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长白绝顶冰坚如钢,方洪功力又不弱,经他运劲打出,可以穿石,哪会不把乌龟打下水去,显然此物有诈。
秦寒梅恍然道:“这必又是二怪弄的什么玄虚了。”
方洪探一探头道:“待我爬下去看看!”
秦寒梅叮嘱道:“小心,老怪非比别人,恐藏下歹毒机关!”
言语之间,充满关切,方洪心中一阵甜丝丝,笑道:“妹妹放心,愚兄自有主意。”
语讫,已然附上池壁,用壁虎游墙轻功慢慢挪了下去,直爬乌龟贴处。天池水寒,冷可砭骨,还好那乌龟游壁之处,距离水面不远,是以方洪也不觉怎样费事。
到得那里,方洪睁眼端相,把手摸了一摸,果然没有猜错,那头大乌龟是钢铁铸造而成的,约莫一人合抱大小,龟背之上浮现小小一道凹痕,这是刚才给方洪冰块打中所致。
虽是假乌龟,但怎生会紧紧贴在池壁之上,不掉下池里去呢?方洪屏息潜在水中,又睁眼细看,才知那大乌龟是连在一块大铁板上,那铁板只缘经年浸溺水中,已然生锈,长满了青苔,赫然是一道暗门。
方洪把手抓了龟首,轻轻一撼,果然有些摇动,这一下,好奇心陡起,探头浮出水面,告诉了秦寒梅,同时说道:“妹妹且在岸上稍待,等我把门弄开,进去探它一探。”
秦寒梅心中一凛,连忙道:“洪哥,千万小心,休要着了老怪预伏机关!”
方洪微笑颔首,淙地一声又潜了下去。但见他左手紧抓龟首,身子紧紧贴在铁板顶上,两足勾着池壁,头下脚上,宛如金钩倒悬,右手猛地一抽,一缕寒光,辉映水影,灵龟宝剑已绰然在手,以防不测。
布置停当,方洪乃发动把龟首一扯,铁板应声而开,果是一道门户,龟首正好是门的把手。
铁板乍开,里边已飕飕连声,万弩俱发,箭如骤雨,夺门射出,不错,这些弩箭正是门内预伏机关。
百忙中,方洪手中剑猛挥,阵阵水花中,那些朝他飞来的弩箭,已给拨得无影无踪。
其实,这番尚幸他早有准备,倒贴顶上,那些发出弩箭,多自左右中间和下边疾射,反射顶上不是没有,只是少数罢了,是以方洪才能应付裕如,不致狼狈。
弩箭已停,池水已封没洞口,方洪看了又看,兀是不敢造次,持剑护身,一步一觉,慢慢地闪进门里。里边漆黑一片,方洪心中又困惑起来。
他自忖道:“真怪,阴阳叟要挖这个洞干么,一开启便给水浸没了,有何用处?”
方洪边想边摸进去,才在水中走了十步左右,心中不由连连称妙起来。
原来洞口虽给湖水封没,但洞里却没有水,因为这个壁洞乃是向上发展开掘,越开越高,超过水平线,水就自然不能流到了。
一越水位,洞道乃是平坦笔直,看去是条隧道,必有通达地方。方洪心念怦然一动,再朝前走,这儿不用涉水,行动自较方便,方洪立刻展起轻功,往前便走。
这刻他已放下心来,不再惕惕提防了。因为洞中除去光滑两壁和一条泥路外,别无所有,若有机关,也可一眼瞧到。灵龟剑刷地一声,便已归鞘,再朝前行。
约莫走了盏茶光景,到得一处,地势渐渐宽敞,而且自暗而亮,依稀中,方洪细细端相,竟是一个石室。
到得这里,方洪又暗暗地戒备起来,因为这石室好怪,长方形,前头黑压压的一堆堆,横七竖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方洪不敢遽往前走,停住脚步,遥望了一眼,洞里虽然比方才地方光亮些,仍是模模糊糊,方洪既经断定这洞乃阴阳叟所掘,哪得不处处提防?
