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是撞了鬼了……皇上,奴才敢肯定那人绝不是鬼!”想起此事,路三就觉得委屈。
当年王爷是盛葬,举国截至,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皇上为娘娘上了“娴孝庄怡”的谥号之后并未昭告天下,便随王爷的灵柩一起葬入了皇陵,是以皇后亡故之事直至如今民间还少有人知晓,当年那夜入深宫之人想必也是不知娘娘已故这才有此作为的。
“那你就当你是见鬼了吧!”竟有人会进宫找冰?那人的功夫一定极高,否则侍卫林立的皇宫大内对他来说也不会犹入无人之境般来去自由,那会是什么人?可会是冰的故人?可惜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已无从查起了……
生怕错过与冰的相逢,这件事对曹瀚的重要程度远胜于去征讨澜国,是以便给澜国新帝回了信,表明接受他的诚意,自此之后的几年间,两国之间维持着表面上的安定和平,私底下却都在积极练兵,筹备战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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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本来平常的和往日并没什么分别,却发生了一件既不平常的事,因为皇上和太子跟前的小红人冰儿小姐,突然失踪了!
那天是初一,前一晚太子留下澈少爷在宫里,所以第二日一早苏绽进宫的马车上只有冰儿小姐一人,据马夫说,经过早集之时,冰儿小姐突然说要下车逛逛,想买个玩意儿进宫送给公主,他原先想跟着前去,冰儿小姐不让,他就只好在车上等着,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冰儿小姐回来,急的他赶紧去找了一圈,却已不见了冰儿小姐的人……
这事后来闹的极大,官府搜寻无果之下,悬赏告示贴至全国,资金从白银千两上升至黄金万两,但冰儿小姐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
冰失踪后的第三天夜里,皓月临空,星光黯淡,澈临窗而立,面色阴郁到了极点。
对于冰的失踪,他除了同众人一般焦急无措之外更多了一份自责,如果那晚他拒绝辉儿,与她一起离宫,第二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一人去逛什么早集,她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失踪?
瀚只觉耳畔生风,墙上出现一个黑影,很显然是有人在他身后挡住了烛光所致,他忙回头望去,脸上惊讶至极,“是你!”这人好生面熟,分明是那个冥星楼的杀手……
来人面露讶异,反手递上了一封信函,“楼主命属下前来送信,告辞!”
“等等……”如今冥星楼的楼主是谁他根本不认识,怎会突然命属下送信于他?
那人并未停留,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房内。
澈皱眉打开信笺,信上寥寥数语,却已解了他心中焦虑,但又生出了另外的疑惑。
……我很好,该出现时我自会出现,不必担心。你亲爱的姐姐冰
就着烛火烧了信笺,澈闭目沉思,如今这样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不好吗?她为何翩翩要再去招惹冥星楼的人!
那人口中的楼主指的就是冰无疑,可她是何时与冥星楼的人有了联系,他怎么一点也不知晓?冥星楼的人又怎会甘愿听一个孩子差遣?除非……她有星月牌在手,可星月牌十年前遗失在蝶谷,如今怎会又落到了她的手上?
澈一夜未睡,思来想去也想不通冰重回冥星楼意欲何为,她明明是那么厌恶杀手的身份啊!
五年之后(上、下)
夜风吹拂过水面,透着一股清爽的凉意,明月倒映其上,随波而动,岸边垂柳随风摆动,枝条偶然间碰触水面便会荡起圈圈美丽的涟漪,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而安逸,只是这里并非安逸的所在。
一弯拱桥连接着湖岸与湖心亭,冰就坐在桥栏杆上,悠哉的晃着小腿,看看水中月,望望岸边柳,顺便感叹命运的神奇与难测。
早晨不过是临时起意想在早集上买个小玩意送给熠儿,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竟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上乱七八糟摆放的货品中一眼看到了堂堂星月牌竟然就在其中,可怜那枚能够号令冥星楼众杀手的楼主令牌竟被一个少了条腿的泥猴玩偶坐在屁股下。
她好奇的向摊主打听星月牌的来历,那人说不知道,还没好气的问她买是不买,当时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给买了下来,就这么拿在手上一路走一路看,想不通遗失在蝶谷的星月牌怎会出现在京都的早集上,结果还没等她走出集市就出了事……
一只横空出现的手,像铁钳一样钳住她的胳膊,还没等她大声呼叫,已被捂住了嘴拉入暗巷之中。
“小丫头,星月牌怎会在你之手?”
听着那似曾相识的声音,她连忙唔唔作声,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大手移开了,她喘着气扭头向他看去,然后微笑着喊出了他的名字,“魑魅,十年未见,你可一点都没变哪!”接着欣赏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
之后她便被带来了这里,一座外表看来是富贵之家的宅邸,其实却是冥星楼在京都的驻地,儿她有星月牌在手,加之又准确说出以前与魑魅相识的经过,于是冥星楼空悬了十年的楼主之位再次为她所有。
听说十年前魑魅曾入宫找她,结果得知她的死讯,而星月牌也自此下落不明,以致这十年来冥星楼一直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之中。
而她之所以决定涉足冥星楼,只因为在见到魑魅的那一刻,脑中突然冒出个念头:现在的身份让她不可避免的会被瀚见到,与其被他从个小丫头看着长大被他当做晚辈,还不如像她原先计划的那样,等她长大了再出现在他面前,而冥星楼无疑就是她最好的藏身之地……
“楼主,信已送到。”
魑魅的到来带来了一阵风,吹起了冰的裙角,她笑着跳下栏杆,“很好,你去吧!”
