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发泄的地方,否则你的血最终会吞噬他们。而要释放和发泄就只有屠杀这世界上每一个剩下的德莱尼。”
他看着远方的绿色中燃起的大火。
“你在这里的事做完了,那很好,”玛诺洛斯说。“阿克蒙德总是抱怨你在浪费时间,我们的主人希望我们到别处去。”
基尔加丹叹了口气。“你说的对。萨格拉斯如饥似渴,但他对我很有耐心。我只为一件事感到遗憾——我没能亲眼看着他们毁灭维伦。啊好吧,知道那已经成为现实就足够了。我们走吧。”
他打了个手势,然后他和他的副将都消失了。
“你什么意思,他不在那?”古尔丹尖叫道。这不可能。
“我是说,”布莱克汉咆哮道。“我们搜遍了整个城市,找不到维伦。”
“也许一个过于激动的步兵先找到并肢解了他,”古尔丹紧张地说。这不是个好消息。他要求布莱克汉找到先知维伦的尸体,并把他的头带回来给古尔丹。他要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基尔加丹。
“也许,那很有可能。”布莱克汉说。“但据你所说,即使他的尸体被砍成碎块,也不会和普通德莱尼弄混的。”
古尔丹摇摇头,焦虑并带有一点不安。德莱尼有着蓝色的皮肤和黑色的头发,而他们的先知维伦则是灰白的皮肤和白头发。只要他还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就能认出他来。
“你们搜遍整个城市了?”
布莱克汉的眉头挤到了一起。“我说过我们搜了,”他低沉地说。他有点生气,呼吸开始加快,而眼睛变得更红了。
古尔丹点点头。尽管兽人被嗜血弄得有点愚蠢,但他们也不会不去搜寻他们领袖最想找到的尸体,奖励太丰厚,而如果错过的话怒火也太可怕。
无论如何,维伦逃了出去,那意味着很可能还有其他德莱尼也一起出逃了。突如其来的恐慌让他心跳加速,他在想,在他的指间溜走了多少德莱尼…而他们又将藏在这个如此广阔的世界的哪个角落。
曾经维伦拥有整个神殿,满是侍僧和祭祀,还有仆从,在那里他冥思和祈祷。而现在他在一个小房间里,只有少量的几个德莱尼还有自己的房间。他把紫色的水晶拿在手里,眼泪静静地不知不觉地从他脸上流下。
他看着城市的沦陷。他想过留下,在这场灾难之中施展他那并非无足轻重的魔法,但那样就意味着死亡——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们整个民族。兽人们现在不再需要统帅,他们身体里渗透着恶魔之血,燃烧着杀戮的欲望,即使把德拉诺上的每一个德莱尼都杀光也不能满足的欲望,直到死亡让他们的尸体变得僵硬时才会逝去的欲望。他们现在属于基尔加丹和萨格拉斯的恶魔燃烧军团。兽人有数量上的优势,食人魔,术士,还有狂怒,会让他们从身体和精神上到达任何理智的头脑都不敢涉足的境地。维伦除了让城市沦陷别无选择,因为他没有任何可能拯救它的办法。
兽人同样也无可拯救。部落最终救赎的唯一希望落在了没有喝血的氏族身上,那些没有被契约束缚,心智和心灵仍然属于自己的兽人,总共只有大概八十个。八十个兽人,要和十多个其他氏族对抗,这些氏族大部分都比他们要强大,而他们的大酋长又是他们中情况最严重的。此后任何时候德莱尼遇到兽人,都将把他们当作发疯的野兽,要迅速而仁慈地解决掉,要明白兽人若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他们就必须死。
维伦想过要放弃城市,让兽人进攻一座空城,以此来拯救尽可能多的德莱尼。但拉罗希这个在雷斯塔兰死后继任的聪明的将军说服了他,这行不通。
“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德莱尼被屠杀,”拉罗希这么说,他的声音柔和富有感情却又斩钉截铁,“那么控制着他们的欲望不会得到哪怕临时的满足。他们会饥渴地顺着新鲜的踪迹来找出我们。逃出的人也会被杀。他们必须相信他们杀掉了我们的绝大多数。而为了让他们相信这一点……这必须成为现实。”
维伦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你要我有意识地将我的人民送去被屠宰?”
