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还有一事,想请父皇收回旨意!”曹辉瞥了路三一眼,皱眉说道。本来是想等父皇去溯月宫赴宴时再说的,可父皇显然是不会去了,此时不说就没机会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父皇一面呢!
“君无戏言,圣旨既然已颁下就再没收回的道理,你身为太子,这一点难道还不明白?”曹瀚同样皱眉道,父子俩的表情极为神似。
“父皇不该不和儿臣商量就定下了儿臣和皇姐的终身大事!”曹辉昂着脸,硬声道,“父皇,儿臣不想娶丞相的女儿,皇姐也不想嫁给兵部尚书家的公子,请父皇收回旨意。”
父皇赐婚的旨意下的极其突然,且圣旨上还注明尽快完婚,事先一点风声都未透露,更不曾征求他们的意见,皇姐当场就泪流满面,他心里也很不高兴,他连丞相家的女儿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那个比他还大一岁的女子竟然就成了他未来的太子妃,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民间子女的婚事尚且是由父母做主,何况皇家?再说那两人是朕仔细挑选的,不会错!”曹瀚已没有再和他谈下去的意思,挥挥手,冷着脸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你去吧!”
“儿臣请父皇收回旨意!”
路三吓了一大跳,太子殿下怎敢如此对皇上大呼小叫,失了仪态不说,这可是大不敬啊!
“这就是你身为太子的责任与义务,由不得你来做主!等吉日定下,你立即迎娶陆相之女为太子妃!”曹瀚拍案而起,直瞪着殿中的因气恼而红了脸的曹辉。
“太子!太子!我不做这个太子又有什么!谁想当就让他去当好了!”曹辉大声嚷完,就转身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你。。。。。。”曹瀚倒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听着刺耳的很,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啊。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是不做太子,那让谁来做?
“皇上,这。。。。。。”路三吓的青白了脸色,太子殿下竟当着皇上的面嚷着不做太子了,这可如何是好?更奇怪的是皇上怎的不见怒色?
“路三,辉儿长大了。。。。。。你看朕是不是也老了?”十五年的时间虽然时时刻刻都是煎熬,却又仿佛转瞬即逝,昨天仿佛还是襁褓中的孩子今天却已长成了挺拔的少年,敢和他叫板了。
“皇上正当壮年,怎会老呢?”路三一时摸不清皇上的心意,只得战战兢兢的说着逢迎话。
“你下去吧!让朕一个人在这静静。”
路三忙对殿内的侍从使眼色,众奴才缓缓退下,路三轻手轻脚的关上殿门,赶紧打发一个小太监去御膳房吩咐做几样太子公主郡主们爱吃的莱肴速速送到溯月宫去,自已则快步径直朝溯月宫跑去。
空无一人的殿内,只余曹瀚一人自斟自饮,咽下口中佳酿,任那清醇甘冽的酒液在喉间化为浓浓的苦涩,呼应着他此刻寂寥落寞的心境。
十五年了,当初他给自已定下的时限已到,她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儿女们的婚事在即,他已算是兑现当初对她的承诺,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看着他们娶妻嫁人,可他再也没有耐心等到他们各自生子了。。。。。。
他再也不想继续看不见希望的等待下去了,也罢,世间等不到她,那他也只好去地府里寻她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必须先解决掉澜国,辉儿治国方面虽有大智,且善于用人,但军事方面就有所欠缺了,好在这几年为澈的兵法学的极为扎实,将来有他在辉儿身侧,应是可以无忧了。他在这万面的天份极高,就连云楚都曾感慨的说他是难得一遇的将寸,只是缺少临阵经验,不如此次征战之时将他带上,也好为他增添些历练。
这一日,太子纳妃,公主下嫁。
这一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溯月宫里,锦红和灵儿默默抹泪,曹熠紧拉着浓情的手,已是泪洒衣襟,绝美无暇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恐惧,“浓情,由什么父皇一定要让我嫁给顾霄,人人都说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父皇就算不喜欢我,可我总是他的女儿,为什么要将我嫁给那样一个人。。。。。。”
“熠儿姐姐,皇上怎会不喜欢你呢!顾霄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我相信皇上是不会看错人的,更不会随便将你嫁给什么人。。。。。。”浓情柔声道,她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为那个兵部尚书的小儿子辩护,因为关于他的传言就连身处深宫的她们也曾略有耳闻,自然不是什么好事,用纨绔子弟来形容他已算是客气了,在她眼里,顾宵这人根本就一无是处!皇上将他挑为驸马委实让人想不通。。。。。。
可她也只能往好处去想,也许传言都是假的,这个顾宵一定有什么为人所不知的过人之处所以才被皇上看中,认为他足以配得上熠儿姐姐,这才将熠儿姐姐的终生托付于他。总之,绝不可能是因为皇上不喜欢熠儿姐姐就随便找个人将她给嫁了!
