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大人离开的背影,安总管收起难过的表情,眼中闪过精光。他怎会不知道张大人的心态,朝里的人大多看不起他这个太监总管,又碍于他是皇上身边的人,不得不和他招呼,套关系,说实话他也烦,可是没办法。谁叫皇上信任他呢,让他当了大内总管,他对皇上可是百分百的忠心。
不过自他跟着五岁的皇上直到如今,还从来没见过皇上最近这个样子。他不敢说了解皇上,可是他毕竟也是看着皇上成长为一代帝王的,对皇上的性子还是知道几分的。以前的皇上,笑得时候不一定是高兴,没有表情的时候不一定是愤怒,可也不想现在这样,让人轻易知道他的心情不好。还有啊,皇上以前不能说荒废公务,但也不是现在现在这么勤快,忙于朝政,批阅奏折,不是忙到想睡的程度绝不休息,甚至出现了几天不睡的情况。两个月没有翻过后宫的牌子,宫里的娘娘们也打听着,皇上怎么了。可是他一个奴才怎么会知道皇上的心事。
唉,他知道皇上的心里一定有什么事。从半年前开始皇上出宫的次数多了起来,但每次回来的时候,心情都很好。可是这次回来,一下就变了,连经常说起的那位上官公子也没提过一次。有时就坐在那里发呆,回过神来,不是更努力的投入到奏折当中,就是莫名的发怒。
今日好不容易皇上小睡了一会,他绝对会把好关,不让皇上受到打扰。他是贪财,可是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财,他可是有分寸的,要不然也得不到皇上的信任。
能够成为大内总管,又深得君行绝信任,安总管又怎么是普通人,朝里的大臣们很少有看清楚的,那个圆滚滚看起来好骗的安总管,厉害着呢,平时不过是装傻充愣而已,可惜那些自持身份的高官们看不清啊。
“安盛。”君行绝的声音从殿内响起。
站在门口的安总管赶忙对着一边的宫人吩咐着,准备热水,热茶,然后进殿。
“皇上您醒了。”笑着一张圆滚滚的脸,走到君行绝身边,侍候君行绝起身。
“朕睡了多久?”坐起身,最近是累了点,要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睡着了。
“不到一个时辰。”安总管回答道。
从宫女端着的盘子上拿起热毛巾,擦拭了一下。安总管也把泡好的茶端给君行绝。
端起茶盏,掀开茶盖,一股沁人的香气传来,是涤尘。然后又想起了那个人,精神恍惚了起来。他现在如何呢?接着又想起那句让他失常的话,心里又开始抽搐起来。一口喝下涤尘,现在只有不停的忙碌,还有着这茶能缓解他的痛楚。
安总管收回茶杯,回过神,果然,皇上又忙起来。每次都是这样,喝了这茶之后,皇上都会再忙起来,就像想忘掉什么一样。
拜君行绝最近的脾气所赐,现在重要到要他批示的奏折少了很多,再加上没日没夜的勤奋,很快奏折就解决了。看着空空的书桌,君行绝知道他用忙碌忘记痛苦的做法已经不不行了。
“安盛,拿牌子。”想了想自己已经很久没去后宫了,君行绝吩咐道,他太累了,那些妃子能让他忘记这种痛苦吗。
“是。”安盛高兴的去准备,皇上终于想去各位娘娘那了,啊,那些娘娘可以不再东问西问了。
安盛把牌子取来,君行绝看了看,点了淑妃的牌子。
安盛连忙叫人通知,让淑妃做好准备。
不多时,君行绝移不到淑妃处。
淑妃不是那种艳丽的女子,温婉的气质,清丽的容貌,如同她的名字夏蕊荷一样,一个荷一样的女子。淑妃进宫有两年了,关于淑妃也是一段传奇。淑妃本是豫国公的女儿,不过小的时候不行走丢了,豫国公一家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本以为已经死了,没想到两年前找了回来。淑妃说被好人家收养,义父义母去世后,她就想找到自己的亲身父母,凭借身上的荷花胎记还真的找到了。淑妃的气质和学识显然受过很好的教育,让豫国公一家高兴了很久,也分外感谢那户人家,他们把自己的女儿教的很好。
不久之后,刚好皇上选妃,淑妃入选,被封为淑妃,居婉仪宫。
特别是半年前,皇上最喜欢流连淑妃这里,宫里都在议论,这淑妃只要生下一位皇子就有可能成为皇后了。皇上虽然年轻,但现在已有六子,三女,最大的五岁,最小的不到一岁,如果淑妃成为皇后那生下的可是嫡子,最有望继承皇位。就这半年,淑妃的婉仪宫热闹了很多,打听的,嫉妒的,迎奉的,总之是热闹。
淑妃也没有浓妆艳抹,只有淡淡的妆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盈盈一拜,“臣妾恭迎皇上。”淑妃的心里很高兴,皇上两个月来首次踏入后宫就是到她这里来,说明皇上对她的宠爱,在后宫生存靠的就是皇上的宠爱,淑妃能不高兴吗?