呆站了好半晌,前面并没有动静,才大着胆子跑了过去,手中灵龟宝剑刷地抽出,登时碧光激射,室中光线顿增。方洪借着剑光朝那一堆堆的物事定睛瞥去,心中赫然大震,那堆东西,竟是人骨。
方洪再走近些,只见白骨累累,头颅四肢身躯等等俱有,分明是有许多人曾先他而至,不幸死在室中。方洪看罢,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正楞楞间,陡然间,仿佛听到一声天崩地裂,室中为之震动,方洪脸色大变,灵龟剑偃,伏地静观,不敢动弹。
那声巨响过后,陡见洞壁之中,忽地现出许多壁眼,自壁眼中,已然有阵阵轻烟冒出,势甚缓慢。
方洪偶然一嗅,但觉浓香扑鼻,顿时心旌摇动,沉沉欲醉,不由大惊失色,急一屏息,可惜已经不及,但觉方才吸下的那一口气,回旋体内,热炙异常,五脏痛极如裂。
这一唬可不小,自知已中老怪生前布下机关,说不定那阵烟是什么剧毒薰成,是以才有一嗅便可致命之危。在绝望之余,方洪一急,忙探手到腰际的百宝囊中一掏,掏出三粒丸子来,朝口中一纳,囫囵吞下。
他本来是病急乱投药,掏出来只要是丹丸,也不管是什么药物,只管吞下再说,也是合该有救,那三颗丹一滚进胃里,五脏登时平和,炙热裂痛立止。正奇怪间,急感内急,一连串撒了许多个屁,那些屁奇臭难闻,连方洪自己放出来的也要不迭掩鼻。
那阵烟才止,但听簌簌连声价响,继之窜出许多蛇蝎,这些蛇蝎尽是极毒之物,齐齐望着方洪攻到。方洪一个翻身,自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灵龟宝剑不缓,奔雷剑招已展开。
洞中地狭,奔雷剑一经使开,轰雷益厉,连绵回旋不绝,比刚才那一声巨响还要大些。说也奇怪,这轰雷巨响,竟把那群光皮畜牲慑住,如痴如醉,怔怔不前,就是楞在当地,任由人去宰割。
方洪得理不饶人,剑影如网,剑光弥漫,顷刻之间,已把那些光皮畜牲收拾殆尽。
闯过蛇蝎之阵,方洪心胆陡壮,各处搜寻,但见室中除了累累白骨和断肢残躯的蛇蝎外,别无所有。越过那堆白骨,已到尽头,这儿却是一道裂缝,方洪拿眼在裂缝上一瞥,赫然室外有室,裂缝隔壁,另有一间石室。
方洪正待觅过别室之门,突觉脚下一滑,几乎立足不牢。原来立足之处,是一块活动地板,险些儿掉了下去。
方洪一弯腰,已自腾起半空,俯视地上,那块地板已然坍塌下去,竟然是洞中有洞,下面是个地下室。
这其间,方洪双足挂在顶壁之上,垂首下窥,定神望一望那个地下室,黑漆一片,什么也没瞧得真切。
他不敢冒昧闯进,手持宝剑,眼盯地上,久久,不见有何动静,才翻落地面,再探一探那地下室,很狭很浅简直像个土窟,连身躯也容不得。方洪踌躇了好半晌,才蹲到地下室边缘,探首下望,借着灵龟宝剑碧光一看,地下室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不由感到一阵失望。
方洪看了一会,正待翻身起来,寻觅过别室之门,忽地里,眼底一亮,红光闪动,定睛看时,乃是一页大逾寻常的枫叶。
方洪不禁大喜,他平时在江湖上走动,曾听人说过长白阴阳魔宫遗下秘笈,乃是用枫叶写成,莫非这页逾常枫叶,也是什么武学秘笈不成?