“我们除了少数几个以外都知道我们从阿古斯逃避的是什么,” 拉罗希说。“我们记住这些。我们记住基尔加丹所做过的。我们的人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那时愿意——我们现在也愿意——为了维系哪怕是我们的种族中的一小部分不至于衰落而欣然受死。”
维伦低下头,心里很痛苦。“如果兽人相信,除了很少的一部分以外,他们已经剿灭了我们,那么基尔加丹就会满意,然后就会离开了。”
“兽人会非常痛苦的,”拉罗希说,但看起来并不难过。鉴于近来兽人对德莱尼所做的一切,维伦并不责怪他。“是的,而且毫无疑问他们会继续追杀我们。”
“但他们用来追踪几十个德莱尼的办法,跟如果他们怀疑我们有几百个存活下来的情况不一样,”拉罗希说。“尽可能地表现得分散和无助将是我们的优势所在。”
维伦抬起头焦虑地看着拉罗希。“你说起来是容易。但不是由你来作出决定,而是我。我必须跟他们说,‘你——你和你的家人跟着我活下去。而你,你,还有你——你们留下来让恶魔化的兽人把你们撕成碎块,让他们涂抹上你们的鲜血。’”
拉罗希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维伦和每一个他决定要去送死的人民说过话。他拥抱他们并祝福他们,他带着对他们有特殊意义的物件,并向他们保证保存好这些东西。他坚忍地目涩地看着这些即将死去的人修理着他们的护甲,磨砺着他们的刀刃,仿佛结果其实尚不明晰。他也看着他们出发,唱着古老的歌曲,走进城墙里面,等待着锤子或是斧子或是长矛来结束他们的生命。
维伦不能和他们在一起。他有独一无二的能力,而如果德莱尼这个种族要存活下来,他也必须要。但他通过水晶看到了战役的每一个瞬间,感受到的痛苦是如此可怕却又如此澄明,这些人不会白死的。
兽人并不知道赞加沼泽,他们还没有找到这个隐蔽的地方,而如果要维伦说的话,他们永远也找不到。在这里,德莱尼最聪慧的头脑将继续探寻控制能量的方法并引导他们,从而保证存活下来的少数人的安全。在这里他们将重新休整恢复,等待着并祈祷着他们最终骗过了欺诈者基尔加丹,从他那可怕的目光中逃脱。
兽人拿到了三块宝石,但维伦还有四块:命运之吻、风暴之眼、纳鲁之盾,当然,还有灵魂之歌,尽管他与纳鲁的联系十分微弱,但还能感觉到克乌雷尚未逝去。
即使当眼泪从他白色的脸庞上滴落到紫色的水晶上,即使他为这生灵涂炭的悲剧而哀伤,维伦,德莱尼的先知,还是感觉到内心翻腾着希望。
第二十一章
我们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们放弃了我们世界的平衡与和谐,为此元素之灵放弃了我们。恶魔守卫着沃舒古的入口,断绝了我们与先祖之魂的联系。由于大部分兽人为了力量欣然接受了恶魔之血,我们的肉体以及灵魂都随之而腐化。然后,然后——当我们在古尔丹的“指引”下对自己做了这些一切之后,基尔加丹却放弃了我们。于是称之为死亡时代的时期来临了。但愿它不会再一次降临。
“我该怎么办?”古尔丹无法相信这话出自自己之口,但他是如此恐惧以致任何建议看起来都比这难受恐慌的感觉要好。
耐奥祖轻蔑地看着他。“你作的决定。”
“你又不是无可指责!”古尔丹厉声说。
“当然不是。我曾为了我自己,我自己的发展作出过决定。但永远不会以我的人民——我的世界——的未来作为代价。现在承诺给你的力量呢,古尔丹?你用我们的人民换来的力量呢?”
