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现身,倒令方秦两人唬了一跳。朱洁馨一跳出便尖声呼道:“别搜什么啦,赤炼人魔还没有来啦!”
方秦两人乍见对方现身,手里兵刃同时一横,倒提蓄势,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怎地会在莽苍出现!”
朱洁馨一看这双少年,豪迈中带上傲慢,心中既好气又好笑。要知她不论在年纪与辈份上,都比当前两人高,且为一帮之主,那曾受人如此喝叱。
只见她冷冷地笑道:“莽苍又不是你家所有,你既来得,我怎不来得?”
方洪本是仁厚好礼少年,所以会忽然变为傲慢浮躁,大抵因身负奇冤,报仇心切,怒恨交迫所致。
给朱洁馨这一说,方洪倒觉自己有点卤莽,歇了歇,把脸色一宽,双拳抱起,对朱洁馨施礼道:“在下因血仇未报,找对头人找得急了,难免疏于礼节,但请女英雄原谅!”
又道:“敢问女英雄是何方高人,与赤炼恶贼有何渊源,若非赤炼恶贼一路,在下倒不敢开罪!”
究竟方洪和秦寒梅怎样找寻赤炼人魔报仇?下集自有分解。
第十三回:行侠仗义踩魔踪
朱洁馨心中骂了一声:“好小子端的目空一切!”
却不着形迹,笑笑道:“我与亦炼人魔,既无过节,亦非朋友,到此何为,倒不是尊驾所宜过问。”
顿了顿,续道:“你既动问,我告诉你也不妨,我叫朱洁馨,现在忝任龙蜃帮主便是,尊驾又是何人,与赤炼人魔有何过节?”
对于龙蜃帮这个帮会,方洪在前辈口中,早已听过,心目中认定是个邪恶绝伦的帮会,此时一听朱洁馨自承是龙蜃帮帮主,不由皱起眉来,想道:“龙蜃帮臭名昭彰,与赤炼人魔不过五十步与百步之间,该帮帮主岂有无故至此,想来必与那魔头一路了!”
不只方洪作如是想法,秦寒梅也有同感,方洪尚未开腔,已听秦寒梅喝一声,叫道:“洪哥哥,与那婆娘噜苏做甚,她既是龙蜃帮帮主,谅来不是好人,到莽苍来还不是与赤炼恶贼一丘之貉么?”
语才毕,刷地一声,手里剑已然刺到,这一招乃奔雷剑中的“八方风雨”精妙招式。
剑气森森,剑光闪闪,夹在风雷骤发之中,已向朱洁馨分心刺到。
朱洁馨心中微微有气,暗骂道:“好个狂妄的少年人!”手里大毛笔顷刻亮开,倏地手腕一翻,化作千百条利刺,便朝对方持剑腕口拂到。
要知朱洁馨自幼在铁笔书生调教下,扎基甚稳,加以年来勤修,功力精湛,技出名门,岂是弱者可比,一径亮出,秦寒梅那招八方风雨顿时受制。
猛可里,陡觉腕上一寒,心知不妙,正待变招还击,已然不及,百忙中脚下三爻六变,竟然亮出紫府门轻功,身似游鱼,幌忽闪过,同时左袖乍飞,八手神功陡然打出。
朱洁馨那一招不过志在迫倒这个高傲无礼少年,无意伤害对方,因是之故,秦寒梅一退,她也撤笔,才撤到半途,猛见对方左袖打出,宛如八手齐动,袖影如山,直罩过来,竟然给对方弄得眼花缭乱,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大毛笔急急一卸,“黄龙掉尾”,身形往后一扳,方堪堪避过。
一甩已经丈许,心中大惊,自忖道:“这孩子年纪轻轻,想不到技精如许!”
这其间,忽听方洪大声叫道:“梅弟休要轻举妄动,待愚兄问清楚你再动手不迟!”
秦寒梅果然笑嘻嘻地止步不赶,斜挂脑袋叫道:“贼婆娘,我那怕你是什么帮主不帮主,好歹教你见识见识厉害!”
这一下,倒把朱洁馨招惹得真个恼了。大怒道:“好小子,本帮主好意待你,你却恃技行凶,当真以为本帮主会惧你吗?”
边说边倒提大毛笔,便待与对方硬拚起来!
却听得方洪连声叫道:“朱帮主休要动怒,请听在下一言说去!”
朱洁馨强捺怒气,哇然叫道:“有什么话快说,哼,你们就是一齐上,本帮主也不介意!”
