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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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包怀春散-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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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音,你当真瞎了眼,放着我这公主不要,偏偏去寻那茅坑里的石头!”她忽然尖喝,甩鞭而上,手臂扬起,却感觉头顶发凉,手上一松,竟被人夺了钢鞭。
  “谁?”她眼前犯花,见一小影穿梭至付澄莹身后,那武士遭袭,掉了刀刃。一时被俘的,持刀的,皆乱了心神,众剑客借机而起,鸣钟寺外终于喊起杀声。
  混乱之中,那七皇叔似唯独盯着前来闹场的林子衿,只是她身形极快,几个扑身也逮不着。他皱眉时目露暗光,跃至程音背后,朝他背后一掌,程音应声而倒,欲匍匐而起,却被他一脚踩下。
  “程大哥!”她喊得凄厉,方才在暗处,见他如此,早已泪流满面。于是混斗之中几个闪身,奔至跟前,见着那冷面的男子,扯着嗓子喊道:“你这恶毒的坏人!快将我的程大哥放开。”
  七皇叔眯眼上下打量,沉吟片刻,才幽幽而言:“小姑娘,将你的紫鱼宝玉给我。”
  她不作犹豫,从怀里掏出,伸手晃了晃,道:“这回是真的,你拿去吧!”
  言罢,甩手掷出,哪里管它会落到何处,那青年提足去追,一时离了视线。她忙奔过去,将他扶起,见他缓缓起身,高过自己,低头朝她勉强一笑,道:“你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林子衿扶他时粘了满手鲜血,此时泪流不止,话都说不清楚:“师兄去找程大哥的师父了,临走时告诉我来这儿。”
  程音瞧她满脸委屈,替她抹了抹泪,抬眼见她身后一蒙面人袭来,闪身伸臂挡开,却忽听耳畔一阵呼啸,再去拉她,终究晚了一步。林子衿撞在他背上,粘了满身血,手臂上嵌了一只菱形标,她咬唇强忍,忽然尖叫一声。程音眼见那钢标扯皮带肉地飞开,顺着抬头,见姜采薇立在一棵树上,手中握着那暗器,满脸暴怒。那四角标上似涂了毒,但现下已被林子衿的黑血舔了个干净。
  四下仍旧混战不断,姜采薇的爪牙已伤亡殆尽,程音恐那七皇叔折返灭口,拉起林子衿往林子深处跑。一路落叶如棉,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他背上血流如注,见赶体力不支,回头往她,却见她木木呆呆地,也不晓得开口讲话,与他对望时,眼中竟雾气蒙蒙地,迷离不清。
  “小猫!”他驻步转身,朝她颈上一摸,脉搏跳动似秋日急雨,他心中一沉,咬了咬牙,忍痛将她扛在肩上,朝前跃了丈,不得不停下来喘气。再欲运气,眼前忽然冒出一人,她虽然易容变了模样,但气味没变。
  “是你?”他满眼戒备,见她不言不语,疾步本来,干脆地连劈三掌,第三下终于中招,那受伤的二人逶迤在地。
  程音梦中仿佛在太虚中游离,他吃力奔跑却不见半寸前行,声嘶力竭的呼喊却闻不见一丝声音。梦魇连着梦魇,折磨着他忽而大寒,忽而燥热。渐渐苏醒时,他梦见林子衿笑吟吟地坐在床前等着,于是抬起眼皮,模糊渐变清晰,映入眼帘的却是潘琪玉。
  “音哥哥,你醒了?”她猫下要来,身上已换下普通衣衫,那猩红的嫁衣挂与一旁,分外刺眼。
  程音头痛欲裂,撑臂起身,被单从胸前滑落,上身层层叠叠绑了药布,背上巨痛已缓和了不少。他抚着额头,捋顺记忆,抬眼瞧着她满目期盼,混沌而言:“小猫在哪儿?”
