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说的也是。不过就算再聪明,也猜不出玖兰枢大人去烧自己本家。”为防止别人听到,这句话眉纱几乎是贴着玖兰枢耳朵说出来。
微凉的呼吸喷到耳朵上,玖兰枢心情大好的微笑:“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冷冰冰的?甚至连呼吸都是……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是人的话,你是什么东西?”眉纱斜眼看他。
“说的也是,是我失言。”玖兰枢看玖兰李土已经安定好大局在找他,于是带着眉纱更往后一点站。不过这种温度连吸血鬼也很少拥有,凉凉软软,带着从幽冥而来的气息,却没有那分孤寒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气,却反而是另一种因为极端的冷意和黑暗而起的温暖。
“看着我做什么?我的脸很好看吗?”眉纱头也不回的说。
“我只是希望你退后一点,不要让玖兰李土发现你。”玖兰枢又带她退后些,在窗帘的遮蔽下已经重新感受到夜风的寒意。
“拜托……你也要搞清楚好不好,我不像你一样穿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三件套的燕尾服,我只有这么一身露背裙哎!”
“你披了披肩。”玖兰枢也不知道为什么眉纱一定要把自己包的那么严实,死活也不让自己的后背露出来。
“要不要咱们俩换一下,让你尝尝一张布片加另一张布片到底保不保暖?”眉纱伸出一根手指头:“如果你肯的话,我们现在就变一变。”
“别闹,现在不是闹的时候。”玖兰枢抓住她手指,忽然将她抱在怀里。
“……玖兰枢?”眉纱挑眉:“你很想让我出手和你玩玩是不是?”
但玖兰枢身后立刻传出语声:“原来你在这里和你的未婚妻在一起,所有人都在找你,玖兰家烧了你不知道吗?”
“抱歉,我一直在这里没有注意。”玖兰枢放开眉纱:“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玖兰李土将他带出去。
“哎呀~被吃了豆腐。”眉纱轻轻咬唇,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看应该是你吃了枢才对。”一条笑嘻嘻的走过来:“我看见了,你又咬了枢一口。”
“谁让他突然抱我?虽然说是为了玖兰李土,但向来只有我非礼别人。”眉纱舔舔唇:“而且那么上乘的血怎么可以放过?”
“……眉纱,你真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女人。”一条失笑摇头:“我真想看看你非礼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想看看么?也不是不可以。”眉纱忽然凑过去,在一条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一条瞬间石化,连目光都被冻住,微张着嘴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就是这个样子。啦啦啦……”眉纱转个圈走出去。
一条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摸上唇:“眉纱,这样子会出大问题啊……”他相信,从明天开始就会流传‘玖兰枢的未婚妻与一条家独子有暧昧’或者‘玖兰枢与一条家独子为一位女子大打出手’之类的消息。
玖兰李土和玖兰枢似乎因为什么剑拔弩张,一个个脸色阴沉着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眉纱笑着走过去,住玖兰枢的手:“你看你,指尖冰凉呢,这会场里明明很暖和呀。”
“哼!你的小未婚妻来找你,你自己看着办吧。”玖兰李土恶意的瞪了眉纱一眼,施施然离开。
玖兰枢的呼吸几乎消失,手在颤抖,虽然仍然站得笔直,但却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刚刚玖兰李土说了什么话吧,或者是一些让玖兰枢无比愤怒却无法抗衡的话语,对于自己的主人……
“握着我的手,你很快就会没事。”眉纱低声说。
玖兰枢反射的握紧她的手,这个时候身边需要一个人来支撑。
牵着她走在人群中,眉纱的唇微微蠕动,说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话语——
“路西法,
我呼吁——以我等在黑暗中带来光明者;
我呼吁——精神的深渊;
我呼吁——所有最强大的一物至所有。
女巫的歌声来自撒旦的思想,
将阴影中的光抹消,还来全部的黑暗,
将你混乱的心还原,织造的愤怒与绝望还于那伤害你的人吧!
撒旦撒旦,请听我吟歌……
撒旦撒旦,请听我吟歌……”
眉纱的话语在玖兰枢听来只是听不清的呢喃,但却自相握的掌间化作暖流流进心间。
“没事了吧?”在走到出口的时候眉纱松开手揽紧自己的披风。
“那是什么咒文?”玖兰枢低声问。
“专属女巫的祈祷文,可以让心安宁,而且是最强的一段。”天已经很晚,眉纱还是有点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温暖的臂膀抱紧她,将她护在怀里:“回去了,收尾的事情交给一条。”
“你烧了自己家然后让一条来扫尾巴?”眉纱嘻嘻笑着,玖兰枢现在的怀抱很温暖,她就窝一会儿好了。
“我也不知道是谁烧了玖兰家,一条也不知道,所以他可以当我的代言人。”玖兰枢揽着她上了车,然后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才将她放开。
“你和一条果然是两个坏蛋……不过现在对我温柔多了。”眉纱靠在车厢里揉揉因为僵站一晚上而酸软的筋骨。
“因为你越来越没有以往的讨厌。”玖兰枢给她一个软垫靠着,然后将她的头发挽到耳后:“而且越来越可爱。”
“你真会哄人开心,不过这种动作却越矩了。”眉纱轻轻拂开他的手,然后闭上眼睛:“我实在够累,睡一会儿,回到学园你再叫我吧。”
“你能睡熟么?”眉纱一向不会熟睡。
“至少我知道现在你不会让我死,那为什么不会睡熟?”眉纱蹭蹭柔软的车厢壁:“还好是马车,可以睡得很舒服。”
看眉纱果然说睡就睡,玖兰枢摇摇头:“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怎么办?”