他不假思索,便已伸手到地下室里一掏,把那大枫叶一拿到手,借着剑光一瞥,哪里是什么武学秘笈。但见枫叶之上,只寥寥几个字,写道:“阴阳武笈,留待有缘,欲知秘奥,唯首是求,百年之后,秘奥自见,二老在生,休得妄想。”
看得方洪莫名其妙,反复琢磨,兀是琢磨不出其中端倪来,只好把枫叶所书字句,牢牢记在心上,又将那枫叶毁了。
方洪直身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近那有裂缝的壁上,各处探视,预备找着通过隔壁室中的门户,然而找了好久,仍是茫无头绪,诚恐进洞里太久,寒梅妹妹挂心,心下一急,也不耐烦去细意推敲,运劲在掌,猛然便向裂缝之处推去。
这幅洞壁本来已经不固,再经方洪加上一掌,但听蓬地一下巨响过后,整幅壁墙,已坍了半幅来。
墙一坍下,隔壁光景已然一览无遗,方洪探首一顾,那厢洞室,空荡荡并无一物,且甚狭小,仅容一人身量。
方洪不敢冒失,只伏在一旁静观,没有立即爬了过去。
久久,那厢并没有什么动静,方洪俯身拾起一把沙石,撒手便投过去,这叫做“投石问路”。哗喇喇声响过后,却是死寂如昔,并无异状。
当下,方洪才敢大着胆子,小心翼翼蛇行鼠伏地挪过别室去。一到那厢,眼底陡地一亮,但见一室光明,偶尔抬头上望,原来顶上开了一个大洞,那些光线便是自洞外透射进来。
方洪心中一喜,因为不必走回头之路便能出去。一长身已然自顶上洞口闯了出去。到得外边时才知自己原来是藏身在一具假冢之中。
他展眼四盼,心中不由恍然,不只他藏身的是一口墓冢,即左右前后,也密麻麻地营有坟墓,数一数果然是十二口。那些古墓,排列有序,骤眼看去,宛如一个阵图,且各有门户,不过那些墓门都已洞开。
方洪未来长白之前,早已曾听说过阴阳叟这老怪物曾在长白绝顶,天池附近伪营十二口古墓,内藏机关,诱杀武林高手,十余年来也不知多少人丧命其间,想不到自己今日也能得见,倒是有缘。
方洪看觑了其他十一口古墓好半晌,但见古墓之外,也是白骨累累,心中不由感慨起来,想道:“古人说得好,知足不辱。由来祸机生于贪念,这些人生前也许是什么英雄豪杰,只缘觑觎别人武笈,落得命丧荒山,陈骨墓前,甚是可惜!”
嗟叹良久,偶一低头,方知自己所站的地方正是十二口古墓中央那口最大的坟背上。他轻轻地跃下墓背,已见秦寒梅自天池那边,冉冉而至,显然她已瞧见方洪自古墓闯出,才忙不迭地,飞奔过来。
秦寒梅未到声先发,叫道:“洪哥哥啊!你无恙啦,真教人担心死了!”
话才落口已到了跟前,此地距离天池不远,约莫数十丈之遥,不过彼此不可相望,原来是为巨山横峰所隔,这也是阴阳叟这老怪物心思巧妙的地方。
方洪诧然问道:“寒梅妹妹,你怎生知道我会在这里出来?”
秦寒梅笑答道:“本来啦,我也不知道,不过料既有进口处必有出来的地方,出来的地方断不会在天池里,定然在附近山丘洞穴,是以我乃攀上一处陡坡探视,等得我好心焦啊,幸亏哥哥你终于无恙出来。”
方洪赞道:“妹子果真聪明,果然所料不差,老怪物心思机灵,你见到那水淹洞穴,原来只在洞口小小地方,再深入点已是滴水不存的了。哈,那洞乃是朝上开掘,你想,水怎能浸得到呢!”
当下,方洪又将适才在洞口里经过给秦寒梅说了。
秦寒梅不胜诧异地反复呢喃道:“欲知秘奥,唯首是求,这唯首两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方洪摇摇头道:“方才我在洞里琢磨了半天,兀是想它不出,老怪生性狡黠,也许故弄玄虚,教后人猜个不休。”
秦寒梅沉吟道:“不对,我猜老怪物为人虽很邪门,却从不作无目的的事,既字留枫叶,必有缘故!”
当前这小妮子的话也不差,老怪为武林邪派之宗,即使巧设机谋,极尽奇诡,但从来却是不作无谓的事。方洪心下嘀咕半晌,自忖道:“寒梅妹妹的话不差,但叶上的话,宛如佛偈,要参透已经够烦死人呢。”
陡然间,忽见秦寒梅欣然娇呼道:“洪哥哥,我已想出叶上字句的意思来啦!”
方洪一怔,没口问道:“寒梅妹妹,你且说说,唯首是求,究竟是何意思?”
秦寒梅并不即答,游目四顾,把前后左右看了半晌,才挪近方洪的耳边,唧唧哝哝地说了一遍。但见方洪频频把头点着,连声称是。
耳语既已,只听得秦寒梅吩咐道:“这事千万要守秘密,为令堂安全着想,切勿轻泄给别人知道。”
为苗金凤安全着想?显然秦寒梅所琢磨出来的东西,必与苗金凤所得二怪遗物有关。不过,苗金凤不是已经接受二怪遗笈么,怎生又有阴阳秘笈,莫非前此所得是假的,还是秘笈分成二套?