“可是,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好。。。。。。浓情,我不要嫁给这种人。。。。。。”只听说他整日游手好闲,上次还打伤了丞相家的二公子。。。。。。难道她未来的夫君就是这样一个无所事事,成天在外惹是生非的人吗?
浓情叹气道:“熠儿姐姐,他也许并不是那么坏。。。。。。再说我们从来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关于他的事,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
“公主,郡主说的对,驸马爷或许并非传言中的那样坏,再说了,您可是公主,就算是他再不好也不敢欺负您是不是?”灵儿勉强笑道。
“是啊!有咱们跟在公主身边,谅他也不敢对您无理,公主,快别哭了,不吉利的。”锦红算算出宫的时辰快到了,忙令小宫女端水给公主重新净面梳妆。
“熠儿姐姐。。。。。。”浓情有些不安,熠儿姐姐虽已不再流泪,但神情却太过平静了,让人看不透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今后我再也不会哭了!”曹熠擦去脸颊上的泪,“快替我净面上妆!不许让人看出我哭过!”
迎看朝阳,走出宫门的那一刻,曹熠柔弱的姿态中首次出现了一抹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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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浑,曹瀚孤身站在清阳宫门外,皱了皱眉,实在不想踏进那安静冷寂的地万,才从喧闹之中走出的他,更觉这份沉谧的寂静令人难以忍受。
“路三,辉儿回疏阳宫了没?”
“回皇上,太子殿下已经回了。”路三可不敢照实说太子殿下最后是被人架进疏阳宫的。
“好,去传林焰、苏绽进宫。”曹瀚未进清阳宫,转身朝御书房走去。
69 离开新生阁
“皇上,夜已深了,龙体要紧,您累了一天,不如早些歇息。。。。。。”路三劝道。这几天忙着太子和公主的婚事,皇上已难掩倦容,难道又要与两位将军彻夜商议国事吗?
“啰嗦什么,朕还不累,快去传旨!”