然后也开始闭目养神。
一夜未能好好入眠的夜间部迎来回归的三人,一条显出疲惫之色,第一次没形象的堆坐在沙发上。而玖兰枢小心抱着怀里熟睡的人走进来,直接上楼。
“枢大人?”瑠佳试探问。
“一条会给你们解释,我先带她去休息。”玖兰枢低头看着怀中睡的像小猫一样的女孩儿,面上闪过一丝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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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纱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夜之寮一片沉寂,都已经在熟睡之中。
惑儿趴在她头上柔软的枕头旁,也睡的正香甜。
眉纱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竟然还是昨天晚宴的装束,怪不得睡得这么不舒服。
“你醒了呀?”惑儿起身伸个懒腰,猫嘴张的大大的。
“看来昨晚这里没发生什么。”看惑儿无聊的样子就知道。
“不过你好像发生了什么。”惑儿笑得奸诈:“那个玖兰枢的态度明显见好啊,叫一条拓麻的神色也很古怪。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
“别说得我好像辣手摧花一样好不好?”眉纱瞪它:“我只是看玖兰枢不对头的时候小小帮他一下,至于一条拓麻——”她努力仔细的思索半晌:“他的神色很奇怪吗?我忘记我对他做过什么了。”
“……你已经达到没良心的极致。”惑儿由衷佩服。
“谢谢夸奖~♥;”
“别学西索那个连对我都有战斗欲望的变态说话!”惑儿立刻说。
“嘻嘻,不好吗?其实西索的变态美学很值得借鉴。”眉纱起身洗漱换衣服,然后拉开窗帘:“空气真好,惑儿,我们出去转转如何?”
“你想被人包围的话就去。”惑儿甩甩尾巴。
俄狄浦斯王之后,眉纱的知名率直线上升,现在出去绝对会有一大堆人围上来问前问后问左问右。
“你怕我被包围回不来吗?”
“不,我怕你没有耐心应付那些家伙,万一不耐烦再弄伤几个。”
没营养的对话持续到眉纱出房间才停止,惑儿又变成一只无害的小猫。
“看看这个,昨天的报纸。”眉纱从大厅桌上拿起来一张还没人动过的报:“‘大财团玖兰家昨日起火,起火原因不明,怀疑有竞争对手恶意纵火的可能,警方正在密切排查中。’呵呵,这个竞争对手他们是找不到了,除非玖兰枢自己承认。”
“我看这个男人大脑有问题,竟然自己烧自己家。”
“他该是打算让玖兰李土忙一些,免得来坏自己的事。”眉纱拿过一边的棋盘,摆好棋子:“或者还有些别的原因,但我也懒得猜,猜他的心思很费脑子的。”
惑儿蹲在棋盘对面,用爪子拨拉棋子:“你越来越懒了,以前遇到关于帅哥的事你不多少会有点兴趣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对吸血鬼实在没有太大兴趣,也并不想有太深的接触。”眉纱走棋:“你也知道,这是惯性排斥。”
“其实也无所谓,这里的吸血鬼不一样,我看他们都不错。”惑儿舔唇:“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不如给我做食物如何?他们不要说血,灵魂也一定是最上等。”
眉纱敲了它一下:“贪吃,什么都是你能吃的么?”
“哼,还不是舍不得给我吃。”惑儿开始专心考虑。
“不是不舍得给你吃,是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眉纱忽然转向大门那边:“进来吧,在那里偷听很有趣吗?理事长大人。”
“被你发现了。”黑主理事长走进来。
“猜的,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这么无聊?”眉纱一扫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挑这种大家都睡觉的时候过来,你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么?”
“你真聪明。”黑主灰阎不住点头:“但既然你在这里,就由你转告他们吧。今天你们夜间部换了一个新老师,这个新老师……有点麻烦,让他们上课小心点。”
“麻烦的老师你为什么安排过来呢?”眉纱头也不抬的问:“什么名字?”
“夜刈十牙。”
“吸血鬼猎人。”眉纱立刻说:“理事长,你胆子可算是越来越大,连吸血鬼猎人都弄进来,不怕夜间部反弹吗?”
“你以为我不郁闷?一边是猎人协会一边是吸血鬼,拍别人来我可以不理会,但偏偏是十牙……他不仅是我的至交好友,而且还是零的师父,我哪里有办法拒绝?”
