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眉纱瞟过他，勾起嘴角。这个应该就是让曹操大哭祭奠的奉孝？身体确实很不好，而且淤积毒素过多啊……真不知道他吃的五石散到底是什么东西。
曹操也注意到眉纱目光流连的人，不过没说什么。如果这个女孩对奉孝有兴趣的话，那么是不是奉孝可以从她口中得出自己想要的？
酒过三巡，他又把话题兜回来：“眉小姐，不知你如何看现时的局势？”
眉纱神色一正，开始自己的忽悠人大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哦？”曹操喃喃重复了一遍：“难道眉小姐认为这乱世不是人为，而是天定？”
“世间辈有英雄出，乱世当空时争一席之地又何错？争雄是为统一，将这世间重归和平，与此相比，残酷的难道不是天地吗？”
“但是眉小姐此言未免太过偏激，怎么不见太平盛世时，天地不仁呢？”其中一位谋士问。
“你没见到不代表没有。前周朝大和一统、四海称臣，导致的是军民怠惰、主君不勤，才会有后来百家尽出、七国争雄。传至汉武帝雄才大略，屡兴刀兵，虽然将蛮夷长驱出境意气风发，却惹得老百姓不得安稳度日，因战而起的消耗过多，以致于日后再无如此辉煌。面对如此的丰功伟业和后果，你能说他是对还是错？天地不仁，并不是看时局世道，而是看人心。”
开口辩驳的那位默默无语。
“那么眉纱小姐认为，这世道是该乱的？”在所谓的天道上他们这些谋臣一定辩不过化外之人，另外一位聪明的转移话题。
“你是？”眉纱看他眼熟。
“在下贾文和。”果然是那个以阴谋诡诈着称的贾诩。
“现今世道还是尽快统一。”眉纱笑答：“中原乱的够久了，为防给外夷可乘之机，还是尽早结束的好。不过说归说，就算现在有一方可以斩荆披靡无往不利，也要至少七年才能顺利的一统中原。”
曹操兴致立刻被提上来：“请细细道来！”
眉纱手指轻叩着桌子：“先说丞相最大的敌人袁绍吧，他虽然无才无德生的儿子也不怎么样，但兵精将广，想要吞并还要费一番功夫，最好让他两子争位，坐收渔利。而袁术……这家伙根本不用费神，他早晚会人人喊打。江东孙策虽然此时势力不大，但他和周瑜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早晚坐拥天险这个没办法阻止。其他……需要丞相费心吗？离你还很远呢。”
“是很远，不过有一伙人很近。”曹操谈兴大发：“刘备刘表之流，眉小姐认为如何？”
“刘备智谋勇武都欠缺，心太软，他缺少王者的霸气，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眉纱中肯的说：“但他拥有一项恰巧丞相缺少的东西，现世很多能人志士恰巧都喜欢这种东西……所以，他绝对是发展的最快的一个。只要有能人辅佐，立刻可展翅高飞。至于刘表……”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刘表的地盘最好留给刘备，而不是二字相争最后被曹操捡了便宜。
她郁闷的是自己忘记了很多，三国的大体她能记住，但到底什么时候什麽事……她哪有那个脑袋记这么多历史？
“怎么样？”曹操略显紧张的说：“难道刘表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这就要丞相自己去看。”眉纱举杯轻啜，不肯再泄露只言片语：“难道丞相不认为，眉纱泄露的天机已然过多么？”
“这？确实是。”曹操聪明的见好就收，举杯频频劝饮。
只要能留下这个女人，他以后还怕套不出？
酒过三巡眉纱称不胜酒力回去休息，曹操挽留不得也不能强留女子，就退而求其次把采撷留了下来。
这女子的本事他已然见识到，可是却不知跟在她身边的男子如何。虽然他过于俊美到显得有些纤柔，却也不一定就未尝不是一名勇猛的武将。
采撷是陪酒出身，他的酒量比眉纱好上太多。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举措有礼应对适宜，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就是一张嘴巴关的死紧死紧，问什麽都问不出。
“也就是说，眉小姐是你的师父？”
“正是。”采撷单手托腮支在案几上，似醉非醉：“采撷的一切全部都是师父所教，若非师父，采撷今日不知道在哪里。”
“可是眉小姐看来纤纤弱质，难不成只教你琴棋书画？”
“当然不，这些采撷不必学，师父也不屑教。”也确实有了三分醉意，于是采撷干脆起身：“今日蒙丞相赐宴，采撷便来舞一曲，不知哪位可以借剑一用？”
“这……”席上带剑的都有所踌躇，没有一个敢借。毕竟不知道这对师徒到底是何方神圣，万一舞剑舞到一半去刺杀曹操，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采撷微笑站在那里，安静等待他们推辞的话语。所以师父说过，只有弱者才会前怕狼后怕虎，什麽都不敢做什麽都要想想，生怕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
曹操把采撷的轻视看在眼底，虽然一样担心他是否有歹意，但争强好胜的心一起也顾不得那么多：“给他一柄剑。”
“多谢。”
采撷拿剑走到中间，轻弹剑锋。
