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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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敌-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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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梁师成的走狗!?”

梁师成本来在朝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翻手风雨覆手雨,在皇帝面前极为当红,也极之得宠,后因蔡元长、童贯等得势,渐获大权,梁师成遂而得躲入深宫投闲置散当太博去了,梁师成心机深沉,志气不小,自是不甘,早跟米苍穹、方应看等联结一气,而今,眼见蔡京又快复出,京里龙皤虎踞,黑白联手,各争地盘,他也要来插一把子手,邀得“一线王”查叫天为他招兵买马,用激烈重手法立定山头、创出名堂再说。

——雷怖便显然是他“请出来”的重将!

而且也是杀将!

——不大开大阖、大砍大杀,便无法在这乱世、乱局里立威,短时间内搞出个头面来!

“叫天王”跟“用心良苦社”的人本有仇怨。“名利圈”又正好介乎黑白绿林之间的一个堡垒,是以“杀戮王”正好找他们“祭刀”!

雷怖的目的,显然要一进京就立功,先做成件大事,那就得大开杀戒,夺取“名利圈”这个重镇,有了本钱再与不同势力对峙。

——六分半堂只是他们的“友邦”,“叫天王”是他们的后台,梁师成一伙宦官,才是他们的头领。首脑。

如果让“杀戮王”这一伙人一上来就立住阵脚,声名定噪,从者必众,那时,京师的腥风血雨,只怕更无日无之,无法无天,无以为甚了!

49.执行大行动

“走狗?”雷怖怒笑,长空又劈勒一声惊起了一道雷,看来,雨快要下了:“苍生眼里,谁不是走狗?谁都一样!你也不是老字号、用心良苦社的走狗!大家都是江湖上的黑刀子,不必充清高扮闺秀了!”

“不一样!”鱼姑娘怒斥,“我们是规规矩矩的来这儿做生意、赚钱养活自己和大伙儿的!我们循规蹈矩,安安分分,来繁荣这里,兴旺大家,只有在遇上强权、豪夺、不合理的情形下,我们才用实力保护自己——你们却是来搞砸的,为谋私利、不劳而获,才用武力杀戮、逼人就范的家伙!——我们是下一样的,完全不一样的!”

“武林,本来就是你杀我,我杀你这一码子的事!”雷怖狞笑道,“你别臭美了!

这世间没有侠义,只有势利,谁强便谁对,谁武功高便是谁的天下——我今天便是来执行大行动的第一步!”

忽听有人嗤笑一声。

雷怖厉目如雷,笑的人原来是那贵介公子美少年。

另一个清秀害躁的少年却怯生生的问:“公子觉得好笑?”

公子仍掩着薄而弧型美好的唇,窃笑:“世上哪有行动是光用说的,不用干的?”

雷怖震怒。

他一气,刀便炸起了寒芒。

寒芒甚厉。

孟将旅等人也甚怒。

怒甚。

——这一老二少,居然惟恐天下不乱,生怕雷怖不动手杀人似的!

可恼也!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果然雷怖问:“你们是什么人?”

害羞少年低下了头,更羞怯。

美公子笑了:“我们是来看你杀人的人。”

雷怖道:“你很漂亮。”

公子道:“谢谢。”

雷怖道:“但我却不喜欢好看的人。”

公子道:“我看得出来。”

雷怖道:“我尤其不喜欢好看的男人——女人又不同。”

他指着鱼姑娘,咧着黄牙,说:“像她就很美,我想操够她,玩够她才给她死。”

公子道:“你很坦白。”

雷怖道:“你便不同。”

公子道:“怎么不同?”

“我刚才没把你这桌的三个死崽子和那桌的四个活死人算在内,不是不杀,而是要你们看完我杀光这里的人后,才各剁掉你们一手一足,再放你们出去宣扬我的威风,让大家怕我。可是你太漂亮,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也死定了。”

雷怖道:“我会让你死的很惨,很难看。”

公子道:“我相信。”

另一个老人忽然问:“我呢?”