君行绝走进淑妃的婉仪宫,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对于皇上最近心情不好的事,后宫是有耳闻的。现在见了才知道是真的很不好,以前的皇上,心情再不好,对着妃子们都会带着让他们着迷的笑意,疏懒的,性感的,冷漠的。让她们为他痴迷不已。而现在没有一点笑意,淑妃暗自提醒自己小心。
君行绝坐在床上,看着淑妃。他之所以会经常来淑妃这里,是因为在淑妃身上察觉到影子,那个人的影子,淑妃在某些地方和那个人有点像。在遇到他半年后,他总会拿宫里的妃子们和他对比,明知道不该,却忍不住那么做。在这些妃子里,最像他的就是淑妃。不是说样子,而是气质方面有些相似,柔和的,但是那个人的气质更温和些。
“皇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您对臣妾说吧,臣妾知道臣妾的能力微薄,但是臣妾想要为您分担半分。”淑妃坐在君行绝的身边温婉的说,眼中是脉脉的情意。
君行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淑妃。淑妃也注视着君行绝,外人眼里这真是情意绵绵啊。可是君行绝听到淑妃的话,又想起那句让他心痛的话,“他们比这世上的一切都重要。”这句话,只要想起就是利器,在他心上不停的划着,他的愤怒是因为这句话。
“淑妃,在你的心里,朕重要吗?”君行绝问着。
“皇上,您在臣妾的心里是最重要的。”淑妃回答道,眼里的深情一望就知。她爱着皇上,是真的爱着,在国公府里见到他的时候,他的风度身份让她痴迷了,她遇到过和他一样俊美但是风格完全的不同的男子,但让她爱上的却是他,就算那个男人对她有恩,可是那个人是普通人,怎么能和这个人相提并论,为了进宫,为了抹去曾经,不惜……
“最重要吗?”可是在那个人的心里,最重要的不是他。抬起淑妃的头,吻上娇唇。淑妃娇羞的回应。
帐幔放下,遮掩住春色。
第二十三章
就算心情不好,君行绝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习惯,绝不在妃子这里留宿。看都不看刚才还缠绵着的淑妃,在安总管的服侍下回到寝宫。
淑妃坐在床上看着君行绝离开的身影,眼中闪过哀伤,温婉的面容上也布满悲伤。就算皇上隔了两个月之后踏入后宫就是到她这里,可是皇上的心依然不属于她。
将情事的痕迹洗掉,君行绝躺在床上。内心一片空茫,没有以前情事过后的满足感和兴味,只有空虚,缺少了什么。
淑妃说在她的心里他最重要,他看得出是真的,可是他想要的不是淑妃的最重要。而是那个人的,他真的将那个人放在心里,努力的维护两人的友谊,任何想要利用这份感情的人他都不原谅,就像那些魔教余孽一样,死路一条。就算看到那个人黑暗的决绝,他也一样想要保有这份友谊,他会再了解那个人的,为了他的安全,动用了皇帝的身份,下了手令,在一夜之间把郓城的魔教余孽全部除掉。
可是他的真心在那个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吧?他不会忘记那个人拒绝他为他披上外袍时心里的苦涩,那不被信任的苦涩。更不会忘记那个人回到那个人问题之后的心痛,那到现在想起那句话都会一样的痛。
他是皇帝,在大臣,妃子,宫人心目中是主子,是他们的主宰,但绝对不会重要的,祖爷爷和皇叔在他们的心里他也不是最重要的。他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是别人心里最重要的那个。可是,可是为何会因为不是那个人的心里最重要的人,那么难过愤怒呢。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第一个放在心里的朋友,他希望那个人一样把他放在心里。