同时,方洪与秦寒梅此时也不知苗金凤自老怪传下的遗物,挖的被挖,夺的被夺,已全给赤炼人魔抢走了。
过了半顿饭工夫,只听得方洪对秦寒梅道:“既是恁地,事不宜迟,那魔头不追也罢,咱便立刻下山,寻我娘去,把这事告诉她,再作道理!”
这时,他已不再为娘投入阴阳魔宫而愤恨了。
两人正待起步,蓦地里,但见秦寒梅柳眉一扬,低低呼道:“有人,洪哥哥小心!”
方洪一怔,心中腾起了困惑道:“莫非是赤炼那恶贼?”
寻思未已,乍见秦寒梅一长身已然朝着天池那方向的一处山坳扑去。
方洪不暇思索,翻身便也赶上。秦寒梅边走边喝:“是哪条线上的朋友,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话才落口,已见山坳回曲处,转出一人,此人须眉皆白,年纪在六七十岁之间,一现身也不发话,翻身便向岭下疾逃而去。
方、秦两人见状,哪肯放过,衔尾紧紧迫上,两拨三人,便一前一后,快如电驰地追逐起来。
看样子,那白须老人对长白山一带的地势极熟,跑来分外敏捷,但见他东转转西拐拐,尽在兜着圈子,给他这么一戏弄,方秦二人已渐渐迷失道途了。
以方洪和秦寒梅的轻功造诣,俱得紫府真传,在江湖上已是一流人物。但那逃去的老头,轻功之俊,似乎不在两人之下,是以追逐了大半天,还是追他不近。
方洪见状,心下一气,脚程加紧,口中大嚷道:“寒梅妹妹快啊,我不相信凭咱功力,追那老家伙不着?”
秦寒梅应道:“是啊!务要把他追到,问明来历。”
两人边说边脚下加劲,经此一力追逐,果然生了效验,渐渐近了,刚才两下里至少相距在半里之遥,此际不过百来步而已。
方洪大叫道:“前面的老丈慢走,咱兄弟有话请教!”
对方似乎慢下脚步,这一来,两下里相距更近了,只三十步左右,猛可里,对方那老头突然回身,双手用劲一扬,只见两道光影,疾然已朝着秦、方两人面门掠到。
变起肘间,方秦二人冷不提防对方有此一着,唬了一下,扑前身形不由缓得一缓。
对方发出暗器已到,哪容怠慢。两人本能地就地上一伏,同时双剑并举,便向袭来的物事撩去。
方洪的灵龟宝剑一举,碧光闪闪,觑准来物,发劲一劈,但听铿锵清脆一响,那乌溜溜的物事已给劈中,堕落当前。
原来是一颗碗口大的铁丸子,乌溜溜地光可鉴人,这种丸子,正是惯常江湖卖艺的人所弄那一种,如何可以当做暗器。
方洪不禁哑然失笑,及其拾起定眼细视时,心中登时一震,但见那铁丸子虽经自己剑劈,兀是毫无伤痕。要知方洪本身功力已是不浅,普通五金经他运用内力劈砍,无不断裂当堂,何况他手里使用的是一柄稀世奇珍,削铁如泥的灵龟宝剑呢?
这丸子显然不是凡品,方洪摸摸捏捏,已然明白,赫然是五金之英。这种五金之英,当年桑龙姑就把来羁困史三娘。目前不把在史三娘腰际链的那半截短链,正是这种似铁非铁的物事。
方洪心下不禁大惊,因为五金之英,天下除了八荒一派中人,才知冶炼,莫非当前这个老头,也是八荒中人不成?
且休管方洪心中怙疑不已,话说那老头两手发出两般暗器,一取方洪,另一取秦寒梅而来。急切间,秦寒梅手中青钢剑也是朝前一撩,结果却与方洪大异其趣,但听得嗤的一声,剑尖所到,戳到的竟是一页兽皮,并非什么五金之英的丸子。
那页兽皮,斑斑点点,分明是金钱豹子身上的东西。秦寒梅随手一挽,便把那块兽皮甩了下来,擎到眼前一看,咦,竟是一张地图。是一张长白山的山势形势图,里边每峰每峦,一坡一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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