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知道两人世界相异,怎么会对他产生过度的妄想?
摇了摇头,她轻声拒绝道:“我并不适合你。”
“怎么会不适合?我认为没有问题。”沙尔罕独断地说道,搂着她亲吻她的粉颊。
虽然她跟他其他的女人完全不同,但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心情,只有她真正触动他内心的情感波动。
“你不需要担心语言的问题,你只要应对我一人,我会安排懂英文的女仆伺候你,我的其他女人不会因为文化差异排挤你。虽然在伊德里斯家族是由长辈选定前三名妻子人选,但第四个妻子我可以全权决定,你不用顾虑门户之见,长辈婆媳问题。”沙尔罕澄清她可能的顾忌。
他却不知道她内心真正介意的事。
他之前有三个侍妾已经让她狂吃醋辗转难眠了,如果将来还要再追加三名妻子一起分享他,她肯定被自己的妒心搞到发疯。
她完全无法接受多妻制度,不是他提供她无虞多金的生活享受,或者保证他的妻妾和平相处,就能让她因此动心妥协。
她爱他,第一次这样强烈悸动的爱上一个男人,因为如此,她更无法接纳他对爱情婚姻的态度。
他习以为常的文化,却是她难以苟同的沙文主义。
“我给你七天的时间回复我,明天你可以跟家人联络。”之前故意骗她为奴,所以切断她与外界联络的机会,现在两人关系改善,他会给她新的身份。
方羽羽以为自己会选择很快的离开这里,但她竟然开不了口。
他给了她自由后,她的心却被囚住了。
每当她决定离开时,他的笑容、他的怀抱却令她割舍不下。
他开始独宠她,无论在宅邸或外出,走到哪里总要带着她,她不再是他口中的奴隶、玩具,而是他的新欢,集所有恩宠于一身的幸运女人。
她身上是高级的丝绸,昂贵的首饰链饰披挂一身,她有随身女仆每日伺候她沐浴更衣,为她按摩做SPA,餐餐虽有豪奢的宫廷料理,她却对食物愈来愈提不起兴趣。
他每晚只有与她共餐,不再召唤其他女人,他夜夜搂抱她热切霸道的索爱,她沉溺在他激起的炙热狂潮里。
方羽羽香汗淋漓的娇喘着,虽然疲累却没有睡意,她侧过身看着已经合上眼的俊容。
他一头长发凌乱披散,刚毅的五官显得狂野性感,他赤裸的身体充满力与美,汗水滑过古铜色的肌肤在微光下隐隐闪烁,夜里的他宛如一头豹,浑身充满强烈的侵略性气息
她轻易便被他所征服,沉溺在情欲之间,没想到她竟会成为他的“禁裔”!
不对,她连忙甩头,挥去那个字眼。
她不该把自己想得那么不堪,虽然没明说,但他确实是喜欢她的,她感受得到他对她的呵宠与情爱,只是内心却缺少安全感有种不踏实。
虽然她现在的生活简直跟王妃无异,但她无法开心无忧的享受,因为这些只不过是短暂的虚华,他对她的独宠也只是一时,他即将娶妻了,很快便会喜新厌旧。
套上衣袍跨下床,她缓缓离开他的寝房。
夜空中高挂一轮明月,皎洁如镜,万点繁星闪烁,熠熠生辉,空气中飘散淡雅的花香与草香,还有舒爽的薄荷香气。
如此良辰美景,却有人望月兴叹。
“唉……”独坐在花园里,方羽羽双手托着腮望着夜色,心情显得阴郁。
每天吃惯了山珍海味,每晚沉溺在他的炎热激情,尝过重咸重辣的她,以后要如何清心寡欲啊?