在发觉那个人的心里他或许微不足道的时候,是的或许,他不敢用肯定,因为那样会让他心痛。然后发现了,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比他想的更大,更重要,甚至和祖爷爷他们一样了,或者更高,所以他才难过。因为他们在彼此的心里位置是不一样的,他认真的投入,那个人却不是。
“谦。”念着那个现在让他心痛的名字,君行绝闭上了痛苦的双眼。为何,如此心痛呢。他要忘记那个人,既然那人个没有认真,他又何必认真的维护那段友谊,他该丢弃那段情谊,忘掉那个人,他是帝王,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在对那个无情的人付出感情,他该清醒的知道,上官谦不会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样的友谊他应该彻底否决。
明明都清楚,可是无法忘掉,无法忘掉,那个带着虔诚的表情,温柔的望着天空的身影,那份真实的温柔,他想要。可是那份温柔不属于他啊。从来没有属于他过……在那之前,以为平时的他已经是温柔了,不想那时才发现,原来他真正的温柔是那样的,从来没有对着他展露过。
心更痛了,为何,会如此痛苦。谦,告诉我,我为何如此痛苦,医术高超的你,能治好我吗?让我不要再为你心痛,让我变回以前的自己,有可能,我甚至不想认识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了。如果一直都是利用的心态多好,不用和你成为朋友多好,不放入真心多好,没问过那个问题多好,我还可以自己欺骗自己,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谦,我该如何对你?
两个月的倦怠,让君行绝带着心痛入眠。第二日一早,又重复着昨日的行为,勤勉的上朝,对着大臣们发怒,批阅呈上的奏折,勤劳的工作,奏折的数量再也没有办法让他累到想睡的程度,不想去后宫,那空虚的感觉很难受。来到武场,和禁卫军们交手。
能够进入禁军的都不是庸手。作为后护卫皇城,保护皇帝的他们,靠身份是绝对不行的,他们每一个放在江湖上不能说是顶尖,却也出类拔萃。
作为禁军统领的杜成,甚至有着一流的身手,在江湖上也排得上号。自从郓城回来后,杜成也发现皇上的变化。那天上官谦的转变他也看见了,现在想起来也会战栗,那样黑暗的冰寒气息。他一直以为上官谦不过是一个医术很好的普通人,好吧,还很有才华,能让皇上也佩服。他跟在皇上身边有时会听到两人的谈话,皇上不只一次赞叹过上官谦的学识。就算如此,在他的眼里上官谦有着皇上好友的身份,不过也是普通人,他也没对上官谦产生过戒心之类的东西,要知道上官谦那个人的外表可是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想要亲近的,就连皇上都没有幸免,何况是他。
可是那天,桃林边,上官谦彻底的颠覆了他平时的形象,那样的气质怎么会属于一般人,作为禁卫统领,潜入皇宫的不法分子他抓过很多,杀手刺客,想要盗宝的江湖人士,哪一个不是胆大包天,有着凶名的人物,可他从没怕过,从没像那天那样怕过。那天他不经意的看到了阎罗在杀人时的眼,那里没有任何波动,就连杀气都没有,可是他的手上正在杀着人,平静无波的眼神,就算再凶恶的人,也不会有那样平静的眼神,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充满杀意和憎恨的眼睛,而是这样平静的眼神。那时他真的怕了。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会有波动的人,不可怕吗?能让这个人冷酷的人认为主人,而且有着发自内心的尊崇敬畏的人,又怎么不可怕。