“楼主……”魑魅并未离去,反面露难色。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明日属下会发出召集令,三日之内所有人都会接到此令,只是……”
“只是什么?你是在担心有人抗令不来,或者根本不承认我这个楼主?”召集令是她命魑魅下达的,既然决定做这个楼主,当然要见见自己的手下,审视审视自己手中的势力了!也曾考虑到十年没有楼主的存在,突然冒出个小女孩手持星月牌,冥星楼内有人不服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说不定更有那心怀不轨之人妄图从她手中夺取星月牌,自立为主,她也不得不小心些……
“不无可能,楼主,毕竟您如今……”魑魅为难的看着只到他胸口的笑笑人儿,他自然丝毫不怀疑她的身份,毕竟她能一丝不差的说出以前的事,可是其他人就不见得会信,而甘心听从一个小丫头的只会,如今的冥星楼实是名存实亡,早已不比当年,很多人相继离开,没有星月牌,就算他和魍魉的地位仅次于楼主,也无权号令众人,只能领着剩下的人苦苦撑着冥星楼的门面不倒。楼主带着星月牌出现绝对是冥星楼的幸事,可是她却在死后投生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是幸是祸就很难说了……
“怎么?你看不起我吗?”冰冷笑,迎着月光的明眸深处迸射出一道逼人的寒芒。
她知道此刻决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自信与胆怯,哪怕她只是显露出一星半点的软弱之态,很可能就会首先失去魑魅的支持。
在这个隐藏在阳光背后的世界里尊敬的是强者,信奉的是力量,弱者会被无情的淘汰,没有人会施舍怜悯,而现在的她妄想在力量上取胜显然是不可能了,所以在气势上就决不能输,更不能流露出内心的忐忑不安,否则等待她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属下不敢!”凌厉的目光让魑魅为之一震,明明看上去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但那份气势却是这么的摄人心魄,竟让他的心跳加速头皮发麻……这样的她,是任何人也不敢轻视的,而她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轻视于她,那些妄图抗令的人最后一定会后悔的!
“你只要做好我交代你去做的事,其他的事不必你来操心。”目光灼灼的盯着垂手而立的魑魅,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夜深了,早点休息,明日你再来将近年来楼里发生的大事通通说给我听。”说完,便昂头转身准备回房睡觉,她知道,第一关已顺利通过,起码她已暂时获得了魑魅的支持,而魑魅在冥星楼的地位似乎相当的高,有了他的支持,很多事便会变得简单的多了。
“是,属下遵命。”魑魅轻扬的声调显出了他情绪上的高昂。只因在他心头压了数年的那块大石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毕竟十年间眼睁睁看着冥星楼衰落至此他绝不好过,但方才却在她身上看到了冥星楼重新崛起于江湖的希望,一种多年未曾有过的激越之情在他胸臆间鼓动着……
“属下誓死效忠楼主!”魑魅对着那背对着他的小小身影单膝下跪,如同起誓般说出了这句话。
冰没料到自己都要走了,他却突然又说出这么一句表示忠诚的话来,她顿住脚步,嘴角噙着完美却不带温度的微笑,缓缓回过头来,“很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本楼主最信任的人了,希望你不要让本楼主失望。”刻意的改了自称,魑魅效忠的只是楼主,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楼主,他也就不必再对她效忠了。
“是!属下绝不会令楼主失望!”