用什麽歌好呢？昔日那些自己都不喜欢，不若用师父曾和自己说过的新诗和歌？
剑尖一扬，他翩翩起舞：“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剑光将身形团团包裹，晃动间看不出来哪里是剑哪里是人，只能听到他轻声吟歌，哀怨凄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曲千古绝唱，采撷余音方落，剑势一变，从轻歌曼舞变成雷霆之击。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弓如霹雳弦惊——”
一首破阵子，荡气回肠。
随手将剑扔回给它主人，采撷醉眼朦胧的施礼：“在下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也不顾曹操的挽留，迳自去休息。
“如何？”曹操问身边的爱将。
“很好！”典韦粗声大气的说：“我想和他打一场！”
“打一场吗？呵呵呵……”曹操笑着拍拍他肩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所有人都撤了吧。”
采撷还是不顾世俗伦理，一定要和眉纱住在一起。
也没有人太坚持这个，就给他们安排了一进豪华套房。
“他真大方。”采撷微笑说。
“一国丞相嘛，当然大方。”眉纱做了个嘘的手势：“隔墙有耳。”
采撷乖乖不再说关于曹操的事：“师父，已经有许都最好的大夫来诊断过，说他根本就无药可救，现在是吊着一口气，挣扎着受苦。”
“真是的……早知道这些家伙不顶用。”
“其实也很正常，连师父都不能治好他的话，又怎么能求助人类呢？”采撷在旁边好言抚慰：“就当作他注定不可能活着吧。”
“我想救的人，注定不可能活着？开玩笑。”眉纱轻抚他毫无血色到几乎透明的脸颊：“虽然我并不喜欢那种画风的，但没想到真人竟然这么惹人怜爱呢。”
“是很弱不禁风，似乎很需要人保护的样子。”采撷弯腰低头看着：“但是师父，如果再找不出办法的话，或许他挨不过两天。”
“我知道啊，但是他的身体抗拒我的能力。”眉纱再一次在掌间凝聚可以修复身体的气慢慢推过去，刚一接触到他肌肤就着起火来，一直到把所有的气都烧尽为止。
“你瞧，他的火灵完全拒绝所有外力，就只能看着他一点点死掉。”
“那怎么办呢？”采撷看出眉纱是真的想救这个年轻人，于是试探着伸出手去：“不如我来试试好吗？师父？我修习的时日比较短，或者可以被他接受呢。”
“要是可以的话早让你那么做啦，你比我还纯，怎么可能被他接受？”眉纱戳戳他的脸蛋，然后再摸摸脉搏，最后只能坐在那里看着。他伤重到灌药不好使，不然自己哪里用这么麻烦？等等……灌药？
“对啊！”她立刻起身：“采撷你照我开的方子去抓药，外面没有的好药就去管曹操要。”
她大笔一挥，写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药材。
“这些有用吗？”采撷一打眼扫去，好像都不是常见的东西，而且爲什麽还有枯槐树的老树根之类的在里面？
“巫师高深技巧之调药，你现在不懂啦，老老实实的去弄。”
“是。”
采撷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这药效是什麽。
连续三天曹操没有再见眉纱，只是让自己的暗卫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眉纱也乐得清静，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调药水，然后把床上那位整个搬进去泡。经过连续几天的浸泡，采撷发现他的身体明显见好，已经能够接受药物治疗了。
“我果然是天才。”眉纱眉飞色舞：“这下子用不着什麽乱七八糟的方法，光吃药也可以弄好他了。”
“可是他一直没有醒？”
“没有醒是因为我不让他醒。”眉纱勾勾手指头让采撷注意看着，然后小心从这个仍昏迷着的人的心脏、头顶和小腹拔出三根起码有一只手长的银针来。
采撷抽了口气：“师父？”
这么三根针插下去，这个人竟然没有死掉真是不可思议。
“他要是在我弄到一半的时候醒过来怎么办？我可没工夫应付125万。”
“125万？”采撷眨眨眼睛，明显不明白眉纱的意思。
眉纱捏了她可爱的小徒弟一把：“等他醒过来你就知道了。”
不过两人都没有时间等这个人苏醒，因为那位孟德大丞相又一次邀请他们去吃饭。
这次只是小聚，没有那么大的排场，他甚至只带了随身武将和一个文官：郭奉孝。
和上次一堆人不同，这次眉纱有很充裕的时间让自己把目光停留在这个被称作鬼才的男子身上。
鬼才郭奉孝，曹操的谋士中并不是最伟大却是最有名的一个。他一生为曹操出谋划策不知凡几，其中多条计谋直接让他的霸业提前行进了不短的距离。有的人说如果不是因为他风流成性再加上吃五石散死的过早，也许就并不会是诸葛亮和周瑜互相倾轧而没有曹操这边的份。
收回自己的视线，她对上曹操探寻的眼光，一笑饮下杯中酒：“丞相此次该不只是一般的小宴吧？有什麽眉纱可以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尽力而为。”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非常动听，其实仔细分析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曹操在政治中打滚了这么多年，当然一下子就能听出来，于是对她微笑道：“其实也没有什麽，就是这几天忙过来，忽然想和眉小姐聊聊。”
