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这样是不是很好玩?”
终于,桑千雪忍不住低吼一声,“畜生。”
“你骂吧,你尽管骂吧,过不了多久你的爹也会与他们一样,我要他们就算死也只能困在这里,与那些恶灵一样永世不得超生。”几近狠戾的语气,他好似仇视这世间的一切,势必要将他们挫骨扬灰一般。
这一次,桑千雪再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桑寒云被绞死。心中的痛早已淹没她所有的思绪,如珠子一般的眼泪自眼底滑落,眼前的水雾也叫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几近哽咽的开口,她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那心痛如绞的感觉比这困住她的绳索还要可怕。
无论她怎样努力,终究还是害了她最亲的人。这一刻,所有的罪恶感统统涌上心头,她只恨自己为何当初不结束了这条命,而要留下来祸害无辜的至亲。
她的心每痛一分,捆住她的绳索便更紧一寸,即便没有缠住脖子的绳索,或许她很快也会窒息而死。然,她却感觉不到周身的痛,脑海中想的只有眼前的桑寒云,还有那等在山下的萧景月。
“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刻,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心中只有愧疚‘‘‘‘‘‘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耳边再也听不到那肆意的笑声,她的意识也渐渐变弱。此时,她真的觉得好累,好想就这样闭上眼睛,再也不要醒来。
被捆住的手努力的伸了伸,却怎样也够不到腰间的那块玉坠,最后,她只得无力的放弃‘‘‘‘‘‘
——景月,这次就换我先去那里等你。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
寒冬已至,帝都的气候也渐渐变冷,可今日这城里的气氛却十分热闹。
东城那座宽敞的别院里有人要办喜事,听说那家人身份显赫很有来头,街头巷尾的老百姓全都津津乐道。但是,没有一家人收到过喜帖,他们只收到主人家送的礼物,却因为不明身份又碍于主人家的嘱咐不能去观看,只能纷纷猜测着,相互说道说道。
别院的主屋中围着不少人,小惠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利落的为躺在床上的女子换好喜服,随后将她扶起倚靠在贵妃椅上为她上妆挽髻,可整个过程中,她却从未睁过眼睛,甚至连眼皮也未动一下。
待一切准备妥当,小惠看着熟睡的人儿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忍不住落下泪来。看了一眼身旁的几个丫头,她随即沉声吩咐道,“你们去告诉主子,就说这里一切准备完毕,只等吉时到来就可以了。”
几个丫头应下后离开,只将她留在了这寝房中,守候着熟睡的女子。
整整一个月,她已经睡了一个月了,大夫说若是过了这个冬日她还没有醒来,或许就再也不会醒转。
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小惠终是忍不住哽咽道,“姑娘,你就睁睁眼吧,今天是你和王爷大婚的日子,小惠求你赶紧醒过来,只要你肯苏醒,哪怕是让小惠折寿几十年也行!”
从一个月前王爷将她带回来,她就一直这么睡着,从未醒过,她真的担心死了。
不知道在泫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王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当日王爷待后山那道屏障退去后,就在泫渊后山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桑姑娘,而后一直到今日她也未曾醒来。整个天朝的大夫几乎都找来了,可依旧没有半点作用,她如今也只剩下这样的办法,真希望老天可以听见她的祈祷,让桑姑娘早点醒来。
一边流着眼泪,小蕙一边伸手将桑千雪抱住,趴在她的肩头轻声抽泣,“姑娘,你知道吗?王爷这一个月瘦了好多,他心中想的嘴里念的全都是你,他现在这个样子连小蕙看了都觉得心疼。你一天不醒来,王爷的心就一刻也不能放下,小蕙跟了主子那么久,只见过他在乎过你一个人。为了你,他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可是老天为何就偏偏要折磨你们?”
环住桑千雪的脖子,她用力擦掉脸上的泪痕,仰起头来想要止住泪水,可眼底却不断涌出眼泪,“一开始是王爷重病不起,而姑娘你又离开,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何还要去那个鬼地方?大夫说你把灵魂都丢了,找不回来了,你到底将你的灵魂丢到哪里去了,为何不快点回来?你知道我们都在等你吗‘‘‘‘‘‘呜呜‘‘‘‘‘‘你还说过要带小蕙去好玩的地方,还说要给小惠找个很好的婆家,还说‘‘‘‘‘‘‘呜呜呜‘‘‘”
承诺了那么多,怎么可以不兑现。
“今天是你们成亲的日子,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哪怕只是看看也好,王爷他正在等你呢,好不好?”几近哀求,她甚至连那几个丫头去而复返的脚步声都没听到,早已哭得一塌糊涂。
被她这样紧紧抱着,又用手圈住脖子,刚刚缓过气来的桑千雪感觉自己又快要被勒死,只得努力的睁开沉重如石头一般的眼皮。垂在腰际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努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直保持平稳的呼吸忽的变得急促起来,这一反应也终是让小惠回了神,慌得赶紧松手。
轻咳了两声,桑千雪缓缓抬起眼睑,看了看眼前那张熟悉的脸颊,努力牵动好似就要僵硬的嘴角轻声道,“你哭什么?”