路三不敢再多嘴,只得依旨行事。
疏阳宫里红烛滴泪,到处是喜庆的红,曹辉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殿门,鎏金的双喜仿佛也在讽刺的对他笑。。。。。。
身为太子却也有身不由已的时候,到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娶了父皇硬安排给他的这个女子。
中秋那日与父皇不欢而散之后,路三公公在溯月宫的一番话让他顿悟,母后的死是父皇心中的痛,十五年来从未愈合,他不去疏解父皇的伤痛却口不择言的去揭父皇心底伤疤,实在不孝,其后又说出那样的话来惹的父皇伤心,实在不该。
当时他还问了路三父皇为何如此突然的为他和皇姐定下婚配,路三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父皇自有道理,第二天他求见父皇,先为自已昨晚的失言告了罪,谁知父皇不但不恼还说他长大了,他以为事有转机,便再次请求父皇收回赐婚的旨意,却又碰了钉子,以至从今往后他的疏阳宫里就要多了个太子妃了。
一步步踏着猩红色绣着繁复花纹的地毡走向寝殿,周遭全是刺目的红让他心生厌恶,目光落在端坐于他的床上的女子身上,那华丽的绣着彩凤的红衣让他的厌恶顷刻间升到了项点。。。。。。
一旁的嬷嬷说着什么他也不听,无外乎是些讨人厌的规矩罢了,他也不接一旁宫女呈上的喜秤,在一片惊呼声中,劈手就掀开了她头上坠着金色流苏的盖头,霎时坠入了一双略带疲惫却依然清澈透连亮的眼眸之中。。。。。。
他不知道自已呆了多久,只是再回神时殿内除了他与她之外已无他人,懊恼的发觉脸上有些发烧,暗自庆幸殿内光线并不明亮,她应是看不出他的异样才是。
她也并非绝美,与皇姐相比更是差之甚远,他怎会对她发起呆来了?这般失态明,明日宫里还不知会传成怎样。。。。。。
“你。。。。。。”曹辉哑声,发现自己竟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晓,一时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醉墨。”她并不望向他,只淡淡的看着烛台上留了一串烛泪的红烛一眼,便不知落在了哪里。
“什么?”曹辉不知她说的醉墨是什么意思,只觉那清清冷冷的声音让他先前心中的厌恶片刻间便烟消云散。
“醉墨,我叫醉墨。”她又说了一次,既没起身,也未改自称,表情淡然,目光游离,并不见新嫁娘的娇羞之态,仿佛并不将眼前这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放在眼里,更别说将他当作自己未来即将仰仗的夫君。
“是,醉墨,我知道你叫醉墨。”曹辉根本未曾发觉她的异样,只顾着掩饰着自己面上的不自然,事实上他对她的了解也只是知道她大他一岁而已。原来她叫醉墨,这名字美的极有意境,也与她的气质相合。。。。。。
醉墨冷淡笑道:“太子殿下恐怕是现在才知道的吧?”盖头掀起的那一刻,分明看到他眼中的厌恶与不耐烦,想必他对皇上的指婚也是极为不情愿吧!她几乎以为他会对她冷嘲热讽一番,再拂袖而去的,可是他却只是怔怔的望着她呆住了,连嬷嬷和宫女们什么时候退下都不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曹辉尴尬的笑了一声,算是承认了。面对端坐于前、神情淡然的醉墨,他一时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甚至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对于男女之事他并非全然不懂,可好像怎么做都会唐突了佳人。。。。。。
醉墨面上虽保持着淡然,但藏在袖中冰凉的手却泄漏了她心中的慌乱,身子也难以克制的微微发着抖,只是她一直掩饰的很好,并未被曹辉发觉罢了,可是大婚之夜行夫妻之理是天经地义之事,太子的态度的转变让她的期望最后落空,看来她是根本不可能躲的过去了。。。。。。也罢,如果这就是她的命,她便会坦然承受,过去的那个人,那些事便让时间来助她遗忘吧。。。。。。
“醉墨。”曹辉柔声唤着她的名字,朝她伸出了右手,手心向上,等待着她与之相握。
对于这个父皇强加给他的太子妃他本是心怀不满的,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不满却全都随风而去了,剩下的全是对她的好奇,以及对未来有她相伴的日子的期待,他想要去了解她,想要对她好,没有任何理由的,他就是想这么做!而她也值得他这么做,父皇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她也许不是最美,但却是最适合他的女子,也是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
醉墨心底叹息,慢慢将手连着袖子放入他的掌心之中,期望他不要发觉她的颤抖。
“来,夜深了,咱们去饮下合卺酒就该歇息了。”曹辉微笑着拉起她,不满隔在掌心的袖子妨碍了他与佳人的肌肤相触,伸手拂开,她冰凉的手温让他一惊,“为何你的手这样凉,可是身子不适。。。。。。”她的手不仅凉而且还在颤抖,是不是该让御医来看看?