古尔丹转过身,颤抖着。没有力量了,耐奥祖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话这么刺耳。
基尔加丹就那么消失了,还没有奖励他忠诚的仆从以荣耀和神格。他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证据只有术士和他们的恶魔,疯狂了的部落,还有满目疮痍的土地。
不,他想,不止这些。
还有影子议会,还有布莱克汉,这是个理想的傀儡,因为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傀儡。而尽管现部落被灌输了恶魔之血,而且渴望暴力和破坏更胜于饮食,但他们并没有失去控制,至少还没有。
他会召集议会在美丽的黑暗神殿开会。无疑他们也会寻求途径来利用剩下的力量。
是的,还有影子议会。
“大地死去了,”杜隆坦低沉地说,站在他的老朋友旁边。奥格瑞姆在勘察着曾经的绿色草地和丘陵,杜隆坦在尘土上拖着他的靴子,踢开枯黄的草露出了粉尘般的沙土和岩石。风不再被树阻挡,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奥格瑞姆很久没有说话。他双眼所见告诉他杜隆坦说的没错。他看着眼前的河床,在那里他和杜隆坦曾经为了挑战而游过泳,现在却看不到任何水的踪迹。大地上的水肮脏污秽,泡着动物的尸体和其他沉淀物。喝则是冒着得病的危险,而不喝则会死。
没有水,没有草,但还是有设法活了下来的土地散落着,像泰罗卡森林,先祖之魂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兽人们变得消瘦,因为没有草就意味着没有动物。过去三年里因为饥饿和疾病死去的兽人比在对抗德莱尼的战争中死去的还多。
“不止是大地死了,”奥格瑞姆终于说话了,声音很沉重。他转过身面向杜隆坦。“霜狼的粮食怎么了?”
在他眼里,他和杜隆坦都看起来是绿色的。而站在其他人旁边时,比如格罗姆和布莱克汉,他们则更像是棕色的,但无论如何他们已经发生了变化。杜隆坦认为是术士的力量使得他们和他们的世界变成这个样子。故那些直接喝了古尔丹配制的药剂的人肯定要比其他人颜色更鲜艳一些。真是怪异,奥格瑞姆想,该是绿色的大地变成了棕色,该是棕色的兽人变成了绿色,真是讽刺。
杜隆坦的表情很难看。“有几桶在交战中被偷了。”
“哪个氏族?”
“碎手。”
奥格瑞姆点点头。霜狼氏族在近来的连连交战中首当其冲。部落攻占沙塔斯之后,德莱尼越来越少见了。上一次报告瞥见那飘忽的蓝皮肤生物已经是六个月之前了,更不用说杀掉一个。沙塔斯沦陷那晚,杜隆坦拒绝喝那杯里的东西,这使得霜狼氏族成为众矢之的。即使在那以前,他不太愿意攻击德莱尼的态度也并非没人注意到。现在德莱尼——兽人唯一的用来宣泄他们嗜血的欲望的目标——变得越来越罕见,很多兽人觉得杜隆坦多少对此也负有责任,而无视了一个事实:德莱尼很可能就是被捕杀殆尽了——从地面上剿灭他们的最初目标已经达成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带些给你,”奥格瑞姆说。
“我不会接受你的慷慨馈赠的。”
“ 如果我的氏族处于你的境地,你会把我揍得不省人事然后把粮食从我喉咙里塞进去,而不是等着我拒绝,”奥格瑞姆说。杜隆坦笑了,像是惊讶于他真这么做了。奥格瑞姆也露齿而笑。这一刻,如果他能够无视他们周围死去的大地,无视他们皮肤上不自然的色调,这些年里可怕的事就能像没有发生一样。
然后杜隆坦的笑容褪去了,一切又回到了死亡般的现在。“为了孩子们,我会接受的。”他转过头,再一次看着这片荒野。这里出现了新的名称——更残酷的更黑暗的名字。那座堡垒现在被称为地狱火堡垒,而整个区域现在叫做地狱火半岛。
“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德莱尼的毁灭同样会毁灭兽人,”杜隆坦说。“我们正在相互争斗。堕落到要从孩子们的口中抢夺粮食,因为土地的创伤如此严重,不再能养育我们。术士们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恶魔能够破坏和折磨,但却不能治疗和解决饥荒。”
奥格瑞姆低声问:“有没有人…试过找元素之灵?”这种行为仍是禁止的,但奥格瑞姆知道绝望会让一些人重新考虑旧的方法。
杜隆坦点点头。“失败了。我们曾经悄悄地聚在一起,但恶魔把守着沃舒古,我们没法从那里找到希望。”
“ 那么…我们完了,”奥格瑞姆平静地说。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锤子,它立在地上,锤柄靠在他的脚上。即使现在他也在想毁灭之锤的预言会不会成为现实。如果他是最后一个继承人,他用这把武器来灭绝德莱尼,是不是已经带来了救赎,然后带来了毁灭?现在该怎么用它来找回正义?