知道离开他是迟早的事,所以他对她愈宠爱,她便感觉愈虚空。
“哇啊……”抓着头再度在半夜里哀叫发泄,愈贪恋他的搂抱,她愈心烦气躁,不敢想象真正跟他道别时,心会有多痛苦。
然而,她却又无法接受当他妻子的提议,虽然能留在他身边,却将受到更大的心理折磨。
爱情好麻烦、好贪婪,她此刻完全能理解古代妃子的心情,不得宠抑郁寡欢,得宠了更害怕推动,惶惶不安,更因为嫉妒占有欲,心灵扭曲变质。
她从来就不是会与人争执攻于心计的女人,她只想简单的生活,拥有一份完整的爱情。
那个男人是她人生的奇迹,为她绽放一场绚丽夺目的花火,让她宛如置身在海市蜃楼的幻梦。
她想,梦醒时刻便是他娶妻之时,她再贪恋也没多少时候了,这几天其实已经听到一些关于他结婚的讯息了。
她再度叹了口气。
长廊上沙尔罕站立一旁观看着她,一双浓眉微微蹙拢。
发觉她悄悄地下床,他便起身跟过来探看。
他不明白为何在两人激情欢愉后,她却一副怅然若失的忧伤。
他给了她女人能有的最大荣宠,但她似乎愈来愈不快乐。
她不再对他开怀大笑,不再单纯傻气的贪吃贪睡。
之前她因为他的禁足在半夜嚷叫泄闷,可是现在他给了她自由,出门也会带她同行,甚至两度带她去逛市集,为什么她却仍像被囚禁的鸟,一双黑眸逐渐失去光芒?
察觉她趴在大理石桌面没有动静,他于是走近了她。
“羽羽。”在月光下,看见她合上眼的清丽睡颜,他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庞。“你在苦恼什么?”食指轻触她拧起的柳眉,他心里有着不舍。
他弯身将她一把抱起,然后缓缓走回寝房。
“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为什么不开心?”他不知道真正的问题所在,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跟她沟通。
“沙尔罕……”怀中的她轻唤着他。
“嗯?”他低头见她双眼仍闭着。
“我爱你……”她梦呓着。
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内心顿觉宽慰。既然她真心爱着他,两人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想,也许因为她尚未正名,等结了婚后她便能安心了。
第8章
“羽羽,不,也许我该叫你一声嫂子了。”方羽羽在长廊遇见一个男人对她友善的打招呼。
因为沙尔罕的父亲来访,他要她先到沙龙厅等他。
“你好,你是?”点点头,她看着身材高挑皮肤黝黑的男人,感觉是沙尔罕的亲人,跟在他身边,她见过好些他的亲人下属,但是沙尔罕从不曾为她正式介绍过。
“我是沙尔罕的三堂弟伊维德。”伊维德微微一笑,对这个让堂兄迷恋的东方女人充满好奇,只是虽然见过几次她的身影,却完全没机会跟她交谈。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跟在他身后打瞌睡,沙尔罕说你是他新找来的玩具,没想到结果竟是他第四个老婆人选。”伊维德忍不住笑望他,很想看看面纱下她真实的容颜。
方羽羽抬眸一愣。他的话怎么令她有些不解?“玩具?”她眨了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我们倒是第一次听到他把女人当成玩具,不过那也表示你很特别,他才会故意逗你玩奴隶游戏。”伊维德笑着说明,他其实并无任何恶意,只是单纯的想跟她说说话罢了。
“奴隶游戏?”方羽羽又是一愣。
“听说你是台湾人?”
“嗯。”她点点头。
“也许是睹物思情吧!所以他才会一听到你是台湾人,就强势的把你留下来,说起来也挺有趣的,你因为偷吃一顿饭,最后却要嫁给他了。如果摩洛哥女人听到这件事迹,说不定会争先恐后要闯进来偷吃一顿饭。”伊维德打趣道。他从佣人口中打听到事情真相,顿觉兴味不已,更意外的是,堂兄会因此爱上这个东方女人。
“睹物思情?”为什么他的话她愈听愈糊涂?
“沙尔罕对台湾女人有很深厚的感情,不过你跟她感觉完全不同类型。”他近距离地上下打量她。她跟他记忆中那个温雅的女人截然不同。
“他有喜欢的台湾女人?”她的心蓦地一窒。
“那是他的挚爱吧!不过不知现在是否还有联络?”他耸耸肩。他其实也很喜欢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
方羽羽顿觉遭受打击。难道……她只是个替代品?
