轻轻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
痕。
  她实在忍不住地“哇”一声哭出,人也扑在马空群的胸膛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呢?”
  马空群轻抚着她的肩膀,轻轻他说:“因为我们都是小铃铛。”
  听见这话,白依伶的哭声又痛苦了些,她咬着嘴唇,喃喃地叫了声:“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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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 
古龙《边城刀声》第五部 刀里的情仇
第一章 六角亭里的决斗
  叶开醒过来的时候,口很干,而且胸口还有一点点闷闷的痛,他知道这是被迷药迷倒
后,醒过来时一定会有这种现象。
  刚醒过来时,他的头还有一点昏昏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依稀记得他是怎么
倒下的。
  就在枯井里,地道尽头的那一间密室里,当他知道在里面等待他的是荆无命时,他就知
道今天一定有场苦战了。
  “我明知道不是你的敌手,但我今日还是非和你交手不可。”叶开淡淡他说:“普天之
下,又有几个荆无命?今日我若不与你交手,他日再想找你这样的对手,只怕是永远也找不
到了。”
  ——每个练武的人,武功练到巅峰时,都会觉得很寂寞,因为到了那时,他就很难再找
到一个真正的对手,所以有人不惜“求败”,因为他觉得只要能遇着一个真正的对手,纵然
败了,也是愉快的。
  但荆无命知道叶开此刻的心情却不是这样,他之所以要与荆无命决斗,是为了李寻欢。
  今日叶开若不战而退,那么就代表“小李飞刀”已经输给了荆无命。
  这么做不但有辱师门,也对不起叶开他自己。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个道理叶开早就已从李寻欢的教诲中得知了。
  所以今日他纵然会死,他也必须迎战荆无命。
  密室没有风,却已弥漫了杀气。
  剑未出鞘,剑气已袭人,密室里充满了萧杀之意。
  荆无命那双死灰的眼睛,始终盯着叶开的手,他知道这是一双可怕的手。
  叶开此刻已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的脸上已不再有玩世不恭的样子,一双明亮的眼睛已
发出了一种耀眼的光辉。
  这几年来,他就像是一柄被藏在匣中的剑,韬光养晦,锋芒不露,所以很少有人能看到
他灿烂的光华。
  此刻剑已出匣了。
  叶开的手一伸,手里已多了柄刀。
  一刀封喉,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
  小李飞刀的可怕之处,就在它还未发出的时候。
  刀一出,就已没有什么可怕了。
  因为死人是不知道害怕的。
  杀气更浓。
  荆无命反手拔剑,平举当胸,目光还是不离叶开的手。
  剑锋上的光华似乎比刀的光华还要来得耀眼,剑气也更浓。死灰色的眼睛里,本来只有
一片空洞,一片死亡。可是现在却忽然间有一丝迷惘、一丝惊恐。
  这种转变,当然是逃不过叶开的眼睛,他正奇怪在高手决战时,荆无命怎么会忽然有这
种眼神露出?这绝对是要命的疏忽。
  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却更令叶开吓一跳,他看见荆无命突然闭起了眼睛,人也跟着倒了
下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正当叶开感到吃惊时,他的眼里也突然出现了一丝迷惘、一丝惊恐、
还多了一份明白。
  他终于知道荆无命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原来有人在他们静静对阵时,悄悄地放进了无
色无味的迷香。
  所以荆无命才会倒下,叶开当然也倒下了。
  在他倒下之前,他只想到一个问题,是谁放的迷香?为什么要这么做?二醒过来,头有
点昏沉沉的,叶开想伸手去按按头,才发觉自己居然无法动,再一运气,内力居然无法贯
通,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被点了穴道。
  等眼睛和思想能适应环境时;叶开才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很奇怪的房间里。
  这里的灯光很亮,却很柔,但是却看不见任何一盏灯。
  没有灯,怎么会有亮光?这么亮这么柔的光是从哪里发出的?叶开是躺在一个用水晶做
成的长台子上,水晶长台旁有很多个小形的台子,有的小台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刀。
  有的小台子上放着好几十罐瓶子,瓶子里有的装着粉未,好像是药粉一类的东西,有的
装着液体,五颜六色都有。
  有一个小台子上面的东西,叶开看不出它是做什么用的,它的底部是一个球形的水晶瓶
子,下面用火在烧着,瓶内的液体烧滚,水蒸气上升,顺着瓶子口的水晶管子绕圈而转,然
后经过一个水槽,再凝成水,滴入另一个球形瓶子。
  这些瓶瓶管管的,是做什么用的?叶开看不出来,只好再望向其他的地方,他又看见了
四个比较小型的放着血红色的液体的柜子,上面依然写着“第一型”、“第二型”、“第三
型”、“第四型”。
  看完了屋内这些奇奇怪怪的物品后,叶开发觉这个地方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的纯净、规
律、甚至冰冷、寂寞,空气中更是充满了药味。
  这是一间做什么用的房间?里面为什么放着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些东西的用途又
是什么呢?这些问题一直回绕在叶开刚清醒的脑子里,正当他想将这些问题归纳起来时,他
忽然听见“吱吱”的声音。
  他一转头,就看见发出声音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扇门,然后他又看见一个……不,
一只猴子走了出来。
  不,不是猴子,是人!
