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惜心思被人看穿,嘴巴厥得老高,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夜色已经渐渐侵袭而上,草丛里有虫鸣声。
若惜坐在车上,回望山下,红尘十丈,万家灯火似的一片光明的海,露出一大片令人向往的淡淡烟火气;又似万斛星子,遥远而灿烂。
“姐姐说得没错,庐山的夜景确实值得一看……”喃喃自语。
顾凌远坐在驾驶座上,虽然离得很近,但是还是没有听清,只是仿佛听见她在说话,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若惜回头看向他:“你看这一大片夜景,姐姐说过庐山上的夜景很值得一看,果真不假。”
顾凌远望了几眼那遥远的灯火,叹息了一声,转过头去,就不看了。
若惜奇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伤感……”好像真的有点伤感了,连声音都带着淡淡的感伤。
“怎么就突然觉得感伤了呢?那不像你的风格哦——”若惜有点打趣的意味。
“你还小,不会懂的……”
若惜也不多问,转过头接着看那夜色,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么多灯火,像极了苦苦等待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知道家里是否也开了一个等待的灯呢,妈妈是不是也在灯下等我回去……”
顾凌远沉默,良久才说道:“我的那盏灯在哪里……”
若惜再次转头,看向他,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极其温柔的笑道:“总会有一盏灯是属于你的,只是现在可能还没有点亮……但是总是有这样的一盏灯。”
这句话乘着羽毛轻轻跌到顾凌远的心里,深深触动了他。他一时无语,定睛看着她,仿佛无数星光倒映在她眼底,光芒璀璨。
忽然就想起许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罗密欧与朱丽叶》,隔着玻璃水族鱼缸,年轻的罗密欧忽然看见一张纯真的笑颜,无数的热带小鱼在两人之间游动,色彩斑斓,而她的身后有洁白的羽翼,仿佛天使。
[第一卷 翩若惊鸿暗愫生:第十五章 离别(上)]
若惜和顾凌远坐在餐厅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若依和陈翔南两人身姿款款相携而来。柔和的灯光像玻璃杯里滟滟的琥珀酒,将两人衬托得如梦如幻,十足一对壁人。
“等久了吧?有点事情耽搁了下——不好意思。”陈翔南冲着顾凌远点头打招呼,爽朗的声音一如平常。边说着边坐下。
而若依则神情严肃地看了一眼若惜和顾凌远,才缓缓地坐在陈翔南的身边。
若惜本想和姐姐解释,但是看到姐姐凝重的脸色后,到嘴边的话又自动缩了回去,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胆怯。
众人一时无语,气氛顿时显得怪怪的。
顾凌远看了一眼三人,淡淡地开口说道:“今天请大家来,一为相聚;二呢,也算是替自己践行。”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说的也总是要说的,躲不了……
这话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三人听到后都是一脸诧异,但是细分起来又各不相同。陈翔南是不解,若依是暗自舒了一口气,脸色柔和不少,若惜则是震惊之极和不相信,呆呆看着顾凌远,那眼神复杂得很。
“践行?怎么突然就要走呢?”陈翔南对这个昔日的同学很不解。
“本来我上山就不是游玩度假的,而是有些事情要处理,现在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该离开了。”顾凌远假装自若地笑起,眼神避免和若惜相碰撞。
陈翔南问道:“那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早上。”
“那你上山是处理什么事情的?怎么说走就走……”陈翔南联想到前天那个掩面而泣的女人,难道那就是顾凌远所说的“事情”?