“是吗？那当然好啊，我也想时常聆听丞相的教诲。”眉纱顿了顿，忽然转向郭奉孝：“你吃五石散多久了？”
郭嘉一愣，还是回答了她：“刚吃不久，两个月。”
“那你最好停了它，如果不想死的话。”眉纱忽然伸手给他把脉：“你的身体现在还能调养过来，只要不再酒色过度。而且五石散那东西就是慢性毒药，真不知道你怎么敢往肚子里吞。”
慢性毒药？郭嘉被吓了一跳：“你说真的吗？”
“反正那东西不吃比吃好。”眉纱放下他的手：“送你一丸药吧，吃了这个之后你什麽都不用再吃了。”
一颗金黄色的药丸圆滚滚落在郭嘉手里，和珍珠一样。
“这个东西能吃？”郭嘉举起来看看，不是难得珍贵的宝石吗？
“你可以现在就吃。”她在意着自己房间里不知道什麽时候会醒来的那位，哪有空和曹操慢慢尔虞我诈？
郭嘉扫了曹操一眼，心思电转，心知肚明没啥绝对不会现在对他动手。
于是他嘴巴一张，咕噜一声把这个药丸吞下去了。
眉纱笑：“你会有惊喜的。”
“惊喜？什麽——嗯？”郭嘉身体一僵，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咙。
“奉孝！怎么了？”曹操相当紧张自己的这个第一谋士。
郭嘉摇摇头，并非不舒服的感觉，腹黑热热的无比舒适，但却很想吐。
“噗——哇！”终于他一口没忍住，大口大口半黑不红的鲜血全部吐出来。然后就立刻整个人倒地，身体不规则抽搐不说，还热烫无比。
“奉孝！”曹操连忙跑出来扶住他：“来人啊！把几个宫里的太医——”
“不必。”眉纱拂袖，气劲直接打断他的话：“别让那些庸医乱治一通，误了我的灵药。让他在床上静静的躺一晚，明日你自然知晓是怎么回事。”
曹操抬头看向眉纱，目中已经有了怒意。郭嘉是他最重要的谋臣，绝对不容有失！
典韦一声怒吼直接扑上来，照着眉纱的脑袋就砍。
“别心焦，若是明天他醒不过来，你可以来找我的麻烦。”眉纱不急不缓的起身：“我就住在你的丞相府，哪里也不去呀。”
采撷挡在眉纱身前，却发现自己魔杖断了之后一直没有武器可用，情急之下一道魔光打飞他手中的小戟。
眉纱微笑，他不是给采撷弄了一柄剑吗？怎幺都不见他用？不过也无所谓，她点点头，照样扔下这么个乱摊子就潇潇洒洒的走掉。
“曹操会善罢甘休吗？”采撷走出来之后问。
“会有人监视我们是一定的，但等郭奉孝醒来之后，我们就会被奉为上宾。”眉纱想了想：“或者是更强大的存在，毕竟那颗药不在他们的理解范畴内。”
刚刚走到门口眉纱就停住脚步。
“师父。”采撷全神戒备，这房间内传出的压迫感已经让四周的鸟兽都跑得老远。
“啊……他醒了。”眉纱勾起嘴角，伸手推开门：“感觉还好吗？我终于醒过来的客人？”
应吕雉两人定谋
死亡的那一刻，他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
转世之后，他一样没能完成自己的心愿，没能改变这个世界。在那一瞬间，过去、未来，连同自己本身都变得空荡，什麽都失去，什麽都没有。
所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能睁开眼睛的这一天。
昏沉中逐渐恢复的意识，他知道是有人救了他。
死亡之后的事情不记得，醒来之后发现这里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熟悉的。
手脚酸软无力，连坐起来都费了很大力气，却正好能看到半开窗子外的蔚蓝天空。
蓝天，从未如此剔透过。他立刻能想到，这里恐怕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那么，柔软芬芳的床铺，华贵无比的房间，这里是天堂吗？
他可从没想过，竟然还有能进入天堂的时候。
正这么想着，门外就传来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
然后门被推开，一个女孩笑盈盈的走进来。
“感觉还好吗？我终于醒过来的客人？”
第一直觉是强大，火灵在不受自己控制的骚动。
然后就发现自己看不透她，这女孩是活人吗？
伸过来的手放在他手腕上：“身体恢复的不错，不过能力暂时无法使用，还需要养。”
他静静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不想和我说话吗？还是你天生的寡言少语呢？”眉纱拉张椅子坐在他对面。他记得这家伙的性格很狂暴嘛，怎么被自己救下来之后就变冰山了？
“是你救了我。”但只要他一开口，就立刻是那种特有的语气，压抑的冰寒中隐藏无数随时可能爆发的狂躁。不過卻多了一抹仍舊孤高的絕望。
“是，该说你运气好。”眉纱笑：“我在和人进行撕裂空间的打斗时不小心把你卷进来，本来只是随手一带，没想到却意外的捡到一个力量强大的血娃娃。”
血娃娃吗？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受了多重的伤才死去，那一定是已经死亡的感觉。可却能被救回来？这女孩是什麽身份呢？
“你是哪里