“别碰我!”醉墨仿佛触电一般,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淡淡的脂粉也掩不住她脸色的苍白,淡然已褪,只剩下无措的惊慌。
她在做什么,竟然喝令太子殿下别碰她,她成为太子妃已是事实,入宫的那一刻不是就已下定了决心要永远忘了那个人,忘了过去的吗?这般无理的举动,太子殿下定要起疑了。。。。。。
醉墨猝然的举动不仅吓到了自已,也让满心欢喜的曹辉犹如被人兜头浇了盆凉水,顿时清醒过来,“你。。。。。。”
她竟然叫他别碰她,她可是不愿做他的太子妃吗?还是。。。。。。
“太子殿下。。。。。。醉墨只是。。。。。。”醉墨词穷。只是什么呢?不管什么也无法解释她刚才那个突兀的举动啊!
“醉墨,你累了,快去歇息吧!我看看书去。”曹辉勉强的笑着,疑心像是长满了刺的仙人掌要从心底穿出,带着一阵阵难以言述的刺痛,这股陌生的疼痛让他甚至不敢再去看醉墨一眼,便转身落荒而逃。
“太子殿下。。。。。。”
望着那仓促离去的身影,醉墨一时也理不清自已心里是什么滋味,交织着茫然与无措,纠缠着遗憾与愧疚,她和衣躺下,思绪百千,彻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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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
卧房里,澈卧在凉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心思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全然不在书上。
窗格轻响,一个人影忽从窗外飘然而至榻前,动作轻盈如一片随风而落的树叶,又如一柄破空而出的飞刀,带着一股凌厉的气息,澈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只是怔怔的望着手中的书,眉头深锁。
“你还有心思在这看书?”冰劈手夺过他的书,扔的老远,亮晶晶的眸子郁结的满溢的怒气。
“啊!你怎么来了?”澈一惊之后却又笑了,“你生什么气?我没惹到你吧!”惹她的人可不是他,她不会是要把他当成出气简吧。。。。。。
“我刚回来就听说辉儿和熠儿成婚了,这就过来找你了,你皇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怎么突然把辉儿和熠儿的婚事一起办了?你怎么也不劝劝他,还让他把熠儿嫁给一个不学无术,仗势成天在外惹是生非的人。。。。。。”
她不过是离开京城十天不到,再回来时居然就赶上辉儿和熠儿的成婚当日了!辉儿也就算了,可熠儿嫁给那样的人将来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再说他们还都是刚满十五岁的孩子啊。瀚何必急着让他们娶妻嫁人?就算是为了兑现对她的承诺,也不用这么快吧。感觉他似乎急于要完成她交给他的任务似的。。。。。。
越想越气,冰冲到桌前,拿起茶壶也不用杯子就仰头直接往口中倒去,想要用冰凉的茶水浇熄心头的火气,却像是火上浇油一样,愤愤的摔了茶壶,紫砂茶壶应声而碎,茶水四溅。
响声显然惊动了守夜的人,只听腾腾腾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门上镂空处出现个人影,那人急急问道:“少爷,发生何事?”
“没事,我失手打了茶壶,不碍事,我要睡了,明日再让人进来打扫吧!”澈敷衍走了听见响声前来探问的下人,无奈的望着冰,她忘了吗?他现在不过是太子侍读而已,不是从前的瑾王,皇帝的事哪轮得到他来多嘴。
澈叹口气,问冰,“你见过顾霄?”
“没见过!”冰气哼哼的说道。转眼桌上瓷碟中摆放的精致糕点,随手拿起其中一个小碟中的点心咬下一口,清新的甜点中带着一点回味悠长的淡苦,倒是很合她的口味,“那样的人我不认为有结识的必要!”可怜的熠儿就要毁在那个纨绔子弟的手上了。。。。。。天,她应该去救她才是,不是在这吃点心啊!现在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你要去哪里?”澈出手拉住就要飞出窗的冰,她刚来怎么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