“公事。”顾凌远看陈翔南脸上表情大概就猜测到这家伙可能误解了,但是也无意多说,简单的两个字冷冷的传过来,阻止他的想法。
陈翔南很敏锐地不再多问,因为他明白这个昔日是同学一旦打定主意不多说,那就绝对不说。
若依本就不喜在陌生人面前多话,顾凌远对她来说还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所以更是无话。
若惜呐呐地张了张口,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就又什么也没有说。
顾凌远看似无害的一句话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颗巨型炸弹,在她宛如止水的心湖上激起千层波浪,一波接一波。
怎么可以突然说走就要走呢,虽然昨天无意间遇见他他是说过有可能明天就走,但是……但是——这个“明天”到来得也太快了吧?让人措手不及……
顾凌远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归期将近呢?联想到今天他的一些细微的神情,貌似别有深意。当时还有些不理解,现在可以肯定他早已知悉自己的行程,但是隐忍着什么也没有说,还陪着她一路游山玩水……
顾凌远和陈翔南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寒暄,侍者也将事先点好的食物依次送上。但是桌上的人和物突然氤氲起来,像隔了一层透明的白膜似的,看不真切。
若惜机械地奋力吃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也不注意到底是什么,即便此刻是山珍海味,吃在嘴里也如同嚼蜡。连吃到昨天大大称赞的芝士慕思酿蕃茄和炸苹果饼也没有什么反应,仍旧低着头专心致志和食物作战。
若依看着若惜,满是爱怜,又看了一眼顾凌远和陈翔南,轻声叹了一口气。
顾凌远看见若惜的异态,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仿佛心中有愧似的。
连陈翔南也看出不太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担心无意中说错话,只好极力找点无关痛痒的话来说。
四个人各怀心事,这一顿饭吃得极是沉闷。
[第一卷 翩若惊鸿暗愫生:第十六章 离别(下)]
时间自有其前进的脚步,离别的时刻自然而然地到了。
陈翔南以顾凌远明早要下山为由,婉言谢绝了他提出的送二人回去的建议,改由自己一人相送。顾凌远也没有坚持,淡淡告别后就先离开了。
满月的清辉没有遮蔽、一览无余地倾洒,铺在平坦光滑的路面上,像打一层霜似的,虽是七月酷暑的日子,但是也看得人心里直哆嗦。
若依轻轻搂着若惜,若惜也相当柔顺地任由姐姐搂着,两人相携走回家去。陈翔南很明智的选择了一路沉默相伴,静静跟在俩姐妹身后。
这一程的路好像会随变化似的,时长时短。短的时候好像只有咫尺之遥,譬如昨天顾凌远送若惜回来;长的时候就仿佛有一个世纪的路程似的,譬如现在。
但是只要是路就会有走完的时候,没有例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若依的小公寓终于出现在眼前,没有点灯的窗户黑乎乎的在一大片明亮温暖的暖黄灯光映衬下很是可怜。
若依转身对陈翔南挤出一个微笑,说道:“你回去吧——时间很晚了,你路上小心。”略顿一顿,“还有——今天谢谢你……”
陈翔南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和我还客气什么……”
若依很羞涩的笑了笑:“我这就上去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陈翔南点点头,说道:“恩,那么再见了——若惜,再见咯!”
若惜在自己的世界神游时听见外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禁抬起头来寻视下声音的来源,对上陈翔南乌黑明亮的眸子,下意识地笑了笑。
陈翔南也不再多说,转身背对着她们做出“再见”的手势,潇洒的大步走去。
以后的若惜回忆起“姐夫”这个名词时,这个转身离去挥手的画面无比清晰地在心底反复重播,而其他的本应该记忆更深刻的画面却随着时间都模糊掉了。
小沙发上若惜安静地坐着,呆呆地,也不说话。若依看了满眼都是心疼,她温柔异常地坐在若惜身边,将手上的玻璃口杯递给她,轻声抚慰:“喝口热水吧,这样会比较舒服——姐姐都理解,唉——我本来昨天就想说让你不要和顾凌远接触过深,毕竟他和我们背景不一样。”
“他是一个成熟的、有社会历练的男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而你,不过是一象牙塔里的女学生——你们不适合的,也不可能。”
“没想到还有今天的这一场,看来你还是受到影响了……不过,他现在可能都在收拾行李了,准备离去。而你们除非人为的安排再见面的可能微乎其微。”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它是治疗一切伤口的良剂……”
若依低头看看若惜,轻轻拂了拂她的头,继续说道:“来——听姐姐的话,洗个燥,喝杯热牛奶,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什么烦恼痛苦就都没有了……”
若惜一口一口地喝着那刚刚好的热开水,觉得身子渐渐有些暖了。
月亮仿佛一颗稍长的白莲子似的,散发着一圈浅浅淡淡的乳白光晕。
若惜躺在床上静静看那从窗帘间细密漏下的月色,一点一点的像被打碎的浮金,不过没有那么亮眼,只是一种很温柔的黄黄色,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之感。
顾凌远迟疑的神色,简单的“再见”两个字拖了半晌才缓慢地下来,深如潭水的眸子仿佛想探究,然而又害怕和自己的目光想碰撞。而自己回应的“再见”仿佛有若千斤重,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而一说完全身又仿佛虚脱般,只想往地上躺去。要不是姐姐紧紧挽着自己的胳膊恐怕真的会在公共场合失仪……想到这里若惜不禁后怕……
但是离别的礼貌用语“再见”真的会如寓意中的“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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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眼发花的通宵码完,没检查,直接发了。有错别字和病句表打偶,下午来改。第一卷到这里应该算是结束了,晚上开始第二卷的爬格子工程……可是为什么写了这么久票票和藏藏还是那么少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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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某人检查,发现三个笔误的地方,已经改正。可能还有没有发现的,大家见谅。惭愧……
[第二卷 赋情缱绻意难终:第十七章 老师]
武汉的天空和九江的似乎差不多,一样的天蓝如洗。也许天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若惜记得在由劳伦斯奥利弗担纲主演的电影《傲慢与偏见》里,伊丽莎白在自家窗台浇花看到的天空也是这样的明媚蔚蓝,那秀丽的风光曾深深撼动过她……那部电影里出现的天空是多少年之前的了啊,已经无法准确说清,地点还是在欧洲,和这里更是十万八千里,而天空貌似真的是亘古不变啊……
这个世界变化得如此之快,一个分子一个原子都无时无刻不做着无规则的微观运动,似乎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而现在若惜认为天空是亘古不变的,只是除了天空这宏观大物之外还有其他什么是不会变的吗?