  潘琪玉目光滞了一滞,原本惊喜万分的眸子,立即黯淡,她坐回到圆凳上,扶着膝盖轻言道:“她也在锁云谷,并无大碍。”
  他终于长舒一口气,掀被下地,刚登上布鞋,便被她堵着胸口拦下:“音哥哥,你别乱走。”说着,转身端过一碗温药,送至嘴边,轻吹出波纹,“喝了这补药,要不保你三日下不了床。”
  他依言仰头饮尽,匆忙撂下瓷碗。“我是如何来找你……我怎么记不住了。”他披上一件外衫,前言不搭后语地接了一句,歪头冥想只感到后颈酸痛。
  “我哥下山寻你不着,听说任前辈后来赶到,将李师叔接了回来。我在家中等着,见音哥哥和林姑娘就倒在门口。”她替他系好腰带,一双小掌爱不释手地捋着他的衣襟。
  程音愣了半晌,忽然心中焦躁,无暇顾及那些琐碎,直奔门口,嘴里念着:“她在哪屋?我去瞧瞧。”
  潘琪玉无法,心中虽委屈万分,但仍自持坚忍,前面带路。行至拐角小屋,程音侧身先入,见林子衿半卧在床上,贴墙而坐,见他进屋,双眼无神地苍白一笑,道:“程大哥,你背上疼不疼?”
  他见状,心中慌乱,步子也稳不住了。林子衿平素里也是面色难看,却未向此刻这般惨白如纸,她唇边忍不住轻喘,胸口起伏倒似个垂死之人。他握了她的腕子,手心顿时一阵灼热,喉头哽咽地讲不出话来,侧头转向那药材美人,冷生生地问道:“这可算是并无大碍?”
  潘琪玉逃开目光,心口突突敲鼓,支支吾吾道:“她臂上伤口确是有毒,散得急快,至此大概已入了心脉。我方才……方才顾着给音哥哥照顾伤口,再过来瞧她,便是这番景象。料想林姑娘百毒不侵,这毒虽凶险,或许过些时辰便可散了。”
  她声音越讲越弱,最终细不可闻。这室内的气息凝重,却也重不过程音满怀惴惴不安,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汗渍,却被她伸手拉过来。
  “程大哥……你瞧。”她朝他掌上一对,原本泛紫的嘴唇,这会儿已转为灰色,好似闭上眼便不能再睁开,“咱俩手上都有道疤。”
  他鼻尖酸涩,僵硬地点点头。她的手心,是救潘琪玉是刮的,他的手掌,是与斯梦对剑是伤的。
  “到了下辈子,咱们一看手上的疤,就又在一块儿了。”她气若游丝,眼光涣散地快不见了光亮。
  “什么下辈子……”他只觉得胸中每一下跳动,都震得五脏六腑针刺般的难忍。
  入夜的山雨,来势汹汹,暗成墨色的穹庐闪过一道裂天的银光,咔地一声雷鸣震醒了程音,他起身几步迈出小屋,将潘琪玉托出。
  “救她!琪玉……”忽明忽暗的闪电,映出他慌乱的面庞。
  “那并非阿妹力所能及!”程音未得她的回话,听闻那熟悉的语调,扬起头来。见潘琪海提了一盏灯笼,拧眉前行,眼中布满无奈,仿佛背上沉了一座大山,叫他喘不过气来。停至跟前,才重重地叹息道:“林子衿,身中剧毒,或许……那便唤作怀春散。”

  第一包药

  “江湖所传,奇毒怀春散,并不是纯作一种毒药。这些年,我明察暗访,也对这传说中的神物略知一二。一说,中了怀春散的人,只对深爱之人动情动念,在旁人面前却无半点中毒之象;二说,这药服下可治百病,是将死之人的还魂奇品;另有第三说,让这江湖上的两辈人对其趋之若鹜,那便是怀春散可让服毒之人,内力大增,日后修为不可限量。这丫头血里的毒药可不是一两种,已分不清如何诊治,只是眼瞧着她的气弱,需到山里寻一位草药续命……”
  程音走在雨里,已透了全身,他耳边念咒似地,来回不休地转悠方才潘琪海的一番话。他觉得背上人烫得如炉火热碳,喉头又是一紧,于是干脆将那斗笠掀了,让她浇雨。
  “林小猫。”他埋首前行,雨水遮头盖脸地拍下,将他背上的伤口刺的又痛又痒,“林小猫!”他再唤,发狠地声嘶力竭。
  “你说过要变成丑老太太……缠着我一辈子……”风声雨声,雷声喊声,程音已不知自己在讲给谁听,只是不知疲倦地走在泥泞里,开阔的杂草洼地边,隔着雨雾只见几棵羸弱小树,蔫头耷脑的立着,迫他泛涌起不好的预感,口中兀自念起:“你一向说话算话,这回不许食言。”
  “程大哥。”他忽然听她答话,惊喜万分,赶忙原地将她放下,遮了那斗笠在她头顶。
  “小猫,你好些了么?”他蹲在她跟前,想在她眼中寻着一点光亮,却见她忽然抬头,双颊晕着一层异样的粉红,虽将那惨白取而代之,却瞧了叫人害怕。
  “呵呵……”她的笑穿过雨声,似喝醉了一般,倾身栽进他怀里,死死搂着,衣衫湿紧,一时间,二人仿佛肉帛相见。程音大窘,扔了那斗笠,扣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开,又问:“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呵呵……”她傻笑着瞧他,哼哼唧唧道:“程大哥,我喜欢你。”
  他探寻她那眼神,只觉得直愣愣的中邪了一般,忆起潘琪海那话,恐她是毒性发作,心中慌乱,忙硬了口吻,呵斥道:“林小猫,你快给我清醒过来!不是百毒不侵吗?”