嘴里说的倒硬,其实以朱洁馨此时技业,要应付方秦中任何一人,虽还勉强可以,但要与两人合斗,难免心余力绌了。
方洪想了一想,笑道:“只要朱帮主不是那魔头同路的,与咱并无过节,何必伤了和气!”
秦寒梅心中气愤难平,陡然手中剑杖并挺,叫道:“洪哥哥休要着那婆娘欺骗,既到莽苍来,还不和那魔一路的么?”
朱洁馨也按捺不住,嘿嘿又是连声冷笑,大毛笔一拨,呼地一声,罡风迸发,哗喇喇地把身畔大石击得粉碎。
方洪忙不迭叫道:“朱帮主休要着恼,我这位盟弟,性子是偏急了一些,人却还耿直可喜!”
朱洁馨秀眉一挑,冷冷道:“有话快说,休唠唠叨叨,本帮主没有空儿陪你!”
方洪陪笑道:“看刚才帮主亮出家数,像是前辈英雄铁笔书生技业?”
朱洁馨略一怔神,瞪眼道:“你这小子也知世上有铁笔书生?哼,他老人家就是家师,你待怎地?”
她心中之气已然消了一半,只缘方洪言语之间对尤文辉颇存敬意。
方洪干笑两声,朗朗道:“尤前辈乃武林豪侠高人,武功德望,为同侪后学所钦仰,在下虽生也晚,对前辈高人,却还略知一二。”说到这里,脸色倏地一整,吭声叫道:“铁笔门下,代出英豪,敢问帮主,何以舍正道而弗由,却到龙蜃帮里去混!”
朱洁馨听了话,心中放亮,却故意哈哈问道:“到龙蜃帮里去混有什么不好?”
方洪剑眉一挑,豪然叫道:“龙蜃帮臭名昭彰,为祸武林,谁人不知,远在几十年之前,尊师尤老前辈便曾与该帮结下梁子,嘿,你却如此无耻,为帮主地位之利,甘冒此大不韪,当真背叛师训!”
朱洁馨却不着恼,脸色反而宽和,微微一笑道:“你怎知我背叛师训?先师尤老前辈,并没有叫我不投正义之门!”
方洪心中一气,叫道:“罢了,与你这无耻之徒废话也是无益,想不到忠义辈出的武林门中,竟出你这个厚颜败类!”
一边说,方洪一边看着朱洁馨的脸孔,她竟然半点羞赧的神气也没有,心中益是恼恨。
朱洁馨忽地温和地说道:“孩子,你年纪还青,那知世上善恶之事!”
她的语调微微激动,宛似蕴藏无限心事,那些话,轻轻说,像叹息,不像言语。
方洪心下一颤,心幕之间,蓦地掀开在宝岛上的一幕。
止不住的反覆寻思:“善恶的事,煞是难解,我娘本属忠义中人,也会忽然走上邪道,忒是奇怪!当前此人,既是铁笔书生门人,按理不该混进龙蜃帮,但事实摆在目前,那婆娘却是龙蜃帮帮主!”
显然方洪对龙蜃帮并不怎样熟悉,对龙蜃帮的弃恶从善的来龙去脉益是茫然无知。
正怔怔寻思间,又听朱洁馨续道:“你等为伸张正义,疾恶如仇,其意本善,我不会怪你们的。”
她微微吁了一口气,说道:“只是你等未免冲动了些,不分青黄皂白,遽尔出手,遇上坏人,自然没有问题;若撞到好人,岂非平白与人结下一椿梁子!”
秦寒梅不比方洪,故对朱帮主言语感受不深,只听她冷冷地道:“你的话倒说得乖巧,好人坏人并非没有分别,龙蜃帮在江湖中行事如何,你既身为该帮帮主,还会是个好人?”
秦寒梅的话也非无理,但听朱洁馨长长一叹过后,幽幽道:“唉,难怪武林中自惜羽毛的比比皆是,名誉影响之深,委实令人寒心!”
朱洁馨不忙把话说下去,忽然问道:“人性本善,习俗相移,迁善为恶,或化恶为善,世上岂无?”
话犹未讫,已给秦寒梅一叠连声冷笑打断,寒梅嘿嘿叫道:“敢问帮主,尊驾如此所为,是迁善还是化恶?”
朱洁馨面带愠容,反笑道:“在下就想请教两位,咱龙蜃帮是否注定终古行恶,没有移恶为善之日么?”