在所有的一切都正在死去的时候…一切又怎么能再一次改变?
生存的意愿很强大,古尔丹一边想着一边准备睡觉。他已经习惯了在黑暗神殿里睡觉,在一间他自己重新布置的房间里。这里面他形式地放着用来召唤和指挥恶魔的工具和物品:德莱尼的灵魂碎片,用于大型生物的一些石头,保持自己能量充足的药剂。这里还有颅骨,和别的骨头,以及其他统治的象征。容器里燃烧着一些草药,焚香引导着梦境。
气味有点过于浓烈,他把容器转过去。他在锅里点起一点火,让木柴烧到剩下余烬。一边吟哦着,古尔丹一边把干树叶扔到火上,尽量不让自己被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呛到。然后他走上床——他倾向于认为这也许是可恶的维纶还在神殿时曾经睡过的床——然后很快地睡着了。
古尔丹做梦了,这在自从基尔加丹离开以后从未有过。即使那影像站在奇异黑暗的地方,他也知道那是真的。那个影像是一个和兽人轮廓差不多的存在,影藏在长长的斗篷之下,斗篷也遮住了他的脸。他很瘦削,甚至比女性兽人都单薄,但不知怎的古尔丹立即感觉到那是个男性,在古尔丹看来他身形很精致优雅,从这个陌生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感冲击着古尔丹。陌生人在他脑海里说话的时候他打了个冷战,男性的声音,奇异而友善,又不可抗拒。
“你感觉到漂泊无依,”陌生人说。
古尔丹点点头,既小心谨慎又热切渴望。
“基尔加丹承诺给你权力…力量…神格。给你你们世界从未见过的东西,”柔和的声音继续从那仍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下的嘴里吐出。这些话抚摸着古尔丹,抚慰着他,同时也让他感到害怕。但他开口的时候感觉到更多的是愤怒。
“他抛弃了我,”古尔丹说。“他让我们毁掉了我们的世界,然后就把我们留在这里和这个世界一起死去。如果你是他派来的,那——”
“不,不,”那奇异地不可抗拒的声音抚慰道。“我来自…更伟大的存在,”他的眼睛在斗篷深深的阴影中闪了一下。“我来自…他的主人。”
古尔丹毛骨悚然。“他的…主人?”
然后他脑海里显示出一副景象,基尔加丹和维纶和阿克蒙德很久以前的景象。他看见被称为艾瑞达的生物被转变成为怪物和半神,他感觉到——尽管没有看到——在这一切后面都有一个更强大的存在。
“萨格拉斯!”
他仍然看不见陌生人的脸,但古尔丹知道他笑了。
“是的。那个统治一切的,我们为之服务的存在。你很快就会明白,古尔丹,毁灭和遗忘是美丽而纯净的,是一切事物发展的方向。你可以抵抗它,然后被毁灭,也可以帮助它,然后获得奖励。”
古尔丹仍然对这个被斗篷遮掩的形象和他的甜言蜜语充满担忧和疑虑,他小心地问,“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你的人民正在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