雷怖道:“你很丑。”

雷怖道:“但我喜欢丑人——丑人比较漂亮。”

老人道:“那你一定很喜欢自己的了。”

雷怖道:“我当然喜欢自己,我是独一无二的天生杀人狂!”

他这样说的时候,十分自豪,好像那是个响当当的名号,不得了的赞誉似的。

“你真了不起,”那美公子说,“可惜。”就忽地没说下去了。

雷怖不禁问道:“可惜什么?”

“现在我不跟你说,”公子温婉的道,“待你真的能杀光了人之后,才跟你讲。”

他居然敢跟雷怖这样说。

雷怖却是个天生的杀人狂魔!

雷怖也笑了。

他笑得当真是十分狞狰,非常难看,望之令人畏怖。

“我知道你们还不相信我说得出、做得到!”雷怖的脸肌像一大束会活动的枯藤,他的人像株老树,说话的声音却像一树的昏鸦:

“我杀光他们.再找你算帐——那时候,你留下一口气才告诉我:到底‘可惜’什么,好吧?”

“好,”公子愉快的笑着,但眉心突然闪过一抹赤红,“很好。”

那怕羞少年也附和的笑着,“非常好。”

老人眯着眼,脸客像豺狼笑意似狐的道:“简直是太好了!”

他们都十分服从美公子的意思。

突然间,雷怖出刀。

他原来在桌子这边,离自己关起的大门,大约有十三尺之遥,可是,他一出刀,刀光就已到了门口!

有一人正欲蹑步走到门口,要溜出去,但刀光过处,也身首异处。

他又杀一人,还打铁敲钉般的笑道:“想溜?死得更快!”

然后他说:“三十二个。”

他话还未说完。两人已一个狂叫,一个怒吼,分别各往东、西两个方位飞窜而出。

那儿有窗口。

窗外已黑。

雨濒沥。

——好一场黄昏雨。

刀光一闪、再闪。

雷怖依然在原处不动。

但分两头逃亡的两人,一个突然顿住,一道血线,由肩至胁、蓦然喷出,人也斜断为两截,倒下。

另一人竟仍能一气掠出窗外。

不,窜出窗外的只是他上半身。

上半身而已。

——他的下半身仍留在屋子里。

他已给雷怖一刀两段。

一斩两截。

——两人皆如是。

雷怖却依然站在那儿。

手上有刀,刀口有血,血是新的,还在流动。

他身畔有茶,血滴在杯里,茶更红。

他的人在这里。

刀也在这里。

死人却在远处。

——一个也逃不掉。

他的炸药手段,虽然厉害,但还是可以见轨迹,有动静,窥门路。

但他的刀法却完全没有套路。

无从捉摸。

——无迹可寻,神鬼不侧,但却能惊天地而泣鬼神。

这是一种“恐怖的刀法”。

他脱离“江南霹雳堂”,便是以这种“怖然之刀”,创立“大雷门”。

“三十个。”

他说:“只剩下三十个。”

怒叱。

纷纷出手。

这一次,众人中有廿三人一齐出于。

他们已没有了退路。

他们要一齐把雷怖攻杀。

——既然没有活路,那只有拼命了。

这一次的反击大行动,包括了孟将旅和鱼天凉!

这时分,却听一个人叹了一声。

美公子闻声寻人,只见是一个相貌十分平凡、一脸病容的人,发出了一声似断欲绕的轻叹。

——这人的眼睛却很有感情。

虽然没有神采,但却根深邃,好像那儿曾有一个旖旎的梦,不过已然褪色。

过去的梦都是会褪色的,是不?