秦寒梅冷冷道:“这般说来,贵帮已经是忠义之派了啊?”
朱洁馨一笑颔首,犹未答话,方洪已然接上了腔,他心境渐次开朗,抢着答道:“人孰无过,况帮会耶?过而能改,古今一体。若贵帮当真痛改前非,幡然改图当然是件好事,安有不可?”
朱洁馨笑道:“倒是这位小哥明白些。不瞒两位说,敝帮面目,与三十年前已是截然迥异,盖自敝帮前辈主唐凌宣身故以还,由徐帮主既掌帮务,徐帮主本江湖上响叮当的汉子,锐意改革之下,已成江湖忠义一脉,两位谅少在江湖上行走,是以不知,我朱某虽不才,尚不致背师训,叛侠道,与歹人同流合污,对行事处世,毫无亏于江湖道义,倘两位不信,尽可向武林同道打听,自然分晓”
朱洁馨侃侃而道,意诚心挚,方洪鉴貌辨色,也知不假,不由皱眉地琢磨道:“对了,善恶一事,端在人为,门派与人,并无不同!”
同时心中微微震动,又想:“莫非我娘改投阴阳魔宫,别有苦心,诚是,则我方洪岂非蒙上不孝之名!”
须知这孩子不仅侠骨天成,且生性笃孝,前此贸然不悟倒也罢了,一经憬觉,那有不耿耿于怀之理?
又听朱洁馨续道:“两位既然明白,在下也不便相瞒,我这番跋涉间关抵达莽苍,还不是为了阻止赤炼人魔作恶下去?”
方洪吃了一惊,问道:“贵帮与那魔头也有过节么?”
朱洁馨摇头道:“那又不是,在下此来,乃是想向他夺回一套旷世武笈,不知如何那套武笈竟落在这魔头手里!”
说到这里,朱洁馨定睛细看方洪满脸诧然颜色,心中想道:“莫非阴阳二怪武笈落在赤炼人魔手中,当前两人尚不知道?”
却听方洪一脸疑惑颜色,问道:“什么旷世武笈,怎地在下没有听过?”
朱洁馨庄严地应道:“还不是长白阴阳魔宫的七十二种绝世武学么!似此无上武功,若落在坏人手里,岂非如虎添翼,因是之故,在下急赶来此,准备拦截夺回,然后用龙蜃帮名义,折简天下英雄,聚会公决!”
方洪哦了一声,这才明白龙蜃帮果然弃恶从善,才明白朱帮主厮守莽苍的一番苦心!
一瞬间,方洪忽地心念怦然一动,心中吃惊道:“照这般说,我娘必已遇上那魔头啦。七十二种秘笈,本是娘承受阴阳门遗产,一向由其保有,怎会落在赤炼狗贼之手?”
越想越是心慌,脸色跟着大变,口唇颤动,几番想用口说话,却说不出来。
这时,却听秦寒梅颤声叫道:“洪哥哥,如朱帮主所说属实,伯母她老人家恐怕已遭……”
这位姑娘与方洪血脉相连,痛养相关,乍闻消息,心中一急,竟是泪滴当场。
直看得朱洁馨莫名其妙,惊问道:“这位小哥,你说什么,怎地忽然伤心掉泪啦?”
方洪对秦寒梅安慰道:“家慈若果真返中土,亦必非孤身单行,我料宝岛各人过节必已化解,宝岛高手如云,必有人陪她一起走路。梅弟休忧,即使秘笈落在那魔头手里,也必定是偷窃而得,谅娘无虞,如此说来,家慈想已重返中原了!”
朱洁馨此际才听出端倪来,不禁奇道:“尊驾贵姓大名,看你家数,分明出诸赤城门墙,令堂何人,莫非是阴阳宫甚有渊源人物?”
话里朱帮主早已听出,方洪的母亲乃阴阳门七十二种秘笈的掌管人,若非阴阳魔宫门人,怎能有此缘法。同时她心中引为怪异者,是赤城与阴阳二派,一向世仇,积不相容,怎地母子二人,竟是敌对派别!
她那里会知,阴阳门面目早已改换,与她的龙蜃帮一般,已成武林正派,这段底蕴,若非亲睹耳闻,难怪局外人莫测高深了。
朱洁馨话声方落,陡闻方洪长叹一声,抱拳道:“恕小子方洪适才得罪,但愿帮主海涵!不错,我方洪是出自赤城之门,家慈苗金凤刻为阴阳宫掌门,正是七十二种秘笈的承受人!”
