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丑女并没有走开,却站在当前嘻嘻笑着,那年纪大的一个朝史三娘遥遥一揖,恭敬地道:“咱姊妹非是胆敢和前辈高人抬杠,只因恐怕史前辈出手伤人,坏了和气,有话好说,何必动武呢?”
她顿了一顿,又道:“史前辈与桑姑姑纵有天大仇冤,咱也可从长计议,俗语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因而我姊妹俩才斗胆下场,阻拦前辈行凶!”
史三娘一听,那不气煞?舍下桑龙姑母子六人,一长身便朝姬儿妞儿扑了过去。
同时腰际间断链,哗喇喇地一抖,陡地横扫过去,口中嚷道:“你两小鬼头也能阻拦老娘?”
她这一扫之力,何止千钧,两丑险象陡生,广亭上座高手,都不由惊呼起来,葛衣人却无动衷中,微微一笑。
史三娘链子扫到,定睛看时,已失两孩子踪影,心头不由一愕,但她武功非凡,岂泛泛可比,所使招数,又是不成章法,随着心意而发,最是厉害不过。
一愕之余,陡听左侧有孩子声音嘻嘻而笑,她心头火起,这一番却不等对方有备,身子斜强,第二次链子已到。
要知刚才不过史三娘轻敌,那招才会落空,这一遭意发链到,那容对方闪躲?
两女孩正待挪步闪过,蓦见链影如山,当堂罩到,也是微微吃了一惊,急切间,两人长袖一卷,呼呼打出,霎时三十六只袖影便向打来链影拂去。
要知两个孩子,不论姬儿妞儿,功力俱在玉箫郎君之上,与史三娘比较,差的还不太远,紫府神功妙用,已然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听得蓬然一声巨响过后,两女孩子给震弹出丈许,两人四只袖子已然破烂不堪,变成条条碎絮。史三娘也给震退了几步,心中不由赞道:“紫府门功业果是不凡!”
这一较量,史三娘再也不敢小觑当前两小孩子了。
当两孩子下场之际,桑龙姑听到有人来代她母子拼斗史三娘,心下不禁暗喜,她委实对那怪妇人的混元一气功忌惮得紧,明知如若一接触,已方定必土崩鱼烂,无一幸免。如今有人要挑这梁子,岂有不愿之理?
起初,她尚以为必是什么高手下场,但听声音,却是童嗓未脱,心中一异,待看清楚时,又大失所望,她和史三娘一般心思,瞧不起当前两孩子能担此大任。
当下,她反而不好意思退开了。及至史三娘与两个孩子交手过招,史三娘穷其一生功力,也仅能把孩子们震开,伤她们不得,心知孩子技业不凡,心中退志,又遽然而生了。
正踌躇间,陡听她的女儿南琴轻轻道:“紫府神力,委实厉害,娘,女儿和哥姊等就曾吃过那妞儿的亏!”
南玲也接上说道:“那时她只一人,而且绝不还手,孩儿们也胜她不得。娘,史疯妇厉害得紧,咱还是退下为妙!”
竟是有了怯意,桑龙姑听了话,点点头道:“也罢,咱且回去作壁上观虎斗,谁伤了,都对咱有利!”
南芝南雍也齐声说道:“别打了,伤了谁也不好!”
当下,桑龙姑嘻嘻冷笑,对史三娘道:“贱人,待紫府门两位姑娘收拾你,老娘省得动手,不胜,咱再来和你比量!”
语毕,领了五个儿女,疾然而退。
史三娘正怔神之际,见桑龙姑翩然引退,心头气得痒痒地,咬牙切齿地叫道:“罢了,待老娘杀了两个小丫头再来跟你算帐!”
话才落口,腰链一挺,已然赶到两女孩子跟前了。
姬儿妞儿袖虽破碎,使不了八手神功,但紫府门技业精绝,岂没了这门技业,便无其他?