他承认,那天他第一时间想要逃离上官谦的身边,因为他已经知道危险了,对于这种危险,身为保护皇上的禁军他应该铲除的,可是他怕到连这个念头都不敢升起。他很佩服皇上,皇上就是皇上,都没有怕,和上官谦一起坐在马车上,一起回宅子,甚至为了保护上官谦还下令铲除在郓城的魔教余孽。皇上啊,上官谦哪里需要你保护,一个阎罗就可以将那些余孽消灭,他们不可能有机会伤害到上官谦。
他去解决那些魔教余孽之前,皇上还好好的。可是第二天一早,皇上就下令回京,脸上根本没有表情。然后开始了让人水生火热的两个月。
“杜成。”君行绝叫着站在一边的杜成。
“是,皇上。”这回自己要遭殃了,看着倒在地上的禁卫军兄弟们,杜成在心里为自己默哀。这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甚至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他们保护的主子,实力比他们高。皇上啊,我们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不过,皇命难违,希望一会他很能站起来。
君行绝一身武功受到第一宗师凤久和同样是宗师的镇王君常恒的调教,加上根骨资质都是绝好的,在他的年龄段可谓是第一了。甚至,除了宗师和几位隐世的高手外,君行绝可以说没有敌手。凤久和君常恒都说,君行绝有望成为宗师,时间就在十年之内。
一个顶级的高手和一个一流的高手,谁胜谁负,结果和明显。杜成倒在地上,步上下属的后尘,一样站不起来。
和禁卫军门交了手的君行绝,也流了一身汗,一直阴郁的心情有些好转。
工作到位的安总管立马送上热毛巾,君行绝擦了擦脸和手,将毛巾丢给安总管,安总管马上把茶端上。
掀开茶盖,还是涤尘,君行绝的手顿了一下,看着褐色的茶水里,漂浮的叶子,再次想起了想要忘记的人。熟悉的心痛再次袭来,没让任何人看出,喝下茶。离开。
安总管随身伺候着。
而就在今日,镇王君常恒出关。消息很快传出,受到两个月迫害的重臣急忙集合到镇王府,诉说他们的遭遇。
听到这群大臣的说法,君常恒才知道,自己的皇帝侄儿心情不好到很明显的地步,这些大臣们都成了出气筒。
君常恒皱眉,他并不喜欢政治,要不然当年也而不会退出皇位的竞争。可是他是皇族,他有这份责任,保护这个国家,所以才会接受皇上的命令,在边境镇守那些蠢动的异族。而皇上也做得很好,自登基以来国泰民安,让这个有些腐朽的国家再次恢复了盛世的光辉。
他并不想插手皇上的政治,大臣们之所以会认为他能劝谏皇上是因为皇上敬重他,他一心武道,从未对皇上的政务有过任何干扰。可是这一会,他不得不劝一会了,因为皇上这次太反常了。
究竟是什么事让那个皇帝侄儿有了这么大的反应,他那个皇帝侄儿不能说绝对的无情,但是他凉薄。当年先皇和凤后过世都没有这样剧烈的感情波动。他记得年少的皇上在葬礼上,没有一滴眼泪,只是眼中有着伤感,不仔细看还看不到。那个凉薄的少年,毫不留情的杀了有血缘的三个哥哥登上皇位。就连凤久都说自己这个曾孙天性凉薄。
就算以宗师的稳重心态,这次都不免有些好奇,是什么让那个凉薄的皇帝有了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而且维持了两个月。
君常恒决定进宫,了解情况去了。
第二十四章
“皇上,镇王出关了。”安总管对着坐在御花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