  “程大哥!”她眯着眼,不顾满脸雨水,嗲声嗲气地撒娇道:“咱们睡觉吧,睡觉吧!”
  程音只差一屁股坐在泥坑里,她那一句,够他的一张白脸羞红半个月。
  “林小猫!我一直对你烦腻,一直骗你,欺负你!”他在雨里脸对脸的狂喊,终于将她吓傻了,□了表情,呆呆地瞧他,似乎恢复了几分理智。
  他见奏效,于是乘胜追击:“我头一遭见你,便觉得你丑陋不堪。那些相伴余生的承诺,都是哄你胡说来的,我这辈子不想再见你,你需得恨我,忘了我!我是喜欢那些漂亮的姑娘,躲避你还来不及,没有一丁点喜欢。”
  林子衿耷拉了嘴角,脸上潮红渐渐退去,伸手贴在他的脸颊,一个冰凉一个火热,二人好似各被烫了一下,打了个激灵。
  “程大哥,我知你不喜欢我。可……这些话,都是真的?”她静静瞧他,凋零了精神,萎靡如一颗倒仰的野草。
  “是真的。”他粗喘,无暇顾及身上颤抖,不知自己已是发了高烧。见她平稳了气息,不留空闲翻身背起,更快了步伐,往锁云谷深处奔去。
  近了子时,滂沱大雨终于停歇,谷中那番狰狞恐怕一扫而光,换上了恬静的月明星稀。程音唇干舌燥,一路急行,直至被一面镜湖拦住去路,才略缓了缓气息,四下打量,眼前挡着一座小山,曾经翻滚整日的瀑布,此时已止了湍流,月光下映出水流砍磨的光滑山背。
  “这便是伴月湖了。”他心下多了几分希冀,几步来到水边,将林子衿放在湖边浅滩之上,转身没入半人高的花草丛中,独自去寻潘琪海口中所言的七叶曲竹草。时逢万籁俱静,夜萤小虫渐渐苏醒过来,原本一派良辰美景,却让人无暇顾及。那湛蓝的夜,纯透的水,飘香带露的丛丛花田,皆在程音脑后,他圆睁了眼睛,终于在一石缝之中,寻着了两株救命草。
  跑回湖边,他原路到那浅滩上找人,却不见了她的踪影,侧头望湖里瞧,才见她半身淹在水里,上衣不知被扔到何处去了。
  “小猫!”他也涉进湖中,帮她往头上撩了两捧水,替她抹净身上的细纱,才拉回上岸,安置在一片软草地上。
  “热……”她模糊了视焦,胡乱朝天张望,嘴巴一张一翕,听不清念叨些什么。
  “小猫,再忍忍,救命的药来了。”程音一阵手忙脚乱,他将那药用卵石砸了,混些清水捧在手里,几次送到口边,却无法使她下咽。一番折腾磨尽了他的耐性,瞧着她臂上伤口淌血,只让他觉得天下都乱了,乱得无可奈何。
  情急之下,他将那草药含在嘴里,口对口送服。这一招似乎奏效,他趴在她身畔,小心翼翼地以舌轻送,只觉得她张开了微肿的软唇,让那药球跌进嘴里。他听她喉间咕咚一声,不由得面露喜色,方要撑臂起身,却一不留神被她圈住脖颈,于是,那唇便贴的更深。
  “唔……”他挑着眉毛欲将她松开,但林子衿便搂的更紧,她懵懂不知中,似小猫寻奶似地,贪恋他的味道。撅着一张小嘴,拱上他的嘴唇,死命地吸允、厮磨,程音原本僵直了全身,被她一通胡弄,竟觉得唇鼻麻痒,仿佛早晨树上一幕又翻来重演。
  他愣了一霎,却被她得寸进尺,湿漉漉的小舌钻进口中,他腾地红了脸,瞬时体内窜起一柱无名火。任她肆意这般……或是将方才那番狠话重述一回?程音这会儿才领教了六神无主的滋味,只觉得自己的粗喘就要盖过她的。
  “小猫!”他一把推开,却正中她胸前,于是虽与她分离几寸,但乍着那只手。再抬头瞧她,发癔症似地倒在花草中,痴痴地笑着,兀自打了个滚,背冲着他,光溜溜的瘦脊背上,只拦了一根细绳。