但见两人四只手掌,同时一翻,滚滚招式便已打出,攻势凌厉之极,史三娘腰链横扫直砸,没有一招不给两孩子消解于无形,且有时给反迫得采取手势。
三人就如走马灯似地紧紧厮缠起来,约莫过了百来招,史三娘眼见两孩子的招式越使越奇,竟出紫府门槛,正困惑间,猛可里,彩影一闪,妞儿的身形已然横上半空,冉冉而下,那姿式美极了,宛如苍鹰搏免,但见她自上而下,到得史三娘顶上,蓦地变掌为爪,倏然便朝史三娘脸上抓到。
史三娘心下一凛,腰际链子随意而发,往上便撩,这招急如电光火石,以为可以把妞儿抓到招式迫退,谁知她的链子乍动,左边的彩影又幌,只见那姬儿,也如她的妹子一般,伸开纤纤十指,硬抓过来,抓的正是史三娘扬起之链。
史三娘暗自咬了一下牙,残躯一翻,往后弹退,同时喝,道:“丫头,你们使的是什么招式,这种技业,可非你紫府门所有?”
姬儿抬头道:“你也知不是紫府门技业?你猜猜看,是谁家技业?”
史三娘大笑道:“你这丫头以为老娘全无见识,瞧不出你的家数?”
她略一沉吟,续道:“不过,我心中奇怪,你等自称正派紫府,也偷他家武技?嘿嘿,小娃儿,你使的不是死鬼花老儿的家数,还有什么来?”
不错,姬儿妞儿使的正是五禽拳法,这种拳法在花妖手中,已然参照天然禽类扑击之势,变化为抓,花妖也是赖以成,技业当然非凡了。
五禽拳法不一定优于紫府门技业,史三娘所以吃惊,并非在此,而是当前两孩子继承花妖衣体,则花妖尚有一门天下奇技,且为她的混元一气功克星死敌,不消说,那便是“纯阴大法”。
想了想,史三娘恍然大悟起来,她寻思道:“两孩子非不知老娘挟有世所罕见的技业混元一气功,那有不知死活,胆敢下场挑梁,想必恃有纯阴大法,这可棘手!”
一转念间,她又想道:“纯阴大法也得讲究功力,以花老儿这般武林中顶尖儿身手,使开来自是锐不可当,但当前这双姊妹,年纪不过十来岁,纵然学得那鬼大法,也许不过皮毛,要深得蕴奥,怕难有此成就!”
一想到这一点,史三娘的胆气又壮了起来,但她却佯装不知,试探地问两丑女了。
史三娘道:“小丫头,你难道不知老娘还有一门厉害技业,难道你们不怕混元一气功?”
歇了歇,史三娘又说下去道:“姑念你等年幼无知,老娘不和你等一般见识,还不快给我滚开,别碍老娘报仇雪恨!”
孰料,两丑女却毫无惧意,齐齐朗声应道:“史前辈,咱姊妹正要见识你的混元一气功怎生厉害,别人惧你,咱姊妹可不怕哩!”
一猜便中,史三娘心下已是恍然,不错,若非当前两孩子有所恃,怎敢遽尔叫阵,即使孩子们少不省事,她们的爹,那紫府掌门的唐古拉铁,又怎会教两女儿来冒这一场险?
史三娘听了话,也不生气,只仰天打了两个哈哈,叫道:“好罢,老娘就把混元一气功使给你见识见识,不过伤了你们可别怪我!”
简直是笑话,如给混元一气功伤了还有命么,还能怨怪对方么?
两孩子昂然点头,毅然道:“史前辈尽管使出便是,不必多言!”
史三娘冷冷一笑,暗自运气,看看便要把混元一气功亮开了。
斗然间,只听得座中有人发出微弱哀叫道:“娘,休要难为人家,冤家宜解不宜结,听儿劝去!”
哪语声才落,史三娘怔了一怔,皱眉回首问道:“儿哪!你叫娘做甚?”
玉箫郎君根本已成残废,那能再答下去,故只叫了一声,便不响了。
史三娘喃喃自语道:“待斗过两丫头,娘再给你治病去,我儿且休着急!”
姬儿笑嘻嘻地接上了腔,叫道:“斗吧!咱姊妹俩也不惧你!”