此一句,非但叫小惠楞在了当场,就连端着一应物件走进屋中的几个丫鬟也吓得楞在当场。走在前边端着凤冠的丫头更是吓得惊叫出声,手中的托盘哐当落地,也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不等小惠吩咐,几个丫头回神后立刻慌忙的放下东西,朝着屋外奔去,口中大喊道,“赶快去告诉主子,桑姑娘醒了!”
可算是醒了,在他们决定成亲的这一天终于醒来,她们也都能够安心了。
有些诧异她们的举动,桑千雪渐渐找回了知觉,坐起身来活动手脚,沉睡前的所有记忆也在这一瞬随之涌来。后山崖底那一幕幕很快浮在眼前,未等小惠开口,她忽的从椅子上站起,看着眼前的小惠和这陌生的屋子紧张问道,“我爹呢?他在哪里?”
前一瞬,她分明还在那崖底被人困住,怎么现在会完好无缺的出现在这里?
如果她没有死,那么桑寒云呢?
看着她如此紧张的模样,毫不知情的小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连忙摇头,连话也说不出来。见她一脸茫然,桑千雪不得已松开手,提着长长的裙摆冲出了门外。
或许是太过紧张,她甚至都未曾发现自己穿着红色嫁衣,心中挂念的只有在崖底快要被那妖物折磨致死的桑寒云。见她跑出了屋子,小惠也终是回过神来,立即跟着冲出门去,想要拦住她。然,未等她追上桑千雪,一道修长挺拔的褐色身影却从院门外缓缓走出,站在了两人身前。
穿一身褐色锦袍,身披褐色裘皮斗篷,桑寒云笑得温和,就这样静静站在院门下,看着朝她奔来的桑千雪。
院墙下,几株茶花随风摆动,清风也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隐约可见那饱满的额头。额上奇怪的图腾早已不复,他的双瞳也恢复了墨色,再没有那抹诡异的艳红。
此时,他已不再是那被困于崖底身负魔性的桑寒云。
看着桑千雪走近,他终是牵动薄唇,笑看着一身红妆的女子,柔声道,“我的千雪终于要嫁人了,看着千雪穿上红装嫁给自己心爱的人,爹也就放心了。”
他的女儿,终于要出嫁了。
至于嫁于何人,都已不重要,只要她幸福就好。
看着眼前的人,听着熟悉的声音,桑千雪依旧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凑到他身前拉起斗篷下那双完好无缺的手,仔细检查过后才疑惑的问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她再一次失忆?
莞尔一笑,桑寒云反拉住她的手,“要嫁人的新娘子怎么可以穿着喜服到处乱跑,我们进屋去吧!”
进屋去说,他有好多话想要说。
小惠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两人,听着两人的谈话,终于明白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就是桑姑娘嘴里说的那个爹,于是她也不再多问,跟着两人进了屋。坐在桌前,桑千雪终是忍不住扑进桑寒云怀中,闻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感觉到他真实的体温,她几近哽咽道,“幸好爹无恙,活着就好,只要爹活着什么都好‘‘‘‘‘‘”
“傻丫头!”抱着怀中的人,桑寒云轻拍后背,能安抚的就只有这句话。
仅此一句便够了,他们之间早有默契,无需过多的解释。
片刻后,他伸手将桑千雪脸上的泪痕擦尽,也听桑千雪问道,“爹的手好了吗?为何我都不记得之后到底发生的那些事?”
这件事情,她实在是疑惑。
看了看自己健全的双手,桑寒云随即将那日在崖下的事情一一道来。原来,那一日那个男人终是幡然悔悟,在最后一刻拿走了桑寒云身上所有的魔性,并用它压制住那个妖物,才叫他们得以脱身。
只是‘‘‘‘‘‘
只是,他也将自己和那妖物一同埋在了深渊中,永世不得翻身。
原本他以为,他终其一生也救不了桑千雪,最终只能长埋在深渊中,可他却没有想到最终那个男人会救他们,并用生命换得他们的重生。
有些错愕,有些感激,桑千雪怔怔的看着桑寒云,不禁轻声自语道,“怎会是他,为何他‘‘‘‘‘‘”
终究,她的命还是那个男人所救,两年前是这样,这一次亦是相同。
释然一笑,桑寒云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桑千雪,轻声道,“泫渊已然不复,所以你我都自由了,不必再多想。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爹命令你不准再哭,你要高兴的嫁出去,不然爹怎么能够放心将你交给那个男人。”
近在咫尺,两相对望,桑千雪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而后却发现不对劲,不禁轻声问道,“大婚?我要嫁给谁?”
听了这话,一直站在身后的小惠不由得惊讶道,“当然是嫁给王爷,不然姑娘还想嫁给谁!”