  他僵在原地,深深地喘气,狼狈地爬过去,定了定心神,扒着她的弱肩,让她平躺下来。
  “呼……”他终于消停一会儿,不想瞧她光了半个膀子,却又忍不住地斜眼偷瞄。夜风徐徐,他觉得她兴许有些凉了,便脱了半湿的衣衫给她罩上。谁知此举又引得林子衿抱臂不放,埋着脑袋往他胸口那儿钻,程音任她一阵闭眼乱撞,只得环臂将她圈在怀里。
  “还是这般发热?”他与她一同倒在草里,清香扑鼻,景致甚好,轻叹一声,听她在心窝里隐约难受的嘤咛。
  “哎……你还说不叫我伤心,这回可是中了内伤了。”他自言自语,静待她烧退清醒,望着满天繁星,忽而想起她说的,躲到月亮上去。于是疲惫地扬了扬嘴角,一句话从心里逸到唇边:“你这猫儿若是好了,我便答应再与你拜一回花堂。”
  他这话似一缕花香,缓缓飘入自个儿的耳朵,恍然间心头咯噔一动,仿佛是原本缺了一角的东西,忽然找到了另一块严丝合缝,填的胸口那里满满的。他支肘凝视怀里的她,思绪飘远了,胡思乱想地琢磨拜花堂的景象:林子衿那张花脸,笑得冒傻气,与她对立的男子……
  他忽而一愣,思忖那边若站的不是自己,竟然霎时恼火万分,气鼓鼓地低头冒出一句:“林小猫,你原本便是我的。”
  这一遭,他才吓坏了自己,心中那股无名火拱上,竟没理由地又去寻她的嘴唇,好似要兑现方才那一句唐突。
  “嗯……”她呓语似地轻哼,震的他全身酥麻,但那软滑的诱惑让他止不住自己。他仿佛忘了天下,忘了伤痛,忘了世俗,只感觉她在回应,她身上那团火焰不知何时已燃到了他的身上。
  唇齿辗碾,含允不休,他停歇一刻,便听她痛苦的哀吟一声,于是他的吻再落下,再落下,印在她的裸肩,印在她的胸前。那是一种据为己有的冲动,却也满怀了害怕失去的惊恐,她被他不经意的逗引了炙热,一发不可收拾的混乱,解救了她体内被困的痛楚。
  玉湖伴月,暖风伴云,细密的花海荡起波浪,此起彼伏的斑斓中,也有两个无法自持的人儿赤诚相伴。或许有一日,他终会悟透,有一种情愫,拥有时不曾体会,失去时,才知那时已情深。
  夜丝丝消融在销魂的亲密之中,待二人之间的细雾散,程音仍与她贴得紧密,鼻息缠绕着她的,心中那份踏实无间,让人恋恋不舍。林子衿始终神志涣散,仿佛梦里与人打架,脸孔埋在他的肩窝,呼吸忽紧忽慢,乱动之中,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伸手打在他的胸口。
  程音抓过来轻轻握着,感觉手心一凉,低头瞧去,却见那手甚白,先前杂乱的血纹仿佛从未有过。他大惊,翻过那只手在看,手心那道长长的裂口,血流如注,腕子上的黑色眼瞧着越来越淡。
  他伸手定她的穴位,全然止不住。这般流血,岂不是要干涸了这瘦小的身子!他只安稳了半个时辰的心神,又紧绷绷地悬了起来。
  “林小猫,小猫?”他揽着她的肩膀,怎么唤也不见她方才那般亲热的回应,只剩下沉沉的昏睡。
  若说昨夜,失而复得,那么这迟来的晨曦,却叫他得而复失。谷中湿地的早晨,明不明,暗不暗,倒像林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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