“我还是深信不疑的回想,爱情不是偶然,经过了多少原谅,让我们爱得那么狂,一半甜蜜一半感伤……”
32和弦的手机铃声响起,若惜从手提包里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接听:“喂——”
“若惜,昨天和你商议的问题你整理出来没有?现在带在身上吗?”是一个中老年男性的声音,有点急促。
若惜不解:“恩,已经整理好了,现在正在包里放着。怎么了?”昨天晚上整理了很久才整理好的。
“太好了——”对方好像松了一口气,“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去报社的路上啊……”
“先别去了,赶紧到xx酒店来,我在大厅等你。要快——”一向亲切和善的态度竟然这次带了点命令的语气。
若惜忙不迭地答应:“好好,我打车过来——可是,老师,你总得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吧?”
“唉——我们的采访对象实业家郑景鹏因为有突发事件不得不离开武汉一段时间,已经定了上午十一点多的机票。原本定于今天下午两点钟的采访现在提前到九点半,采访时间也缩短了。还是人家给我们报社面子才答应改时间的,别家报社都直接推了……我早上一接到通知就赶到郑景鹏下榻的酒店,准备先解决了,可是材料都在你那里,我年纪大了,记得的有限……所以——赶紧来……”可能真的很急,说完就直接挂机了。
若惜看了看手机,已经快九点了,而那家酒店好像处在郊区,也不禁有点急了,打了辆出租车就直奔酒店。
刚下车,若惜就看见她那戴着无框眼镜,一脸斯文气质年过半百的老师急急忙忙得朝自己快步走过来,估计等得实在急了,一直在门口张望,所以一看见若惜来了就过来了。
“可到了——急死我了……”说着就举起胳膊,用质地上乘的浅灰色西服外套擦额头上的汗。
若惜看到了,连忙从包里掏出餐巾纸来,递给他:“老师,别——回去师母又要说你糟蹋衣服了……”
被称呼“老师”的男人似乎想起什么,顺从地抽出一张面纸擦汗,还叮嘱若惜:“不要告诉你师母——”
若惜拍拍他的肩,很有义气的说:“放心——老师,我可是很有义气的。尽管放心——”
他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就有点——要出卖他的意味……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呢。
一看手表,他“哎呀”地叫了声,说:“已经到了九点半了——若惜,我们直接去郑景鹏的套房吧……”
若惜点点头没有表示异议,和老师一同坐电梯上去了。
[第二卷 赋情缱绻意难终:第十八章 采访]
郑景鹏已经一身旅行装束在房间等着了,听见门铃声就连忙去开门。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戴无框眼镜很斯文儒雅的男人,浅灰色的西装很随意地穿着,没有打领带。身后站着一个一身枚红色休闲装束的年轻女子,白色的帆布鞋,提着一个很大的米色布艺包,正好被那男人挡住了脸,没看清长什么样。
戴眼镜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来,递给他:“你好,我是xx商报的记者孙偎海。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郑景鹏也掏出一张名片来,非常礼貌:“哪里——是我临时改变行程,给你们造成不便……快请进吧。”说着就将身体侧过来,好让二人进来。
三人在皮革沙发上围着磨砂玻璃茶几坐下。恹恹的太阳光将放在几上的苍兰,百合,珍珠兰的影子,细细的一枝一叶,小朵的花,映在她袖子上、脸上。
郑景鹏才看清适才在门口被孙偎海挡住的女子的样子,微微诧异,不由多看了两眼,问道:“这位小姐也是记者吗?”
“唉,瞧我这记性,忘记介绍了——这是林若惜,暂时是本报的实习生,安排在我这一板块。”问的是林若惜,回答的确实孙偎海。
若惜当下含笑点头,礼貌了句:“你好。”并没有要伸出手来握手的意思。郑景鹏也没在意,只是顾着打量。
在郑景鹏打量若惜的时候若惜也在打量郑景鹏,原来这个男人和想象中并不太一样,至没有想象中作为商人的铜臭气息,反而一身清俊,气度不凡,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黑色的风衣使他看起来有点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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