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素还真。”心弦见他又闭上眼睛,不禁担忧的摸了摸他的额。
“没什么。”素还真摇了摇头,说:“叫屈仕途进来。”
“嗯。”心弦只好跑出去叫来了屈仕途。
屈仕途嗯了一声,一张老脸上有惴惴和犹豫。他迟疑了一会儿,径直走进屋内,见素还真刚要张嘴说话,就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给。”
伸手抛给他一个锦囊,素还真接住,闻到了一股暗暗的幽香。
这是。。。。。。
素还真立刻就明白了,他有些颤抖的打开锦囊,里面有风采铃留下的一封手书:
素还真,我将带着素续缘隐遁集境,不要来找我们,我会把他抚养成人。待到素续缘18岁成人之时,我会遣他回到苦境找你。
采铃。。。。。。
素还真看完信,发了半天呆,心里又悲伤又谦疚,对于那对母子,他可能这一生都要对不起了。却也明白,风采铃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了。
因为,他不可能隐遁。
因为,他还有理想,还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因为,他还有一个梦,尽管这个梦是多么的难以实现。
尽管有苦涩,尽管不是那么完美,但他还是要感谢风采铃。
感谢她的善良,感谢她的坚强,感谢她的成全。
如此,便无憾了。不是没有牵挂,而是他的牵挂太重了。
素还真呆坐了不知多久,直到心弦熬好粥端进来,他还在发呆。
“素还真,该吃饭了。”心弦喊他,盛起一碗粥端在手里。
素还真转头看着心弦脸上推着笑容,讨好地坐在床边,看那样子,是要亲自喂他。
“我自己来。”素还真接过碗,问道:“前辈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给你解了毒,确定你无恙以后就走了。走时说你只要再休息两日就能恢复,果然被他说中了!”心弦微露惊讶,不过脸上看得出来最崇拜的还是素还真。
“嗯!”素还真点点头,又问:“那,食人蛭也是前辈取到的吗?”
“你怎么张口前辈闭口前辈,老把前辈挂在嘴上?”心弦不悦的噘起嘴。
素还真看着她噘嘴的模样,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果然,心弦说道:“食人蛭是我取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15
“素还真,吃药了!”心弦进屋,对着那个站在书案前因观摩唐卡而抿唇微笑着的男人轻声说道。
她端着药碗,脸上是一派欣喜羡慕之色。
自从素还真清醒以后,就对唐卡爱不释手,他每天都会把唐卡铺展开,长时间的对着唐卡发呆,一连就是几个时辰。
有好几次心弦碰到这种场面,她都是又欣喜又嫉妒。嫉妒就像一种病症,再这样下去,她会沉沦。
私下里,她也会渴望化身成为那幅唐卡,成为那色彩鲜艳的佛像或寓意悠美的文字,成为那些佛像或文字中的一部分。成为他的心爱之物。
素还真把唐卡当做他的心爱之物,明眼人都看得到。
心弦也想成为他的心爱之物,所以,她病了。
素还真恢复得很好。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一页书拜访了琉璃仙境,这时,素还真已基本痊愈。
“前辈,你来了!”素还真显然很高兴,倒水沏茶,隆重的招待他。
一页书也不拘谨,把琉璃仙境当自家后花园一样。
他们随意的坐下饮茶。
心弦自然待在一边。她负责给两人斟茶。
“素还真,吾特来看看你的伤。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没有,前辈妙手,我已经痊愈了!”素还真微微一笑,见一页书抬起手,他也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一页书搭上他的脉,诊了良久,点头道,“嗯。素还真,你已痊愈,吾很高兴。”
“真的!”素还真高兴的追问道:“前辈为什么高兴呢?”
一页书一怔,自然是因为他的身体好了而高兴的,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单纯为了他而高兴。一页书仔细一想,素还真一向以天下大同为己任,便说:“当然是因为武林需要你!”
如果要个理由的话,这个理由挺不错的。
“噢!”素还真有些失望,虽然还是笑着,但脸上的微笑已不复方才的欢乐。
想到武林,魔域还在横行霸道,祸乱江湖,确实是一件头痛的事。
心弦看起来蛮高兴的,她小心地观察着他们,见时机到了,适时插话:“素还真,你别忘了,你的身体之所以康复,首先要感谢的是我。要不是我千辛万苦到葬尸江取来食人蛭,你哪能有这么快好了?”
素还真转头看了她一眼,感激地说道:“自然,你的救命之恩,素某不敢忘却。”
“救命之恩和施救之恩比起来,我的功劳大哦!所以,你要怎么感谢我呢?”心弦笑吟吟的看向他。
一页书心思一动,疑惑的看向心弦,这姑娘,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素还真禀着施恩不忘报的精神,顺着心弦的话音问她:“不知道心弦希望我怎么报答你?”