  真的是人!
  是人的头,猴子的身体。
  人头猴身。
  叶开傻住了,这一次他看见的是真正的人头猴身的怪物,并不是像上一次见到的那一种
剃光了头发的猴子。
  世上真的有这种猴子吗?它应该算是人?或是猴子?三看着这个……这个它走人,看着
它将手里捧的血罐放到写着“第一型”的血柜里。
  叶开实在忍不住地问:“你……你是人?还是……还是猴子?”
  “人?猴子?”它居然会发出人的声音,会说话:“我是人吗?”叶开在它的脸上看到
了一种很深邃的悲伤。
  “世上有我这样的人吗?”他看着叶开,悲泣他说:“我是猴子吗?世上有我这样的猴
子吗?”
  叶开说不出话来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不知道“它”究竟应该算是人?还是只猴
子?它那悲痛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恶毒、满足的眼神,它就用这种眼光看着叶开。
  “快了,很快地你也会尝到我的滋味。”它的声音里居然含着一种残酷的意味:“再过
不了几天,你就会变成我这个样子。”
  “变成你这个样子?”叶开笑了:“难道有一个人会一种神奇的魔术,他只要用手一
指,就忽然间将我变成了你这样子?”
  “他没有神奇的魔术,可是他有一双神奇的手。”它说:“在这一间屋子里,用他那双
神奇的手,不出三天,你就会变成我这个样子了。”
  神奇的手?这间屋子?不出三天?就可以变成了那种“人头猴身”的猴子?怎么可能?
叶开不相信,直到它走出很久后,叶开还是不相信它所说的事。
  既然不相信,就不要去想它了,所以就在叶开刚要“既来之,则安之”地闭目养神时,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很遥远很遥远的一个西方国度里,有一些智者可以用一种很神奇的医术,将人身
上已腐败的器官切除掉,然后再换上新的器官。
  ——这些新换上的器官,是由别人身上切除下来的。
  神奇的医术?难道这种“人头猴身”的猴子,就是由这种神奇的医术所造成的吗?难道
这种神奇的医术已传入了中土?四天亮了。
  寂静的夜晚已消失在拉萨的晨曦中。
  吵杂的街道又开始一天的活动了,晨雾从大地升起,弥漫于人来人往的长街。
  傅红雪穿好衣服,走出“少来客栈”,将自己投入那喧哗的人群,步向那“不可知的未
来。”
  “你是不是从明天才开始调查?”
  “是的。”
  “是不是从叶开失踪的地点查起?”
  “不是。”
  “不是?为什么?叶开在那个地方失踪,本就应该从那个地方查起。”
  “能让叶开失踪的,绝不是普通的人,他一定不会在叶开失踪的地方留下任何线索让我
们去追查。”
  “所以去了那个地方也是白去?”
  “是的。”
  “那么现在我们要从哪里查起呢?是不是‘猴园’?”
  “是的”
  “好,那么明天一早我就来带你去。”
  “不用”
  “不用?你难道要自己一个人去?”
  “对。”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和女人一起办事。”
  这些是苏明明昨夜离去前,和傅红雪的对话,最后苏明明当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猴园”。
  “猴园”的大门居然是开着的,在阳光下看来就仿佛是一个热情的主人张开双臂在欢迎
客人的来到。
  难道他们己知道今天会有人来?难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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