“沙尔罕的婚事订在十五天后,到时我会特别送你一个大礼。”伊维德笑着承诺。她身上有种平易近人的气质,会让人想亲近交谈,沙尔罕的其他女人他却完全不想有交谈的念头。
“我并没有答应嫁给他。”方羽羽忙澄清道。她真的该离开了。
“你在说笑啊!全部的人都知道你的新身份了,他盛大的婚礼将一次迎娶四名妻子,外面的媒体都抢着要做独家报导,何况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安排你跟三个婆婆见面,还有联络你在台湾的父母,正式下聘迎娶。”
他理所当然的说词让方羽羽霎时变色,抿抿唇瓣,摇摇螓首。
她没答应嫁给他,为什么他已经自作主张,独断而行的连她的婚事一起筹办?!
前一刻正因可能成为替代品的疑虑而心情沉重,现下更因他的不尊重行为倍感受伤,她转身匆匆跑往寝宫。
拿下头上、手上一堆贵重璀璨的饰品,换下一身华丽的衣服,翻找出她一套简单的衣物,她套上牛仔裤、T恤,拿起她的背包及行李箱。
原以为丢失在沙漠里的背包其实是被沙尔罕暗中没收,她之前寄放在马拉喀什饭店的大件行李,他也派人为她取来,当他说出故意扣留她的证件时,她并无不悦,因为那时刚死里逃生的她无意对已经发生的事进行无意义的争吵,只想珍惜眼前人。
然而此刻的她对他却只有满腔怒火和不满,她拖着行李疾步走着,只想尽快离开,以免愤怒消散后,她又心生不舍。
匆匆忙忙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气喘吁吁的走到大门口,但却被持枪侍卫拦了下来。
“我要离开这里,沙尔罕说过我有行动自由。”她用英文表达,虽然她至今尚未单独一人走出这座大门。
“No,No!”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侍卫连忙说道。虽然第一次见到她的面貌,但轻易便可猜出她的身份,毕竟,这个豪宅里只有她一个东方女人。
“让我出去!否则咬你们!”她拧眉说出幼稚的威胁,跨步上前就想硬闯。
虽然侍卫人高马大又手持长枪,但现在的她一点也不惧怕,她相信他们不可能伤她。
正因为如此,侍卫感到很为难,他们不能用枪威胁她,更不敢冒犯的跟她有肢体接触,她上前一步,他们只能略退一步,一边喊来多名侍卫一起挡在大门前。
“叫你们让开听不懂啊?我要出去!”她生气的叫喊,彷佛把心里的怨气都出在他们身上,她逼上前用手推挤人墙,几名大男人只是直挺挺的不懂如山。
“让开啦!”想踩他们的脚,想用行李箱K他们,但她却使不出真正的暴力行为,只能呐喊。
“发生什么事?”一道男人的斥喝让她蓦地心一颤。
沙尔罕接到通报,急忙奔过来探看,就怕侍卫不慎伤了她。
“羽羽,你要出去告诉我一声,我会带你出门。”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跟侍卫起冲突,看见她拖在身后的行李箱,他顿时感到困惑不已。
“我不是说过,跟我独处时才能拿掉面纱。”环境使然,他走近她并且拿下他的头巾便要替她围上,他不喜欢她的容颜展露在其他男人面前。
方羽羽直接挥开他的手,“我要回台湾。”之前不觉得他的独裁,现在却半点都忍受不了。
“等结完婚,我找时间陪你回台湾一趟。”沙尔罕劝道,不明白她为何一副怒气滔滔的模样。
方羽羽抬眸,一双黑眸凝望着他,然后蹙起眉心,眼神满是愤怒。
“我没有答应嫁给你!”对他而言,她究竟算什么?商品、玩具、女奴?他怎么可以单方面就决定她要嫁给他。
她的否认让沙尔罕蓦地一怔,微微蹙起浓眉。
“你在生什么气?你嫁给我是既定的事实了,父亲明天会打电话去台湾给你父母,然后安排人员前往提亲送聘金,再接他们来这里参加婚礼。”他方才正跟父亲讨论她的事。