“所以才说你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早早选择了一方不就可以。”眉纱落子:“你是人类,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矛盾吧?因为不能背叛自己的同族。”
“和你说话还真是轻松,什么都不用我说就知道。”黑主灰阎开心的笑:“不过不管那么多啦,你帮我转告就好,省的我面对他们的杀气。”
“我会一五一十如实转告,让他们有气就去找你撒,好吧?”眉纱瞟他一眼:“不过放心,看在优姬的面子上,我不会太过添油加醋的。”
黑主灰阎立刻苦下脸:“眉纱……”
“抗议无效,趁早请走。”打乱棋盘,眉纱又开新局:“惑儿,再来一盘。”
一人一猫一局棋,夜之寮的众位苏醒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都醒了?”眉纱笑着抱起惑儿:“今天睡得要比往日晚些,难道都没有睡好吗?”
“发生了那么大事情,确实很难睡得好。”蓝堂捶捶肩膀:“眉纱,做点儿提神的东西来吃吧?”
“没空,要吃自己做去。”眉纱转个圈走到玖兰枢和一条那里:“黑主灰阎白日来过,我们来了新老师。”
“又换新的啦?上一个受不住了吗?”蓝堂笑得这叫一个幸灾乐祸。
“能让黑主理事长亲自来通知的教授肯定非一般,眉纱,是什么人?”一条立刻问。
“吸血鬼猎人,而且很出名。”眉纱缓缓道:“夜刈十牙,你们也该听过。”
“是他?”一条立刻看向玖兰枢。
“猎人中最狠的一个,下手从不留情。”玖兰枢吐出这么一句。
“对Level E确实如此,不过行事还算有分寸。虽然敌视吸血鬼,却不会随便伤人。”一条做补充。
“如果这样说的话,这个人还蛮可爱。”眉纱抱着惑儿晃进厨房:“今晚吃爆炒三鲜好了。”
“万岁!”蓝堂立刻欢呼。
“呀?”一条看到桌子上的棋局,连忙道:“枢你来看,这是眉纱和她的宠物下的棋。”
玖兰枢走过去,也轻轻咦一声。
“怎么了吗?”蓝堂凑过去:“啊……呀?好强!”
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只要有一方稍微放松就会万劫不复,竟然能将西洋棋抗衡到如此激烈的地步。
“棋是最可以反映内心的东西。”一条缓缓说:“我不止看不出眉纱下一步会怎么走,甚至连以前的那些也无法参透。”
她和她的宠物都是如此,怎么会有这样广博似海的胸襟?这真的是眉纱拥有的吗?这样的一个人……
“你们在看什么?”眉纱端着茶点出来。
“眉纱,你的棋艺好高!”一条赞叹着说。
“啊?”眉纱一愣,然后笑道:“那不是我的棋艺,只是我和惑儿无聊摆出的奕仙局罢了。”
“奕仙局?”
“嗯,据说是什么什么国手遇到天使……我也记不得典故,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不是你下的啊。”一条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当然不是,我哪有这么缜密的心思?”眉纱立刻摇头:“我和惑儿都是棋走偏锋,易使诡诈,可没这么大开大合,举重若轻。”
“听着好像……很阴损。”蓝堂小声说。
“今天晚饭你不要吃了。”眉纱走回厨房去。
“啊?眉纱!不要啦……”蓝堂立刻跟在眉纱屁股后头。
一条摇摇头,放他们两个去闹:“枢,你说夜刈十牙来我们这里当教授为了什么?”
“随便他为什么。”玖兰枢坐在沙发正中:“只要不主动招惹我们,就当他只是一般的教授。”
“我明白了,但这样的话,似乎有点助长猎人协会气势的意思。”一条提议:“不如我们找点什么方法?起码让他明白自己的立场。”
“没有这个必要。”玖兰枢唇角微勾:“猎人协会现在比较在意眉纱吧?就把夜刈十牙交给她,相信他们两个一定不会安稳。”
或者第一天就会针锋相对,那就有好戏看了。
“枢……眉纱知道会生气的。”这是不是等于半利用?
“那就明着告诉她好了,说希望她去试探一下夜刈十牙的底线。”
“我以为你不会让女生动手,而且要多加保护才是。”玖兰枢是绅士,他从来不会让瑠佳他们去做危险的事情。
“我本来也想保护。”玖兰枢喃喃。
“枢?”一条没有听清他的话。
“但她偏偏不需要保护,甚至对此嗤之以鼻吧?”玖兰枢微微提高了声音:“既然如此,也就只有随她去,她喜欢刺激,就给她些刺激。”
“你还真了解。”眉纱端着菜盘出来:“如果夜刈十牙真的为猎人协会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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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夜刈十牙果然有分寸,虽然对吸血鬼敌视,说话夹枪带棍,但却没有故意针对什么人。
眉纱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这家伙敌视吸血鬼的样子好像小孩儿。
“很好笑么?”夜刈十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不知道你觉得好笑的是我还是我讲的课呢?”
“都不是,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在我的课堂上不专心。”
“完全正确。”眉纱笑眯眯地说:“不过我在谁的课堂上都不专心,所以你并不是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