方才两拨三人也曾交手,打了千招以上,史三娘气势虽凌厉,却是奈何不了紫府宫这对小姊妹,此刻姬儿不只无逊让之意,抑且出言相逼,以史三娘的武功技业,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
当下,她气得哇哇怪叫:“好啊!武林中谁个不对我史三娘尊敬,谁个不闻名丧胆,惟有你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敢来惹我,想来是活不耐烦的了。”
史三娘语讫,双眸陡张,炯炯棱光已然夺眶而射,当地接触到姬儿妞儿姊妹时,心中不由微微震动,只见这双小姊妹,面对如此强劲对手,却是半点慌张也没有,史三娘心念不由怦然一动。寻思道:“莫非花老儿把那旷世绝学的纯阴大法传给了这两个小贱人,否则,她们绝不敢如此放肆。”
心中想着,手里却踌躇起来,要知以她的身份,不由动手则已,一动手务要马到功成,但放在眼前这对小丫头,委实扎手得很,一念及此,不由暗把牙龈紧咬,看看正待把混元一气功展出,恨不得把姬儿妞儿击毙当场。
斗然间,她耳畔有人在说话,那声音道:“史姑娘,切勿意气用事,先救令郎要紧!”
说这话的人正是紫府掌门葛衣人唐古拉铁,他已然看出玉箫郎君两度呼唤,必有缘故,说不定这贼子已经痛悔前非,雅不欲他娘为他助纣为虐,是以在伤残之下,仍勉力阻挡他娘了。
第二回:二丑女敌混元功
史三娘抬头一顾,心中却嘿嘿冷笑起来,她幽幽地叫道:“唐古拉铁,你认栽了么,想留下你一双宝贝女儿的狗命么?嘿嘿!”
她顿了一顿,狞笑道:“休要想得一厢情愿啦,老实告诉你,老娘儿子不管治得愈治不得愈,你们每个人都休想活着离去,除了赤城老儿的门人外!”
这婆娘倒还恩怨分明,每一提起,总把赤城门的人撇开。葛衣人浓眉掀动,心中也是有气,他深知自己一双女儿功力技业虽逊史三娘,但自得传花门绝学,纵不操握胜算,也是不致败落。
葛衣人心中想到:“这婆娘狂妄得紧,如此目中无人,也罢,不教训她一下,还道天下只有混元一气功最强呢!”当下,他轻轻阔袖一拂,对一双女儿打了个眼色,笑叱道:“小丫头,你等还不快快上去领教史前辈几招!”
姬儿嫣然一笑,妞儿年事较轻,人也忒顽皮,摇头晃脑地回答她爹道:“咱姊妹很久就要领教史前辈的混元功啦,史三娘似是不敢!”
话犹未落口,陡听史三娘暴喝一声,这声喝至刚至烈,宛如半空里忽起焦雷。妞儿乍见眼前灰影一闪,接着哗啦啦地一阵响,史三娘的腰链已然横扫过来,同时喝道:“住嘴,好大胆的丫头,你敢小觑老娘!”
这一招来得急遽异常,且是出其不意,武功若属寻常,想要躲开委实不易。但见妞儿怔了一怔,链影已到,心下不由唬了一跳,脚下立刻三爻六变,轻飘飘便已闪过,史三娘腰链去势未衰,碰妞儿不着,身形陡泻,却泻到葛衣人跟前。
她此际已是怒极气极,把心一横,咬牙暗道:“先把她老子毁了,再来收拾这双小贱人!”
想着,想着,腰链一抖,抖得笔直有如一根杆子,电光火石间便朝葛衣人的血海穴上点到。武林规矩,突施暗袭,乃最不光明正大,也为同道所不齿。葛衣人冷不防她有此一着,心下猛震,无暇思索,紫府门绝艺八手神功立刻展出,袖影幌动中,便来硬架对方点到的腰链。
双方相距不过咫尺,葛衣人又是身不移步不换,展眼之间,两下里袖链已然接实,但听得一声裂帛尖响,史三娘的腰链给震得斜斜堕下,嗡嗡作响不已,身形也随着猛退十来步。
葛衣人迫退对手,自己也是脚步浮动,站足不牢,退开两尺。一瞧右袖,竟给对方点穿了一个大洞。
这一较量,葛衣人衣袖虽然洞穿,但史三娘顿然给较短了。两人都是武林一等一高手,葛衣人衣袖扬起,坚逾钢板,史三娘腰链能点穿它,本是不凡,若以功力论,一幅薄薄的袖布和五金之英铸造而成的链子比,史三娘自然占了上风,但却没有把对方击败,反给迫退十数步,这不是较短了还有什么来?
紫府宫威镇边陲已数百年,葛衣人秉承前人技业,领袖西域,功力技业岂同凡响,是以史三娘虽苦修二十载,毕竟尚难与他比拟。
一退之余,史三娘心下吃惊,暗忖:“人道紫府神功,万功之宗,看去不假!”