心弦调皮地一笑,转身回到房间取来了唐卡,她把唐卡抱在怀里,脸上是一派娇羞之色。
素还真和一页书看到她的动作和她的神态,大抵上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
两个人各有反应,但都十分精彩。
只见素还真张大了嘴,瞪大了眼。
一页书干脆站起来,他坐不住了。
两个人心里的想法也不一样。
素还真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他在思考着千百种应对的方法。
一页书则是隐约产生了一种情绪。这股情绪说来就来,就仿佛空穴中的来风,连他自己在意识到这股情绪的产生时都吃了一惊。
就见心弦含着骄羞的神情低声说:“素还真,这幅唐卡。。。。。。能否。。。。。。送给我?”
素还真的眼珠眨了眨,这小姑娘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八成是的。素还真飞速思考着脱身之策。他下意识的看了一页书一眼,正好和他目光对上。莫不成在我思考对策的时候前辈一直在盯着我看吗?素还真心里想着,脸色微微一红,他赶紧移开目光。
一页书诧异地想,素还真脸红什么?莫非,他对心弦也有意!
他不能和心弦在一起,一页书心里有了这样一种想法,否则就太对不起风采铃了!想起风采铃的毅然离去,一页书不禁叹息。
至今,他仍然记得当初风采铃眼中的目光。
她的眼睛,含有恨意。
只是不明白,这种恨,缘自何处。纵然她是一个明理的人,心中装着大局,不为素还真心怀天下而怨恨,不为他血雨腥风而动摇,但她仍然是恨的。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
但是,素还真仍然是一个健全的男人,他喜欢女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素还真再优秀,终穷也是一介凡人。
不是圣人,而是凡人。
身为佛门弟子,又怎么会,有什么理由干涉他呢?
这是他的私事,不是天下事。
一页书心中思量,开口道:“你们有事,吾先走一步!”
“别走呀!”素还真出声挽留。
一页书用眼神询问他,吾呆在这里能做什么?
素还真对他说:“坐下,稍等!”
一页书不明所以,但还是坐了下来。
就见素还真叹了一声,说道:“心弦,救命之恩莫齿难忘,但这副唐卡是万万不能给你的。”
“为什么不能给我?”心弦厥起嘴,眼里隐隐泛起了泪光。她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已经预感到素还真接下来说的话会伤到她。
果然,素还真叹道:“这副唐卡,是素某给心爱之人留下的念想。对素某来说,这很重要,这代表了。。。。。。一种精神,一种。。。。。。寄托!”
一页书点了点头,素还真所指的,应该还是风采铃吧!
他想,那个女人确实应该用一辈子来记住。
只是心中的情绪又来了,像无法预兆的风。
风过无痕。
心弦含着热泪捧着唐卡。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终究是舍不得啊!
“抱歉,心弦。素还真无法承受任何人的爱,素还真现在只能在心里怀念一个人了。”
“是,风采铃吗?”心弦哽咽。
八成是的,一页书观察素还真,见他脸上露出了一抹寂寥和悲伤,于是心想就是这样了。
“抱歉!况且,七重冥王已经重现江湖,素某现在,要和前辈商量办法怎么抵抗七重冥王的入侵。”素还真看向一页书,脸上的悲伤倾刻间烟消云散,浮上一抹淡淡的微笑。
一页书立刻说:“确实,抵御外敌重于儿女情长。”
所以,是真的没有谈情的时间,还是借此推托呢?心弦心里苦涩,她攒紧双手,死死绞着唐卡,心里充满了悲愤和怨恨。
她恨风采铃,恨素还真。恨风采铃夺了他的情,恨素还真不正眼看她。
素还真又说:“心弦,素某拿你当妹妹。”
“可是,我不要做妹妹!我不要只做你妹妹!”心弦终于大喊了起来。
素还真可怜兮兮地看向一页书,一页书耸肩,表示同情。
素还真心说,我不要你同情啊前辈!
这时传来屈仕途的声音:“素还真啊!有客人到了。心弦啊!客人是找你的!”