朱洁馨反覆吟哦:“苗金凤,苗金凤前辈,唉,怎地我从没有听见过武林中有人提起令堂大名!”
她那里知苗金凤之晋掌阴阳宫门户,乃属天假其缘,其本身不过武林小辈,名望技业,俱少人知,朱洁馨何由能知?方洪强笑道:“家慈一向隐居天姥一线天中,少问江湖俗事,也非武林高手,难怪朱帮主没有耳闻!”
当下,乃把宝岛之事说出,朱洁馨才知苗金凤来历以及承掌阴阳门的一段渊源。
方洪把始末奉告完竣,复呵呵笑道:“家慈与帮主见解如出一辙,她也认为善善恶恶,端在人为,与门派无干,故尔才接受单老前辈临危之命!”
朱洁馨吹了一口气道:“天命有所归,善恶也有变化之日,像我龙蜃帮,以及令堂掌门的阴阳一派,夙誉不馨,也有其辉煌之日,这倒是武林一大喜事呢!”
经过这番解释以后,彼此疑窦,已然云散风流了。朱洁馨偶然翘首望了远天一下,但见日影已渐西斜,不知不觉已过了好几个时辰,黄昏行将降临。
过了半晌,朱洁馨对方洪道;“看来赤炼人魔未必会返老巢,在下所引为忧者,就是其身挟武学至宝,此时如不从速踩缉,以那魔头生性之狡狯,心思之灵巧,倘当真觅得秘穴,就难找了,若被其练成气候,那其间,怕又是武林一大劫数,方兄台以为然否?”
方洪点点头道:“但愿帮主见义勇,相踩缉则个!”
朱洁馨笑了一笑,说道:“君子当仁不让,我辈江湖道岂有见义退缩之理。”
稍停,她说下去道:“过去,在下不知令堂乃武笈主人,是以插手争夺,此刻已然明白,自然不好意思插手,方兄台客气了,相助也只好从旁,至于寻觅大任,还是由方兄主理!”
方洪口里道谢,却不及其他,朱洁馨又道:“若赤炼那魔头不来,依方兄心目中,那魔头还有什么去处?”
方洪摇摇头,忽听秦寒梅叫道:“我又猜到那魔头的心意了!”
朱、方二人同时一楞,方洪皱眉问:“梅弟有何高见,但请赐告!”
秦寒梅慢吞吞地道:“我猜他必定挟秘笈,远走长白,便在天池绝顶,觅地修为,好在那儿阴阳魔宫未毁,不愁没有修为之地!”
朱洁馨想了想,却问:“秦兄弟何所见而云是,竟料那魔头会上长白天池绝顶?”
秦寒梅答道:“以管见所及,言来也极简单,只缘那魔头乃白慈老妇之后,白慈与阴阳门二怪一向交厚,他师傅妙真又曾是阴阳门记名弟子。那魔头此去长白,大可以失矫命,伪称继承阴阳门一脉,以塞武林之口;二来长白天池,形势险竣,老怪物生前,遍布机关,外人涉足,动辄罹祸,此也可阻别人觊觎踩缉之心,有此二点,我料那魔头必上长白无疑了!”
秦寒梅的话,倒也几分道理,可惜她只猜对了一半,一半还没猜着。赤炼人魔此番果真容逃上长白绝顶,除开有寒梅所说原因外;主要是为了疗治体内那慢性剧毒,长白乃二怪老巢,携二怪真容上去,慢慢琢磨,比较方便,此也原因之一。
既然琢磨出眉目来,方洪陡感心焦意烦起来,恨不得立刻动身,赶到长白,上天池搜索去。
方洪听完了秦寒梅的话之后,不胜忧心地说道:“梅兄弟说的有理,只是你猜得到,别人当也一样可以猜得到,怕只怕家慈也如梅兄弟一般想法,追踪上长白,那么胜败荣辱,诚不可知,这怎不教人忧心如焚呢!”
一旋身,双拳抱起,对朱洁馨道:“多蒙朱帮主相助,在下感激匪浅,尔后尚望帮主多予帮忙,代为打探魔头行踪。
在下因忧母难,报父仇,心如火烤,难以久事奉陪就此请别,若与那魔头过节了结,自当亲诣贵总舵面谢!”
朱洁馨见他焦急到如此样子,不便挽留,只好说道:“方兄去志既决,我也不便强留,只有祝兄台马到成功,了结心头夙愿。这样办罢,你赴长白,我却留在这里,等候那魔头,以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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