她与葛衣人相识近四十载,只缘过去既属同道,且有渊源,没来由交过手,而此际过招,葛衣人也是迫不得已,是以史三娘对葛衣人功力技业,至今才知。
但她并不因此而退缩,二十年来一线天幽囚折磨,已然养成她那孤谬荒僻性子,岂会刹那之间,便已转变?
只听得史三娘桀桀怪笑,叫道:“妙啊!紫府宫的本领果是不凡,老娘领教了!”
一旋头,咧开嘴巴对姬儿妞儿冷冷叫道:“小贱人,你来,老娘今天跟你父女三人拚了!”
也不待对方回话,陡地运气丹田,把嘴一张,一股至烈至刚的煞气,已夺口而出,瞬眼间,已然直取姬儿妞儿袭到。
这口煞气,色调淡淡,与前此灰黑浓烟,大异其趣。
姬儿妞儿一瞥,不由大为震动,她姊妹俩已然洞悉,史三娘的混元一气功功力,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须知练这门技业的人,功力越深,所吐煞气,色调越淡,到得登峰造极,便是无形无色,如同空气一般,至于口吐“真火”,也非真个火自口中吐出,乃是喻其所吐口气极之炽熟,遇物可能燃烧而已。
前此在陷船岛,阴阳妪和花妖比划,那老怪妇也曾以混元一气功克敌,惟所发罡风煞气,全无色调,这就是说明那老怪妇的混元功已臻极峰了。
史三娘的混元功才展开,只听得姬儿笑嘻嘻叫道:“那活儿来了!史前辈这番使出的混元功非从前可比,妹妹,要得小心了!”
两个女孩子也不畏惧,她俩本来是并肩而立,这其间史三娘煞气一吐,她俩已经倏地向左右一分,掠开丈许,与史三娘遥遥对着,成为犄角之势。
她姊妹二人也忒聪慧,因为一分开,便可起牵制史三娘的作用,因为史三娘的气功,只能向一方袭击,不能同时左右兼顾。如此一来,不管史三娘向那一方侵袭,另一方便可乘暇蹈隙,回击对方,使对方首尾不可兼顾。
说时迟,那时快,史三娘口中的煞气已经掠到姬儿跟前,姬儿并没半点慌张失措颜色,一挥手,竟然运起“纯阴大法”来与对方周旋了。
且说“纯阴大法”这门技业,乃混元一气功之克星!是以姬儿功力虽浅,还是能抵挡得住,只见她掌心之处,寒风陡作,顷刻便把史三娘袭到的煞气抵住。甫一接触,史三娘便已惕觉到对方果然是用花门绝传武学纯阴大法,心下不由微微一震,但她仍然不把这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放在眼底,急促运元调气,把混元功猛地催到。
要知纯阴大法虽云是混元无功的死对头,但姬儿跟花妖日子太短,毕竟示窥秘奥,因此,抵当得来,却是颇为吃力。
但觉史三娘所发煞气,烈可焚林,热可沸河,自己的寒风,委实未达瓦解对方热量功能,时间一久,自感已渐渐不支,香汗淋漓,湿透罗衣了。
姬儿偷眼向站在丈外的妹妹妞儿望去,见妞儿仍然嘻嘻哂笑,袖手旁站,似是对自己危境浑然无觉,不由地心焦意烦起来。
她秀眉微微一蹙,不期然叫了声:“妹妹,你……”
妞儿不待姊姊说下去,已然接腔笑道:“姊姊,怎么啦?你不敌史前辈是不是?休焦急,待妹妹助姊姊一臂之力,史前辈早允诺咱们姊妹和她合斗啊!”
语毕,运功,倏地打出,这一打出,恰是遥击史三娘的左肋之间。
史三娘正得意间,一心以为毁了姬儿再收拾妞儿,好把这两个小丫头杀了,出出胸中一口闷气,显显混元功厉害的威风,怎料未及得手,妞儿已然出手相援她姊姊了。
她正全神贯注,进迫姬儿,斗然间,左肋方向,冷流突作,初时只微微有点冷,继而已感到一股凌厉寒气,掠到跟前。
那股寒气,大非寻常可比,若给触实,非当堂受了重伤不可。这一来,顿使史三娘大费手脚了,因为她的混元功只能吐向一面,不能同时兼顾,若是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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