☆、16
16。终章
来得人是龙末九,他的目的直接明了,要娶心弦为妻。
所以心弦一看到他就气得发抖。她的性格很强硬,但龙末九的性格更强硬。
龙末九和心弦吵起来,两位都是很有性格的人。素还真和一页书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吵了起来。
此时,叶小钗从门外进来,对他们进行了解释。
原来,当时于葬尸江边,当叶小钗找到心弦时,龙末九正在追她。叶小钗和龙末九打了一架,两人的武艺在伯仲之间。之后,龙末九告诉叶小钗,他已经把食人蛭交给心弦。条件是,心弦答应嫁给他。
这便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草率答应?”素还真不住地摇头。
叶小钗向来冷漠的俊脸倒是微微动容,他表示龙末九和心弦会幸福的。
一页书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出家人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本着不掺和的原则来看待这件事。
素还真默默的听叶小钗解释完,略一思索,眼睛瞟向争吵的两人,竟然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龙末九和心弦简直是两只螃蟹,这对冤家一个不服一个,素还真看准时机把唐卡要了回来,然后龙末九和心弦就到外面掐架去了。
“前辈,你看我们该怎么对付七重冥王?”素还真小心翼翼的折好唐卡,和一页书谈起了共同抵御外敌之事。
一页书想了想,说:“此事需从长计议。”
素还真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两人再次携手,于江湖危机之际,他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台面上。素还真依然是魔域必除的对象,只不过魔域的对手又多了一个。
于正道看来,他们乐意有这样两位领袖。一位,纵横捭阖,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阴人于无形。一位,不动如山,面对黑暗势力决不手软。
当他们再次摆平七重冥王,已是来年春天。
桃花烂漫之时,琉璃仙境张灯结彩。
随处都充斥着喜气,屈大管家忙进忙出,秦假仙领着一班人准备喜事。今天,是心弦出嫁之日。经过磨难和磨合,她和龙末九终于修成正果。
对心弦来说,素还真如父如兄如师如友,也是她挚爱之人,只是,她也真的看明白了,素还真是一个不可以亲近的人。
“心弦,保重。”素还真看着她,送上祝福。
“嗯,素还真,你也保重!”心弦心里特别难受,她眼巴巴的看着这个男人,猛然间意识到他身上的某种感情,似乎在很早之间就已停止。
并非消失,而是停止。
心弦怀着这种不可思议的心情,穿上嫁衣跟着龙末九走了。
这一年来,素还真时常失踪。
有好几次,当一页书拜访琉璃仙境时,都找不到他的踪影。屈仕途告诉他,素还真出去散心,每次出去都带着唐卡。
一页书心存疑惑,每次都带着唐卡,他不累吗?
“兴许,他把唐卡当作恋人了吧!”屈仕途说道。
恋人!一页书猛然听到这个词,心里微微一动。
想必那人,心里一定很想念恋人吧!
一页书想着,回到云渡山。出外游历的灵心异佛也已回到云渡山,只见他坐在禅房前的石桌前,一脸的不可思议。
“灵心,你游历回来了,此次出山,可有收获?”一页书也坐到石桌前。
灵心仿佛没有听到师傅的问话,兀自摇头:“奇怪,真是奇怪!”
一页书不解的问道:“哪里奇怪?”
就见灵心异佛叹息了一声,说道:“师傅,我见你没在,所以到雾谷去找你!”
那肯定是找不到的。一页书垂目不语,他已经有一年没有踏进雾谷了!此前,也是爱在雾谷散步,但自从那次事情后,雾谷俨然成了他害怕碰触的禁区。
灵心异佛接着说,“可是我在雾谷中听到了一阵琴音。”
“琴音!”一页书心里一惊,“雾谷有人!”
“是啊!”灵心异佛惊讶地说:“师傅,你猜我看到了谁?”
“谁?”
“他是素还真。”
一页书决定到雾谷看看。一年多了,当初那件事造成的影响想必也会消失,如今,他已能坦然面对。
心里也是有疑问的,素还真为什么在雾谷?他的失踪肯定和雾谷有关。在他找不到素还真的那段时间,难道他就在雾谷?
难道他想起了那件事?
可是,什么时候?一页书心惊胆颤,他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他竟然全无所知!
踏入雾谷,仿佛走在云中,脸庞和身上的肌肤都有温温的潮意。
一阵恍若天籁般的琴声如流水般淙淙划行,忽远忽近,一页书听到这阵琴音就顿了脚步。
这琴音确实熟悉,抚琴人抚的琴曲充满了悲伤和思念。
再往前走,便看到了那座小屋,此时琴曲明显变得欢快,显示出了抚琴人的情绪已经从悲伤转为激动了。
而当一页书无奈的叹息一声,走到小屋前时,琴声嘎然而止,屋里传来一声响动,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撞翻了。紧接着小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拉开,素还真慌张的跑出来,高兴的喊道:“前辈!”
一页书点了点头,问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素还真我了半天,往旁边站了站,一页书看了他一眼,走进屋内。
只是一进来,他就呆住了。
小屋向阳,坐北朝南,窗户用木架支起,阳光透过支起的木架,风也温柔,窗前的桌案上,铺展着唐卡。
一页书顿了顿,呓语般地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素还真站在他身后,声音里透着微微的颤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
一页书顿觉一阵晕眩,他惊诧极了,“吾明明,在你身上下了封印?”
他确实很疑惑,他想不通佛门戒字下怎么可能会记得?
素还真闷声笑道:“素某知道前辈的疑惑,也知道你的顾虑,所以,在你将戒字打入我脑内,用佛印压制我的时候,我同时给自己下了一剂剧毒。”
“什么?!”一页书震惊的转过身猛瞪他,“那个毒!那个毒。。。。。。”他抬起手指,已经气愤的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有想到,那时素还真身上的毒竟然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
只是为了不想忘记那件事。
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