这世间,王爷想要娶的女子也只有她一个,哪怕她真的永远不醒来,王爷都不会放弃。
点头,桑寒云亦是赞同道,“除了他,也再没有人有资格娶走我的千雪。”
这一次,他真的要放手了,放她离开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看了看桌上的沙漏,他随即又道,“吉时就快到了,你这个样子怎么行,让爹来给你带上凤冠吧!”
“爹。”轻呼出声,桑千雪抓紧他的手,似是有些紧张,“爹很希望我嫁出去?”
“傻丫头,爹是希望你能抓住能够托付一生的良人,希望你幸福。”
“那爹以后就不要我了吗?”睁大双眼,桑千雪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生怕会错过他的一个眼神。
神情微微一滞,桑寒云看着她紧张的神色,不禁轻笑出声,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你永远都是爹的女儿,永远都不会变。”
只不过,以后会有另外一个男人代替他去呵护她,照顾她。
一盏茶的功夫,桑千雪已经穿戴整齐,桑寒云笑看着比往日更妩媚动人的那张脸颊,随即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柔声道,“上来吧,爹背你出去。”
没有兄弟,就让他这个做爹的来背吧!
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桑千雪只觉眼中酸涩无比,深吸一口气后毫不犹豫跳到他背上,撒娇一般说道,“爹走慢点,我好享受一下趴在爹背上的温暖感觉。”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跳上他的背了。
呵呵一笑,桑寒云随即点头,背着她迈着缓慢的步子从屋子里走出。
“千雪,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爹以后,或许不会常来看你‘‘‘‘‘‘”
“嗯!”仰头,她将自己尖尖的下巴磕在他的肩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
“爹会去唐家堡走一趟,去见一个故人。”那个高傲的大小姐,不知是否还在生他的气?
“嗯。”重重的点头,她不禁收紧圈住他脖子的手,吸了吸鼻子。
最后,他听着门外匆忙的脚步声,笑着说道,“以后等你们有孩子了,记得带他们到雪山去看看,或许他们会喜欢那里!”
“嗯!”一定会去。
‘‘‘‘‘‘
背着桑千雪缓慢的走着,他看着迎面而来的萧景月,终是停下了脚步。站在院中,同样一身喜服的萧景月怔怔的看着对面的两人,杵立片刻后终是露出了笑颜。
或许,老天最终还是站在他这一边,帮他带回了他心爱的女子。
她醒了,她的爹也安然无恙,多好啊!
四目相视,他在桑千雪眼中看到了那抹久违的笑意,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极力掩饰着心底叫嚣着的兴奋,半晌后他终是面向桑寒云诚恳道,“请把她交给我吧!”
亦是勾唇轻笑,两人这一次却是极富默契,桑寒云小心将桑千雪放下,而后交到了萧景月手中,“我记得你当日说过的每一句话,所以你也要一一做到,否则我会回来将千雪带走的。”
这一次,萧景月也再没有往日的冷漠与傲气,而是欣慰的点头,轻声道,“多谢爹,我也一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此时,三人身旁已经围了许多人,掩面而泣的小惠,如释重负的林子飞,还有远远站在一旁的萧宸,所有人等这一天似是都已等了好久。片刻后,林子飞终是走上前来轻声提醒道,“吉时就要到了,准备拜堂吧!”
几声雀跃的欢呼,人们簇拥着那一对穿着红装的新人进了喜堂,唯有躲在角落的那抹纤细身影此时却背过身去,朝着另一边走去。
背着简单的包袱,她走得极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已经走远的众人,笑得苦涩。白皙的脸颊上已然布满泪痕,她用力的擦着不断流出的泪水,半晌后终是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天一字一句道,“景月哥哥,我祝你幸福。”
——我祝你幸福,只要你幸福了,我便别无所求了!
站在别院的后门外,她最后一次抬头看着这里,而后擦干泪痕理了理衣服,提着包袱大步朝着出城的方向走去。
宽敞的喜堂内,此时早已闹做一团,小惠俨然一副红娘的模样,擦干眼泪站在喜堂正中,看着并排而站的两人,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
“慢着。”出声阻止,萧景月随即掀开了桑千雪的盖头,在众人诧异的神情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盒盖,两枚硕大的蓝宝石戒指赫然出现在桑千雪眼前,他随即拿出较小的那一枚,笑看着桑千雪轻声道,“娘子,把手伸出来好吗?”
惊讶的看着他,桑千雪含糊不清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个?”
咧嘴轻笑,萧景月接过她不由自主伸过来的手,随即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整天拉着小惠说些有的没的,我偶尔躲在暗处旁听的时候也听到一些,自然就记下了。”
稳妥的为她戴上那枚戒指,他随即将盒子递了过去,也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去,笑得谄媚,“买戒指的钱我们待会儿再算,你先给我戴上。”
不想他竟这般无赖,桑千雪忍不住瞪他一眼,而后轻笑出声,依言将那枚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幸福,那股莫名的感动瞬间填满她的心,好似快要溢出一般。拉着萧景月的手,她转身看向坐在一旁的桑寒云,对他晃了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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