这叹息言的身旁还坐着两个人:

一个高大,一个文秀。

两人都垂头丧气,活像行尸走肉。

他们同座有一个英俊、活泼、开朗得像早晨刚飞起来就叼获一条大肥虫的青年,这青年又搔首,又揉眼睛,又剔牙龈,还喃喃自语什么:“掉下来了……”但就是一点也不去留意身边发生的事。

他们三人,都没有参加攻杀队伍。

第七章名利圈惨案

1.欢迎大家一齐来哀悼

二十三人冲过去。

杀过去。

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江湖的好汉、武林高手、有的还是一方之主,譬如有一位姓布的,名拉格,原是藏族的侠士,善使铁链为鞭——据说他使的铁链就是他曾身系牢狱这一十三年把他锁在牢里的那子,而今给他当作是趁手武器;另一青年姓周,名升冲,原是当年名动天下“三周庄”大庄主“单手棍”周丙的儿子,也是个剧盗、飞贼、擅使吴盗钧,他今天才第一日来到京城,正想有一番作为;而今,都一齐来战雷怖。

雷怖一见这些人冲过来、杀过来、包抄过来,他就整个人不同了。

他显得十分兴奋。

他跳了起来。

也跳了上来。

这之后,他一直跳过来、跳过去,跳到这,又跳到那,还跳来跳去、跳东跳西。

但每在他跳过之处、刀光都一冈。

刀光闪处,血光就现。

鬼哭神号。

开始的时候,还看到他在跳。

之后,是人和刀光合一,人跳刀也跳。

到后来,已看不到他了。

只看到刀光在跳。

一跳.就一蓬血雾,就一个人倒了下去。

“不行,这不是人,是鬼……!”

“太恐怖了——!”

“快走,再打下去,一定会……”

“散开,退走,不要再牺牲了——”

血和汗,惊惧和恐慌,生死挣扎和仓皇混战……

终于,孟将旅竭力的把拼命的人(现在都变成了亡命之徒)

全“拉拔”赶回一隅。

这些人仍在惊恐中,震怖里。

他们二十三人冲上去,只不过片刻后,退回来的只剩下十二人。

还话着的,只剩下了十二人。

这已包括了鱼姑娘和盂老板,以及双鱼兄弟。

——鱼好秋到现在还没死,她相信不是来自她的真本领(事实上,她有两次遇上刀光,都不知道该如何躲、应怎么避?),而是雷怖没有杀她。

为什么没有杀她?

她一向怕死。

因为她享受生命。

——她出身不好,年轻的时候自杀过,不死,后来受过苦,熬过穷,反面对生命分外珍惜,深深知道活着就是一种享受。

可是,她现在却感觉到一种比死更可怕的威胁。

尽管,她身边有那么多人,她还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

至少,她那一条阵线上,还有十九个人,就算不计那不明来路的六个人及莫不相干的四个人,至少,他们还是有十九人。

却不知怎的,她还是怕。

仍是惊。

恐。

恐恐恐恐……

那是脚步急促踩踏在木板的响声,还夹杂着尖叫惨嚎的声音。

大概楼下发生的大厮杀,已完全惊动了楼上的人:

原在楼上的人,多是路过的住客,或来到京城做买卖的生意人,要不然,就是仍在休歇夜间才出来大肆活动的“姊妹们”。若扣除小鸟高飞、雷日、雷月、以及叶告、陈日月及天下第七,和上了楼的文随汉,共有二十六人。

雷怖算得很正确。

这些人,发现有这样的“杀人狂”到了下面,本来想置身事外的、躲起来的、或想联合起来冲下楼去的,但不知怎的,全部像遇上了极其惊恐的事,都狂嘶、哀告不已,还发生甚为剧烈的打斗声,且听到不住有人跌落地上的督杂声响。

木板渗出了血水。

血开始往楼下滴落。

一滴、一滴、又一滴,滴落到鱼姑娘的衣袄上,盂将旅的手上,还有鱼头、鱼尾的脸上。

鱼姑娘发现双鱼兄弟都在额哆着。

她双手搭在他们肩上,维护着他们。

其实,她自己也一样害怕。

鱼头、鱼尾就依在鱼好秋身上:假使这一战之后他们仍然能活,只怕这辈子决忘不了这等恐怖场面。

——这么多活的人一下子都死了,剩下的人,只感受到比死亡更恐怖的阴影。

死的感受比死本身可怕多了。

兴奋的只有一人。

那是雷怖。

他简直是刺激极了:一个本来那么气若游丝萎靡颓丧的人,而今,变成像一个精力勃发的小孩一样。

杀人对他而言,绝对是乐事:

赏心乐事。

“看来,楼上也有同道中人;”雷怖仰望楼板,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告诉大家:

“他跟我真是志同道合!”