“我说,我没答应嫁给你!而且我现在就要回台湾。”方羽羽再次强调。她之前只告知家人仍暂时停留在摩洛哥,完全没谈到沙尔罕的事,而他竟瞒着她要直接跟她父母宣布娶她当第四个老婆。
“你不打算嫁给我?”沙尔罕黑眸半眯,眉心蹙拢。
“我从没打算嫁给你。”她直视他回答。第一次上床后,他要她当他的第四个老婆,她拒绝了,他说给她时间考虑,却没再提起关于结婚的事,没想到他竟直接将她列入迎娶的人选里。
“你从没打算嫁给我?为什么?”他不敢置信的凝视她,一双浓眉拧得更紧。“你说爱我,每夜接受我的搂抱,却没打算嫁给我?”他不断地质疑道,情绪显得激动,他以为她的行为早已默许结婚了。
“我爱你,但我不适合你,我们不适合一起生活。”她敛下睫眸,语气不禁有些哀伤。
“我说过没有不适合的问题,你还有什么其他顾虑,跟我坦白,我可以为你解决。”他仍想不透她拒绝的理由。
“你根本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总以自己的立场做思考。”她轻抿唇瓣,有种无力感,他们虽言语可以相通,但是文化思想却不相融。
“你要的是什么?只要开口,我全给你。”他猜不出她的心思,他以为她很单纯,却是他难以了解的女人,而她此刻倔强刚硬的眼神也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人。
“我要的是全部的你,我要的是你对婚姻情感的专一,我不能容忍多妻制度,对我而言,只能有一夫一妻的纯粹。”总算对他说出心里的挣扎矛盾,即使爱他再多,她也无法在他的文化里生活一辈子。
沙尔罕蓦地愕然。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也许因为她的乖顺纯真让他以为她可以接纳这里的民情。
“我不是为难你,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能力成为你的唯一,一开始我就认清事实了,只是贪恋你,所以舍不得离开,既然你即将结婚,我们也该结束了。”她努力以平静的口吻道,内心隐隐的抽痛着。
“结束?你成为我的女人,现在却想离开我的世界?”沙尔罕隐忍怒火,因为她轻易就提结束而心痛难当。
“不管你是否同意,我已经决定离开,除非你想再用奴隶的字眼扣住我。”她抬眸看见他沈眸里的抑郁,心里一阵难受。
“如果,我说我会一直专宠你,立你于所有妻子之首?”沙尔罕试图挽留,但方羽羽却摇摇头,涩然一笑。
他还是无法体会她的心情,她更不敢奢望他为她改变。
“沙尔罕,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你。”她含着泪对他露出一抹笑容。她会小心翼翼地把他藏在心底,然后回到现实社会继续原有的生活。
“我知道了,你走吧!”闭上眼,难掩失望的痛苦,他不愿再多说什么,在他的思想里没有哀求女人留下的行为,而他方才已经表达最大的让步了。
对她他总是比其他女人呢还包容溺爱,但她却是得寸进尺,没有感动眷恋,竟轻易便把他的感情舍弃。
他转身叫来随扈护送她前往机场,并交代把一些东西交给她。
看着他的背影,方羽羽心里一阵酸楚,眼眶盈满泪液,她很想奔上前搂住他的腰际说愿意留下来。
但她却只能硬着心肠,握紧粉拳,转身离去。
走出大门,她忍不住回头,看着拱形的巍巍大门掩上,她的心揪扯着酸疼不已,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纷飞而下。
两名随扈开车护送她前往机场,一路上她视线一直望着窗外,脑中却是一幕幕沙尔罕的身影,只要想到自己正逐渐远离他,她心里就好难受,几度想要求随扈返回,却只能蜷在后座不断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