他的目光坚如磐石,冰满意的点头离去,良久之后魑魅才缓缓起身,仰天长出了一口气,“楼主……希望您也不要让属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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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寻一直在继续,但也一直没有结果,曹瀚震怒,当堂斥责承担此事的禁军统领胡珏为“饭桶”,竟连个孩子都找不到,并一怒之下将其降为了普通侍卫,遣他看守宫门去了。
南书房里自从冰失踪之后,气氛便一直低迷,几人心里惦记着冰,自然没什么心思念书,曹瀚得知之后,并未责怪,反倒特意前来安抚了他们几句,还信誓旦旦向澈保证一定会找到他的姐姐。
澈谢了恩,心底长长叹息一声,任何人都可看出他对冰有着非同寻常的关切之意,那么毫无掩饰的着急担忧,倾尽全力的搜寻查找,而他虽然明知她人在冥星楼却不能说出她的下落……女人狠下心来真的很可怕,她怎能舍得就这样离开皇兄呢?她到底想干什么,又准备什么时候再出现呢?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没有结果的搜寻渐渐止歇了,只有那许以重金的悬赏告示依然有效,宫里和民间开始时还随处可听到对于此事的议论之声,慢慢的也烧了,冰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对此,澈始终冷眼旁观,自那夜送来一封信之后,她就再无传来任何消息,他心里的怒气一天天累积着,每当曹瀚偶尔宽慰他几句,或是辉儿又是怀念又是哀伤的说起她的时候,他心里就不是滋味极了,他一直留心着冥星楼的消息,可那个数年前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顶级杀手组织却像是消失了一样,根本探不到一点讯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岁月如流水,似阵风,不知不觉间的季节变幻,春花秋月夏雷冬雪,五年的时间看似漫长,却也不过是一转眼的事。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稚嫩孩童成长为英俊不凡的少年,也可以在成熟男子的鬂边催生几缕白丝……
御书房里,曹瀚脸色阴沉至极的翻看着朝臣呈上的奏报。
殿内的三位臣子连头都不敢抬,这几年皇上越发的阴郁了,五年前那位冰儿小姐还未失踪的时候,皇上还曾偶尔带笑,可自从冰儿小姐失踪之后,皇上就越来越暴躁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能就会导致臣子们降级或者干脆停职留用,是以如今朝中人人莫不是战战兢兢,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生怕下一个倒霉的便会轮到自己头上。
“什么火炮,火能伤人不假,可伤的了澜国的城墙吗?这种玩意有什么用!”曹瀚重重将兵部尚书呈上的奏折向他摔去,正砸在他的额角,所幸他的功力在蝶谷时被东方流欢下的药损耗殆尽,不然就绝不会只将兵部尚书的额头砸出一点红痕。
兵部尚书脸都白了,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淌下,他不敢擦拭,慌忙跪下回道:“启禀皇上,火炮的威力臣是亲眼见过的,一人高的土坡子,一炮就夷为了平地,用来攻城可说是绝佳利器,臣绝不是妄言,还请皇上明察!”
曹瀚脸色稍霁,沉声问道:“石炮比之如何?”那火炮真有如此威力?一炮就将一人高的土坡夷为平地,这里面是否有夸张的成分存在?可若是属实,那用这火炮来攻城绝对是事半功倍了!
看出皇上有些相信的意思,兵部尚书抹了把冷汗,说道:“臣估计石炮的威力不及火炮的百分之一,是以臣这才呈报皇上此事,是否要在军中配备此物,还请皇上定夺。”这绝非夸大其词,据前来演示火炮之人说,那只是样品,真正的火炮威力还远不止于如此!
“若是火炮真如你所言这般厉害,军中自然是越多越好,准奏!”
“皇上……”兵部尚书欲言又止,这才想到皇上一定未曾看完折子就勃然大怒,后面他已写明火炮的价格不菲,昂贵至极,皇上定是没看到,所以才这样说……
“说!”曹瀚浓眉紧皱,不耐烦他的吞吞吐吐。
“皇上,火炮价格昂贵,臣已在折子里写明,是一千两银子一架……”
“一千两银子?”曹瀚吃惊道,随即眼中又染了怒色,“朕问你!你可知一千两银子可造多少架石炮?”五十两银子已足够造一架最结实的石炮,一架火炮的威力再大也不会强的过200架石炮,那还要这种东西有何用!
“臣知晓一千两银子足够造两百架最好的石炮,可若是皇上亲见火炮之威的话,相信也会认为花一千两买上一架是物有所值的!”兵部尚书这时反倒镇定下来,很有孤注一掷的味道。毕竟若是此事不成,他这个尚书的位子可能就要不保倒还是次要的,但火炮这种利器景国若是不买,万一火炮转卖给澜国,那大景的兵士们在战场上肯定要吃大亏,所以此刻想法子让皇上亲眼看看火炮的威力才是最要紧的!
“火炮现在何处?”听他这么一说,曹瀚也不禁想去见识一下所谓火炮的威力是否真如他所言的这般强大。
“苏将军和他们约的时间是今日午时三刻,到时水水山庄会再派人带着火炮前往羽林军营演示。”
曹瀚颔首,兵部尚书算是吃了颗定心丸,皇上见到火炮的威力便会明白相比之下一千两银子一架实在并不算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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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未到,皇帝的御驾已到了羽林军大营,阳光下,数万名精壮的兵士正在操练,整齐划一的动作,威武震天的呼喝,汗水随着他们挥枪突刺顺着他们年轻的脸颊流淌着滚下健壮的胸膛,折射出朝气蓬勃的光泽。
曹瀚面露出满意的神采,这无疑是支精锐之师,他们中任何一人都是精挑细选而出,足以以一当十,是战场上克敌制胜的法宝,也是大景军队的灵魂所在,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苏绽……
正在操练兵士的苏绽看见皇上驾到,光着膀子就奔了过来,“参见皇上!皇上,待会您看到火炮一定要吃惊的,那炮身还不及石炮的一半,一个人就能搬得动,而且那炮弹也比石炮轻的多,威力又比石弹大出不知多少倍去……”
曹瀚瞥了他一眼没有言语。这么多年了,他大大咧咧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只是年纪渐长嗓门也愈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