就在这时候,忽然,门被粗暴的撞了开来!

六扇门里一流硬手“沙尘”,已领了十二名衙差和一个年轻小伙子,冒死杀了进来。

门破开。

十二名精锐差役一进来立即分布各处把守:不许任何人逃出店外!

沙尘冲了进来,一眼已看到店内触目惊心的情状。

他也不禁呆住了。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捕侠,但也从未见过这么剧烈的残杀场面:

这么多的江湖人物,大都生龙活虎,孔武有力,但却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者里如此肆意残杀。

只见一个老人,手指还抚拭着刀锋上的血迹,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晌.在对着他龇着黄牙嘿嘿的笑,而且还居然对他说:

“欢迎大家一齐来哀悼……这个杀戮战场,死在我的刀下,死的人将永垂不朽。”

沙尘看到这种人就头大。

他知道这种人不好对付。

这种人根本不认为杀人劫夺是错事,反而认为这些作为正好证实了他的强大、成功。

他一听到这种话就头痛。

因为说这种话的人必然以为自己是神。

——也当杀人是一种艺术。

要对付这种人相当不易。

唯一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他杀了。

可是要杀这种人往往也要相当的实力。

他一收到李忠顺的报案,马上就率二十名亲信赶了过来。

另外八名,由“灰耳”率领,死守在“名利圈”之外.决不让任何凶徒逍遥法外。

但目前看来,眼前的凶手没有意思逃跑——连一点要逃的意思都没有。

而且,居然还作了“邀请”:

“欢迎你们来,”那老叟好像饿极了的人乍见一大盘美食香着一般,兴高采烈的说:

“欢迎你们来一齐死”。

“这‘名利圈’里的惨案,要是少了六扇门的人,只怕还不够轰动,不够隆重,也不足以震撼人心。”雷怖的语气像在庆祝:“幸亏你们来了。”

外面雷声隆隆。

雨就要下了。

店里没有灯。

很黯。

也很沉重。

血腥味很浓。

沙尘决定要吆喝一声,以壮声势:

“来人啊,把人犯拿下,点灯!”

话未说完,光就亮起。

是刀光,不是灯光。

烛光是黄色的。

刀光是白色的。

血光是红色的。

沙尘看到了白和红。

他开始还以为是闪电。

外面的确在闪电。

但电也闻在里面。

刀在闪电。

刀如闪电。

2.布拉格之链

谁都不想死。

但不想死的不是得就可以下死。

也有人想死。

想死的人要死倒也不难。

你只要看到这片刀光,就知道死有多容易,生存有多困难。

你不知道那是因为没看见过这片刀光,没见过真正的沙场杀戮,没通上过真正的屠杀与搏斗。

杀人其实一点也不美。

死本来就是件恐怖的事。

——只有为大义、大仁、大理想而壮烈牺牲之时,才把死亡洗涤了、升华了、美化了。

刀光如电不如雪。

雷的杀伤力远不如电。

刀光如梦——现在绝对是场噩梦。

沙尘挣扎喘息,始能向外大喊增援:“快来——”的时候,他带来的十二名差役,已死了九人。

没有人能挡得住一刀。

一刀也挡不住。

可是,沙尘即使叫到一半,忽然改变了主意:他觉得“灰耳”和那八名伏兵即使进来,也决不济事。

他何必再找人来牺牲?

所以他反而大呼:“走!撤回去召大军回来,通知四大名捕——”

他还没喊完。

但两件事情的发生,阻止了他的喊话:

一、他看见“灰耳”已率领他的八名部下杀了进来。

也许,灰耳已发现不对劲,但以灰耳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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